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芒好半天才想明白。
——他被编排了！
予鲤在座位上坐好，陈若彤帮她在一边靠好小拐杖，收拾书包。
讲实话，她对予鲤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一位盲人转校生。
今天，在办公室里，不仅是年级主任和班主任，连校长都亲自出动，给这位新学生交代入学事宜，连连关心，并叮嘱她这位班长要好好照顾她。
新同学叫予鲤。
不仅名字特别，体质特殊，模样也极其出挑。
予鲤本来就生得很美，皮肤白皙，吹弹可破。
浅茶色眸子晶莹剔透，光泽流转，像洋娃娃一样。因为没有聚焦，显得有些茫然而无辜。
长而卷翘的睫毛眨一下，如同蝴蝶振翅，简直迷死人。
连陈若彤都看呆了。
陆夫人特意给予鲤买了许多好看的衣服鞋子。即使穿着校服，小女孩整个人也看起来柔美出挑。
陈若彤特别主动。
就算不是老师特别叮嘱，她也很喜欢予鲤。
其他同学则不太一样。
因为新同学到来，教室里满是低低的讨论声。
予鲤刚刚进来的时候，几人看着小姑娘有些呆滞的面庞，以及手里夸张至极的小拐杖，甚至忍不住笑喷出来。
妈的，没开玩笑吧。
巡礼一中是名校，就算是巡礼一中的差生，在其他高中也是能在前面排上号的。
当然，陆星芒除外。
这位不是一般背景，被硬生生给塞进来的混世大魔王。
冯世添和许衡还好。
两人虽然和陆星芒一样，属性为二世祖，但学习还可以。
至少是巡礼一中正正当当的倒数，而不是被塞进来的倒数。
所以……
这位盲人新同学是什么鬼？
……巡礼一中最近是真的，越来越不靠谱了。
然后，大家又看着这位新同学，在班长陈若彤的引领下，慢吞吞、却很有目的性地走到后排，在陆星芒身边坐下。
“……”
“我知道了，这特么绝逼又是陆家一手安排的。”前几排那几名“小碎嘴”转回脑袋，又凑到一起。
“嗯，就是那种，二世祖的克星，什么的……”
“所以又是来巡礼混吃混喝的？”
“别吧，我们班都已经有个陆星芒在拖后腿了。”
……
“看她穿的不错啊。”
“那双鞋我见过，那牌子上月的专柜新品，都快千了，我死缠烂打到现在，我妈就是不给我买。”
“卧槽，我们会不会猜错剧本了？”
“嗯，怎么说？”
“就不是什么大魔王的克星……而是另一牛逼轰轰大家族的盲眼大小姐，也被硬塞进了巡礼一中。然后在咱们班，嗯……恰好赵显辉被打退学，她就接替了这个宝座，和陆大少爷坐了同桌……”
“哈哈哈哈……”清脆的笑声在教室里回响，愈加放纵。
然而，其他人只能听见笑声，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内容，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连连侧目。
……
“所以，这其实是一出强强对决的好戏？”
“哎呀，也只是我的猜测嘛！”
“你太有才了。”
……
而另一边儿，陆星芒几乎屏蔽了外界所有，兀自低头玩着手机。
他在微信上，点开“母亲大人”的对话框。
【陆星芒：母亲大人牛逼。】
【陆星芒：母亲大人万岁。】
【陆星芒：陆家夫人天下第一。】
【陆星芒：陆家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
当是时，陆夫人正和小姐妹在某商场逛街。
包包里，手机忽然狂震不止。
陆夫人一翻白眼，掐指一算，今天是予鲤上学的第一天，大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打开手机，果然如此。
……
【陆夫人：行了陆星芒，你闭嘴。】
【陆夫人：给我安生点。】
陆星芒又发去一条。
【陆夫人：[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逛街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陆星芒：“……”
微信还他妈有这功能？
转眼间，陈若彤已经帮予鲤收拾好东西。
眼看早自习也快开始，她就回到自己位置上，又去收拾自己东西，准备一会儿早自习开始，在班上组织纪律。
来得稍晚的同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注意到他们班还多了个人。
并且……还是陆大佬的新同桌。
还是听到“小碎嘴”们兴奋传播，才纷纷惊讶地往后瞧。
周一第一节，恰好是老孙的物理。
上课前，他向大家介绍了一下予鲤。
因为予鲤不方便上前，所以也是一下子带过。
更何况，予鲤根本不是正了八经的转学生，说是学生都够呛。
就……陆家大少爷的小陪读？
还差不多。
予鲤自己也知道，她不是真的来学习的。
然而，陆夫人为她像模像样准备了几本盲文课本。她听着老师讲课，感受教室里从没感受过的氛围，还觉得挺有意思。
然而，陆夫人还特别叮嘱，如果有什么不懂，她可以请教陆星芒，不用怕。
不……用怕。
满满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予鲤对陆星芒一无所知。
但是，坐在他旁边，闻着那股熟悉的淡淡烟草味道，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身上烟草的味道，和小区里大叔，或是老爷爷身上那种浑浊又有些难闻的烟味并不一样。
他身上的味道很纯粹，带着点高级感，带着点……诱惑的感觉。
是予鲤从来没闻过的。
仿佛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所以，她记得十分清楚。
她17岁生日那天，从商业街买了小蛋糕，走出面包店过公路时，本来跟在两个小孩身后。
可不知道为什么，走得慢了，堵得车子按着喇叭催她。
而后，她就闻到了这样特别的味道。
她第一次在黑暗中，感知到陆星芒这个存在。
明明觉得他很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夫人露出的端倪，以及周围所有气氛，都在告诉予鲤一件事——
这个少年……有点儿不一样。
快一天下来，两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互不相干，也相安无事。
累的时候，予鲤会在位置上放空休息。
下课去洗手间、放学吃饭或者去宿舍睡觉，都有陈若彤无微不至的照料，所以她并没遇到多大麻烦。
而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和闲言碎语，予鲤感受不到。
陈若彤心性很稳，顶多冷冷觑上比较过分的人几眼，就无视掉。
因为予鲤实在太显眼，在巡礼一中不过才一天，学校里就传开了——
高二9班，转来了一个盲姑娘，还接替了陆星芒的同桌位置。
这大概是继陆星芒转学过来，把同桌给打住院退学后，最为震惊的一条消息了。
大家的想法，也和几名“小碎嘴”差不多。
——巡礼一中怎么越来越掉档了。
不过，予鲤到底是陆家的新花招，还是步陆星芒后尘的某神秘千金大小姐，大家各执一词。
……
相比坐在教室里听天书，予鲤更喜欢体育课。
巡礼一中体育课并不严格，完全是象征性。
全班带队，一起在塑胶操场上跑过几圈后，就可以自由活动。甚至，自行回教室上自习也可以。
对予鲤来说，总在教室里憋得难受，就有了可以出去透气的机会。
正好，周一下午，就有一节体育课。
巡礼市地理位置偏南，四月已经热了起来。
巡礼一中这所巡礼名校，极致地凸显着巡礼市特点。满校梨花，随风坠落的时候，也是一地缱绻。
陈若彤放弃和班里女生们踢毽子，陪予鲤沿操场边走。
尽管一路都在树荫里，还没穿校服外套，只一件薄薄的小短袖，回教室的时候，两人还是微微喘起了粗气，小脸儿红扑扑的。
教室里空调又大。
防止感冒，予鲤穿上校服外套，又闷又热。
“予鲤，你等我一下。”
陈若彤看了予鲤一会儿，趁上课还有几分钟，颠颠地跑出去。
没一会儿，她就从下面小商店里带来一盒草莓味果粒多，插好吸管，弯下腰，递到予鲤唇边。
“是喝的，你尝尝。”
予鲤感觉到了嘴边的吸管，乖乖地喝。
“天哪，你也太可爱了吧。”陈若彤看着予鲤捧着酸奶盒、认认真真吸吸管的样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澄澈又无辜，像个小孩一样，觉得心都要化了，不由地感叹一句。
这简直就是天使下凡吧！
旁边的陆星芒打完篮球，刚从洗手间洗过脸回来。
校服外套挂在脖子上，发梢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就听见这么一句彩虹屁。
陆星芒：“……”
他默默站在桌边。
冯世添和他一起回来。
不知道这货是脑袋忽然进了水，还是怎么，和他一起看着这一幕，一双湿涔涔的手掌撑在他桌面上，向予鲤探过身子去，“哇，予鲤妹妹喝酸奶怎么这么可爱啊。”
陆星芒：“……”
他实在有点忍不住了。
这货脑子不仅进水，进的还不是一般的水。
估计是开水。
“你怎么这么恶心？”陆星芒嫌恶地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
“手，拿开。”
语气冷硬。
又看了眼予鲤。
陈若彤虽然是班长，但她知道陆家厉害，平时都懒得管陆星芒，自动将他划到一边去。
她可惹不起。
现在，她很敏感地察觉到这位少爷不友好的目光，跟予鲤又说了几句，就准备回自己座位上了。
予鲤知道陆星芒在说冯世添。
但她没觉得，这火气有一丁点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酸奶好好喝。
草莓果粒酸酸甜甜的。
就像生日时吃到了蛋糕一样快乐。
予鲤松开吸管，冲要走的陈若彤露出笑容。
“谢谢。”
那样的笑，带着满足，纯净又甜美，小娃娃似的。
也像璀璨星光。
行吧。
陆星芒认栽。
……真他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