除夕夜，李家众人才重新见到了李承晖。
饶是杨淑宁心中有再大的不满，碍于祖训，也不能在年夜饭的饭桌上发作。她只能愤愤地撇过头去，当作没看见他。
李承晖乐得不被唠叨，坐在一圈男人中间推杯换盏。
F市的村里尚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饭后，孩子们都围成一圈，吵着要李承晖带他们去买烟花。
“眠眠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去呗！”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上李照眠。
“就是就是！我们一起玩。”
“好啊。”李照眠笑眯眯地牵过两个堂弟堂妹，减轻了一些李承晖的负担。
他还是喝了点酒，脸红红的，好在神智尚且清醒。
村里的超市不算太远，但也需要走一段路。李照眠牵着两个小孩走在最前面，李承晖殿后，中间还夹杂着叁四个上初中的孩子们。
买完烟花后，李承晖又把孩子们赶到桥边放烟花，就像赶一群小鸭子。他和李照眠倚在石桥的栏杆上，看着小朋友们玩得不亦乐乎，笑声点亮了整座桥。
“你今晚喝了多少？”
“没多少，几杯白的，几杯红的。”
“有长进啊。”李照眠打趣他。
“哼。”李承晖嗤一声，趁着夜色，拉住她的手，吻在她手背上。
李照眠吓得大气不敢出：“你疯啦，孩子们都在呢。”
“他们忙着放烟花呢。”李承晖得寸进尺，搂过她的肩膀。
他们挨得很近，李照眠都能够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她踮起脚亲在他下颌上，又做贼心虚般低下头去。他低头看她，托起她的下巴，不允许她逃避，捏着她的脸让她张嘴，吻得更深。
对岸有烟花迅速腾空又炸开，震得李照眠抖了抖，他们的嘴唇这才分开。
有人拉了拉李承晖的衣角：“叔叔，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李承晖搭在李照眠肩上的手陡然僵住。
“没说什么，怎么了？”李承晖对着四岁的小侄子挤出一点笑容。
“烟花放完了，能不能再给我们买一些？”
“不行哦，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李承晖抱起他，“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你妈妈要着急了。”
“好吧。”请记住网址不迷路woo19.com
赶鸭人李承晖，一手牵着李照眠，一手抱着小侄子，前面叽叽喳喳跟着一堆小鸭子们，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都快忘了，其实不该牵着她，万一被谁看到怎么办，可是他早已牵出了习惯，从她一岁到六岁，从她十七岁到十八岁，有一瞬间他想要松开手，下一秒却握得更紧。其实她的手很冷，牵起来并不舒服，只像握着一块冰，这冰冻得他太清醒，正是他太清醒，才永远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我的手很冷的。”李照眠压低声音悄悄说。
“没关系，握着我的，一会儿就热了。”
怀中的小侄子昏昏欲睡，闭眼前，只隐约看到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咂咂嘴，觉得他们俩像爸爸妈妈一样。
好不容易把一群小鸭子赶回家里，李承晖和李照眠赶紧松开了手。
“哎哟，这孩子，怎么睡得跟小猪一样。谢谢你们啊，阿晖，眠眠，帮我看着他。”
“没事嫂嫂。”李承晖把小侄子递给女人，小朋友回到妈妈的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睡得更香了。
F市没有看春晚的传统，女人们早早支起了麻将桌，噼里啪啦一片都是摔牌的声音，男人们也从饭桌挪到了茶室里，一壶接一壶地泡着茶，孩子们则围攻电脑，客厅上只留下李承晖和李照眠并排坐着，还有李照眠十岁的小堂妹，正坐在小板凳上看动画片。
李照眠指示李承晖：“我要吃橘子。”
李承晖顺从地从果盘里拿起一只砂糖橘，剥好皮后很自然地递给了李照眠。
李照眠接过就吃，一来一回间，小姑娘转了过来，盯着两张她觉得极为相配的脸，很认真地问李承晖：“叔叔，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橘子瓣卡在李照眠的喉咙里，她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咽下去。
李承晖剥橘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嘴上却没有回答，而这种沉默更让人心惊胆战。李照眠摆摆手：“别乱说啊，他也是我的叔叔呀。”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转了回去。
李照眠瞪了李承晖一眼，李承晖无奈地摊手，他哪里知道现在的小屁孩都这么鬼灵精。
杨淑宁从麻将桌上下来，看见客厅里的叁人，尤其是李承晖，气不打一处来，决定跟他单独谈谈。
她坐到沙发上：“眠眠啊，替婶婆打两圈。”
“啊？我不会打。”
“去，让你妈妈教你。”
“你们打钱吗？会不会输很多啊……”
李承晖如何看不出来这是杨淑宁要把李照眠支开的意思，他从钱包里抽出五百块钱塞到李照眠手里：“拿去玩，赢了自己留着，输了算我的，还不够的话让他们记账，一会儿我来结。”
李照眠又看了一样杨淑宁，杨淑宁才不在乎这点小事，只想快点跟儿子谈心，于是催着她去打麻将。李照眠只好拿着钱上了麻将桌，对着虎视眈眈的姑妈婶婆们，额上微微溢出一点汗。
“阿晖啊，之前是妈妈逼你逼得太狠了，我也反思了我自己。但是我也是为你好，这么大人了不结婚，会有人说闲话的。再说了，你想想我跟你爸爸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结婚，不生小孩，我们去哪里抱孙子呢，是不是？”
李承晖慢条斯理地剥开一个砂糖橘，问杨淑宁吃不吃。
杨淑宁看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觉得烦，拿过橘子放到一边。
“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呢？”她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道。“你这一辈里就剩你还是个没成家的了。之前在读大学，现在工作了，是不是该找对象结婚了？”
“婶婆！你好吵，我听不清电视了！”小姑娘不满地转过头控诉她。
杨淑宁垮着脸赔罪，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不省心的。
“好好好，婶婆小点声。”
李承晖笑出声来，决定下次要给这个小侄女多买点糖。
杨淑宁又压低声音东拉西扯了一堆，总而言之是希望李承晖明年就能结婚，最好后年她就能抱上孙子。李承晖只听不语，剥好的砂糖橘一半进了他嘴里，另一半规整地摆在果盘里。
最后一个砂糖橘咽下肚，他拿湿纸巾擦了手，站起来丢下一句：
“您陪她看动画片吧，我去看看李照眠有没有把我的钱败光。”
“你——”杨淑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合着刚刚都是白费唇舌？
李承晖走到李照眠身后时，她正垮着脸挨家挨户地递钱。
“怎么样，输了多少？”他按上她的肩。
“只剩两块了。”李照眠回头，可怜兮兮地伸出手心里的两个硬币。
他揉揉她的发顶，笑得温柔极了：“不错啊，一会儿还能给你买包葡萄味QQ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