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他月考不及格》 第1章 《魔头他月考不及格》作者：不瞒您说【cp完结】 简介： 新任魔教教主莫永宁在迎战六大门派围攻青涯谷的时候被一道雷劈中，穿越成了一名高二学生。 他当即就喜欢上了这个新身份，并且想要留在这个世界过他逍遥的富二代校霸生活。 令他更开心的是，他发现那个他垂涎已久的雁山派少侠苏云景居然也一道穿越了过来。 莫永宁：“苏少侠？你怎么也……夺了人家舍了？” 苏云景：“魔头，你到底对我到底做了什么！？” 苏云景并不喜欢他的新身份，但出于无奈还是逐渐适应了这个清贫学霸的生活。 以及……那个魔头死皮赖脸的纠缠。 莫永宁：“学霸，牵个手呗。” 苏云景丢出一本英语词汇手册：“你把单词都背了。” 莫永宁：“学霸，亲一下嘛。” 苏云景丢出一本《5年高考3年模拟》：“等你考上大学再说吧。” 魔教教主和正派少侠一起穿越到高中，互相督促对方学习共同进步考上理想的大学放飞梦想的翅膀的故事！（bushi） 校园、穿越、甜宠、互攻 第1章 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课间，s市一所市重点中学的教师办公室里。 一个没穿校服的高个子男生没骨头似地靠墙站着。 他歪着头，微眯着眼睛，一脸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一位长者情绪激动地同他们班的班主任怒斥着自己上课的恶行。 这位长者是高二年级的数学老师黄国华，是个教书三十年的老教师了。 因为发量稀疏，又不忍让头皮过多地暴露在外，黄老师常年烫着一头显发量的蓬松卷发。 不知是哪届学生起的头，说他的那头卷毛像是被雷给劈出来的，后来“闪电头”的外号就和他的发型一样被延续至今。 班主任叫钱兰萍，四十来岁，教英语的。因为留着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模样有些像语文书上的秋瑾，加上平时雷厉风行的做派，于是喜获了一个比“闪电头”拿得出手的外号——“女侠”。 “钱女侠”半倚在办公桌上，耐心地听完了黄老师的控诉，期间还不断看向站在一旁的男生。 “黄老师您消消气。您头上的伤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钱兰萍安抚道。 黄国华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点红，愤愤道：“我哪有时间去看，我教的那几个班，月考一个个都考成这样！我现在兜里都揣着速效救心丸，不舒服了吞一颗，继续给他们这帮祖宗讲题。你说，六中好歹也是个重点高中。当年这帮孩子都是高分考进来。怎么每一届都还是总有那么多让人不省心的。” “高中和初中区别还是挺大的，而且有些孩子到了青春期吗……你懂的。”钱兰萍说。 黄国华认同地点头，叹了口气：“哎，确实。” 办公室外走廊上的上课铃声响起，黄国华端着自己保温杯和巨大的三角尺对钱兰萍说：“我这节还有课，就先把这个祖宗交给你了。” 钱兰萍点头道：“嗯，我跟他好好谈谈。” 黄国华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贴墙站着的男生，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黄国华走后，钱兰萍没有立刻展开训话，而是抽出办公桌上的一本成绩册翻了翻。 翻了一会儿后，她抬头看向男生，眼神中充满杀气。 男生或许是被这股气势给震慑到，不由得把身子站直了一些。 “说吧，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钱女侠问。 眼前的这位小祖宗是他们班级的问题学生莫永宁，从高一开始就战绩辉煌。 上课不听，作业不做，考试不及格，脾气暴躁，屡次三番在学校跟同学起冲突……但攻击老师好像还是头一回。 “为什么要用粉笔头扔黄老师？”钱兰萍合上面前成绩册，抬眼向莫永宁询问。 莫永宁理直气壮嘟囔道：“他先扔我的。这是是自卫的本能反应。” 听到这回答，钱兰萍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黄老师扔粉笔头的绝学在学校里也是出了名的。 数十年的教学经验使得他能够在百步之内用粉笔头扔中一切上课捣乱不认真听讲的学生。 但历年来，那些学生顶多就是躲避闪让，还头一回有人把粉笔头反扔回去。 钱兰萍轻咳了两声，说：“你倒是扔得挺准。练过？” 莫永宁听出她语气中讽刺的口吻，没有接话。 他刚才确实是大意了，没弄清情况就反击。还好用得力道不算太大，若是他用了全力，现在那位黄老师的脑门大概已经开了花见了血。 见他没顶嘴接话，班主任钱兰萍又说：“你是把精力都花在练投暗器上了，所以月考才考成这样的吗？” 她再次打开成绩册，翻到某一页用手指点了点写着莫永宁成绩的那一行。 “我倒是要谢谢你给我面子。上轮月考各科只有我教的英语及格了。” 莫永宁尴尬地冲她笑笑。 看来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原本就不怎么爱学习，怪不得对于学习的内容他脑子里现在是空空的。 钱兰萍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你妈也跟我提过，如果考不上大学就让你出国念。但是既然你来学校了，就要遵守学校的规矩，尊敬师长友爱同学，这是最基本的。” 第2章 莫永宁点点头：“知道了。” 身为魔教教主，他向来是对什么门规、校规很是不屑的。 但他刚穿越过来，浑身不自在，想找个机会活动活动经骨，顺便试试这副身体的能力，而不是站在这里罚站听训。 这种情况下，早点服软或许就能被眼前这位女士释放了，他觉得没必要硬碰硬。 “你每次都是这样，虚心接受屡教不改。”但钱兰萍好像不想那么轻易就放过他，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莫永宁装作在听，频频点头，实则一句没听进去，眼神四处乱撇，突然定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他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那是一个少年，上身穿着笔挺的校服白衬衫，下身也非常守规矩地穿着校服西裤，身姿笔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这学校的学生很少有这么成套穿校服的，许多学生打校规擦边球，平时校服只穿上半身，下装则自由发挥。 莫永宁看到那人抬手轻轻敲了敲已经开着的门。 “孙老师，我们班的调查问卷我给您收上来了。” 此时，坐在办公室另一个角落的二年级年级组长孙明亮端着大茶叶缸子正准备喝茶。 听到有学生来送东西，他推了推鼻梁上比啤酒瓶底还要厚的眼镜对门外说道：“哦！不愧是你们一班，收齐的那么快。拿过来给我吧。” 门口的少年得到准予，捧着一打问卷从办公室外走了进来。 莫永宁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逐渐走近的少年。 而那少年似乎也注意到办公室里有另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在看自己，于是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对方。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两人当场都愣在了那里。 作者有话说 既然已经进来了就顺便点个收藏吧~~~ () 写在前头： 1、因为各地的学校的教学模式、课程安排、高考制度也有非常大的区别。所以希望大家不要纠结文中关于学校课程和考试的设定是不是贴近现实，因为现实就是“各种各样”都有。 2、文里的设定是两人穿越过来之后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加上两人都是天资聪慧的人，所以学科学习可以直接无缝衔接。（就是学霸依然还是学霸） 3、和谐看文，不要吵架，也不要骂我。谢谢大家！ 第2章 他不会早恋的 咔嚓—— 两侧山峰林立的青涯谷被乌云笼罩，一道刺目的闪电从云端划过。 咻咻咻—— 伴着那到闪电，一道剑锋在莫永宁胸前划过，只差一寸便可戳中他的心口。 先前还有一丝戏谑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原本只想和眼前这位细皮嫩肉的雁山派少侠随意过上两招，然后将人踢下圣坛让他们换个人上来的。却不曾想对方并非如他所料是个绣花枕头。 那少侠手持一把透着寒光的龙泉宝剑，招招戳向莫永宁命门，剑剑都想要取他性命，竟然逼得他不得不使出全力迎战。 但那少侠毕竟年轻，又不如莫永宁这般从小在魔教血肉横飞弱肉强食中长大，几招过后还是落了下风。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圣坛下围观的众人皆是一惊。那动静实在太大，几乎像是一侧山峰被震裂了一般。 待到众人回过神将视线重新落到圣坛上，眼前的一幕令他们不由得到抽一口冷气。 只见圣坛之上，魔教新任教主莫永宁不知何时已经单手锁住了雁山派少侠苏云景的咽喉。 “师兄！”同门的几个师弟惊呼，随即纷纷拔剑准备上台，却被苏云景喝止住了。 “别上来！” 他高高扬起头，从容地看向莫永宁：“约定了一对一比试，是在下技不如人，要杀你便杀吧。” 莫永宁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对方脖颈，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视死如归的少侠。 早就听说燕山派少侠苏云景生得很是好看，今日一见果然生得剑眉星目清新俊逸，如今又瞧见这鲜红的血液顺着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滑落下来，印红雪白的衣衫，倒是更添了许多的风情。 莫永宁收起眼中方才一闪而过的杀意，弯起眉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对苏云景微微笑道：“苏少侠，本座向来怜香惜玉。你生得如此好看，要不是你逼我逼得太紧，本座本来是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伤你的，更不想取你性命。” 苏云景有些羞恼，仰头愤恨瞪着莫永宁：“你要取便取，在下此次随各大门派前来，就是要取你性命的。是你说我们以多欺少不光明磊落，我才上台来与你一对一较量的。” 莫永宁问：“我同各位无冤无仇，为何要取我性命？” 苏云景道：“你们魔教这些年在江湖上作的恶还少吗？！” 莫永宁问：“那些都是前任教主所为，同我有何干系？” 苏云景又道：“那亭湖山庄庄主夫妇、长风镖局、云前村的那些血债不都是出自你手！？” “那些人本就该死。”莫永宁冷笑一下，“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苏云景眸子一颤，略有些迟疑。 此时，台下一中年剑客大吼道：“苏少侠！这魔头杀人如麻诡计多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 “爱信不信。”莫永宁不屑地瞥了一眼台下，随即又看向苏云景，挑眉道，“总之，我不想杀你，回去吧。” 第3章 莫永宁收回掐住苏云景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运出一股内力一掌将人击飞出去。 苏云景飞出几丈才落地，手中的宝剑也飞落到圣坛之下。 他缓缓站起身，但胸口受力那地方并不觉得疼。 这个在江湖传说中滥杀无辜的魔头竟然刻意收了力道，不想伤他？ 苏云景一时有些困惑。 “云景！接好了！” 台下传来师叔的声音，随即方才掉落下去的剑被扔了上来。 苏云景本能地接住自己的剑，再一次朝向莫永宁。 莫永宁立在那里，脸上带着笑。 “苏少侠，你要是再来，我可不能保证不伤你了。” 他看着苏云景紧紧握着剑柄，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靠近过来。 这苏少侠生得这般好看，脾气怎如此倔。明知道打不过还要过来送死。 莫永宁心中叹道。 转眼间，苏云景已经握着剑靠近到他的能所及的范围内了。 莫永宁运气出掌，这回打算将这位少侠直接打晕过去，扔下台。 正当掌风已到苏云景胸口的时候，突然笼罩在山间的乌云里又划出一道闪电，直直劈向了苏云景高举着的剑上。 莫永宁眼前瞬间被这道白光所笼罩，身体也跟着僵硬不能动弹。 他的第一反应是“被雷劈了？” 可是身上没有火燎的疼痛，只是觉得身上几个大穴位瞬间被一股外力封住，整个人无法动弹。 眼前白光散去，黑暗渐渐涌了上来，莫永宁发现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开始默念心法，试图冲破穴位上的那股封印。 似乎有些作用，他可以微微移动自己的手指尖了，只是眼睛还未能睁开。 突然，在黑暗中，他感觉到一个细小物体正从远处快速朝着自己飞来。 是暗器？！ 也正在此时，手上被封住的穴位被突破，他忽地抬手，接住那物体，加了一些力道又顺着原来的轨迹给反掷了回去。 然后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凄惨的叫声。 “啊！” 这叫声很不优雅，不像是刚才那位花容月貌的苏少侠的声音。 “莫永宁你给我站起来！”那声音又嚷道，“原本你上课睡觉不影响别人我也就不管你了，你还嘀嘀咕咕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影响课堂纪律。现在，现在居然还敢拿粉笔头扔老师！” 莫永宁听出那是一位老者的声音，心道是刚才圣坛边哪个门派长老，说话竟然如此暴躁，也不为了名门正派的颜面装一下嘛？ 他尝试着动了动双脚，发现能动，于是就也站起了身。 恰好在此时，他的眼睛也能够睁开了。 他忽地睁开眼，一下子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觉得更奇怪了。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巨大的房间里，这样大小的房间里没有一根柱子着实少见。 房间里横竖整齐地摆满了一张张样式诡异的桌椅，每张桌子后都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穿着相似却又很奇怪的服装。 少男少女们此时都朝着莫永宁的方向转身看过来，他们模样各不相同，高矮胖瘦，发型各异。有一种混乱中又透着统一的矛盾感。 是哪个门派的学堂？莫永宁想。 他方才明明在魔教圣坛上与那苏云景少侠决斗，怎地一道雷劈过竟然换了个地方。 而且，他从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个竟然比他魔教还要诡异的门派。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竟然和这些人穿着相似的衣服。 “现在不敢抬头看我了？！”刚才那个声音又充满怒意地响起。 莫永宁抬头，循声看见这房间里唯一一位长者，正踩着似是要踏穿地面的步伐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 这位长者也穿着奇装异服，更奇怪的是长者虽然五官身形瞧着像是中原人士，但头上的青丝却卷曲蓬松，莫永宁只在那些波斯人头上见过这样的发型。 “完了完了，闪电头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坐在莫永宁隔壁桌的一个少年小声嘀咕。 闪电头？难道这位长者也被闪电劈中了？怪不得发型如此奇怪。莫永宁想。 那位长者已经走到了莫永宁跟前，手里头捏着方才从他手里扔出去一块白色小物件举到他眼前。 莫永宁看清了这不过是一块白色石灰，并不是什么暗器。 “你在下面讲话讲得比我响，扔粉笔头也扔得比我还准啊！干脆这数学课你来上算了！” 长者冲着莫永宁愤怒地吼道，蓬松的头发跟着他吼叫的节奏一颤一颤的。 什么粉笔头？ 什么数学课？ 这里到底是哪里？ 莫永宁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抽痛，像是一瞬间有无数枚细小的针同时穿刺到他的头部。 每一针刺下去，脑子里便闪过一个陌生的画面，有时是人，有时是物。 这些画面衔接在了一起，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十多年的人生。 莫永宁突然明白了，这人生似乎属于现在这副身体。 而现在这副身体显然已经归了他，原本的主人不知去向。 …… 或许因为经常修炼一些邪门武功，莫永宁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接受度很高，他当下就接受了整件事情。 第4章 他的灵魂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他有一个新身份——一名十七岁的高中二年级学生。 既来之则安之。 他想，这里的情况总不会比在魔教更糟糕吧。 他按照那些涌现在脑海中的记忆，学着这副身体原主人的处事方式嬉皮笑脸地冲着眼前的长者笑笑。 “笑什么笑？你是觉得拿东西砸老师很有趣嘛！？” “我没砸，是你先砸我的。”莫永宁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黄老师一脸震惊，觉得自己头皮上的毛囊又枯萎了好几个。 这莫永宁原本只是没心思念书、脸皮厚，今天怎么还会顶嘴了？ “你们下节什么课？体育课是吧？你就不要去上了！下课跟我去见你们班主任，好好说道说道你上课讲话还拿东西砸老师的事情。” 莫永宁刚来这个世界还未适应，即便是有原主的全部记忆，他依旧是不干轻举妄动。 于是，下课后，他乖乖地跟着黄老师来到了教师办公室准备接受教育。 而在那里，莫永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人，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即便是身形略微消瘦些，头发和着装也完全不同，莫永宁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分明就是刚才同他在圣坛决斗那位苏云景少侠。 对方看到自己之后眼神中的震惊与警惕的情绪，也让莫永宁觉得这事情似乎比他预想中的更复杂。 莫非那为少侠的灵魂也穿越过来了？ 不过，那情绪在苏云景的眼里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收回了看向莫永宁的视线，自顾自径直朝着孙明亮的办公桌走去。 孙明亮一脸和善地接过学生手里递来的一打整齐的问卷表：“谢谢你啊。你做事情总是让我很放心。” “苏云景，你过来一下。”此时，刚才还在跟莫永宁讲大道理的钱兰萍突然冲着那边说道。 莫永宁一惊，看着苏云景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心里不只怎地有些紧张。 “钱老师，您找我？”苏云景现在倒是把情绪隐藏的很好，走到钱兰萍面前却刻意没有看站在一旁的莫永宁。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我……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月考英语没有及格？” 苏云景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十分震惊，反倒一旁原本在专心看问卷的孙明亮发出一声惊呼。 “啊？苏云景英语月考不及格？不可能吧。他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三啊。” 钱兰萍远远对着孙明亮无奈道：“看到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相信。” “我特地去看了一下卷子和答题卡。发现你整张答题卡几乎都没有涂，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向面前低头不语的苏云景，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关切。 “我……忘记涂了。”苏云景说。 钱兰萍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理由的，她试图给这位优等生找个更合理的借口：“你是不是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 苏云景点头。 “身体要当心啊。到了高三学习压力更大，到最后拼的都是身体素质了。”孙明亮捧着大茶缸子语重心长道。 “没有别的原因了吗？我觉得你最近状态都不太好。” 苏云景摇头。 “家里没事吧？” 苏云景还是摇头。 钱兰萍毕竟不是一班的班主任，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下回月考之前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回去上课吧。”她对苏云景说。 苏云景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钱老师。” 然后转身没有多看一旁站着的莫永宁一眼，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他前脚刚走，后脚孙明亮已经捧着他的茶叶缸子走到了钱兰萍办公桌边。 他看了看钱兰萍拿出来的答题卡和试卷，依旧是觉得有些蹊跷。 “苏云景因为身体不舒服考试不及格？不应该啊，我记得有一回他肠胃炎发烧，不还是考了年级第二吗。”他说。 钱兰萍：“是啊，我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说。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孙明亮：“没听他们班主任赵老师说过啊。” 钱兰萍：“赵老师怎么会关注那么细节的东西。他脑子里只有他的竞赛题。” 孙明亮呵呵笑道：“当年校长让他试着带一班，也是看中他脑子好。觉得他管那些学生能有点说服力。” 钱兰萍勉强笑笑：“也是，一班那些高二就托福考试一百多分的学生，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教他们的了……” 六中每个年级的各个班级，除了一班之外都是随机安排的。 只有一班生源是挑选过的，里面的学生都是当年来自于各个初中的保送学生。 他们在中考前就被六中录取，并且在初三暑假就被召集到了六中，进行了两周的集中授课。 再经过一轮考试选拔后，被淘汰的学生则被分散到其他各个班级里去，留下了成绩最优秀的三十个人进入高一（1）班。 可以说，能在一班的学生学习能力都是顶尖的，所以高中的学习对他们而言不算很累，大部分也都学有余力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在校内外艺术类、科技类比赛中获奖的人也不少。 当这样聪明学生的老师说容易也不容易，校长当年选了教物理竞赛出身的赵峰老师当了这届一班的班主任，觉得他那个“聪明绝顶”的脑子应该能和这些学生有点共鸣。 第5章 钱兰萍又叹气：“我听说苏云景家里条件不太好，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影响到他学习的情绪了。” 孙明亮：“应该不会。之前是说他爸爸身体不好，医药费花了不少。这几年病情已经稳定了，家里日子比过去好过很多。” 钱兰萍：“那他最近怎么会不在学习状态……” 孙明亮举起大茶缸子抿了一口，突然话锋一转：“会不会是谈恋爱了？” 钱兰萍一愣，与他对视三秒后，二人又同时摇起头来：“不可能，苏云景这样一个乖巧的学生，不会违反校规早恋的。” 作者有话说 滑行跪求小海星！！！ 第3章 他像是来找心上人的 钱兰萍后来也没真让莫永宁在办公室里站一整节课，后半节课莫永宁还是被放归去了操场。 体育课的课内内容已经上完，体育老师让大家各自去器材室领器材自由活动。 莫永宁想去器材室看看有什么器材能让他测试一下这副身体的身体素质，于是就也跟着其他同学朝着那方向走去。 走在他前面的几个女生先从器材室领了羽毛球拍出来，边走边聊要找个阴凉处打球，几个人都没看路。莫永宁迎面从她们中间穿过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借过”。惊得那几个女生停下脚步面面相觑。心道，之前那个整天臭着个脸懒得和女生多说一句话的校霸怎么一下子变得有了礼貌。 莫永宁刚走到器材室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从里面飞奔出来的张世成。 “哎！？女侠那么快放你回来了？正好，咱们打球去啊，元林已经抢好场地了。”他看到莫永宁很是惊讶，手里捧着个篮球冲他嚷嚷。 “好。”莫永宁回道。 张世成把篮球夹在咯吱窝下，伸手就要朝他揽过来。 莫永宁除了徒手搏斗的时候，不习惯与人有那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 他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一下，但也立刻就后悔了。 他知道张世成是原来这个莫永宁是从初中就在一起玩的好朋友。 两人都算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从小就经常玩在一起。他俩初中的时候学习都还算认真，加上人也不笨，中考压着线考进了六中。但六中都是聪明人，校内考试都很难，没有办法像在初中那样光靠小聪明学习。于是在高一的几次考试不及格之后，两人就对学习失去了兴趣，变本加厉地混在一起打球打游戏。 既然是这样亲密的好友，他就不该跟这个人那么生疏。 况且这里又不是原本的那个世界，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人想要杀自己的。 于是，莫永宁立刻对一脸疑惑的张世成露出一个笑容，主动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肩膀。 “走！” 张世成愣了一下，奇怪兄弟怎么今天从女侠那边挨训回来心情还那么好。 但他也没多想，抱着篮球，带着莫永宁就往篮球场去。 篮球场上，元林已经在原地百无聊赖地跳高摸篮板摸了半天了。 “你们两个快点呀，再不打要下课了。”元林咧嘴对那两个慢慢悠悠走过来的人嚷道。 他是个练跳高的田径体育生，黝黑的皮肤衬得一口牙雪白。 “急什么，放学继续好了。今天跟三班的那几个约好了。”张世成说着把胳膊下的篮球朝他扔了过去。 元林：“我今天要去训练的。” 张世成冲他“切”了一声：“莫永宁，要不咱们再去问问高一有没有人来打球？” “我今天放学也有事要先走。”莫永宁说。 “啊？你有什么事？你该不会背着我在外面报补习班了吧。”张世成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我妈今天出差回来，让我早点回去。” 莫永宁随便找了个借口，实际上他有别的计划。 张世成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那好吧，只要你不是暗地里在偷偷学习就行。我们可是说好了要轮流做班级倒数前三的。” 莫永宁冲他笑笑，心道：凭着这脑子原有的那些稀碎的学科类知识，就算他想奋发努力学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莫永宁同班里几个男生一道打了半节课的篮球，他发现这副新的身体无论是耐力、灵活度还是爆发力都很不错。只要稍许再练一练心法内功，他就能练到自己原本武力值的一大半，这在现在这个世界也完全足够了。 他对这副新的身体十分满意。 下课铃声响起，不久后教学楼里涌出了一波又一波放学回家的学生。 莫永宁见状匆忙同张世成和元林道了别，飞奔回了教室，随手抄起空瘪的书包就往楼下高二（1）班教室冲去。 他要去堵一个人。 高二（1）班的学生大部分课后都有补习班要上，此时教室里的学生基本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四五个女生正围坐在一起讨论习题。 面朝着门口的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先发现了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莫永宁，她用胳膊肘顶了顶身边的另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漂亮女孩。 “那个，是不是高二（5）班的莫永宁？”戴眼镜的女孩小声说。 长发女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神也是一惊：“好像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其他几个女生也纷纷回头张望，发现站在教室门口的莫永宁也在往里面看，立刻又紧张地收回了视线。 第6章 其中一个微胖的女生压低声音说：“听说他今天上课拿东西砸了黄国华。” 另一个惊恐道：“什么？！他上礼拜是不是刚因为和高三学长打架被记过？” 戴眼镜的女生：“他不怕受处分嘛？” 微胖女生：“人家又不怕，人家家里有钱，在六中念不下去了直接出国就行。” 披肩长发的漂亮女孩边听着同伴的议论，边又悄悄往门口莫永宁的方向瞥。 结果和莫永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莫永宁顺势叫了一声：“同学！” 几个围坐在一起的女生像是受惊的鹌鹑一样，同时缩了一下身体。 “请问苏云景在嘛？”莫永宁问。 女生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回答。 莫永宁此时已经走进了教室，吊儿郎当地背着他那空瘪的书包，走到了一群女生跟前。 “我找苏云景有事，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最终，还是那长发女生开了口：“苏云景已经走了。”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莫永宁又问。 长发女生：“应该就是回家去了吧，他一般放学都是直接回家的。” 莫永宁：“走了很久了吗？” 眼镜女生接话：“他刚才还给我们讲题，走了没多久。” 莫永宁哦了一声，点头冲她们道了声谢。 这行为使得刚才还心惊胆战的几个女生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目送着莫永宁离开，短暂地沉默后又把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个莫永宁看起来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差劲啊。” “不是，他以前不这样。我在走廊见过他几次，都是一张臭脸。” “近看，他脸还挺帅的……”刚才的长发女生小声嘟囔了一句。 “静静，你不是喜欢苏云景吕清那种学霸类型的男孩子嘛？怎么对这种学渣小混混也感兴趣了？”戴眼镜的女生拿手指戳了戳长发女生。 “我只是肤浅地对每个帅哥都感兴趣罢了。”长发女生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继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莫永宁为什么来找苏云景？他们认识吗？” 其他几个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没听说他们认识啊。他俩高一到现在一点交集都没有，苏云景可能根本不认识他吧，更不可能得罪过他。” “看他刚才那样子，不像是来寻仇的。倒像是……”长发女孩欲言又止。 “静静你别胡思乱想了。”带眼镜的女生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又抓着她的脸捏了一把。 长发女孩抿嘴偷笑，随手开玩笑地捏了一下回去。 她想说，莫永宁那心急火燎的模样倒像是来找心上人的。 第4章 少侠真是耳聪目明 苏云景今天下课被班里女生问题目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回家的路上加快了些脚步。 今天母亲上夜班，他需要赶回家为卧病在床的父亲做晚饭。 确切的说，是这副身体原主人的母亲和父亲。 他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月有余，虽然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但他依旧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 苏云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他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自己提剑要朝着那魔头刺过去。 他怀疑是魔头在自己身上用了什么邪术。 他也曾经在学校遇见过一个与魔头同名同姓也长得很像的人，以为能从那人身上找到什么破解之法。可是暗中观察下来，那人同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并无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蠢笨校霸。 不过，今天，苏云景在老师办公室再一次遇到了那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人的眼神似乎变了，同他来到这个世界前一刻所见的眼神很像。 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急切地想要回去而产生的幻觉…… 为了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平安活下去，这些日子他都是按照这副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行事。 他原本的父亲是江湖上受众人敬仰的苏大侠，母亲则是名门闺秀，温文尔雅。而在这里，他除了要上学，还要回家操持家务，伺候一个病秧子父亲，应付一个有些……聒噪的母亲。 想到这里，苏云景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脚下的步伐变得有些沉重。 他走出校门，拐弯进入一条下坡路。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苏云景！”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几个班里的男同学正骑着自行车朝他俯冲过来。 苏云景眉头微蹙想要躲闪，可是小路太窄，加上这副身体也不怎地灵活，他最终还是没有躲开。 其中一辆自行车的车把手直接撞在他腰上，他咬牙忍着疼没出声。 另一个没有撞到他的男生又装作无意地用手勾住了他的书包，带着他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下坡路，没刹住车。” 带头的一个男生双手抓着车把手，一脚踩着踏板，一脚撑地，回过头笑嘻嘻地看向苏云景。 其他几个男生也纷纷应和。 “没事。”苏云景淡淡回道。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打算继续往前走。 “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星际穿越》，老赵今天课上推荐我们去看的那部。”带头的男生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抬眉虚伪地笑着。 第7章 “我不去了。”苏云景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了出来。 “你是不是担心电影票贵？没关系，我请你看啊。”那男生又说。 苏云景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他不想跟这几个男生多废话，特别是带头的那个。 那人叫吕清，是他高二（1）班的同学。 吕清的父亲是大型企业老总，母亲则是个音乐家，而他本人从小也是学习成绩优异，初三的时候从市里最好的初中被保送上了六中。苏云景和吕清在初三暑假六中的集训时候认识的。吕清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而端过少爷架子，对苏云景很热情，经常会带一些校外补习班的题目来和苏云景一起研究。 在知道苏云景家里情况后，吕清还主动帮忙牵线让自己的父亲为苏云景的母亲提供了一份公司保洁的兼职，贴补一些家用。 两人的关系曾经一度很好，长得又都赏心悦目。凑在一起研究题目的时候算得上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但是升上高二之后，吕清就变了。 他依旧是对苏云景很热情，但苏云景本人能感觉到那人的言语和行为上给自己带来越来越多的不适。 就比如上次月考开考之前，吕清“一不小心”把苏云景的笔袋拉链给弄坏了。 然后他“好心”借了几支笔给苏云景，结果却是遇热字迹就会消失的水笔…… 对此毫无准备的苏云景考试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这事情，面对一大片消失的答题内容手忙脚乱，最后来不及涂答题卡。 事后，吕清假惺惺地道歉了，说自己也不知道那笔是特殊的。 苏云景知道他在撒谎，但顾忌于母亲的兼职，也不敢把这事告诉老师，怕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去和这样身份的学生搞这些事情。 “哎，你别走啊！一起去看嘛……”吕清见苏云景不搭理自己，骑着自行车慢慢跟了上来，伸手又想搭他的肩。 苏云景正打算加快脚步甩开他，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疾风。 随后“啪——”的一声，伴随着吕清的哀嚎。 苏云景循声回头看去，就看到原本骑车跟在自己身后的吕清不知为何失去了平衡，连人带车一起摔倒了下去。 “吕清，你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其他几个男生骑着车想要跟上来看看。 结果又是几声“啪”，那几个也连人带车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这回苏云景看清楚了，他们是被从一旁灌木丛中飞出的小石子砸中前轮，失去平衡而摔倒的。 苏云景没有理后面摔倒的人，继续自顾自往前走，最后拐进了一条小弄堂里。 他能察觉到还是有人跟着自己。 不是吕清他们，而是刚才躲在灌木丛里扔小石子的人。 刚才被扔出的那些石子极为细小，能精准射中目标已属不易。 而照理说，那么细小的石子即便是击中自行车轮胎，也不足以让整辆车失去平衡。 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有人在里面注入了内力…… 他在雁山派习武的时候，曾经见师叔用过这种技法，在这个世界却从未见过。 苏云景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他打算会一会这个人。 他停下脚步，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弄堂冷冷道：“别跟了，出来吧。” 弄堂尽头的拐角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哼笑，继而一个人影缓步从那里走了出来。 “看来苏少侠虽然武功尽废，但还是耳聪目明，我跟得那么小心竟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那人边说边朝着苏云景走近过来。 借着傍晚残存的天光，来人的相貌逐渐清晰，苏云景看清了那人正是他今天在老师办公室见到的那个莫永宁。 他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那轻佻不羁略带一丝歹毒的眼神…… 这人显然不是原来那个愚笨的中学校霸，而是圣坛上差点致自己于死地的那个魔头！ 第5章 她在那个世界应该也是女侠 莫永宁从阴暗处走出，一步一步朝着苏云景靠近过去。 对方没有丝毫的退却，只是站在原地警惕地注视着莫永宁。 待到莫永宁走到距离对方一臂距离的地方，他看见苏云景薄唇轻启，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魔头，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莫永宁当即一愣，本想继续靠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苏少侠何出此言？”他问。 “现在这情形，难道不是因为你用了什么魔教的妖术吗？”苏云景反问。 莫永宁无奈发出一声哼笑。 出身魔教的他，早已经习惯了那些江湖上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脏水泼过来。 “苏少侠，我们魔教只是修一些旁门左道的武功心法，不是搞妖术的。我要是有这本领，何至于被你们各大门派攻入青涯谷？” 苏云景看向他，警惕的目光里透露出了些许狐疑。 “这事情不是你做的？” 莫永宁摊手：“我今日醒来见到眼前这光景，也是懵的。刚刚才适应过来一些呢。” 苏云景问：“今日……？你今日才刚从这身体中醒来吗？” 莫永宁点头：“今日下午。” 他瞧着苏云景神情有些迟疑，又问：“苏少侠难道不是？” 第8章 苏云景答：“我从这副身体里醒来已经一月有余了……” 莫永宁有些意外，笑道：“哟，那我得称呼你一声前辈啊！” 苏云景皱眉斜睨他一眼：“谁要做你这魔头的前辈。” 莫永宁也不恼，依旧弯着眼眉笑盈盈瞧着对方，瞧得苏云景十分不自在。 他轻轻咳了两声，再次向莫永宁确认：“所以，你也不知道我俩为何会到此地？” 莫永宁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同我们一样？” 莫永宁继续点头。 苏云景瞧着有些失望，眼神落在虚空中。 莫永宁听见他口中喃喃像是自问了一句：“那你也没有回去原来那个身体的法子咯……” 莫永宁：“嗯。” “知道了。”苏云景沉默片刻后恢复了方才的镇定。 确认了现在这情形并非是莫永宁所为之后，他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 “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 虽说对方是个魔头，但刚才若不是莫永宁出手打断，他可能又会被吕清那几个搞得十分狼狈。 苏云景懂礼节，开口感谢道。 莫永宁无所谓地摆摆手：“举手之劳。” 他又问：“刚才那几个人为何要如此？是你这身体的原主有的罪过他们？” 苏云景摇了摇头：“并没有。” 莫永宁：“那是为什么？” 苏云景淡淡道：“就是些少爷们闲来无事拉帮结派的老把戏。” 莫永宁抬了抬眼：“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此很熟悉？我还以为这种欺凌同门弱小的把戏只有在我们魔教才有。” 苏云景蹙眉看了看他，不想多说。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已经耽搁了许久，再不回去怕是要来不及给那卧病在床的父亲做饭了。 “我得回去了。”他说，“改日……我再同你详聊，我俩一道看看有没有回去原来世界的法子。” 莫永宁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别改日啊，我不着急回家，我陪你走回去。我们边走边聊。” 苏云景思索了片刻，也不拒绝，于是两人一道快步往苏云景家的方向走了起来。 路上，他们交换了一下各自的信息，两人的情况大致相同——突然从这幅身体里醒来，继承了原主所有的记忆……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的有用的信息。 莫永宁看苏云景快步前行时脚下没什么力道，于是便问：“你这副身体瞧着很是孱弱，是不是使不出原来的武功了？” 苏云景点点头：“原本的苏云景就是这般，擅长学习，体育不佳。” 莫永宁：“你还是稍微练练，有个武功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苏云景自顾自往前走，没有回答。 他难道是不想吗？ 刚从这副身体里醒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点。 可是这个世界的苏云景每日里需要上学、回家、学习、家务……几乎一刻都不得空。 在家里，他没有自己的房间。每日在餐桌上学习完后便在一旁父母的床边打地铺睡下，根本寻不到什么能静下心来独处的时间去练什么心法内功，更别提操练一下原来的剑术了。 “我不需要。”他说。 两人最终停在路边一栋破败不堪的老旧公房前。 苏云景：“我到了。” 莫永宁抬头看了看着鸽子棚一样的房子，心中感慨，真的如办公室里听到的一样，这个世界的苏云景家里条件很不好。 真是委屈这位曾经住在三进的院子里的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了。他想。 他同苏云景道了别，继续沿着路往前走了几百米便拐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他倒是比苏云景幸运不少，这个世界的莫永宁算得上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住着新建的高档小区大平层，有自己的房间和书房，衣食无忧，母亲给零花钱给得也十分大方。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这位莫永宁的父母离异，平日里单独跟着母亲生活，母亲又经常出差不在家。 但比起另一个世界里，从小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他，现在这个状态已经令他非常满意了。 莫永宁把拇指覆盖到大门的指纹锁上，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宁宁回来了啊。” 说话的是这个世界莫永宁的母亲，江琦女士。 莫永宁换好鞋走进房间，看到江琦女士正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着冲自己招手。 虽然是第一次见她，莫永宁还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母亲”。 十年前，江琦发现丈夫出轨，果断收集证据离婚分走了对方一半的财产，然后带着儿子离开了前夫。 莫永宁觉得，若是这个女人生在他那个世界，说不定能成一个江湖上留名的女侠。 如今母亲应该在某家大型企业担任cfo，在这个世界的社会地位也算很高。 “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莫永宁微笑着走过去，从江琦女士手里接过一个礼物。 他看了一眼，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谢谢妈妈。” 莫女士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喜欢就好。上课可别玩啊，被老师发现了又要打电话跟我告状。” 第9章 莫永宁又冲她笑：“知道了。” 莫女士对今日突然之间变得十分乖巧的儿子有些不太适应，但青春期的小孩本来就让人捉摸不透，她也没有多想。 “东西放一下就出来吃饭吧，叫了你最喜欢吃的披萨。” 莫永宁应了一声，拿着礼物背着松垮的书包进了书房。 他站在书桌前，拆开新手机操作了一下，打算用吃饭的时间把旧手机里的内容传输到新手机上。 这个世界真的有许多让他喜欢的东西，手机就是其中之一。 用它可以随时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也能随时联络到别的人，虽然他还没想好要去联络谁。 第6章 吃得下你就多吃点 莫永宁那天晚上和妈妈共进了愉快的晚餐，并且还主动要求帮忙收拾。 江琦女士很是意外，看着儿子手脚麻利地干着家务，她觉得那心底里那股久违的自豪感似乎又涌了上来。 曾几何时，她的儿子也是“别人家的孩子”。 聪明伶俐，读书不用父母操心，长得还十分讨人喜欢。 但是初三暑假她和那个狗男人离婚之后，儿子就变了。 可是作为一个妻子，她不能接受丈夫对婚姻的不忠。 作为一个母亲，她也不可能接受让一个品德败坏的男人抚养自己的儿子。 她唯一退让的事情，就是为了不影响儿子的中考发挥，忍着恶心陪狗男人做戏到了考试结束才正式离婚。 可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晚熟，也可能是狗男人对儿子说过些什么，儿子那时候开始就有了怨气。 进入高中之后，学习也不积极了，成绩一落千丈。 还在学校惹是生非，经常被老师告状。 江琦的工作很忙，对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子也实在是控制不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儿子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后来她想通了，决定在确认儿子没有走什么歪门邪道的前提下不多管他。 自己则更努力的挣钱。 她想：不爱读书就不读吧，他只要能快乐就好。 收拾完餐厅后，莫永宁回到自己的房间。 手机的数据传输已经完成了，他拿起新手机随意滑动了几下，更流畅的系统和新的全屏设计确实对得起它近万元的售价。 他仰躺在自己一米八宽的双人床上，捧着手机继续研究，双脚悬在半空愉快地晃荡着。 他可太喜欢这个世界了，有新奇好玩的东西，有衣食无忧的生活，还有一个他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对自己温柔体贴的母亲。 他无法理解原本那个莫永宁的记忆里为何会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愤怒，对自己的生活各种的不满。 对于一个在魔教一众凶神恶煞中惶恐不安地活下来的孤儿来说，原本那个莫永宁所有的情绪都很矫情。 他的母亲没有因为他饿极了偷吃教主吃剩下的半块饼而用荆棘条抽他。 她也没有因为他力气小搬不动恭桶而直接把他直接踹进爬满蛆虫的粪坑。 她更没有把他和一群同样孤苦伶仃的孩子同一头猛虎关在一间地牢中，看他们厮杀，只为了选出一个最有天赋的孩子教授武功，培养他日后替自己办事。 手机震了一下，莫永宁点开新进来的那条消息。 是张世成在他和元林的三人聊天群里发的。 张世成：【我家门口那个网红和牛牛肉煎包明天就开了，我爸说明天早上帮我去排队，给你们也带一个？】 元林：【谢谢爸爸！】 张世成：【不客气儿子！】 莫永宁对着屏幕傻笑了一下，用不太熟练的手指输入回复：【我也要。】 莫永宁那一夜睡得不太踏实，总是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睡一觉醒来他又要回到那个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生活的地方了。 于是，当第二天早晨闹钟响起，莫永宁睁开眼发现自己任然是躺在那个柔软宽敞的大床上的时候，他高兴地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他快速地换好了衣服，冲出房间。 江琦女士刚好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从厨房出来，看到儿子不用人催就起来了很高兴，招呼他过来吃早餐。 “肉包子，吐司，煎饼，我都给你买了些，你看你要吃哪个？” 面对着摆满了一桌的食物，莫永宁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 他咽了咽极速分泌出来的口水。 明明过去两天不吃饭也能忍住，怎么昨天晚上刚吃过大餐，现在又饿了。 他在餐桌前坐下，拿起一个肉包塞进嘴里。 江琦女士把热牛奶端到儿子面前，然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捧着自己的咖啡杯笑嘻嘻盯着他看。 “妈，你也吃啊。”莫永宁被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了，嘴里塞满了食物鼓着腮帮子对她说。 “你先吃，我不饿。等你吃完了剩下的给我吃一些就行。” 莫永宁一边咀嚼一边扫视桌面，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一个热腾腾的煎饼递到了江琦面前。 “我一会儿不一定能剩下东西。”他笑嘻嘻地说道。 江琦没见过儿子大清早起来胃口和心情都那么好，有些不知所措。 她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煎饼，点点头：“妈就吃这个够了，其他的你吃得下就多吃点。” 最后，莫永宁一个人把一桌子的各色点心都给吃完了，连带着江琦没吃完的半个煎饼也塞到了胃里。 第10章 他满足地摸了摸鼓起的胃，打了个饱嗝。 他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去上学了。 莫永宁背上松垮的书包，来到玄关处对着穿衣镜把头上乱成鸡窝的头发稍许整理了一下。 江琦来到他身后，帮他把衬衫校服的衣领给翻了一下。 “我今天要出差，明天才回来。昨天晚上剩下的披萨在冰箱里，如果不想吃的话就自己叫外卖。”她说。 “嗯，好。”莫永宁回道，“妈妈再见。” 他说着推开了面前的房门，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冲站在屋里的江琦挥了挥手。 江琦愣了一下，儿子突然之间听话懂事了固然是好，但这变化那么巨大……反倒是让她有些担心了。 莫永宁单肩背着书包，摸着吃得圆滚的肚皮走出小区，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他回头，看到是张世成。 他家就住隔壁另一个高档小区，两个人经常会在路上遇见。 张世成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个手提袋，快步朝他跑过来。 “正好遇见你，快把你那份牛肉煎包拿去，重死我了。”他说着，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食品用纸质包装袋，强行塞到了莫永宁手里。 莫永宁拿着那个有半斤重的纸袋，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跟着元林凑热闹预定了牛肉煎包的事情。 但他现在真的是一口都吃不下了…… “我爸五点就去排队了，赶在第一波买到了！我在家吃了一个，真的特别好吃！”张世成奇怪地看向目光有些呆滞的莫永宁，“哎，你怎么不吃呀？” 莫永宁不想扫了兄弟的兴致，于是找了个借口：“我一会儿到学校坐下来慢慢品尝。” 此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 是三人聊天群里的元林。 元林：【@张世成我到学校了！没吃饭！我的和牛牛肉煎包呢！？】 张世成回复：【你爸爸马上就到了。】 两人加快步伐往学校走。 进入教学楼往高二（5）班教室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了高二（1）班的教室。 “苏云景，你早上就吃这些？” 莫永宁听到里面有个女生叫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有些好奇地站在教室后门的玻璃窗往里看。 “怎么了？”张世成问。 “我找个人，你先去教室吧。”莫永宁说。 张世成很奇怪地看着他：“你在高二（1）班认识人？我怎么不知道。” 莫永宁：“刚认识的。” 恰好此时，张世成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元林打过来的电话。 张世成接起电话，就听见听筒里面传出元林哀怨的声音：“喂？爸爸！你到哪里了？我真的快饿死了，我觉得我的身体为了获得能量已经在分解我的肌肉了……我那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啊…………” 张世成回道：“你爸爸我已经上楼了，你再坚持一下！” 第7章 什么都嗑使我营养均衡 这天早晨，苏云景在父母如雷的鼾声中醒来。 他轻手轻脚地穿衣洗漱，把从冰箱里翻出个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白馒头塞进书包，然后轻声地出了门。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家里的老旧防盗门，尽量不让它发出太大的令人不悦的声响。 待到终于听见铁门上锁的咔哒一声后，他长长叹出一口气。 即便是已经来了这里一个多月了，他依旧是不能习惯铁门另一侧那个阴暗狭小的家，还有那对不修边幅的父母。 他早早地来到了学校，教室里已经陆续有几个同学到了，有的在看书，有的在背单词。 他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取出原来那个苏云景所写的笔记，配着白馒头开始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虽然脑子里有这副身体主人过去所有的记忆，但他还是需要习惯和掌握一下如何去运用这些知识。 好在他原本在同门里也算得上是天资聪慧，大部分的学科内容对着笔记稍许梳理一遍也都清楚了。 他知道原本的苏云景有一个心愿，就是考上大学，离开那个家。 他不确定那个苏云景什么时候能回来，自己又什么时候能回去。 但将心比心，他不想等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所有一切都变了，所以也不希望自己会影响这个世界苏云景的一生。 至少目前看来，他还是有能力沿着那孩子原本规划好的路线一点一点往前走的。 冷藏过的馒头很硬，味道也很寡淡。 勉强吃了几口后，苏云景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去这干涩的馒头了。 于是苏云景起身去教室后面倒了杯热水，打算就着热水把这顿早饭给兑付过去。 班委张婷芸刚好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苏云景手里拿着半个看起来就不太新鲜的馒头，她眼镜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流露出些许的惊讶。 “苏云景，你早上就吃这些？”她问。 苏云景淡淡回道：“嗯，随便吃点。早晨吃太多头脑容易不清醒。” 张婷芸：“可是今天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要八百米和一千米测试，饿了会跑不动的。” 此时，坐在前排刚才一直插着耳机的吕清回过了头来。 “学霸，你该不会不知道体育成绩现在要纳入综合测评了吧？不合格的话影响了你的推优，老赵可是会心疼的。” 第11章 “是啊，学霸可是老赵的心肝宝贝。”一旁的另一个男生插话。 苏云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吕清和那个男生，然后继续垂眸看摊在桌上的笔记。 男生又说：“生气了？开个玩笑而已吗。” 吕清：“人家学霸才懒得跟你生气呢，你配吗？” 男生：“我不配。” 他们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张婷芸也察觉到了。 她尴尬地打着圆场：“哎哟，不会不合格的，体育老师都会放水的啦………哦！静静你来啦。” 好友言静怡的到来让她找到了理由脱身，她小跑过去勾住对方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那本小说今天带了吗？” 言静怡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撩了撩长发：“你猜？” 张婷芸一路勾着她的往座位走：“静静最好了，肯定带了。” 她俩在座位坐下，张婷芸一边看着言静怡在书包里翻找小说，一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刚才吕清又招惹苏云景了，苏云景还瞪他了。他俩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言静怡：“相爱相杀吧。” 张婷芸：“这你都磕的下去？” 言静怡耸了耸肩，从书包里取出一本小说拍在了张婷芸的怀里。 “苏云景！”教室前门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原本还在背单词晨读的同学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纷纷抬头看向门口，然后便目睹一个校服衬衫纽扣大开露出里面黑色t恤的男生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嗖地一下扔了进来。 那东西不偏不倚，刚好落在苏云景的桌面上。 苏云景也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拿起掉落在自己桌面上的那东西，大家这才看清，那是一个鼓鼓囊囊的食品包装纸袋。 神奇的是，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快的速度，那包装居然一点都没有破损，封口也没有一点散开。 教室里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一下子沸腾起来。 “那人是谁？” “好像是（5）班的莫永宁。” “这东西扔得……是符合物理常识的吗？” 苏云景拿着纸袋匆忙起身追出了教室，可是外面的走廊里早已经没有了莫永宁的影子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纸袋，发现上面有一行用黑色水笔写的字。 “吃不掉，不想浪费。” 那行惨不忍睹的字下面似乎还有内容正好被压在纸袋封口里。 苏云景将纸袋小心翼翼拆开，伴随着一阵牛肉煎包的香气，他看到那里面果然还有一串数字。 应该是某人的手机号。 与此同时，高二（1）班的教室里。 目睹事情经过的同学们依旧在亢奋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莫永宁扔了什么给苏云景？” “看那个包装好像是今天刚开业的那个网红和牛牛肉煎包，听说排队要排两个小时呢！” “我去，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俩关系那么好？” 吕清和刚才一起阴阳苏云景的那个男生对视了一眼，他们显然也对这件事情感到十分诧异。 “苏云景和莫永宁认识？”他问。 那个男生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啊。” 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里，言静怡此时正拽着张婷芸的肩膀激动地摇晃着。 言静怡努力压低音量：“他又来了！他给苏云景送早餐吃！！！” 张婷芸紧抓着怀里刚到手的小说：“静静，你冷静一下！你嗑的不是吕清和苏云景嘛？” 言静怡两眼放光：“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 莫永宁那天在学校认真听了每一堂课。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一切对他来说还是那么新奇。 无奈这幅身体的原主人虽然基础知识扎实，但似乎是从进入高中之后就没有花心思在学习了。所以，即便是莫永宁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且领悟能力极强，他还是只能勉强听懂一两成的上课内容。 放学回到家，出差去的江琦女士给儿子留了个便条，告知他冰箱冷冻里有新买的冰淇淋，抽屉里有楼下水果店的会员卡，想买什么水果可以自己去买来吃。 莫永宁吃饱喝足，打算趁着一个人在家练一练内功心法。 正当他在地摊上盘腿打坐，清完脑内杂念打算运功之际，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却突然不停地震动了起来。 莫永宁怕被这东西打扰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于是起身过去查看，打算把那手机关了。 他点开屏幕，弹出的内容是元林在他们三人聊天群里写小作文回味今天吃到的那个牛肉煎包的美味。 他关闭聊天软件，刚想关机，却注意到手机短信的图标上多出了一条未读短信。 顺手点开，弹出一条刚收到的短信： 【明日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烦请到化学实验室一聚，有要事详谈。】 没头没尾，没有落款，发送人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但莫永宁一下子就猜到了这号码的主人是谁。 他对着屏幕勾唇笑了笑，回复了一个：【不见不散。】 然后把那个号码存了下来，标注为“苏少侠”。 在此之前，他还担心那位傲娇的少侠会不愿意同他这差点取了自己性命的魔头为伍呢。现在看来，少侠还是愿意在这个新的世界与他握手言和的。 第12章 这个新的世界让他觉得快乐的点又增加了一条…… 第8章 牛肉煎包好吃吗？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响莫永宁就冲出了教室，把还没宣布下课的黄国华又气得够呛。 化学实验室在教学楼对面的单独的一栋实验楼三楼，莫永宁横穿过学校操场，进入实验楼，大步流星地踏上台阶往楼上去，正与一群刚结束实验课的饿狼似往食堂赶的学生迎面相遇。那些学生大都听过莫永宁的事迹。看到他这么心急火燎往楼上跑，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让出一条道来。他们不想耽搁校霸去找哪位寻仇打架，早点打完，那个倒霉蛋可能还能赶上食堂最后一口饭。 莫永宁一口气跑到了三楼，看到走廊尽头化学实验室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亮着灯。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实验室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就看到硕大的实验室里只有第一排坐着个人。 那人身姿挺拔地坐在桌后，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一盏点燃着的酒精灯和几个烧杯。 只见他手持一支铂丝，在其中一只标有氯化锶标签的烧杯里沾了一下，随后将铂丝蘸取到试剂的部分放在酒精灯的橙色外焰上灼烧。 酒精灯上那原本黄色火苗瞬时变成了洋红色，跳跃地红光映照在坐在桌后那人脸上雪白的皮肤上，像是给此人的双颊上了一层胭脂，很是好看。 “这样的把戏，我们魔教唬人的时候常用。”莫永宁边说边走进实验室，来到那人跟前站定。 那人抬眸看了看他：“这不是把戏，这是焰色试验。” 莫永宁哼笑了一下：“看来苏少侠已经习惯在这里当学霸的日子了。” 苏云景放下手中的铂丝，对着恢复成橙黄色的火苗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酒精灯灯盖盖在了上面。 “我没有习惯。”他说，“此次邀你前来，也是想一道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回去的法子。” 莫永宁：“我那一日就同你说了，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怎么同你一道研究回去的法子呢？” 苏云景将面前实验器材逐个摆放回原来的地方，对莫永宁道：“我一直听闻魔教收藏了许多西域典籍，又历来喜欢研究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你仔细想想，其中真的没有可以派的上用处的东西吗？” 莫永宁听罢，忍不住玩笑道：“苏少侠竟然想向我这个魔头讨教歪门邪道了吗？” 苏云景冷冷看他一眼：“事急从权。” “你就那么着急的想要回去？”莫永宁问。 苏云景睫毛微颤了一下，轻轻发出一声：“嗯。” 莫永宁：“为什么？” 苏云景看着莫永宁的眼神里掠过一丝疑惑：“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莫永宁歪头冲他耸了一下肩：“我不想啊。” “你在魔教就没有什么惦念的东西和人吗？”苏云景问。 莫永宁摇头：“我从小无父无母，被先教主和他的手下当做杀人工具抚养长大。我早就想离开青涯谷了，如今这样又有什么可惦念的？” 苏云景：“离开清涯谷？可你为何又当上了魔教教主？” 莫永宁走到教室窗户边，往下俯瞰，目光落在那群在操场上肆意奔跑的学生上：“苏少侠不知道吗？杀了前任教主自然也就能当上新任教主了。” 苏云景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杀了前任教主？” 莫永宁继续看着操场上追逐打闹的学生，轻描淡写地回道：“是啊。他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只能杀了他。你们攻入青涯谷的时候没有瞧见挂在谷口的那具无头的骷髅嘛？正是前任教主的尸首啊。” “你……”苏云景放在桌下的拳头紧了紧。 这魔头果然嗜血成性，他竟然刚才想要与此人合作，实在是太大意了。 他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及恐惧，滚了滚喉结：“既然你没有要回去的打算，那我还是自己想法子吧。”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 莫永宁从背后叫住了他：“哎，苏少侠。你约我详谈的要事，就这么谈完了？” “既然你并不想回去，那我俩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苏云景继续往实验室外走。 “你等一下。”莫永宁快步追到他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苏云景一惊。 “莫教主还有什么事吗？”他极力隐藏着心里的惧怕，回眸佯装冷漠道。 然而，他却看见身后莫永宁正双瞳剪水地看向自己，似是有所期待。 “那天的牛肉包你吃了吗？”他听见莫永宁问。 苏云景愣了一下，不知眼前这魔头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片刻后，他突然浑身一僵。 难道说魔头在那牛肉煎包里放了什么东西？！ 他曾经在师傅口中听说过南疆有一种巫蛊之术。说是修炼此术的人将自己所炼的毒蛊骗人服下，之后能借由此蛊操纵那人。 想到这里，苏云景脸色大变。 他真不该贪一时之口欲，吃了魔头拿来的来历不明的食物。但那魔头不是刚从这副身体醒来嘛？那么快便炼出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了？ “吃了。”苏云景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咬紧牙关道，“里面……放了什么？” 莫永宁好像是不大明白少侠现在为何会是这般表情。 第13章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答：“听说是a4级别的和牛牛肉。” 苏云景又是一愣，咬紧的牙关稍许松了一些。 自己可能误会对方了。 “那个牛肉煎包好吃吗？”他听见莫永宁又问。 苏云景：“？” 莫永宁双眼放光：“听他们说很好吃。” 苏云景莫名：“啊？嗯……是挺好吃的。” 莫永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满意地笑了，同时也松开了手。 “你觉得好吃就好。”他说。 “你自己没留一个吃吗？”苏云景有些奇怪。 莫永宁摇了摇头，弯着眼眉冲他笑。 那笑容有些甜腻，苏云景当下有些手足无措。 他能接受这魔头会冷笑、奸笑、嗤笑……但从未想过会从这魔头脸上看到这般如春日桃花一般的笑容。 这笑容似乎连带着把这魔头的面相都给变了。 此时的莫永宁，眼眉间看不出半点阴险杀戮的痕迹，完全是个十六七岁无邪少年人的模样。 “我没留，当时你请我吃了两个肉包，我现在还你也得还两个。”莫永宁笑着开口道。 苏云景呆怔了一下：“什么？” 他不记得自己请过眼前这个魔头吃什么牛肉煎包。 莫永宁之前便预料到他会是这幅反应，说：“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冬天在广陵城里，你给街边的一个小乞丐买了两个肉包子吃？” 苏云景回忆了一下。 他此生去过广陵城三次，但唯一一次在冬天去的，是他十岁那年跟着父亲一道去某世交府上喝喜酒…… 忽而，一个模糊的记忆从脑海中升起。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跟着我爹在闲逛，看到路边有糖葫芦卖。我爹就给了我一些铜钱，让我去买来吃。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跪在路边啃别人从酒馆丢弃出来的烂菜叶子。那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手上布满了冻疮……我看他可怜，就用糖葫芦的钱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吃……” 说到这里，苏云景看向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眉目俊朗的莫永宁，不可置信道：“莫非……？” 莫永宁点头：“那小乞丐就是我。” 苏云景：“你不是从小就在魔教长大么？怎么会在广陵路边当小乞丐？” 莫永宁说：“那时候我是和另外几个小孩一起被恶赌鬼带出谷来，被安排在广陵各大赌场门口当他的眼线的。” 苏云景皱眉：“你那时候的可怜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莫永宁：“不是，我那时候确实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魔教的恶人不会因为我们这些孩子完成了任务而善待我们，但如果我们不按照他们的要求行事，就会被活活打死。” 苏云景眼底闪过一丝怜悯：“想不到你年幼时候那么可怜。” 莫永宁倒是还继续笑着，口中感慨了一句：“那时候我觉得这两个肉包子可真好吃啊！” 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个给自己肉包子吃的小少爷也是美得如同仙子一般。 “你那时候怎会知道我是谁？”苏云景依旧是觉得这故事有些不可思议。 “我听见路上有人称你爹为‘苏大侠’，后来打听了一下当时在广陵城里能称得上大侠的人便只有雁山派的苏樊苏大侠了，而他也确实有个生得如观音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一般俊俏可人的小少爷……” 莫永宁说着说着又不大正经了起来，苏云景轻咳了一声打断他：“当时我应该让我爹将你救下，带回雁山派。就算是当个小厮，也总比待在魔教受人欺辱着要好上千百倍了……” 也不至于成了后来那样的杀人如麻的魔头。苏云景心里惋惜道。 莫永宁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倒也不必太过自责。你瞧，后来我不也当上魔教教主了吗？欺辱我的人，都死在了我的手里。” 他说这话时候的口气狂妄，让苏云景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怜悯散去大半。 苏云景无奈叹了口气，心道：就算当年在广陵城的莫永宁还是无辜孩童，现如今的他也早已经是个嗜血成性的魔头了。 这魔头为了报自己两个肉包子的恩，当时在圣坛上手下留情未对自己下杀手。 但若不是他二人当时被雷劈中落到此地，自己被打下圣坛后，这魔头必定会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和那些过来一起讨伐魔教的侠义之士下死手。 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莫永宁，我现在觉得你不想回原来那个世界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苏云景说，“但我与你不同。我在那边有父母兄长，我必须得回去。你我既然道不同，那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见面联络了。回去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说罢，苏云景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冷漠划清界限，莫永宁先是一怔。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明白大概是自己口无遮拦的态度让这位少侠感到不适了。 “苏云景！”他想叫住苏云景解释一下。 可是这一次对方没有停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化学实验室，“嘭”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第9章 社会主义接班人 “道不同……不用再见面联系了……” 莫永宁拿筷子扒拉着面前的不锈钢餐盆里的一块红烧肉，脑子里全是刚才实验室里苏云景对他抛下的最后一句话。 第14章 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他是魔教教主，对方是正派少侠。 即便是那年冬日在广陵城见了对方一面之后就对这位天仙一样的苏少侠念念不忘，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出身和立场完全不同，此生怕是无法有什么平和友好的交集了。 但现在不是在那个世界了。 莫永宁在发现两人在同一学校上学后，兴高采烈地觉得二人如今也算是半个同门，那总该顺理成章地能发展出些同门情谊来。 他也堪堪只敢想到这里。 到这里他也觉得够了…… 可是现在，只因他口无遮拦说错一些话，那位少侠就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他说两人“道不同”…… 面前盘子里的红烧肉已经快给戳烂了，坐在莫永宁对面的张世成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块肉你到底还吃不吃？不吃给我吃啊。”他说着，抬手就要过来夹莫永宁餐盘里的肉。 说是迟那是快，莫永宁手持着筷子“啪”地一声将张世成要过来抢食的筷子打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起盘子里的肉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从那个世界带来的护食的本能看来是深深篆刻在了他的骨血里，谁也别想抢走他一口东西。 被打到筷子的张世成觉得连带着手都有些发麻，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莫永宁。 “你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莫永宁鼓着半边腮帮子咀嚼着口中那块肉，继续扒拉着面前餐盘里的食物，漫不经心的回道：“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别人吃我的东西。” 同桌的元林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也觉得莫永宁有些不太对劲。 元林：“你最近很奇怪啊，刚才闪电头还没宣布下课你就冲出教室，我还以为你是着急来食堂替我们占位子。结果我们都打完饭了你才来。” 张世成：“是啊，你去哪里了？” 莫永宁心情不好，又没办法跟这两位兄弟说真实情况，只能敷衍地回道：“拉屎去了。” 元林：“不可能，刚才我听到有人说看到你跑进实验楼去了。” 莫永宁继续敷衍：“我喜欢那边的厕所。” 张世成和元林对视一眼，都觉得莫永宁身上有些蹊跷。 “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张世成以发小的直觉铁定戳道，“你最近经常鬼鬼祟祟的，上回还说去高二（1）班找人。你有什么认识的人是我不知道的？” 莫永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继续埋头干饭。 元林眯着眼睛审视了他半晌，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该不会……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吧？” 莫永宁干饭的动作顿了顿，刚想回他一句“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却被莫名激动的张世成给抢先一步。 “对哦！你最近上课还认真听讲了。是不是跟高二（1）班的哪个书呆子谈恋爱了？是不是她让你努力学习跟她共同进步的？” 莫永宁把嘴里那口肉给咽了下去，抬头皱着眉，用一个“你脑子没问题吧”的眼神看着他。 但张世成依旧是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一定是的！高二（1）班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就是化学实验课，你刚才一定是去实验楼找你那个相好了。” 一旁的元林瞪大眼睛看向莫永宁，跟着一起咋呼：“是谁？！是高二（1）班的谁？” 张世成：“是啊，到底是谁？你个叛徒，怎么会跟（1）班的人扯上关系，那群书呆子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不是一路人……”这几个字戳到了莫永宁心里那根将断未断的弦。 啪嗒—— 咋呼二人组惊恐地目睹了莫永宁手里的筷子在他们眼前忽地断成了两截。 “听听你们说得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年代了？！什么不是一路人？！在这个学校念书的，不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吗？” 莫永宁怒斥，将手里捏着的半截筷子重重拍在餐盘里，端起餐盘愤然起身离开。 这动静着实有些大，原本熙熙攘攘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一道目送着莫永宁杀气腾腾地还了餐具，又杀气腾腾地独自离开了食堂。 角落里，一桌学生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你还说最近觉得校霸变了，整个人温和很多。你看，这不是又暴走了吗？” “是哦，可怕，不知道哪个又要倒霉了。” 下午第一节政治课，莫永宁心情不佳，趴在桌子上好久都没能睡着。 耳畔是头顶风扇的嗡嗡声，以及政治老师极为高亢的讲课声。 政治课今天正讲到“意识的能动作用”。 政治老师：“这里几个知识点你们重点划一下，每年会考必考题。意识对改造客观世界有指导作用……即人通过实践把意识中的东西变成现实中的东西,创造出没有人的参与永远也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莫永宁听到这里，差一点就拍案而起。 对嘛，自己在这里萎靡颓废个什么劲呢？ 人的意识在改造客观世界时具有主观能动性。 虽然现在苏云景说两人不要再见面了，那他完全可以通过努力用自己的意识去改变现有的状态。 好在，这个世界并不是非要见面才能与别人沟通交流的…… 想到这里，莫永宁从桌肚里掏出了手机，点开联络人里备注为“苏少侠”的那个号码，用不太熟练的输入法给对方发过去一条短信。 第15章 【苏少侠，方才在实验室里，是我言语不当口无遮拦了。我曾经身处魔教，确实做过许多恶事，但真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身不由己。那邪道并不是我自己选择要走的，如果有的选，我是一定愿意跟随少侠走在康庄大道上的。】 等了十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 莫永宁又发过去一条。 【老天爷给了我重新改过的机会，又有幸让你我成了同门兄弟。你比我早来一些，算是前辈。就带带我这个少年失怙无人教养的后辈可好？这一次，莫要让我再走上什么歪路去了。】 等到下课铃声响了，莫永宁还是没有等来回复。 他挠了挠头，正想着在写点什么，就听见原本因为下课一下子沸腾起来的教室突然奇怪地安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钱女侠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此时已经快要走到他面前。 莫永宁下意识把手机往桌肚里塞了回去。 “拿出来。”女侠已经站定他面前，手心向上朝他伸来，“我在后门都看见了，一整节课你都在玩手机。” 她的目光依旧凌冽，充满了比龙泉剑更锋利的杀气。 莫永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具身体原本就惧怕钱兰萍，所以有一种听从指令的条件反射。 他把手机从桌肚里拿了出来，颤颤巍巍放在了钱兰萍的手里。 “下次月考之后，凭除了英语之外其他科目及格的试卷来我这里把手机领回去。”钱兰萍冷冰冰地说道。 第10章 会有法律去制裁他的 下午学校的操场的跑道上。 苏云景的胸口像是利爪撕裂一样的疼，喉咙口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地往外涌。 他咬紧牙关冲过终点线，然后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眼前有些发黑。 体育老师报了个数字，苏云景听到后心又沉下去一大半。 这副身体的体能真的很差，差到即便是他拼劲全力还是只能很勉强地够到体测一千米跑步项目的及格线。 下课铃声适时地响起。 他绕过几个嘻嘻哈哈正要结伴去小卖部买饮料的同学，独自一人上楼回了教室。 他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水杯，仰头猛灌了一大杯凉水下去，才觉得人缓过来一些。 他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额角发丝上快要滴落下来的汗水，坐回自己的座位，顺手从桌肚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苏云景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看到狭小的屏幕上显示有好几条未读短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他不太愿意看到的人。 他点开最后一条看了看，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魔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云景的手指落在按键上，犹豫着该如何回复这些来自魔头的小作文一般的短信。 那些文字看起来倒是情真意切，似乎这个魔头真的是想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只是需要一个人引导。 苏云景居然有些动摇了。 此时，其他的同学也陆续结伴回到教室。 言静怡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桌边，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云景，老赵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苏云景立刻把手机踹进裤兜，抬头对她笑了一下，回了个“好”。 他站起身，往教室外去，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来自吕清的十分不友善的视线。 …… 班主任赵峰的办公桌很乱，教材参考书以及一堆还来不及发下去祸害学生的考卷毫无章法地散落在桌面上。 他正在一堆从学生那里顺手薅来的文具里翻找一支能写得出字的笔，余光正好看到苏云景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赵峰抬头，推了一下眼镜，手掌向下冲苏云景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不用敲门直接进来。 “赵老师，您找我？”苏云景发梢还在挂着汗，脸色也有些泛白。 “刚上完体育课？”赵峰边问，边从一堆刚收上来的习题册下面抽出一张a4纸，递到了苏云景面前，“你悠着点啊，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下次月考可别再生病了。” 苏云景接过赵峰递来的a4纸，低头礼貌地回道：“已经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暑假有一个物理夏令营，在b市。会有名师的讲座和小组竞赛的安排。我们班级有一个名额，你看你有没有兴趣？” 苏云景快速浏览了一遍那纸上的内容，目光在那段需要学生自理的费用说明上停留了一会儿。 虽然他眼里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但捏着纸张的手指还是不受控地用了点力，把原本平整的纸张给捏皱一角了。 “我还是不去了。”他把通知内容递还给赵峰。 赵峰：“费用问题的话，我可以问问学校……” 苏云景打断：“不是，我只是没什么兴趣。” “那好吧。那我就安排别人了……”赵峰抿了抿嘴，“你回教室把吕清叫过来。” “好的。”苏云景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此时，赵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最近高二（5）班的那个莫永宁是不是来教室找过你几次？他没找你什么麻烦吧。” 苏云景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我以前帮过他个小忙，他只是来还个人情。” 赵峰有些奇怪：“你以前就跟他认识的？” 第16章 “算不上认识，当时只是顺手……我自己都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苏云景半真半假地搪塞着。 赵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下。 两人沉默了片刻，苏云景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赵峰又开了口。 “你还是尽量和他少接触。我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跟你不一样。他无论怎么瞎胡闹，他家里都会给他兜底……你懂我意思吗？” 赵峰虽然没有教过莫永宁，但对他的事迹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学生单亲家庭，家里有点小钱，家长又管得不严。高一进来就没放心思在读书上，戾气又重的很。 他不想让自己的“爱徒”招惹上这种人，搞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和莫永宁不同，对于家庭条件不好的苏云景来说，他的人生是没有任何容错的空间的。 苏云景当下也明白了赵老师话里话外的意思。 “我知道的。”他说，“我以后不会跟他再接触了。” 赵峰满意地点点头：“回去上课吧。” 苏云景走出教师办公室，他的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机。 他把莫永宁发来的那几条看似真情实感的小作文给删了，顺便把存着标注为“魔头”的那个联系方式也给拉黑了。 看来，无论是在哪里，无论身处哪个世界，来自师长的教诲总是能让他醍醐灌顶。 他和那个人确实从来都不是同一路人。 而这个世界原本的苏云景和莫永宁，也差得太多了。 以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处境。他哪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去引导别人？ 再说，那个魔头若是真心向善，也不非要有人指导。 如果还是要像他原本那样肆意妄为，那自然会有校规和法律去制裁他的。 想明白了这些，苏云景下了决心不再对莫永宁的事情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他从办公室走回教室的路上，正巧偶遇吕清和几个男同学在走廊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吕清。赵老师让你去一下他的办公室。”他和吕清不太对付，但还是替赵峰传了话。 吕清脚下的步伐都没停，也没看他一眼，只随口回了一句：“知道了。” 吕清心里大概能猜到赵老师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 之前他就从别的班级那里听说了关于夏令营的传闻。 他和苏云景是上次月考物理科目并列第一，他知道老赵一定会从他们两人中间选一个人去参加这次的夏令营。 可是刚才，他却是看到苏云景先被老赵叫去了办公室。 吕清对赵老师的教学能力和学术水平没有意见，但对于他更偏爱苏云景这件事情，他积怨已久。 难道就因为苏云景家里条件不好，就能自带一层清贫学霸的光环？ 他吕清的成绩也是靠日日夜夜的辛苦学习和刷题一分一分挣来的，凭什么在赵老师眼里好像就没有了那么高的含金量了呢？ 太荒谬了。 几次三番遇到老师的区别对待后，他连带着看苏云景也很不顺眼。觉得这人天天闷声不响的，不合群，大概是在故意在立什么清冷人设。 偏偏跟着言静怡一道玩的那帮女生似乎又很吃这一套，看到苏云景的时候眼里总是放光。 真是令人生气。 他迟早要找个机会不让那家伙凭着这个人设再如此得意下去。 第11章 你喜欢这样的鞋子？ 苏云景这天回家打开房门，在一眼就能看全的屋子里没有看到人。 阳台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声，他换好鞋放下书包循声走过去，看到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背影正在努力伸长胳膊去够那几件晾着的衣服。 “爸，还是我来吧。” 苏云景挤进狭窄的阳台，踮起脚尖，伸手越过那人，帮忙把晾着的衣服取了下来。 背影转身冲他笑笑，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蜡黄。 “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这些事情我能做的。”苏国强说。 他前些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危通知书连发了好几张。 后来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医院icu花完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之后他的病情逐渐稳定，最后倒也是把命给保下来了。 出院后，他像个废人一样在家躺了好久，靠着老婆和儿子的悉心照顾，最近手脚灵活了一些，简单的家务和生活上的自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身体大不如前，走路都有些走不稳，原本车间工人的体力活更是干不了了，彻底赋闲在家。 苏云景把收下来的衣服放在床上，把校服衬衫的袖管卷起，转身进了厨房。 苏国强颤颤巍巍走到床边坐下，拿过晾干的衣服，一边叠一边对儿子说：“你晚上饭多烧点，你妈今天回来吃饭的。” “知道了。”苏云景在电饭煲内胆里又加了一小杯的米。 他熟练地淘洗、加水，将米饭放入电饭煲煮上，随即又去水龙头下清洗放学路上买回家的一条鱼。 原本用来握剑的手现在握着一把菜刀，苏云景一开始难以接受这件事情。 但后来他发现在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讲究，反而年轻人会做饭是一项非常难得的品质。 于是他也就入乡随俗，习惯上了每天放学回家洗菜做饭的事情了。 吱呀—— 第17章 老旧生锈的防盗门发出了一声令人不悦声响，紧随其后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中气十足有些聒噪的声音。 “小景，快点快点，过来帮我拿一下东西。” 苏云景知道这是杨樱回来了，这个世界苏云景的妈妈。 他放下手里的活，在抹布上擦了擦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口。 杨樱是个矮小的中年女人，因为常年从事体力工作的缘故身形很粗壮，嗓门也大。 只见她正从腋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里往外一件一件的取东西。 “你把这些卷纸和清洁剂放一下。” 苏云景知道，那些是杨樱从工作的地方顺回来的东西。 她说这东西每天消耗量很大，她们那里的人都会顺一些回家。东西不贵，算不上偷，家里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这就是偷，但这个家这么些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不可能突然去改变。 “哦，还有！”杨樱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这个你明天当早饭吃吧。” 只见她从帆布袋里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纸盒子，递到了苏云景手里。 是一个精美的纸杯蛋糕。 杨樱：“十楼的一家公司搞活动给员工订的。一个小姑娘说自己减肥，不吃甜食，让我帮她扔掉。我看那么好看的蛋糕扔掉多可惜啊，就说我要带回家给我家宝贝儿子吃。” 苏云景盯着那蛋糕看了一会儿，勉强对着杨樱挤出一个笑：“谢谢妈妈。” 他明白这是一个母亲把自己认为的好东西留给了儿子，他应该感动的。 但他感动不起来。 眼前这个妇人不是他的母亲，他也不是她的儿子。 苏云景把蛋糕放到冰箱里，回身又回到厨房去继续做饭。他听见杨樱在感慨“真是多亏了有吕总打了招呼，管事同意给自己排了不和超市那份兼职冲突的班。” 晚饭后，杨樱陪着苏国强出去散步。苏云景把餐桌收拾干净之后便拿来一盏台灯，坐在桌前开始看起了书。 他会这么看到晚上十二点，然后在杨樱和苏国强的床边打地铺睡下。 这一个多月下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 他不知道原来的那个苏云景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第二天早上，苏云景依旧是整个家里最早醒的那一个。 他照例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背上书包打算早一些去学校自习。 路过冰箱的时候，他想起昨天杨樱带回来的那个蛋糕。 发育期的男孩子很容易就饿，一个晚上下来他的肚子又在咕噜咕噜叫着。 他最终还是把那盒蛋糕给拿出来，塞进了书包。 作为一个贫困高二学生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 他想要回去。 苏云景在学校期间曾经在学校图书馆试图翻查过关于穿越或者夺舍的相关书籍，可是除了一些玄幻小说对他这种情况有所提及外，根本找不到什么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或许是高中图书馆的藏书量不够的关系吧，可是他也实在是挤不出时间去其他地方查找资料了。 他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按部就班地生活学习，等待某一天老天爷送来新的转机。 至于那个莫永宁……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习惯吃奶油的缘故，苏云景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觉得肚子有点疼。 他一下课就冲去了厕所，解决完问题的时候人已经有些虚脱了。 他推开隔间门走出去，结果迎面撞见刚在小便池放完水的吕清。 两人看见对方都没说话，并排站在洗手池前洗手。 从厕所外面又进来一个男生，是班级里平时和吕清关系要好的钱越超 他一眼看到吕清，热情地上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很快也发现了站在一旁的苏云景。 “哟，怎么学霸也在啊。” 苏云景没理他，继续洗手。 吕清哼了一声，阴阳道：“能跟学霸一起上同一个厕所是你的荣幸。” 他转身对苏云景笑笑，湿漉漉的手十分刻意地冲着对方甩了两下。 苏云景躲避不及，冰凉的水滴甩在他脸上。 “不好意思。”吕清一边假惺惺地道歉，一边侧身从对方身边走过，故意又在苏云景的鞋子上踩了一脚。 苏云景吃痛“嘶”了一声，低头看到那双已经有些泛黄白鞋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鞋印。 他对吕清这种幼稚的行为很无语，但顾虑到杨樱的工作受了吕清父亲的照顾，只能压着火气忍下来。 他抽了一张纸巾蹲下身擦鞋，听见吕清继续居高临下地说道：“这破鞋擦他做什么？脏一些不是显得你更清贫脱俗？” “你喜欢这样的鞋子？”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厕所里略带着一些回音响起。。 苏云景停住擦鞋的手，抬头循声看去，就看到吕清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没穿校服的人。 吕清也是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一只穿着限定款球鞋的四十五码大脚已经重重踩在了他的脚上。 吕清哎哟一声，刚想发作，转头却看到刚才踩他脚的人居然是高二（5）班那个莫永宁。 “啊！莫永宁，你脑子有病吧？” 他过去从未和莫永宁接触过，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做那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第18章 莫永宁仰着头无赖地盯着他看：“不好意思。踩重了？你那么娇弱的吗？” 说罢，他眼睛微眯起，狭长的眼睛里有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杀气往外射了出来。 吕清打了个寒颤，他从未见过生活中有人的眼神能那么可怖。 他本能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吕清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把莫永宁今天的行为和他之前给苏云景送牛肉煎包的那件事情联系了起来。 正当他还震惊于“苏云景和莫永宁居然真的是朋友”这件事情上的时候，另一只脚上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莫永宁把吕清的另一只脚也踩在脚下，这回甚至还脚下用力拧了拧。 “啊！”吕清吃痛叫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看向莫永宁。 他看到莫永宁眼中的杀气退去了，此时正戏谑地看向自己：“看你舍不得走，我就给你踩个对称的。” 吕清：“你……” “怎么？还不滚？”莫永宁扬了扬眉，“是想让我帮你在脸上也留一个鞋印吗？” 钱越超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他拽了拽吕清，小声说：“别惹他，厕所里连监控都没有，出事了就麻烦了。” 第12章 我的手机被没收了 恰巧此时上课铃声也响了起来。 苏云景看着吕清和那个男生快步逃离男厕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他沉默了一会儿，出于礼貌还是对莫永宁道了一声谢，然后便侧身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不料莫永宁却毫不讲礼数地再一次拽住了他。 “你怎么还要跟我划清界限？”他说。 苏云景略带抗拒地把被拽着的胳膊抽了出来。 “上课了。赶紧回教室吧。”他的语气很冷。 莫永宁有些奇怪。 刚才自己明明是救了这人。 出于道义，这人也不该对自己如此冷漠。 那些名门正派的假惺惺去了哪里？ 看着苏云景快步离开，莫永宁没再拉他，而是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没？”他问。 他的手机后来就被女侠收去了，一直没拿回来，他想知道苏云景有没有给他回复。 “你们五班教室在楼上……”苏云景继续扯开话题。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了高二（1）班的教室门口。 下一趟数学课的老师闪电头也已经拿着他的三角尺站在教室的黑板前面，等着下课跑远了的学生一个一个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室。 尽管上课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他依旧对这些迟到了的学生面带微笑。 对于平均分高于其他班级二十分起步的一班，他向来是很宽容的。 直到他看到莫永宁也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他用三角尺重重敲了一下讲台：“莫永宁，你上课睡觉睡糊涂了？这里是一班。” 一班教室里学生的视线也都齐刷刷朝门口看了过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走在莫永宁前面的是苏云景，结合之前莫永宁几次三番来找他的事情，有几小撮人又开始对此窃窃私语了起来。 苏云景有些尴尬，他侧头小声对几乎贴在自己身后的的莫永宁道：“有事手机上联系。” “我……” 莫永宁想说“我的手机被没收了。”，但苏云景没等他说完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 “什么意思？扰乱自己班级课堂纪律还不够？要来搞一班？”闪电头看莫永宁还不打算走的意思，生气地质问道。 莫永宁还是不死心地往教师里张望。 他看到苏云景已经一众八卦的同学的注视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正淡定地从课桌里取出课本和笔记，没再看他一眼。 莫永宁心里还是有少许的分寸在的，看见这幅情形也不好再纠缠下去。 他撇了撇嘴，一言不发，转身悻悻离开。 黄国华目送这混世魔王走后，长长舒出一口气来，走到教室门边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好了，大家不要被这种同学影响。我们今天课程内容很多，要抓紧讲了。” 虽然经历了一段小插曲，但教室里的优等生们还是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除了苏云景。 他抬头看着黑板上黄国华风骚地在坐标轴上徒手画出一个椭圆，思绪却无法集中。 刚才在厕所里，莫永宁确实替自己出了头，出于道义他该是感谢对方的。 可是这又明显得罪了吕清。 吕清不是那种会白白吃亏的人，保不齐之后又要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他甚至感觉现在就能感觉到吕清坐在自己背后投来的不友善的目光。 莫永宁可能并不在乎和吕清为敌，甚至会乐在其中。 可万一吕清影响到杨樱的那份兼职……那份收入对家里很重要。 苏云景着实是没有精力去应付这些。 他有些烦躁。 今天的事情本来忍一忍就能过去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不该去责怪莫永宁。 那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出于好心。 苏云景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悄悄掏出了手机。 他从黑名单里把某人给拉了出来，反复斟酌了词句，输入了一条信息。 【今天谢谢你。但请不要再插手我和吕清之间的事情了。这个苏云景的母亲在他父亲的公司兼职，我不想得罪他。】 第19章 按下发送键后，他长长叹出一口气。 赵峰说的果然没错，跟自己不一样的人接触太多，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强迫让自己的精力再次集中到黑板上。 他得好好学习，考一个理想的大学，为了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也为了可能无法再回去的自己。 放学后，苏云景去找赵峰问了一道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竞赛题。 赵峰看了一眼就给了他解题思路。 然后，为了炫技一样，他又花了一点时间给苏云景讲了另外两种解法。 从赵峰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一些留得晚的学生也已经成群结队地背着书包打算回去了，只有操场上还有零星几个男同学还在篮球场上挥洒他们的青春。 苏云景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了一眼，看到几个高二（5）班的在打球，倒是没有看到莫永宁。 希望那人看到那条短信后，能理解我的苦衷。他想。 苏云景继续往教室走去，刚爬上二楼，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哀嚎。 那声音似乎是从高二（1）班教室传出来的。 苏云景皱了皱眉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跑到教室门口往里一看，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了。 只见吕清和钱越超正被一把椅子压住，交叠地躺在那里动弹不得，脸上写满了恐惧。 而踩在那个椅子上面禁锢住他们的人，正抬头朝门口的苏云景过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那人正是莫永宁。 “你来的正好。”他对苏云景说，“这两人在你书包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你快去看看。” 苏云景觉得自己脑子嗡嗡响。 今天的短信里已经和他说清楚了原由，这人为什么还要招惹吕清他们？ “你在干什么？你放开他们。”苏云景快步走到几人跟前，一把推开莫永宁。 被压在凳子下面的两个人终于从禁锢中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往教室外跑。 莫永宁见状顺手从讲台上抄起两个粉笔头，指尖稍作用力。 只听清脆的“啪，啪”两声，粉笔头击中了那两人脑后同步一个部位。 然后便瞧见两人突然四肢发软，缓缓倒在了地上，竟然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假期要结束了，哭哭唧唧。 把申榜前的最后几章一起都更了。 下次更新要等周四了。 第13章 帮助同学学习总没错吧 苏云景见状又是一惊：“你到底在做什么？！” 莫永宁拍了拍手里残留的粉笔灰，对着四仰八叉倒在那里的两人无所谓地说道：“只是点了两人的穴，让他们晕一会儿。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太便宜他们了。” 然后，他又转向苏云景说：“我刚才来教室找你，就听见这两人说朝你书包里塞了东西，说是要让你好好出出丑……我见不得这种龌龊勾当，就进来逼他们把东西拿出来。这两人嘴还挺硬，骂得我好难听，我正准备对他们用刑呢……” 苏云景怒斥：“够了！用刑？！你以为这里是魔教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吗？” 莫永宁不明白他什么又生气了：“怎么是为所欲为呢？我听见这两人要加害于你，所以才会动手。我又不知道你包里原本有什么，只能逼问他俩自己说了啊。” “就算是这样，你告诉我不就好了？我在短信里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得罪吕清……”苏云景一边怒斥一边走到自己的课桌前。 他打开自己的书包翻看，在里面果然看见一本显然不属于自己的杂志。 他带着怒气将那本杂志抽出，随手翻开，然后就僵硬在了那里。 “我不是怕自己一时联系不上你……” 莫永宁还在替自己解释，看到苏云景这样便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摊开的那一页上，是一个裸露着身体搔首弄姿的女人的照片，在那女人某些硕大的部位边上，印着几排他不认识的东瀛文字。 “哟！”莫永宁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依然对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发出一声感慨。 苏云景用力合上那杂志，瞪了他一眼。 “你还有那么刺激的东西呢？”莫永宁明知故问。 “这东西不是我的。”苏云景回道。 “那这就是他俩塞进你包里要让你出丑的东西？”莫永宁指了指四仰八叉倒在一边的吕清和钱越超。 苏云景闭了闭眼，点头。 “塞春宫图到你包里……要怎么让你出丑。”莫永宁自言自语道，“难道说想让你沉迷于女色不能自拔？” 苏云景翻了白眼：“我怎么可能……” “那就是打算一会儿在人多的地方让你把这东西掉出来，比如放学的路上。” 苏云景想到那天被吕清一行人堵在小路捉弄的场景，觉得这到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 他皱着眉头，把杂志给扔到了一边。 “我是不是又帮了你一回？”莫永宁捡起那本杂志，随手翻阅着，得意洋洋地冲苏云景说。 一天之内，他已经帮了这少侠两回了，该是能换来一句柔声的谢谢了吧？ 可是，他等来的确实苏云景冷冰冰的回应。 “我在短信里说得那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第20章 “啊？”莫永宁一愣，努力回忆着苏云景有回过自己什么短信。 “他如果想让我出丑，我出给他看就是了。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情影响苏云景的母亲……” 莫永宁打断他：“你说什么？影响苏云景的母亲？什么意思？” 苏云景奇怪道：“我不是在短信里说了？苏云景的母亲在吕清父亲的公司打工，我不想得罪他。” “啊，你给我发了短信？”莫永宁恍然大悟，“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呢。我的手机被班主任没收好几天了！” 苏云景颇为意外。 他观察了一下莫永宁脸上的表情，觉得不像是装出来的。 所以，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苦衷，才会冲动之下丢吕清他们出手的。 苏云景一下子有些自责。 “抱歉，我不知道你没看到那消息。”他对莫永宁说，“总之，事情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莫永宁皱起眉头，看向倒在一旁的两人，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拿着那本杂志，走到那两人跟前，蹲下身。 苏云景意识到他好像又要做什么，还来不及出手制止，就看到莫永宁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吕清和钱越超的眉心处重重地点了两下。 “你……你又做什么？”苏云景这回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的怒意，只是担忧。 莫永宁冲他邪魅一笑，翻开手里的杂志，把更劲爆的一页摊开在倒在地上的两人身上。 “放心，刚才那两下只是为了让他们醒来之后想不起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莫永宁边说边站起身，向苏云景伸出一只手：“你把你的手机给我。” 苏云景愣了一下：“干什么？” 莫永宁用眼神示意他看吕清和钱越超现在的模样：“这场面应该够他们自己出丑的了吧。你不拍个照留念？” 苏云景：“我说了，我不想得罪他。” 莫永宁：“我知道。但你觉得只要一直忍让，他们就会放过你吗？这吕清现在对你的恶意既然已经生出来了，就不会因为你的忍让而消失的。反而会变本加厉，用更恶毒的手法不断试探你的底线。拍个照存个档，用来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苏云景蹙眉：“你怎么知道他会变本加厉？” 莫永宁冷笑一下：“恶人不都是这样吗？苏少侠过去不曾见过？” 苏云景默了。 他过去身为雁山派苏大侠的长子，从来接触的都是一些名门正派或是清流人士，亲眼见过的恶人，或许只有眼前这个魔教教主了。 而且，这魔教教主也还未来得及对他做什么…… 经过了几番思量，苏云景还是裤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后递到莫永宁手里。 莫永宁拿过那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手机来看了一眼，有些嫌弃道：“这手机像素不高吧？拍不清晰。可惜了我那三千万像素的新手机……” 苏云景说：“别废话了，赶紧拍吧。” 莫永宁嘿嘿笑了一下，还是对着地上狼狈的二人拍下了自己的大作。 他把手机交还到苏云景手里，又把摊在两人身上的杂志给拿起来。然后粗暴地拽着吕清的胳膊就往第一排的椅子上搬。 苏云景知道他想让这两人趴到课桌上去，等他俩醒来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可能会稀里糊涂的以为自己只是在课桌上趴着睡着了。 于是他也上手帮忙，把另一个钱越超也给搬到了吕清边上的座位上。 一番折腾后，刚才还倒地不起的两人终于被苏云景和莫永宁给“安顿”好了。 莫永宁看着眼前的画面，满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等来了一句他期盼已久的、柔声的、来自苏少侠的“谢谢”。 他有些得寸进尺：“你刚才吼我的声音可比这大多了。” 苏云景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手机被没收了没看到我的短信。我以为你是故意要陷我于困境。” 莫永宁委屈巴巴道：“我当你这个名门正派出来的少侠是多么侠义公正呢，却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人的。” 苏云景忙解释：“我没有骂你……我只是……” 莫永宁用一口长长的叹息打断他，然后有些怨怼地瞧着显然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苏云景。 苏云景被他盯得心慌，觉得自己刚才对莫永宁的态度确实是有些过火。 他纠结了半晌，嘴里还是嘟囔出两个字：“抱歉。” 莫永宁：“令尊教你无论犯下什么过失，只要口头道歉就行了？” 苏云景：“你要是想要骂回我也行。” 莫永宁心道，我都舍不得看你被人捉弄，怎么舍得骂你。 “你帮我个忙，就当是弥补你今日犯下的过失吧。”他说。 “什么忙？”苏云景有一丝的警惕。 莫永宁：“放心，不会让你做什么违背道义的事情。就是想让你帮我辅导一下学习。下一次月考，我得再及格一科才能把我的手机从班主任那里拿回来。” 苏云景皱眉，不可思议地确认道：“你只是想让我帮你学习？” 莫永宁点头。 “行吧。”苏云景思索良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帮助同学学习，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错事儿。 第21章 第14章 新的朋友 苏国强最近身体情况大有好转，已经可以下厨简单地做一些饭菜了。 于是苏云景也就不需要像过去那样一放学就赶着回家洗菜做饭，多出了许多的空余时间。 距离下次月考还有两周时间，他答应了莫永宁，在这两周每天放学后为他提供一个小时的辅导。 虽说一开始并不是太情愿，但他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确实欠了莫永宁几次人情。 借着这次机会还清，可能以后就能更没有负担地同这个人断干净了吧。 苏云景不想让学校的同学和老师看到两人在一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想。所以当莫永宁提出可以去他家里学习的时候，苏云景没有多加考虑就同意了。 他事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有些后怕的。 自己不知何时居然对这杀戮成性的魔头没有了半分的警惕和怀疑。 答应了辅导学习后的第一天。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闪电头还是硬拖了十分钟才宣布下课，然后立刻被问题目的学生给围堵在了讲台上。 而莫永宁也同样被张世成和元林围堵在自己的座位上。 张世成：“今天咱们一起去逛逛商场吧，我要去买双球鞋。” 元林：“你上礼拜不是刚买过一双？” 张世成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吃了？” 莫永宁难得地在认真整理书包，他得把今天发的练习卷都给带回去。他一边整理，一边随口说道：“这两周放学都别找我了，我有事儿。” 元林：“你有什么事儿？真的去谈恋爱？” 莫永宁看也没看他：“谈个屁，我要为了下次月考恶补两周功课。” 张世成满脸震惊：“你个叛徒！说好了一起当倒数前三的呢？” 莫永宁赶时间，拉上书包拉链拎着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女侠把我手机收了，下回月考两科及格才肯还给我。” 张世成跟在他身后，追问：“你办个新卡买个新手机不就好了？” “我就喜欢被收走的那个。”莫永宁的脚步停住，冲张世成补充了一句，“再说，只有两门功课及格也不一定能逃出班级倒数前三。” 张世成一愣：“倒也是。” 毕竟他和莫永宁外加一个体育生元林，在班级里算是断层的低分。单单再及格一门也赶不上那个拼命学习只是天资不佳的倒数第四。 毫无天资的体育生元林想不明白莫永宁这话的意思，眨巴着眼睛等张世成给他解释。 趁着张世成组织逻辑解释的间隙，莫永宁甩开他俩的纠缠，飞奔着下了楼。 路过高二（1）班教室的时候，他果然看到苏云景已经在等在门口了。 苏云景单肩背着书包倚靠在门口围栏上，手里拿着本四六级词汇正看得聚精会神。 从侧面看过去，他的五官更立体了。高耸的眉骨下睫毛纤长，下颚骨的线条流畅，优美的线条和衣领处露出的纤长的脖颈相映衬，仿佛一副刻意描绘的不真实的肖像。美中不足的事，他那身不合身的衬衣校服衬得他的身形有些单薄，不像是莫永宁在那个世界见他时候那样意气风发。 莫永宁在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轻轻咳嗽了一下，苏云景转头看见是他，也用眼神回复了一个确认的讯号。 于是，莫永宁继续往前走，苏云景隔着一顿距离跟在他身后。 两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起走出了学校。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了一路，直到莫永宁停在了自家小区门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苏云景竟然站得离他有五十来米远。 “至于那么谨慎么？亏得这少侠耳聪目明，不然非得跟丢了不成。”他想。 门口的保安认识莫永宁，冲他敬了个礼替他打开了门。 莫永宁本来想在门口等苏云景一起的，可是苏云景好像顾忌到路上任然有学校的同学，依旧是不愿意靠近。 “后面那个穿校服的是我朋友，一会儿麻烦也替他开一下。”莫永宁对那保安说。 保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三三两两好几个学生模样的，便问：“哪个？” 莫永宁：“最好看的那个。” 保安：“？” 保安最终还是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了“最好看的那个”，并且帮他开了门。 苏云景在谨慎地确认了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放心地走进了那个高档小区的大门。 门里头，他看到莫永宁正双臂交叉在胸前，歪着头冲自己笑。 “有必要这样吗？搞得跟偷情似的。”莫永宁说。 苏云景不喜欢他这样不正经的玩笑：“我不想费脑力跟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给一个年级出了名的校霸辅导功课。” 莫永宁：“因为校霸想要改邪归正奋发图强，你被校霸的决心所感动，决定帮他啊。” 苏云景皱眉看着他：“这话你自己信么？” 莫永宁笑着按下了电梯按钮：“为什么不信？” 电梯正好在一楼，按钮被按下的同时便叮地一声打开了门。 苏云景跟在莫永宁身后走进电梯，看着他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钮。 “你应该是知道原本这个莫永宁在学校的口碑的吧。” 第22章 苏云景的视线环顾了一圈装修得富丽堂皇的电梯。 而莫永宁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我知道，不过就是那些不学无术打架斗殴那些小事。比起魔教教主莫永宁的口碑要好了太多，手上半条人命都没沾。” 苏云景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最终目光落在快速跳动楼层数字的液晶显示屏上没再搭理他。 莫永宁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闭嘴。 二人之间沉默了一小会，电梯就到了十八楼。 电梯门打开，一梯一户的户型直接将莫永宁家的现代简约装修风格的门厅展示在了二人眼前。 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但角落半人高的鞋柜里横七竖八摆满的名牌球鞋和女士高跟鞋也足以显示出户主人家庭条件的优渥。 苏云景都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他跟在莫永宁后面等他开门。 房门密码锁解开的同时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宁宁今天那么早回来了？” 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在里面拉开了门，看到莫永宁的同时也看到跟在了他身后的苏云景。 “这个同学以前没有见过嘛。”女人笑盈盈地对莫永宁说。 “阿姨好，我叫苏云景。”苏云景礼貌地问好。 “新的朋友。”莫永宁一边回答着江琦的问题，一边给苏云景递去一双拖鞋。 苏云景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 江琦：“晚上留下吃饭吗？我刚好要去楼下饭店买几个菜。” 苏云景客气道：“不了阿姨，我呆一会儿就走。” 江琦依然是十分的热情：“既然来了，就多玩会儿吗。” 莫永宁解释：“他不是来玩的，是来帮我学习的。” 江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轻轻“啊？”了一声。 然后，她听见儿子对那个看起来和他那个“老朋友”元林完全不同风格的“新朋友”说：“走，去书房吧。” “真不吃？那我就买我们两人份的晚饭咯？你想吃点什么？”江琦带着满腹的疑惑对儿子确认道。 儿子此时已经领着“新朋友”走到了书房跟前。 只见他回头冲着自己乖巧一笑：“买您想吃的吧，我都爱吃。” 江琦这回到也没有表现出多么意外，她发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儿子突然中二病毕业变得听话懂事”这件事情。 第15章 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莫永宁领着苏云景来到自己的书房。 十几平米的空间不算太宽敞，一整面的上墙书架和一张拐角书桌就占了大半的空间。 莫永宁从房间角落拉来一个闲置的电脑椅到书桌前自己原本的椅子边上。 “坐。”他客气地招呼苏云景。 苏云景一边落座一边环顾了一下房间，心中感慨了一番自己一家三口住的那套房子也不过比这书房大出几个平米。 莫永宁也一起坐下，拽过书包从里面翻出了一打皱巴巴的卷子，拖着带轮子的椅子往苏云景那边靠了靠。 “按照你说的，我把上次月考的卷子都找出来了。” 他用手按了按卷曲的卷子边缘，看着上面画满大叉惨不忍睹的批改痕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 “事先声明，这月考不是我考的，是原本的那个莫永宁。有些题他也不是不会，就是懒得写，比如语文……那个空了一大半的作文。”他努力解释着。 苏云景接过卷子后，有些刻意地把椅子慢慢向无人的那边转过去一些，将两人之间的保持在了一个不会一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距离。 他翻看着卷子，问：“那你是会写议论文的是吗？” 莫永宁点头：“我觉得语文是最有希望短时间提高到及格的科目。毕竟只要作文不偏题写满字数，前面的诗词默写和古文理解背一背应该都能拿分。” 苏云景打断他：“背一背？” 他把上次月考语文的试卷翻到了第一页，指着上面完全开了天窗的填空题问：“这些没有写，是和作文一样懒得写，还是不会？” 莫永宁凑过来看了一眼：“哦，那些都不会。这个莫永宁从高一开始就没好好听过课，脑子里课内课外的古诗词古文一片空白。” 他说得理直气壮，搞得苏云景都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接下去的话。 “你知道你轻描淡写地说‘背一背’，是需要背多少内容吗？” 莫永宁摇头，问：“多少？” 苏云景叹了口气，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一叠厚厚的a4纸来。 那些纸张已经有些泛黄，看的出是被人经常翻阅，但四角依旧平整，和莫永宁那叠惨不忍睹的月考试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云景：“这是最新语文高考默写范围内的高频词句和古文翻译，是之前那个苏云景整理的。你可以尽量先背下高一高二的部分。如果能完全掌握，估计能拿到80%的分。” 莫永宁大概地数了数手里复习材料的张数，有个几十来张。并且每一张都用端正的正楷字体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80%？那另外20%呢？”他问。 苏云景：“可能会考高三的篇目，也可能会考课外的内容……孙明亮觉得月考里适当的拔高能让学生不断自我挑战和进步。” 莫永宁一张一张翻阅那叠材料，目光在a4纸上快速扫视：“那课外内容有范围吗？” 第23章 苏云景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只有两周的时间了，光是高一高二的这些内容你都背不完。” 莫永宁的视线依旧落在手里的材料上，只听他胸有成竹道：“这点我一晚上就背得完。” “什么？”苏云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说这里面所有的内容？” “嗯，这部分我已经记下了。”莫永宁用手捏起刚翻过的哪几页材料晃了晃。 “别胡说八道了，你刚才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而已。”苏云景觉得这魔头可能又在开什么不合时宜的玩笑了。 莫永宁笑着将手中的材料合上，放回桌面。双手自在地扶在老板椅把手上，双脚着地，悠哉地对着苏云景来回转动着椅子，口中喃喃念念有词。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苏云景听出他在背那本材料第一页上的《阿房宫赋》。 只见莫永宁屁股下面的椅子保持着匀速的来回摆动，口中背文章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但却始终是一字不差。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五百多字的全文一气呵成，苏云景甚至来不及打断。 末了，他看到背完全文的莫永宁停下了转椅子的动作，笑嘻嘻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孩童期盼获得夸赞的光。 苏云景不敢相信这杀人如麻的魔头居然能露出如此纯真的眼神，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片刻后，他眨了眨眼，轻咳两下。 “想不到你居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说。 莫永宁点头：“就因为发现我有这本事，前任魔教教主才把我留在身边，不然可能早就像其他人孩子一样被魔教的恶人生吞活剥了。” 苏云景叹息：“你这本事本应该用在正道上的。” 莫永宁嘿嘿笑着，双腿带动椅子下的轮子，又让自己往苏云景的方向靠过去一些：“多亏了苏少侠，现在不就用在正道上了吗？” “是你自己要学的，跟我没什么关系。这些材料别让人知道是我给你的……”苏云景垂眼看向另一侧，身体本能地带动着椅子下面的滚轮想要避开他一些。 然后，他感觉到原本可以灵活转动的椅子突然卡在了半当中。 低头一看，莫永宁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一只脚来，正正卡椅子滚轮处。 苏云景猛地抬头，看见那人挑着眉毛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朝自己问道：“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 他也不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如实回道：“作为雁山派弟子的苏云景，不想和魔教得人扯上关系。作为一个普通学生的苏云景也不想和惹是生非的校霸有太多纠葛。” 莫永宁眨了两下眼睛，大概是猜到他会这么说，摊手道：“那么，我现在不是魔教教主。如果我答应你以后不像原本的那个莫永宁那样惹是生非，苏少侠是不是就愿意扯上关系了？” 苏云景抬眉看了莫永宁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下意识撇了一眼莫永宁摊开的掌心。 他摇头说：“你愿意在这里改过向善是你的事。但你手里还是沾了许多血债，我虽没有能力替那些人报仇，也不想和你同流合污。” 莫永宁顺着他刚才一瞥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握了握拳若有所思地问：“血债？你说的事亭湖山庄庄主夫妇、长风镖局、云前村的那些事情？” 苏云景：“正是。” 莫永宁抬脚一勾，将对面人所坐的椅子拉近了一些过来，连带着坐在上面的苏云景。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双方的视线都避无可避。 莫永宁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可知道亭湖山庄庄主夫妇假意收留逃荒难民所带女孩，答应其父母让女孩在山庄做婢女，实则将那些女孩送暗地里给当地官员富商折磨凌辱？” 苏云景听罢眼球一颤，怒目道：“你信口雌黄！庄主夫妇乐善好义收留女童的事情江湖中人都知道，有一些女孩被来访的亲朋好友相中，只是去到别的府中当差而已。” “可是你们都只是听闻，你们这些大侠之中，有人真的认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吗？知道她们去到别的府里过得如何吗？” 苏云景紧紧皱眉：“可你又是听谁说的？” 莫永宁答：“是其中一个女孩亲口告诉我的。” 苏云景：“什么？” 莫永宁：“那个女孩在被人折磨的过程中晕厥过去，那些畜生以为她死了，就把她扔在乱葬岗。我刚好替前教主办事路过，在那里发现了她，便把她捡回魔教。后来我帮她调理身体，教她武功，待到时机成熟便带一道她去了亭湖山庄，替她和那些枉死的女孩报仇。” 苏云景将信将疑地听完莫永宁的解释，抿了抿有些微颤的唇：“那……长风镖局和云前村呢？” 莫永宁继续答：“长风镖局为私吞宝物，杀了随行波斯商人一家，监守自盗，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随行队伍里藏了波斯商人的混血私生女，那女孩逃出来后几经辗转被魔教恶人所抓，因为生得美艳被送到新任教主我的面前，才有机会说出自己的遭遇……至于云前村，我不过是顺手把他们那好几片罂粟田给烧了，并未杀过人。不知为何传来传去最终说得好似我屠了村似的。” 第24章 说完这些，莫永宁脸上又露出了先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来。 “苏少侠还有什么想问的？”他问。 苏云景：“所以你当上魔教教主之后并未滥杀无辜？” 莫永宁：“以前在前教主手下办事，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自从我上任之后，就连魔教的那些恶人也都收敛了许多。” 苏云景蹙眉问：“莫非……你杀了前教主就是因为看不下去他作恶？” 莫永宁瞬间收起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 “不是。”他说，“我杀他，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他召集十大恶人要取令尊的性命。” 第16章 都会好起来的 听到对方口中说出原由的一瞬，苏云景的瞳孔微颤一下。 他瞪大眼睛看向莫永宁，觉得这人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不可置信道：“你说魔教要杀我父亲？” 莫永宁：“青涯谷附近有一名县令，长年与前教主勾结，压迫百姓搜刮民脂明膏。县令的儿子也自幼为非作歹，某天在山林里意图侵犯一名上山采摘的少女，正好被令尊撞见，被打成了个傻子。县令以一枚万年人参做交换，求前教主替他儿子报仇。” 苏云景：“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事情，我父亲为何从未提起过此事。” 莫永宁也有些意外，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思量了片刻，答：“那县令儿子被打成痴呆，没办法指认少女是哪家的了。你父亲不和别人说这事，大概只想息事宁人，保下那少女清誉。” 苏云景缓缓点了一下头：“这确实是我父亲的行事风格……” 但他还是觉得这整个事情很是蹊跷：“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救我父亲才动手杀了前教主的？” 莫永宁点头。 于是，苏云景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为什么？” 莫永宁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那是你的父亲啊。当年苏少侠的两个肉包子的恩情，我一直想要找机会报恩。” 他脸上的表情坦然自在，似乎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苏云景心口一颤。 年少时候随手送给路边小乞丐的两个肉包，居然被这人惦念了那么久。 这人甚至为此冒巨大的风险杀了魔教教主，只为了救他的父亲。 “你……”苏云景发觉自己竟然是有些感动了，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正在此时，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适时地震了起来。 苏云景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爸爸”，也就是他这个世界的父亲苏国强。 苏云景：“我接个电话。” 他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借机将椅子转开，然后站起身走到房间窗户口。 “喂？嗯，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回来。” 莫永宁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左摇右晃，视线却是舍不得从苏云景身上挪开。 放在过去，他从未幻想过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如此心平气和的机会，能和当年广陵城里那个仙子一样的小少爷聊那么些个过往的事情。。 小少爷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当年的细节了，但他却时刻不曾忘记。 甚至于有许多次，他带着这条贱命在鬼门关前徘徊的时候，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小少爷拉过自己脏兮兮的手，把两个雪白滚烫的肉包塞进他的掌心，并且还笑着对他说： “都会好起来的。” 这些年，他靠着这句话熬过了酷暑严寒病痛饥饿，熬过了各种非人的折磨。 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凭借着极高的天资和韧劲，逐渐获得了那些恶人肯定。 在魔教一众中逐渐有了些名气，获得了魔教教主的信任。 确实一切都好了起来，他开始衣食无忧，也不再挨饿受冻了。 但他也意识到，一个是魔教后起之秀，一个是正派大侠之子，自己的人生轨迹和广陵城的那位小少爷应该是渐行渐远了。 数十年后，二人的再一次相见是在比武决斗的圣坛上。 莫永宁觉得，好像也并非是一切都好起来了的……直到他俩被那道雷劈中…… “抱歉，我今天得先走了。”挂断电话后，苏云景略有些歉意地对莫永宁说，“家里有点事儿。” 莫永宁从自己的回忆里退出，略待关切地询问：“出什么事儿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苏云景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复习材料，“这些东西都留给你，你先背着。我回去再找找有什么适合你的笔记可以拿来给你。” 说罢，他拉上书包拉链，单肩背了起就往门外走。 “我送你。”莫永宁起身跟上。 两人来到玄关。 “明天你还来吗？”他问。 “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会尽量做到。”苏云景弯腰换鞋，没看到莫永宁脸上闪过一瞬欢喜的笑。 电梯门打开，江琦女士提着两袋隔壁酒楼的饭菜恰好从里面出来。 “苏同学要回去了？”她问，“宁宁你送送人家。” 莫永宁也正有此意：“知道了。” 他不给苏云景拒绝的机会，推着他就进了电梯。 苏云景被推搡间还在顾忌和长辈道别的礼数，等说完那声“再见”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在自己面前合上。 下行的电梯里，苏云景突然对着莫永宁问了一句：“这里就你和你母亲单独住？” 第25章 莫永宁：“是啊。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妈生活。” 他面朝着镜面反光的电梯门，从里面看着苏云景，表情和语气十分轻松自然。 原来世界的莫永宁根本没有父母，如今早就也没什么障碍地完全接受了江琦就是他妈这件事情。 苏云景感慨：“看来你已经完全适应这里了。” 莫永宁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也别整天都那么紧绷着了。既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去的办法，那就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 苏云景把眼神从电梯门上挪开，抬头看着右上方液晶屏幕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倒数，直到显示为“1”。 等到镜面电梯门缓缓打开，苏云景脸上才露出一缕不想让对方看到的黯然。 “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出去。我赶时间。”他说着替莫永宁又按下了十八楼的按键，然后独自一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电梯。 “行吧，明天见。”莫永宁没再纠缠他，隔着关了一半的电梯门和他道了别。 苏云景没有回头，沿着原路走出了小区大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这一片高档小区。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他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嫉妒莫永宁。 这样的家庭条件，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母亲，那魔头确实是能轻飘飘地劝人“好好享受这里的生活”的。 可是，他的生活并不如莫永宁那么自在如意。 刚才苏国强……就是他在这里的‘那个’父亲打电话来，说自己在家煮药的时候手上没拿稳把家里唯一的一个煮药锅给砸坏了。他都要喝中药，不能停，所以着急忙慌打电话来让儿子能在回家路上去买个新锅。 第17章 学习使我快乐 苏云景在附近找到一家大型超市，来到相应的货架前驻足研究测算了半天。 苏国强原先用的那个是最便宜的几十块钱的煎药壶，需要放在燃气炉上烧。不注意的时候容易烧干，也容易烫到手，而且也早就有细微的开裂痕迹，是该换一个了。 苏云景特地挑了一个全自动的电煎药壶，价格翻了一倍，但考虑到安全性和长期使用的均摊成本，他觉得很值得。 “就买这个吧。”他想。 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还不至于因为多出了那么一百块钱就过不下去。 买好了东西后，天已经有点黑了。 他快步往家里走，在楼下遇到了正好下班回来的杨樱。 杨樱看到儿子手里提着个大物件很是奇怪。 “这什么东西？”她说着话伸手想替儿子把那看起来挺重的玩意儿给接过来，苏云景拒绝了。 “是煎药壶，爸爸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之前那个坏了，让我买个新的。”苏云景答道。 杨樱提起手里的东西，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了看：“你怎么买了个电的？这个贵啊，买原来那种就可以了。” “没贵多少，安全点，也能用得久一些。”苏云景知道她会这么说，“家里现在情况稳定了，没什么大开销，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杨樱说：“现在每个月是都能存下些，但等你上大学开销就大了，还是要多存点。” 苏云景：“我打算大学申请助学贷款，生活费自己打工挣，不需要你们操心。” 他想，如果到那时候还不能回去的话，总不能一直靠着杨樱打工养活他这个其实不是“亲生”的儿子吧。 “那不行，我现在打两份工的收入，供你读个大学还是够的。再说，你贷款要还利息，浪费那钱干什么……” 苏云景听杨樱絮絮叨叨说了一路，最终二人停在了自家那扇生锈的铁栏杆门前。 打开房门，苏云景一眼就看到苏国强正坐在房间里唯一的餐桌兼书桌前，左手颤颤巍巍地拿着一支牙膏，正往右手虎口上涂。 “爸，你烫伤了？”苏云景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上前，拿过了苏国强手里的牙膏，“烫伤不能涂这个，要用冷水冲洗。” 苏国强尴尬笑笑：“哎呀，没事的，以前我干活烫到手都是涂牙膏的。” 他被儿子带到厨房水龙头前，将被烫得红起了一片的右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看着哗哗流淌的自来水，心疼地说：“不用冲了吧，浪费水。” 苏云景拽着他的手不让他抽走，坚持道：“起了水泡，感染了更麻烦。” 杨樱跟着进了厨房，蹲在角落翻看垃圾桶里已经被收拾起来的药渣和摔碎的煎药锅：“哎，挺好的一个锅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苏云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明明自己丈夫烫伤了，这个女人却还在心疼那口锅，但从苏国强的反应来看，似乎对此也习以为常。 杨樱继续念叨：“你还心疼这点水费……你打碎了个旧锅，你儿子买个新的花了两百多呢。” 苏国强吃惊地看向儿子：“你买了什么锅？那么贵？” 苏云景专注地观察着他烫伤部位的变化，随口说道：“买了个电的，你以后用起来方便些。” “哎，费那钱干什么，买个最便宜的就好了啊。”苏国强埋怨着。 他的烫伤处理得不够及时，这时候虎口处已经起了几个细碎的水泡。 苏云景见状，皱起了眉头，关上水龙头。 他找了干净的毛巾轻轻将苏国强的手擦干，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第26章 苏国强身体不好，脾气却有点倔：“不用，就这点伤，过几天就好了。” 杨樱凑过来看了看：“那你这几天要小心，不要让水泡破了，也别碰水。” 苏国强点头，继而又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儿子这两周都要晚回来，我这手不能干活了，那晚饭……” 杨樱也犯难了：“我明后天晚上都要去超市上班，没办法回来做饭。” 一旁的苏云景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这两天早点回来吧。” 苏国强问：“可是，你不是说学校不是有事吗？” 苏云景：“我自己想办法调整吧。” 苏国强和杨樱没有再追问。 他们自己学历不高，自从苏云景上了高中之后，他们就很少过问他学校的事情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很优秀。相信他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上一所满意的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从此过上和他们不一样的人生。像他们这样的父母，如果还要不识相地给孩子太多的建议，说不定反而会拖了后腿。 那天晚上一家人简单地煮了面吃，饭后杨樱照例陪着苏国强出去散步。 苏云景一个人在家，把原本那个苏云景整理的语文学习材料找了出来，并且从里面挑了一些打算明天带给莫永宁。 明后天恐怕没办法去那人家里帮他辅导功课了，暂且就让那人先把这些都给背下来吧。 但那人的手机被没收了，这消息和这些东西要如何交给他呢？ 第二天中午，学校食堂里。 莫永宁在窗口打了两荤两素，满满一盆的饭菜，量大到让体育生元林都有些吃惊。 张世成好不容易找到三个连着的空座，一边招呼他俩一块儿坐，一边盯着莫永宁的餐盆感慨：“你今天怎么吃那么多？” 莫永宁：“心情好，胃口自然就好。” 张世成坐定下来，伸手打算从莫永宁盘子里偷一块糖醋里脊，这一回意外的，居然没有被对方护食一筷子打掉。 “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张世成心满意足地嚼着那块酸甜可口的里脊问。 莫永宁埋头干饭的间隙，抬头笑眯眯看他一眼，说：“学习使我快乐。” 听到这句话，张世成惊得差点被那口肉给噎死。他咳了老半天，最后顺了口刷锅水汤下去才缓过来。 “莫永宁，你没事吧？你是被什么脏东西俯身了吗？”他问。 莫永宁继续干饭没有回他，心想，这小子倒是还猜对了一半。 “其实也是应该稍微学一下了，就算你们不打算参加高考，可高三的毕业考试总要参加吧。到时候如果成绩不够，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有点丢人……”元林上个月刚拿了个全国比赛的名次。但是他的文化课成绩确实有些糟糕，教练担心他到时候即便是拿到了加分还是达不到目标大学的最低录取线，所以这些天也给他一直在灌输“要在文化课上努努力”这件事情。 张世成又从莫永宁盘子里偷了一块炸鸡，再一次成功。 他边咬着外面的脆皮，边无所谓地道：“到毕业考前再突击一下就好了，那考试很简单。除了违法乱纪被开除的，我就没听过六中有谁拿不到毕业证的。” 元林嘴里嗦着一节筷子，点头：“倒也是，你们脑子好。” 正在此时，莫永宁突然将还剩一大半菜的餐盆一把推到了张世成面前。 然后，只见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张世成被吓了一跳。 “帮我吃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儿。”他扔下一句话，不等张世成再问，大步流星地朝着食堂出口走去。 第18章 我得让他多吃点好的 莫永宁刚才干饭间隙抬头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了苏云景站在门口。 到也不完全是无意，他确实在想着会不会能在食堂偶遇到这个人。 想到如果两人遇见的话对方必定装作不认识自己，然后放学他俩还要像偷情私地去自己家学习……莫永宁觉得这感觉还怪刺激的。 莫永宁视力极好，尽管隔着几排桌子，他还是能清晰地看清苏云景那张好看的脸，甚至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在食堂的人群里扫视，寻找着什么人。 直到四目相对上，莫永宁才确定苏云景在找的人应该就是自己。 他收到了对方一个“出来，有事找你”的眼神。 于是，在见到苏云景转身离开后，他便着急忙慌地扔下吃了一半的午饭追了出去。 他看到苏云景已经走出去一些，手里捧着几本书，正回头打量。 莫永宁知道苏云景不想让学校的人看到两人走在一起，于是冲他微微一笑，继续保持着距离跟在对方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无人的体育器材室附近。 苏云景试着推开了器材室的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确认里面没人之后，回头冲着莫永宁又使了个眼神。 莫永宁心领神会，跟着他一道走了进去。 “怎么了？不是约了放学直接去我家？是中午就要查我的功课？昨天的那些东西我都背下了，随便你抽问。”莫永宁随手关上器材室的门，笑着对等在里面的苏云景说道。 器材室里面没开灯，正午烈日的光线从许多年都没擦过的玻璃窗上射进来，光线散漫开来，暗淡柔和。 第27章 站在一排凌乱地堆着各种体育器材的置物架前的苏云景，看起来有些不大一样，少了过去对莫永宁的那种凌冽的疏离感。 只见他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开口道：“跟你说声抱歉，我恐怕得违约……” 莫永宁原本背着光还闪闪发亮的眼睛暗了一瞬，但很快又亮了起来。 他开口关切地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嗯……”苏云景点点头，“我爸手受伤了，我妈这两天刚好要忙，我必须回家照顾他。就两天，周五和下周应该能正常履行我们的约定。” 莫永宁又问：“令尊的伤势要紧吗？” “没事，烫伤了一点。”苏云景说着，将刚才一直捧在胸前的几本书递到了莫永宁面前，“这些，是古文分析和作文的材料，这两天你就先看。看不懂就先背下来，月考的时候应该也能用得上。” 莫永宁双手接过那些材料，只看了一眼封面便将它们也捧进自己怀里。 “谢谢。”他说，“其实倒也不必每天来教我功课的，我只是需要你帮我下次月考能及格，有这些材料大概也够了。” 苏云景意外于他的通情达理，但又觉得如果这样一来自己会欠了对方更多的人情，于是坚持道：“不行，你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学习上的事情光靠死记硬背还是不够的，我得帮你……” 莫永宁其实还是想再有机会和苏少侠和谐地共处一室学习的，于是也不再假客气了。 “那我就先看一下这些东西，有什么不懂的等你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就来向你请教。”他说。 苏云景点头。 器材室里的两人冷场了片刻，苏云景刚想开口再问对方些什么。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音调有些低沉的女生的声音和脚步声。 “章老师，要拿几个羽毛球啊？” “拿两盒吧，你们五班上次一节课就把一盒球打秃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啃球呢。”高二体育老师章飞的声音回道。 莫永宁听出那女生的声音是同班同学葛星，一个人高马大有些男人婆的女生。她是班长，还兼任了体育委员的工作。 莫永宁想起自己班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葛星可能是提前来帮章飞拿器材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察觉到面前的苏云景有些窘迫。 “好像是我们班长葛星。要不要躲一躲？”他问。 苏云景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房间最后一排的置物架上。 那架子上堆了许多大纸箱子，躲在后面能完全被遮挡住，是个不错的躲藏地。 莫永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心领神会，话不多说，一把拽上苏云景就躲到了那排置物架后面。 与此同时，器材室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然而，莫永宁和苏云景都失算了，他们来到最后一排置物架，才发现原来置物架后面和墙壁的空隙间还堆砌着一堆陈年的旧器材，能够供他们躲藏的空间并不十分充裕。 好在两人都不胖，稍微挤一挤，终于还是把自己给隐藏了起来。 “章老师，要拿羽毛球拍吗？”葛星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逐渐往后排置物架靠近的脚步声。 躲在后面的莫永宁和苏云景惊恐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纸盒上正贴着一张写着“羽毛球拍”的巨大标签。 苏云景下意识地又往里面靠了靠，可是站在里侧的莫永宁也已经被一堆海绵垫挡住去路，退无可退了。 莫永宁踮脚侧身，努力又让出些位置给他，可是身体却摇摇晃晃地有些失去平衡。 “不用了，体育馆里面有球拍。” 听到章老师的这句话，已经靠近到面前的脚步声骤停，逐渐远离了躲在最后排缝隙间的两人。 不远处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以及葛星和章老师的对话声。 “好的，那我就拿羽毛球，是在第二排架子上对吧？” “对，你拿最上面的那几盒。” 置物架和杂物缝隙间的两人还是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被发现。 其实他俩现在都有些后悔，如果刚才只是站在器材室里被葛星和体育老师撞见，大不了就说他俩是午休的时候打算来器材室借个篮球。 虽然“苏云景要和莫永宁一起打篮球”这件事情很奇怪，但也要比“苏云景和莫永宁挤在器材室角落里偷偷摸摸”容易解释得清吧。 “章老师，我拿好了。” “嗯，那就走吧。” 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是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封闭的器材室里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角落里躲着的两个人终于得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呼吸声盖过了刚才因为靠得太近而听起来有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你……能把手松开了吗？” 苏云景低头看向自己腰间，刚才莫永宁往后退让的时候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不知什么时候将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哦哦，抱歉，我刚才怕倒下去弄出声音。”莫永宁愣了一下，慌忙把放在苏云景腰间的手给收了回来。 可能是刚才气氛过于紧张，他当时并未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恰当。 然而，现在警报解除，若是两人还那么并肩搂腰地挤在那里，就感觉有些过分亲昵了。 第28章 被松开的苏云景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退出缝隙，随即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这两天你先看参考书，周五如果还有什么变化的话，我再想办法联系你。” 他说着朝向器材室大门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回头对同样已经从缝隙里出来的莫永宁叮嘱道：“一会儿我先出去，你隔几分钟再出去。” 莫永宁的注意力正不受控地集中在刚收回来的那只手上。 “莫永宁！”苏云景见他正对着一只手发呆，有些奇怪，又喊了他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莫永宁这才回过神来，将手轻轻攥起，抬头看向门口：“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嗯。”苏云景冲他点了一下头，推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莫永宁留在原地，攥起的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扶在苏云景腰间的那个触感。 他在想，刚才那个腰怎么会如此单薄，不比自己当年在魔教成天饿肚子瘦得皮包骨头的时候好多少。 他又想起那回看到苏云景一大早在用白开水就着馒头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心疼。 吃不上好东西的感觉他清楚，他不能让那个仙子一样的苏少侠受他所受过的委屈。 “我得让他多吃点好的。”莫永宁暗下决心。 第19章 没问题，算我一个 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通常来说，高二年级每周的班会课如果没有学校的统一安排，就会有各科老师像是野兽一样寻着血腥味就来了。 每个老师都想要“借”走宝贵的四十五分钟给这帮小祖宗把这周来不及讲完的题给解决了。原则上是先到先得，就算是班主任钱兰萍也要排队。 可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距离上课铃声响起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讲台上依旧是空空的，居然没有老师踏入高二（5）班的教室。 教室里，一众学生从一开始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到后来开始逐渐大声聊天，最后甚至于后排的几个男生已经开始互扔篮球嬉戏打闹了起来。 快要掀翻屋顶的动静把隔壁高二（4）班的班主任兼高二（5）班的语文老师余淼给招了过来。 他站在教室门口，用力拍打了两下门。 “你们班级怎么那么吵？没有老师在吗？” “没有——！”正在和人互扔篮球的张世成搭话道。 余老师认识这个活宝，无奈撇了撇嘴，把目光落在第三排的葛星身上：“你是班长吧？愣着干嘛？去办公室找你们班主任啊。” 葛星蹭地一下站起来：“我这就去。” 身为班长，她刚才不是没有想到要去找钱老师。 但是如果她主动积极地做了这件事情，必定是要成为全班眼里的“叛徒”的。再说，好不容易卡个bug，谁不想轻松愉快地混完周五的最后一节课，然后迎接周末的到来呢？ 无奈这些同胞们太不争气，给他们自由过了火，最后吵吵闹闹引来了敌军。 葛星边往办公室走，心中边感慨：没有自由的秩序和没有秩序的自由,同样具有破坏性。 余老师站在教室门口，本想帮忙盯梢着这个班级一众蠢蠢欲动的青少年，不要再闹腾起来。 岂料，这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少男少女是安静了，高二（4）班的教室里却开始逐渐闹腾了起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留下一句“你们安静点自习！”就转身去救自家的火了。 或许是刚才闹累了，也或许是怕钱兰萍的随时到来。高二（5）班教室里的动静在余老师离开后还是收敛了许多。 直到十分钟后，葛星一个人回到了教室，前后都没有见到钱女侠的踪影。 众人又开始骚动起来。 葛星来到讲台前，用力拍了拍桌子：“安静点，安静点！你们再吵要把校长也给招来了。” 葛星不是那种柔弱的女生，人高马大，声音洪亮，就连张世成都会尊称她一句“星姐”。 星姐拿出气势后，教室终于又安静下来。 葛星站在讲台前继续说道：“钱老师有事，这节课不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她恶狠狠瞪了一眼正挥臂打算庆祝的张世成身上，把差点又要冒头的闹腾扼杀在了摇篮里。 张世成收回胳膊，缩了缩脖子，然后转头招呼边上的莫永宁和元林说：“哎，星姐说这节课女侠不来了，咱们打牌吧？” 莫永宁冷冰冰回了两个字：“不打。” 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摊在桌上的学习材料，这节课从头到尾都没抬起过头。按照约定，今天放学后苏云景要恢复对他的学习辅导了。 他提心吊胆地等了一整天，没有从苏云景那里收到辅导取消的通知。 想到一会儿一下课，就又能和苏少侠一块儿学习了，他心里又兴奋又激动。 他得把一切都给准备好了，包括他这两天自学的成果以及一些自学过程中汇总的需要解答的问题。 张世成早知道这两天学习入了魔的莫永宁会这样，回身邀请坐在自己后面的元林。 “哎，我们俩打争上游？”他问。 元林正在埋头苦苦写着什么，听到问话停下手里的笔，抬头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你在写什么呢？从上节课就在写了。” 张世成伸长脖子，看清元林桌面上摊着的是一张草稿纸。上头断断续续写了一些词语，字迹龙飞凤舞的，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绝对不是跟学习有关的东西。 第29章 元林看看他，笑了。 他自豪地拿起摊在桌上的杰作，欣赏了一下，翻过面来给张世成看：“我在排下周的菜单。” 张世成：“啊？” 元林：“中午在食堂看到下周菜单了，我在给自己安排每天吃点什么。” 张世成眯起眼仔细看了一遍那张纸上元林给自己安排的一周伙食。 看得出，他花了好多心思在上面，把自己下周的菜单安排得明明白白。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均衡，每天都不重样。 张世成无话可说，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他回过身，听见站在讲台前的葛星正在向同学们宣布一件刚从办公室听来的学校的重要安排。 葛星：“下周月考后，学校要举行拔河比赛。” 听到消息的同学们立刻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吵闹起来。 “什么？拔河比赛？” “为什么？” “怎么会搞拔河比赛？去年不是篮球比赛吗？还能看看帅哥。” “拔河就不能看帅哥了？” “看什么？隔壁三班那个一米九两百斤的胖子嘛？” 葛星用手拍了拍讲台，维持了一下秩序。 她解释道：“校领导觉得拔河比赛能够男女共同参与，体现学生的团结，而且危险性小……” 最后一个理由其实最为关键。 去年六中的篮球比赛，有几场因为学生之间的肢体冲撞太大，引起了参赛选手和观众的不满，造成了学生场内场外好多次的冲突。 葛星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里正埋头看书的莫永宁，其中一个冲突就是因为当时还是高一的莫永宁在赢球后挑衅对面的高三学长造成的。 “总之，每个班级需要出五男五女参赛。我肯定是参加的，其他人还有自己报名的吗？” 讲台下面原本还在躁动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无人响应。 毕竟参加拔河比赛的时候，人看起来既不帅气也不优雅，甚至会有些面目狰狞，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很少会愿意主动参加。 葛星大概一开始就料到了这个，于是说：“没有主动报名的话，就由我来指定了啊。” 她说着，扫视了一圈教室。 “元林！”她喊了一声，把正在沉浸式品味自己一周菜单的元林吓了一跳。 “你是体育生，这种体育比赛总归要代表班级上场吧？”葛星说。 “啊？”元林一脸茫然，他刚才都没在听葛星讲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世成幸灾乐祸地回头向他解说：“拔河比赛，要你镇场子。” 还没等他转头回来，他就听见讲台后面的葛星喊了一句：“张世成，也算你一个！我上次看到你把元林抱起来过，力气肯定够大。” 张世成虽然和莫永宁是好友，但和莫永宁人狠话少的风格不同，他平时嘴贱又有些小幽默，在班里的形象还算得上“亲民”。 于是一些同学开始鼓掌起哄，说他是“五班之光”。 张世成意识到自己引火烧身，于是本着再拉一个下水的心态拽过了一旁的莫永宁：“莫永宁把我抱起来过，让他也参加。” 刚才起哄的几个人一下子收声。 他们记得去年莫永宁和高三学长差点在球场边打起来的事情，不太敢招惹这个人。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莫永宁悠悠地放下手里正在看着的书，抬头对讲台上的葛星笑道：“没问题，算我一个。” 莫永宁想借着拔河比赛，去挥霍一下憋了那么久的精力。 他最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很久没有练功了。 无处发泄的精力与内火在他脸上都憋出了好几个痘痘来，再不找个机会释放一下，他怕自己会走火入魔。 第20章 鱼眼里诡异的光 莫永宁终于忐忑地等到了周五最后一节课下课。 他再一次拒绝了张世成提出的逛街邀请，快速整理好了书包就往楼下冲。 大概因为心里头太激动的缘故，一向谨慎的他居然没有发现张世成和元林悄悄跟在自己后面。 “我们这是要干什么？”被莫名其妙拉出教室的元林一脸懵逼地问。 张世成站在走廊拐角处，食指放在嘴前面冲他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你真的相信他是去学习了？不想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吗？”他轻声说。 “不是去学习还能去干什么？”元林问。 “谈恋爱啊。”张世成说，“不然干嘛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 说罢，他果然看到莫永宁在经过高二（1）班教室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看！我说的吧。他肯定有情况。看一会儿谁从里面出来，谁就是咱们莫哥的对象。”他胸有成竹地对元林说。 “张世成，你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问话，把躲在拐角处正全神贯注等待“女主角”出现的张世成和元林吓了一跳。 张世成转身看清来人是言静怡之后，翻了个白眼：“少管闲事。”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爸，我表弟，过年的时候嘱托我要在学校好好看着你，别让你神兜兜干出什么蠢事来。”言静怡不满地将双臂交叉在胸前，气鼓鼓地道。 元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诧异地看向张世成。 第30章 张世成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他原本是不想让人知道这层关系的。 “我爸是跟你客气客气的！你说你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女，怎么就那么上赶着当人姑姑？” “那你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少年怎么还收了我这个花季少女给的压岁钱？” “我……” 张世成在去年过年的时候知道自己和爸爸的远房表妹在一个高中的时候，就有点后悔自己中考为什么要超常发挥了。 虽然这亲戚关系已经远到生物考卷上的遗传学图例都画不进去的程度，但自己的辈分确实被这个同龄的小姑娘压了一头。 这件事情他一直没跟身边人提过，如今却终于还是在元林面前暴露了。 他被搞得有些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之后发现原本等在高二（1）班教室门口的莫永宁早已经没了人影。 “哎，他人呢？”他急忙问元林。 元林：“啊？我也没看到啊。”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一旁的言静怡追问。 张世成：“我在看我兄弟到底来你们班找谁。” 言静怡眼睛一亮：“你兄弟？你说的是那个莫永宁吗？” “对啊。”张世成点头。 他察觉出言静怡脸上的表情好像一下子变得有些精彩，于是便问：“怎么？你知道？” 言静怡看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我知道啊。” 张世成一时有些激动，拽了拽表姑姑的胳膊：“是谁？” “他来找苏云景的。”言静怡答道，“来过好几次了。” 听到这个答案，张世成和元林都愣了一下。 张世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来找你们班那个闷包书呆子干什么？我宁可相信他在和你们班哪个女生偷偷谈恋爱。” 言静怡依旧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表侄子，你还是太年轻。” 另一边，张世成的好兄弟和闷包书呆子再一次瞒着所有人，成功地在莫永宁家里接上了头。 两天不见，莫永宁觉得苏云景看起来好像又消瘦了许多。 他招呼苏云景先坐下，然后热情地去厨房切了一盘西瓜，端进了书房。 “天那么热，先吃点冰西瓜吧。”他把果盘放在了苏云景坐着的那边。 苏云景正在翻看莫永宁这两天做的习题，头也没抬地把果盘推向另一边：“不吃了，我肠胃不太好，吃冰的会拉肚子。” 莫永宁有些失落地“哦”了一下，把那盆西瓜拿走，又跑到角落的零食柜子里埋头翻找起了东西。 “那你要吃蜜饯、饼干、鸭脖子吗？” 苏云景循声看去：“别找了。我读书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 莫永宁：“可是，我有点饿了。” 苏云景轻叹一口气：“那你自己吃吧。” 莫永宁捧着一堆各式零食来到了书桌前坐下。 他先是拆开一包蜜饯。把一颗蜜饯塞进嘴里，鼓着半边腮帮子，指着桌面上摊开的那本习题说：“你给我的材料我都背下了，昨天晚上试着做了一套题。” 苏云景边看边点头：“嗯，我算了一下。如果作文能拿到一半的分数，这套卷子你刚好及格。” 莫永宁得意地“嘿嘿”笑了一下。 苏云景又说：“但是这套题里的古诗词和古文翻译题都是我给你的材料里有的，所以你背下拿了满分。但是如果月考的时候考了材料之外的内容，你拿不到分，还是及格不了。” 莫永宁：“那怎么办？” 苏云景：“现代文阅读的部分你也不能完全放弃，能写的尽量写一点吧。” 莫永宁点点头，一边嚼着蜜饯，一边又拆开一包薯片，随口说了一句：“那你给我讲讲吧。” 包装袋摩擦，发出犀利索罗的响声。 苏云景侧头瞥了莫永宁手里的薯片一眼：“嗯，我先给你说一下解题思路。” 他把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到卷面上，右手执笔在题干上圈圈画画，努力用最基础的语句来与莫永宁讲题。 第一篇阅读讲完后，苏云景意识到莫永宁比普通人要聪慧许多。 这个人不仅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而且第一次接触的内容也是一说就会，还知道如何举一反三。 不过也不奇怪，能在魔教一众年轻人里脱颖而出被前教主选中的人，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他不清楚原来的那个莫永宁是蠢笨还是单纯不愿意读书才会成绩那么差。 但他知道，如果这个莫永宁能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读书上，无需多久便能把落下的功课给补回来，甚至于可能在高考之前超越普通班大部分的学生。 他确实应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有这样的天资和家境，将来必定顺风顺水。 只不过，这个莫永宁的学习态度好像也并没有很端正。 此刻的他，正在一边听说书一样听着苏云景讲题，一边往嘴巴里塞薯片。 他俩靠得很近，薯片被咬开发出的脆响声在苏云景的耳畔此起彼伏的响起，伴着轻微的却听起来十分享受的咀嚼声和吞咽声，还有扑鼻而来的辛香料的气味。 “嗯，那这篇没问题了的话，我们再讲下面一篇……”苏云景翻过这一页，下意识咽了一下分泌得有些过于旺盛的唾液。 “第二篇是高考原题，你先说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吧。”苏云景说。 第31章 “是吗？”莫永宁咽下嘴里的东西，又伸手在袋子里掏。 然后，只见他取出了一片完整的薯片，夹在手指上，在卷面上比划：“我看不明白，这‘鱼眼里诡异的光’是怎么回事。” 苏云景发现自己的注意力突然没那么集中了，脑内的关注点突然转移到了莫永宁指尖夹着的那片油光锃亮的薯片上。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把视线收回到了面前的试卷上。 他又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给莫永宁解释“鱼眼里诡异的光”是怎么回事，微张开的嘴却被人猝不及防地塞进了一片薯片。 第21章 该不会要走火入魔了吧 薯片被塞进嘴里的一瞬间，苏云景都懵了。 他下意识想吐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舌尖上的味蕾碰到薯片上沾染的香料的那一瞬间，辛香味就在口腔中迸发开，在味觉的刺激下，脑内分泌出令人愉悦的多巴胺，并且激活了口腔中本就已经蠢蠢欲动的唾液腺。 为了安顿那些急速被分泌出来的唾液，咀嚼和吞咽的动作便顺理成章的发生了，然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苏云景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定力竟然如此薄弱。 “味道怎么样？”莫永宁十分随性地问了一句，好像刚才他把薯片塞进苏云景嘴里是一件很自然、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云景有些不舍得地把嘴里的东西给咽了下去。 被刺激过的味蕾不能适应突然回归的平淡，继续向着大脑发出渴求的信号。 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苏云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一系列的反应，对着一旁敞开的薯片袋子，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还挺好吃的。”他不想违心。 “是吗……”莫永宁说着又用食指和中指从包装袋里夹出一片，像是刚才那样一副不经意的模样递到了苏云景眼前。 苏云景看着眼前的薯片，咽了一下口水，脑内天人交战了几个回合之后，抬手从莫永宁手里把那片薯片给接了过来。 一起吃点零食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他想。 苏云景：“你放在那里，我自己拿的。”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在雁山派的时候被师长保护得很好，从未有机会接触什么蛊惑人心的东西，不然可能早就因为抵御不住外界的诱惑，做出什么让师门蒙羞的事情来了。 莫永宁把包装袋往苏云景那边推过去一些：“都给你吃吧，这味道我不太喜欢。” 说着，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板巧克力来。 “吃么？”他又把东西凑到苏云景嘴边。 苏云景刚塞了一片薯片到嘴里，对于抵抗新来的诱惑意志力稍许坚定了一些。 他往一边侧了侧头：“你怎么老在吃东西？还要不要好好学了。” “买回来放好久了，我妈昨天翻出来说快过期了要扔掉。”莫永宁说，“我这种饿过肚子的人见不得浪费。答应了她过期前肯定吃完，才把这些东西给救了下来，所以这几天在拼命吃。” 他边说，边又抓出一把坚果扔在桌上：“正好你来，帮我一起掉一些。” 苏云景见他像变戏法一样不断地往外掏东西，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别拿了，讲完这题再吃。不然一会儿手吃得脏兮兮的擦在卷子上。”他说。 莫永宁哦了一声，终于停止了他的戏法。 “你说，我听着，这‘鱼眼里诡异的光’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景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刚才捏过薯片的手，指着文章段落开始同他解释起来。 莫永宁坐在边上听得很认真，只是小动作一直没停。 苏云景余光瞥了他几次，就看见这人一会儿偷塞个坚果到嘴里，一会儿又吃一口巧克力，然后还时不时地舔几下手指上刚刚沾上的调料碎屑。 那样子看着有些眼熟，苏云景在脑内搜寻了半天，想起来他这动作跟过去常来他院子里的那只小黑猫一模一样。 那小黑猫也是这样，每次吃完他给的小鱼干，都会心满意足地蹲在屋檐下舔爪子，舔得不亦乐乎，样子很是可爱。 有好几次，他盯着看小猫舔爪看得都忘了自己本来到院子里来是为了练剑。 这么想来，过去在雁山派的时候，他确实也受过蛊惑，只不过是被那只小猫咪。 他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来，帮莫永宁把最后剩下的几道题给讲完了。 莫永宁的理解能力很强，加上苏云景从最基础开始耐心的讲解，几天的辅导成效显著。 最后一天，苏云景让莫永宁做了一套卷子，要求他把作文也完整的写完。 为了能让莫永宁专心做题，苏云景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一边，拿出赵峰给的一套物理竞赛题开始专注地看了起来。 春末夏初，天气还不算太热。 书房的窗户开着，窗户外面正对着小区花园的一棵大树。 傍晚时分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衬得房间里更为安静。 莫永宁抓耳挠腮地写完了作文的最后一句话，面对被黑色水笔填满密密麻麻的考卷，颇有成就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他兴奋地转过椅子想叫苏云景过来帮他批改，却看到对方坐在角落里，头微微倾斜靠在了一旁的书架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莫永宁收回刚想叫出口的名字，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 第32章 那人好像睡得并不很死，眼睛虽然闭上了，但睫毛依旧在挣扎似地颤动着，身体依旧保持着端正的坐姿，手里还牢牢捏着笔记本。 见他眉眼间那难得舒展与放松，莫永宁一时之间有些舍不得叫醒他，怕他醒来睁开眼又会变成之前那副严肃警惕的模样来。 莫永宁把自己的呼吸声都压到了最轻，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脑袋，仔细打量着苏云景。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少侠这一星期，在被他零食水果不停地投喂下，脸色好看不少。 他就应该是这样安闲自在的模样才好看。 莫永宁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既高兴又惆怅。 今天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真的就要跟苏少侠两清，然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吗？ 心跳突然之间变得很重，一下一下浓重的声响仿佛在击打他的鼓膜。 他觉得胸口闷得慌，甚至有些喘不上气了。 莫永宁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思量了一下，猜测或许是因为许多天没有练功的缘故，体内的真气有些混乱。 正在他犹豫是否要运功调整一下的时候，本来就没有睡得太死的苏云景睁开了眼睛。 “做完了？” 苏云景睡眼惺忪。 他刚才吃了太多零食，坐在边上看题的时候眼皮有些重。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莫永宁也正看着自己，神情有些奇怪。 莫永宁慌忙挪开自己的视线。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心虚。平时那张伶牙俐齿的嘴，此刻都突然间有些语无伦次。 “啊，对，做完了。” 苏云景倒是没有多想，踩着地板，靠电脑椅下面的轮子把椅子连同人一起给“滚”到了莫永宁身边。 他拿过那张填满了的试卷，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红笔，从第一页开始专注地批改了起来。 莫永宁先是逼着自己盯着卷子看，看着那只红笔在卷面上留下圈圈叉叉的印记。 可是没过多久，目光开始不受控地往那拿着红笔的手上看，接着是挽起衣袖露出的胳膊，然后是这只手的主人的侧脸。 莫永宁咽了一下口水，悄悄地将椅子往另一边挪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不想让苏云景发现他那如雷一般的心跳声。 这该死的真气，只是两周没练，怎么能乱成这样。 该不会真的是要走火入魔了吧。 苏云景专注地批改卷子，没有发现旁边莫永宁身上的异样。 批改完成后，他粗略地算了一下分。 “刚够及格。”他说，“现代文阅读还是没有拿到什么分。” 莫永宁觉得自己还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有些心绪不宁。 他从苏云景手里接过批改好的卷子看了看，心不在焉地喃喃道：“确实，这东西没办法那么快提高。” 苏云景觉得他情绪一下子不似之前那么高涨，不知怎地下意识开口安慰：“不过相较于之前进步已经很大了。按照这个水平稳定发挥的话月考及格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突然，他听见莫永宁的椅子发出一声吱嘎的声响，然后就见到那人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等我一下。”他听见莫永宁说。 苏云景觉得他有些奇怪：“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莫永宁已经飞也似地跑出了书房。 第22章 我就是和考试无关的东西 苏云景以为莫永宁去了厕所，一个人在书房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他回来。 期间他又没经受住诱惑，把已经打开的两包薯片给吃了个精光。 大概十几分钟后，莫永宁回来了，整个人的状态似乎轻松了许多，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来，讲题！”他活蹦乱跳地坐回到苏云景身边。 苏云景感觉到一股水汽靠近过来，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的头发是湿的。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头发都湿了？”他问。 “去运了个功，出了好多汗。”莫永宁说，“最近搞学习太忙了，没顾得上练功，身体里的真气有点乱。刚才做题做得觉得自己快要走火入魔了，就去稍微整理了一下……你没有过这种感觉吗？” 苏云景摇了摇头。 自从从这具身体里醒来之后，他就没练过功了，好像没有发生过像莫永宁所说的事情。 “哦，那看来还是你们正派的武功安全些……”莫永宁说。 那天讲完卷子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苏云景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快要七点了。 他开始着急忙慌地整理摊开在桌上的文具：“我得回去了。明天的考试我也需要准备一下。” 明天就开始月考了，第一科就是语文。 今天是他答应了帮助莫永宁学习的最后一天。 一旁的莫永宁此刻突然觉得身体里又有什么东西在乱窜，锤了一下他的胸，又揪了一下他的心。 似乎是刚才快要走火入魔的兆头又有些冒头。 “苏云景。”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苏云景拉上书包拉链的动作停了停，抬头问：“什么事？” 看着对方表情自然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友善，莫永宁又一下子开不了口问出那件事了。 第33章 他原本是想要确认一下，他们俩这些天的相处很和平友好，苏云景并没有流露出排斥和抵触的情绪。 是不是之前他所说的“不想扯上关系”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可是莫永宁又怕，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从苏云景那里得到的答案可能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那些薯片你要不要带回去？我不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他换了个话题，伸手指了指一旁还剩几包的薯片。 苏云景看了一眼那些东西，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带了，你带去学校给别人吃吧。”说着，他背上了整理好的书包。 莫永宁觉得自己又难受起来，那股刚刚明明被调理好的真气又在五脏六腑里乱戳。 他勉强笑着说：“那好吧。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苏云景点了点头，弯腰换鞋，也没忘记叮嘱：“你今天晚上，记得再把我今天给你说的东西看一下。” 莫永宁点了点头。 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正憋着个什么大玩意儿，那东西一直想要往外冲，往苏少侠身上扑。 他把苏云景送进电梯，两人平和地道了别，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莫永宁紧张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在身体里乱窜的那东西消停了，只是留下满目疮痍，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空落落的。 莫永宁只当是刚才又差点走火入魔，回到自己屋里关上门打算再运一运功。 运功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 既然你没问苏少侠也没提，那你就当两人将来还有机会扯上关系的。而且，没有机会，你自己也会创造机会啊。 …… 六中的高二年级的月考为期三天。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第二天上午考英语。这几场考试都是在原有班级教室进行的。后面的三门选修科目的考试则按照不同科目分班进行考试。 因为几所顶尖大学的物理相关的专业对选修科目有要求，苏云景的选修科目的是理科小三门，也就是物理、化学和生物。 莫永宁选的也是这三门，不过他的理由是理科考试的时候能少写点字。 第一场语文考试开始前，张世成还在咋咋呼呼地拉着元林和莫永宁介绍着自己最近刚开始玩的一款武侠类的手机游戏。 元林本来想临时抱佛脚再背一背书的，结果还是被张世成描述的精彩游戏内容吸引了过去。 “等周末我再去下载。”在某些方面，他还是挺有自制力的。 “怎么样？你也一起玩吧？我们三个人可以建个门派。” 张世成拿胳膊肘顶了顶一旁正在漫不经心翻书的莫永宁。 莫永宁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张世成双手一拍：“这就对了，周末来我家，我带你们玩。考完试放松一下。你要是再这么认真学习下去，恐怕就要失去我了。” 莫永宁没有说什么，继续翻他的书。 对于这场语文考试能否及格，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底。 他担心如果最后成绩还是没有能及格，苏云景会不会失望？ 但他又想，他为什么要失望呢？他来给我辅导功课不过是为了还个人情而已。 自己实在是有些自作多情。 但无论怎样，考试及格就能从钱女侠那边拿回自己存了苏云景电话号码的手机。对莫永宁而言，这很重要，所以他必须认真对待这场语文考试。 负责监考的班主任钱兰萍在考试开始前十五分钟拿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 她远远就看到后排的张世成正勾着元林在聊天。 从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就能看出，聊天的内容和学习毫无关系。 她又瞥了一眼坐在张世成隔壁的莫永宁。 意外于这家伙居然没有和那两个活宝凑在一起，而是在看书。 尽管知道莫永宁学习的动力是为了拿回手机，钱兰萍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欣慰， “快回座位坐好。”钱兰萍折了折那沓厚厚的卷子，熟练地将它们分出了八等份，然后分发给每一排的第一个同学传下去。 “把和考试无关的东西放下去。先看卷子，考试铃响再答题。”钱兰萍叮嘱着。 莫永宁听见边上的张世成一边传卷子，一边在嘀咕：“我觉得我就是和考试无关的东西。” 他原本还有些紧张，被这话逗得笑了一下，心情缓和下来些许。 拿到卷子，考试铃声还没响，莫永宁大致扫视了一下卷面。 背诵的部分果然有一些没背到的课外内容，作文题目中规中矩不算难写，阅读部分……有一条熟悉的鱼。 第23章 明天再开始学习 叮铃铃—— 月考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响起，各个选修科目的考场里，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虽说只是月考，但连续三天的考试还是已经将这帮学生的精力消耗殆尽。就连过去曾经带领魔教与一众名门正派在青涯谷对峙了三天三夜的莫永宁都觉得身心疲惫。 他从生物第四考场走出，脑子晕晕乎乎地跟着一同考完试的学生下楼，打算放学后径直回家先睡一觉。 楼梯间狭窄，两个年级考完试的学生像动物园放风的猴子一样激动。学生们嬉笑打闹和对答案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交错，并且产生越来越高频的回音，吵得人愈发头疼。 第34章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说：“最后一道选择题选c啊！” 另一个胖女孩说：“怎么可能！那是隐性遗传，肯定是选b呀。” 莫永宁对这道题目毫无印象，这些天都在忙着恶补语文，生物的内容他一点儿都没看。但他支持眼镜女孩的选项，因为所有的选择题他都选了c。 “语文考得怎么样？”他突然听见有个人在自己耳边低声问道。 说话的人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话语声在那些嘈杂刺耳的声音里仍然显得格外空灵。 莫永宁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余光确认了一下身旁的人，发现正是苏云景。 两人偶遇在这里，苏云景竟然主动和他搭话，莫永宁实在是有些高兴。 他也用二人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应该还行吧。那篇课外阅读居然是你给我讲过的那篇。” 苏云景：“那及格应该没有问题吧。” 莫永宁：“嗯。” 他们已经跟着人流转到了二楼拐角，莫永宁扶着把手转身时，余光看到苏云景依旧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他正想着在走最后一层楼梯的时间里，自己还能跟苏云景说些什么。 突然，苏云景又开口了。 “你有没有在家里看到过一本四六级词汇手册？” 莫永宁轻轻“啊？”了一声。 “我周一的时候还用过，帮你辅导的最后一天回家就找不到了。” “我……没注意。回去找找看。” “嗯，麻烦你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跟着人流下到了教学楼一层。 汇集的人流在教学楼门口四散开来。 或许是觉得两人再走得太近会有些突兀，苏云景加快了脚步超过了莫永宁。 莫永宁猜到会这样，擦肩而过的时候朝他说了一句:“再见。” 苏云景虽然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但是抬起右手挥了挥。 也算是个洒脱的向好友道别的姿态。 莫永宁冲着那背影笑了。 看来关系还没断，他想。 莫永宁回到家，看到江琦女士正坐在餐厅悠闲地端着一杯咖啡享受下午茶时光。 “着急的项目忙完了，这周末我不用去公司，你想出去逛逛吗？”江琦看到儿子回来了，放下手里的咖啡，走到玄关，想替他接过那个最近看起来明显有些分量的书包。 “好啊。”莫永宁没有让江琦替自己拿包，依旧单肩背着，冲她笑，“明天吧，周日我约了去张世成家。” 虽然机会不多，但他很享受和这个母亲的相处时光。莫永宁觉得来到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两件事，一件是发现苏云景也在，另一件就是能有这样一个母亲。 “嗯，行。”江琦说，“前几天我在外面开会遇到张世成的爸爸了，他说已经决定送张世成出国读大学了。” “我听他说了。”莫永宁回答道。 “你呢？如果你也想出国念书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去哪所学校，这样你们也可以做个伴。”江琦知道自己儿子的成绩堪忧，按照他目前的学校排名参加高考估计只能上个民办大专。 “我……还没想过这事情。” 莫永宁当然是不想出国的，那意味着他要离开这世界上他最在意的两个人。 但就算江琦不说，他也清楚地明白，如果他考不上什么像样的学校，一来会让江琦这样的女强人在外人面前丢人，二来将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前程可言了。 江琦点点头：“也是，这事情不着急，算是一条退路吧。我看你最近好像也在用心学习，每天都在看书。我刚才帮你整理书桌，看到你都开始看大学四六级词汇了？” 莫永宁说：“那不是我的，是上次来我们家的苏同学落在这里的。” 确切地说，是他偷偷从苏同学书包里顺出来的，就是为了能多个再同那人扯上关系的机会。 江琦“哦”了一下，看得出是有些不像刚才那么兴奋了。 “不过这两周我确实认真学了。这次月考应该会有进步。”莫永宁忙说，他想让江琦高兴一下。 江琦听后果然又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妈妈不给你压力，努力过了就好，无论结果如何。” 莫永宁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嗯。” 他在魔教的日子里，恶人们一直同他说，无论他在过程中受了多少伤，冒了多大的险，只要任务失败，他就毫无价值。 他很想给江琦一个拥抱，但又觉得这样有些太崩人设，最后还是忍住了。 …… 周日，莫永宁穿着周六跟江琦一起逛街新买的球鞋去了张世成家打游戏。张世成在玄关对着他的新鞋左瞧右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妈对你真好。”他艳羡道。 元林奇怪地问：“你爸妈对你不也很大方嘛？信用卡副卡随便刷。” 张世成无奈地叹道：“上次月考成绩太差，被他们经济制裁了。” 元林幸灾乐祸似地嘿嘿笑了一下：“确实，上次你连我都没考过。” 张世成皱眉看看他：“倒数第二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继而，他又哀怨地瞥了一眼跟着一起进房间的莫永宁：“你这阵子那么用功，这次月考考得怎么样？” 第35章 莫永宁摇摇头：“不知道。等成绩出来再看吧。” 张世成感慨：“要不我也用功一下？我还有几件夏季联名款t恤想买呢……” 元林和莫永宁看他一脸认真，差点就信了这浪子真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然后，就看到张世成摸出手机熟练地打开了游戏。 张世成：“今天爽爽快快地打一天游戏，明天再开始学习！” 莫永宁和元林对视一眼。 这画面这台词，总觉得好像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张世成：“哎？你们游戏都下载好了吗？” 元林点头，自豪地打开自己的游戏界面：“嗯，我昨天已经出新手村了。” 张世成又凑过来看莫永宁。 莫永宁掏出自己的旧手机，打开游戏。 “昨天晚上打了一会儿……” 游戏界面读条了一会儿，直接跳入游戏角色界面。 “等一下，你这取的什么名字？”张世成指着屏幕上游戏角色上方的那几个字问，“‘肉包仙子’？” “随机的。”莫永宁答，迅速点了一下“进入游戏”。 他怕张世成再多看几眼，会发现那角色的脸都是照着某人捏的。 第24章 他花心思作弊都是进步 休息日总是短暂的。 还未能从连续三天的考试中缓过劲来的六中高二的学生再一次迎来了新的一周。 以往每周一早晨，全校师生都需要出席升旗仪式，整个操场会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但是这周不同。 临近高考，按照六中惯例，高三的学生已经提前两周放假回家自行复习了。 高二（5）班的早操队伍边，原本应该是高三（2）班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高二的学生不由自主地看向空地，脑海里回想起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里涌起一股怀念与不舍。 但这小小的哀愁很快就被另一种情绪盖了过去——那就是对于一年后那场自己也要面对的考试的恐惧。 “哎，明年这时候就轮到我们上刑场了。”站在最后排的莫永宁听见前排一个男生回头对另一个说。 “不用等明年，等下个月高考结束送走那波高三，学校就会开始全心全意对我们高二开始用刑了。”那个人回他。 不过抓学习归抓学习，作为重点高中的六中对于学生的全面发展、德智体美劳教育还是很重视的。 在校长的一通对不在场的高三年级的祝福和期盼的演讲过后，本次升旗仪式的主要议程就被提了上来。 体育教研组的老师上台，大概介绍了一下接下来高一高二年级要进行的拔河比赛的赛程安排。 “这次比赛，高一和高二每个班级派出五男五女十个同学。按抽签分组，三局两胜，胜方直接晋级。一会儿各个班级派代表去找章老师抽签。” 作为被班长钦点的参赛主力，张世成环顾了一下周围，试图看看哪个班级人均体格更孱弱一些。 “星姐，你可千万别抽到和高二（4）班一组啊。”他戳了戳斜前方的葛星，用下巴指了指隔壁班那个一米九两百斤的大胖子。 葛星瞪了他一眼，有些焦躁道：“别触霉头。” 她手气一向不怎么好，听到要抽签之后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抽签结果，高二（5）班第一轮的对手就是高二（4）班。 葛星在章飞那边据理力争了半天，说：“老师，你是不是没把签给打散？不然怎么会抽出连号？” 章飞知道她的顾虑，鼓励道：“拔河比赛比的是技术，不是体重。” 于是葛星最终只能顶着一张非酋脸回到教室，向全班宣布了这个噩耗。 教室里顿时哀嚎声响成一片，被选中出战的几个同学叫得尤为大声，但莫永宁除外。 他单手撑头望向窗外，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葛星向她的队员们输出了几句显然没什么用处的激励话语，然后垂头丧气地走下了讲台。 她走到莫永宁身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莫永宁，女侠让你午休去她办公室一趟。” 莫永宁眼睛一亮，转过头说：“知道了。” 他刚才正在想要不要找节课下课去办公室问问月考成绩。 语文是第一门考的科目，就算有作文，按照六中老师的批卷速度，今天也应该出成绩了。 如果及格了，他就能去女侠那里申请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用那本四六级词汇手册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再联系上苏云景。 自从手机被没收哪件事情后，莫永宁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惹是生非的事情。 他觉得，这个时候女侠召见自己，大概率是和月考的成绩有关系。 果不其然，午休的时候莫永宁来到教师办公室，站在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个到手没几天都没焐热的手机正躺在钱兰萍的办公桌上。 钱兰萍也恰好抬头看到他，招手让他进来。 莫永宁走进办公室，朝着钱兰萍的位置走去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里孙明亮办公桌边上站着的一个人的背影吸引过去。 最近入了夏，白天气温已经到了三十度左右。 那人穿着夏季短袖衬衣，却依旧把衣摆整齐地束进长裤里。 第36章 夏季款校服的布料轻薄，光线从他腰间空鼓的地方透过，显露出一个单薄纤细的腰线的影子。 莫永宁摸过那个腰，一眼就认出那是苏云景。 苏云景好像正拿着张卷子在问题，没有注意到进了办公室的莫永宁。 “哎，往哪儿看呢？”钱兰萍发现莫永宁在走神，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莫永宁这才回过神，想起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冲钱兰萍笑了一下，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那笑容太过谄媚，让钱兰萍有些瘆得慌。 “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什么吗？”她问。 “是不是月考成绩出来了？”莫永宁看了看桌上自己的手机说道。 钱兰萍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转头看看他，嗤笑了一下。 “呵，你倒是聪明。”她说着，将压在手机下面的一张卷子抽了出来，展开给自己和莫永宁一起看。 “你这次语文考得不错，超过一百分了。” 莫永宁看见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卷子旁边醒目的三位数成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一下子放下了。 “那我是不是……能拿回手机了？”他问道。 钱兰萍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手里的卷子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 “你这进步实在是有些神速，我记得你上次月考语文只有五十多分。” “上次我作文几乎没写。”莫永宁说。 钱兰萍翻过去看了一眼那字迹惨不忍睹，却写得密密麻麻的两大页作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次为了手机，倒是填得挺满。”她说，“那我看你前面的题目答得也挺好，难道以前也是懒得写？” 到这里，莫永宁大概是明白钱兰萍这东拉西扯的是想问什么了。 无非就是觉得他这成绩提升太快，对此有怀疑。 无所谓。他想。 习惯被人猜忌构陷的他，根本不想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多做解释。 莫永宁随口“嗯”了一下。 “哟，你倒是不露锋芒，明明会做，却不写。是打算等到高考突然给我考个清华吓唬吓唬我吗？” 莫永宁挠挠鼻子：“不是，这次也是赶巧，复习的时候压对题了。” 钱兰萍微眯着眼睛看他。 按照她对莫永宁的了解，这人在此之前连课外习题书都没有买过，上哪儿去压的题？ “你运气倒是好。”她感叹了一句：“不过看来你这次确实用心学习了。” 说着，钱兰萍把那张语文卷整齐地叠了起来放在桌上，顺手把莫永宁的手机朝着他的方向推了过去。 “拿回去吧。”她说，“上课别拿出来了。” 莫永宁快速拿起手机，如获至宝牢牢地攥在手里。 钱兰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无奈地摆了摆手：“走吧，希望你这学习态度能保持下去。” “谢谢老师！” 莫永宁鞠了个躬，几乎是用跑的往办公室门外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回头又看了一眼站在孙明亮桌边的苏云景。 那人还是背对着自己，像是不知道他来了办公室似的。 过程中，莫永宁还差点撞到正要进来的语文老师余淼。 余淼一边回头看那风一样远去的人，一边来到钱兰萍的跟前。 “莫永宁来过了？”他问。 钱兰萍：“嗯。” 余淼：“你问了他这成绩是怎么回事吗？不到一个月从五十分提高到一百分，太不正常了。” 钱兰萍点了点头，说：“他说是他复习的时候押对题了。” 余淼：“押题？这不扯淡嘛。人家押题押中是靠的多年的做题积累和对出题老师熟悉之后的分析和揣摩。他一个连作文都懒得写的学生，拿什么去押题？” 钱兰萍端起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那你觉得怎么回事呢？考试时候是我监的考，坐他左边上回月考倒数第一，后面的那个倒数第二。他也不可能是抄人家的啊。” 余淼也有些困惑，嘟囔着：“你说他会不会偷了考卷？” 钱兰萍一口枸杞茶咽了一半被呛到，咳了半天缓过劲来冲余淼投去一个“你没事吧”的眼神：“要不然我把他叫回来，你再审审？” “不了不了。”余淼可能自己也觉得这事情有点荒唐，“我也只是想不明白，随便猜测一下。莫永宁这样考试作文都懒得写的学生，他愿意花心思去作弊我都觉得是进步了……钱老师你说是不是？” 钱兰萍看看他，没说话。 …… “余老师。”突然一个男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余淼和钱兰萍同时回头，看到苏云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俩身后。 余淼不教高二（1）班，但有幸改过他的几篇作文，知道这位学霸。 他看了一眼正在伏案工作的孙老师，有些奇怪学霸为什么放着自己的语文老师不找，却来找了自己。 “嗯？什么事？”他问。 苏云景站在那里，表情有些严肃。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抿了抿嘴，开口道：“莫永宁没有作弊。” 作者有话说 再一次跪求小海星~~~~~~ 第25章 这叫闷声大发财 可能是因为长在雁山派，从小身边都是侠义之士，耳濡目染。 第37章 又因为当年他身后一直有父亲和师门撑腰，让他习惯于在眼前出现不公偏待的时候便会站出来主持正义。 苏云景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站出来替那个魔头说话。 他知道莫永宁的成绩为什么会提高——他给的参考书，他带着做的题。对方本就是个聪慧的人，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经过些许的用功考这样的分数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余老师和钱老师不知道内情，对这件事情有所猜疑也无可厚非，但他苏云景是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明知一个人被误会，却不出面解释，实在是有违于师长教诲和门派初心。即便这个人是个魔头，也不该为自己没有做过的恶行背负骂名。 更何况……莫永宁似乎已经背过太多不属于他的骂名了。 …… “莫永宁没有作弊。” 余淼和钱兰萍看到他，都愣了一下，显然是一下子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余淼以为自己听错了，向他确认道：“你说……莫永宁什么？” “他语文月考绝对没有作弊。”苏云景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余淼和钱兰萍对视了一眼，似乎都在确认对方是不是也听到了自己所听到的这句话。 钱兰萍作为苏云景的英语老师，相较于余老师来说本该更了解眼前这个学生的，可她也茫然了。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她问。 “他这次月考前找我帮他复习。我帮他押了这次的考题，还让他背下来了。”苏云景说。 余淼和钱兰萍双双呆愣在了那里。 比莫永宁考前押对题更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他居然考前找了苏云景帮忙复习，而且苏云景还答应了？ 钱兰萍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不，不是。我怎么不知道你跟莫永宁认识？” 余淼也说：“他强迫你帮他复习的？” 这话说出后，他又觉得很可笑。 只听说过校霸强迫同学交出零花钱，没听过校霸强迫同学帮自己复习的。 “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苏云景回答道。 他看起来从容淡定，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不过的事情。 余淼和钱兰萍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接下去还能再问什么。 “我们高二的学习氛围很好嘛……” 这时，原本在角落办公桌批改作业的年级组长孙明亮突然抬起头来。 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后面，一双布满了鱼尾纹的眼睛弯成两条缝，笑容可掬。 他拿过手边的茶叶缸，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走到苏云景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先进带后进，这是个很典型的案例啊，必须要找个机会在全校宣传一下，带动一下同学们的友爱和学习积极性。” 听到要被宣传，苏云景有些慌了。 “那个……”他犹豫地说，“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宣传？” “为什么？”孙明亮有些奇怪。 苏云景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不是莫永宁不想让人知道？”钱兰萍猜测。 莫永宁这次动用人脉关系让苏云景帮自己学习，大概就是为了语文能及格从而拿回自己的手机。 现在的结果是，他的学习确实取得了成效。 钱兰萍带了好几届的学生，自认为对青春期的男孩子还是有所了解的。她认为很多学生对学习没有兴趣，只是因为缺少一个契机，让他们感受到努力学习之后得到回报的喜悦和充实。 莫永宁这次虽然是为了拿回手机，但也尝试着学习之后收获了成绩。这说不定就是一个让他从此回归正道开始用功的契机。 钱兰萍对自己的教育成果非常之自豪。 但她也知道，莫永宁这种作业不做考试交白卷的人，悄悄用功的事情如果突然之间被拿出来当典型宣传，在他们“差生圈”里简直就是人设崩塌。 不说别的，光是他那个同样不爱读书的发小张世成，就该在他耳朵边咋呼嘲笑他好久。 这样一来万一起了反作用，莫永宁碍于面子再一次放弃学习，那岂不是她教育成果的一大损失。 “只是一次考试进步，确实也不适合那么早就拿出来宣传。”钱兰萍说，“还是低调一些的好，说不定能给孩子更多的发挥空间。” 孙明亮此刻已经端着他的茶叶缸子来到了饮水机边。 他弯腰为自己那杯已经泡了一上午的茶叶再续上开水，伴着饮水机发出咕嘟咕嘟的下水声嘿嘿笑了一下。 “也对，这叫闷声大发财。”他说。 苏云景点头当做默认，谢过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便匆匆离开了。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回去的路上路过操场，远远看见莫永宁正跟在他们班女班长身后帮忙搬练习拔河用的粗麻绳。 他远远看着，心想：“算了，说都说了。和此人有关系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又有谁会在乎呢？” ……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偶尔获取到八卦信息之后的热情。 也不知是老师之间聊天时传出去的，还是当时同样在办公室的其他学生听见的，苏云景帮莫永宁学习的事情是以光速传遍了整个年级。 只是这事情的两个主角，一个是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学霸，一个是过去一点就炸生人勿近的校霸，大家知道了也只敢私底下议论，除了张世成和元林这两个“亲友团”，没人敢去和正主确认。 第38章 张世成的消息，还是从他在高二（1）班的表姑姑那里得来的。 表姑姑言静怡似是想要从他这里打探一些关于这两人究竟何时认识现在又是怎样的关系的信息，结果张世成一问三不知。 他有些生气地跑去质问莫永宁：“我以为我才是你兄弟。” 莫永宁翘着二郎腿，正用新赎回来的手机打游戏。 他不知道张世成又在发什么神经，眼睛都没抬一下，随口说道：“你是我兄弟啊。” 元林在后面戳了戳莫永宁的背：“那我呢？” 莫永宁继续专注于杀怪，回道：“你也是。” 张世成怒了：“你到底有多少兄弟？！” 莫永宁杀完一个打怪，捡完装备，终于放下了手机。 “就你们俩啊。怎么了？” 张世成：“那苏云景呢？” 莫永宁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苏云景怎么了？” “听说你前阵子天天放学就失踪，是跟他在一起学习？”张世成问。 莫永宁有些惊讶，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以为这件事情他们瞒的很好，除了他和苏云景没有人知道。 张世成说：“是苏云景在女侠面前亲口承认的，说你这次语文月考能拿那么高的分是因为他帮你学习还押对了题。” 莫永宁不可置信地问：“他跟女侠说这些干什么？” “可能因为你成绩突然提高那么多太奇怪了所以女侠在调查吧。”后排的元林接话，“要不是苏云景这么说，我还以为是你去撬了保险箱偷考卷了。” 莫永宁蹙了蹙眉，觉得原本那么谨慎地要隐藏两人关系的苏云景，去老师面前主动承认这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但他又有些高兴，可能是觉得又能多个话题去和苏少侠搭话，问问那人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莫永宁嘴角有些不受控地上扬，张世成见了更恼火了。 “苏云景也是你的好兄弟咯？莫永宁，我开始怀疑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 莫永宁看了他一眼，嘴角笑得更甚了。 他过去也没有过张世成这种小纨绔，单纯却任性，实在是有些好笑。 “我没把他当兄弟。”他说。 张世成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莫永宁点头：“真的。” 他可从来没妄想过能和那位少侠能够称兄道弟。 这时候，葛星适时地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各位，该去操场热身了。等和高二（4）班的比赛之后再争风吃醋好吗？” 只见张世成听候突然拍案而起：“星姐！咱们走！” 葛星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干劲十足。” 张世成说：“我和元林今天中午各自多吃了三碗米饭，给自己加了配重。我觉得我们能赢！” 第26章 他们的运气到此为止 高二（5）班各位参赛选手和一众看热闹的同学跟着葛星浩浩荡荡地下了楼。 班主任钱兰萍此时早已经等在场地边了。 “你们先热热身，不然一会儿容易受伤。”她叮嘱道。 元林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带着大家做了一套标准热身动作。 热身完毕，大家开始各自活动经骨。 葛星望了一眼操场另一头同样在做准备的四班队伍。 那位身高一米九体重两百斤的同学赫然在列，显然，她和她的队员们对这位同学比赛前拉肚窜稀的诅咒并没有成功。 “大家保存一下体力。到时候听我口令用力。” 莫永宁一边活动脚腕，一边环顾四周。 他看到不远处另一个比赛场地，高二（1）班参赛的选手也已经就位了。 领队的是那个惹人厌的吕清，苏云景不在参赛队伍里。 莫永宁又找了一会儿，才看到苏云景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往围观比赛的学生堆里去。 看到他的时候，莫永宁瞬间有些高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他打算如果比赛结束的时候苏云景还没有走，自己就当面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主动和别人说了他俩一起学习的事情，又是为什么会这么做。 “莫永宁，你在笑什么呢？”一旁跟着做动作的张世成转身的时候注意到了自家兄弟笑得有些“灿烂”。 “嗯？没什么。”莫永宁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确实有些酸胀，压了压嘴角，“一会儿你站在我前面，听我指挥。” “啊？”张世成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听星姐指挥吗？” 莫永宁问：“兄弟会害你吗？” 他语气强硬，让张世成一时间觉得自己质疑兄弟真是太不应该了。 …… 章飞老师是他们这组比赛的裁判，他费力地搬过一卷粗麻绳，将其笔直地摆放在篮球场的中央。 然后，他用石灰仔细地在地上画好了标识，再在麻绳的正中间位置系上一个红带子作为标记。 他绕着场地转了一圈，确认赛场布置一切就绪后，便向两支队伍的领队确认是否可以开始比赛。 四班和五班的二十名参赛选手戴上手套，摩拳擦掌，在围观同学的摇旗呐喊声中上场。 对面四班那位大个子同学果然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只见他拾起麻绳的尾部，在自己的腰间绕了一圈，然后气定神闲地对站在前面的队友们竖了竖大拇指。 第39章 “我靠，他那腰围是我的两倍吧。”因为五班最壮的体育生，元林被安排在队伍最末尾。此时瞧见对面对手的模样，他有些心怯。 莫永宁排在他前面，回头看他说：“别慌，先把姿势摆好。” 元林点头，按照之前练习过的姿势，握紧麻绳，扎了个标准的马步，身体微微向后倾。 莫永宁又说：“闭眼，深呼吸。” 元林照做，口中自我鼓励了一句：“加油！” 然而就在闭眼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戳了自己两下。 身体内部像是有一股电流爆发而出，顺着血管涌向自己的双腿，从脚底穿刺而出，似是将他牢牢锁在了地上。 元林发现自己没办法动，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听见章老师在远处喊了一句“各就各位！” 然后又好像隐约听到站在自己前面的莫永宁对张世成也说了一句：“闭眼，深呼吸。” 一声哨响，场边观战的人群炸了锅一般沸腾起来。 排在队伍第一个的四班班长，原以为可以靠着他们班的定海神针秒杀对手。 他大声喊着口号指挥队员用力，几次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对手纹丝不动。 他好奇地朝对方队尾看去，只见五班那个皮肤黝黑的体育生正闭着双眼，维持着压阵的姿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只是那个体育生，他前面的另外两个男生看起来同样十分稳当，三人脚尖脚跟相抵，环环相扣，像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压在队尾。 他又喊了几轮口号，绳子上挂着的红绳依旧停留在原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队友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 莫永宁也察觉到了对手的状态，看到对面定海神针脚下有微微松动的迹象后，他立刻解了面前张世成身上的穴。 “跟着葛星的节奏用力！现在！”在周遭一片摇旗呐喊声中，他对张世成嚷道。 张世成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才自己像是脚下生了根，地盘稳健毫不费力。此刻那根须松动了，一股似是从比赛一开始就积攒起来的力道瞬间涌向双臂。 他跟着葛星的指挥开始用力，能感觉到手里的麻绳已经有了些许的松动。 “一、二、拉！一、二、拉！” 葛星声嘶力竭地叫着，她能看到麻绳中央的红带子正在逐渐朝着他们这边移动，一点一点的已经被拉到了判定区的边缘。 章老师弯着腰，死死盯着那一缕红，然后就听见又一声尖锐的哨声。 “五班胜！”他宣布。 场边围观的五班同学沸腾起来。 原以为自己班级抽了个死签即将一轮游，却没想到在僵持中拿下了第一局。 场上的十个队员也是兴奋地击掌欢呼。 “后面的！好稳！”葛星朝着后排竖起大拇指。 元林此刻还是懵的。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你。”莫永宁拍了拍他的肩，“那么多年没白练。” 元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道：我一个跳高运动员，只知道自己下肢爆发力强，却不知道自己下盘还能那么稳。 张世成脱了手套看了看自己泛红的掌心，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我……好像很厉害。” 莫永宁浮夸地说道：“对！刚才你那一下子的用力太惊人了。” 前面的队友听到后纷纷回头看过来，一个女生说：“我刚才也吓一跳，怎么僵持那么久后面突然有了力道。” 另一个则说：“对对对，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对面没发力呢，直到看到对面四班班长脸都憋红了才知道原来是我们太强了。” …… 四班班长此时正在给队员加油鼓劲。 他觉得刚才输掉的那局可能只是因为运气不佳。 “大家不要急，稳扎稳打。”他说。 章老师重新摆好了麻绳，两支队伍稍许休整了一下，第二局比赛很快又开始了。 四班的那枚“定海神针”死死攥住绕在腰间的麻绳，咬紧牙关，誓要扳回这局挽回颜面。 可是和上一轮一样，几个回合的僵持之后，前方队友开始失力，而对手却开始了猛烈的发力。 即便他再努力地压低重心，却无法抵抗来自对面的那股突然迸发出来的力道。脚下鞋底已经无法抓地了，一瞬间，整个人连同前面的队友都一起被拽了过去，差点要扑倒在地上。 哨声再次响起，章老师举起手，判定第二局依旧是五班获胜。 比赛为三局两胜制，于是，五班顺利晋级到了下一轮。 场外围观的五班同学迸发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引得隔壁还在进行比赛的两个班级的观众都好奇地往这边望过来。 “高二（5）班赢了？” “怎么会？我看他们后面三个男生加在一起都没有对面四班压阵的那个男生壮实啊。” “可是确实是毫不费力直接拿下两局啊。” …… 葛星作为队长，第一时间跑去负责老师那边登记成绩。 而其他队员则把元林围在了中间。 “元林你真是动如脱兔，稳如老狗。” 元林虽然拿了大大小小不少体育赛事的奖牌，但难得在学校受到那么多的关注与称赞。 第40章 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大家配合的好。” 钱兰萍站在学生边，跟着一起称赞道：“刚才我看到了，你们后面三个男生比赛节奏把握的很好。尤其是张世成。” 张世成被夸后倒没不好意思，自豪地拍了拍胸脯：“我觉得我还蛮有天赋的。” 此时，登记完成绩的葛星小跑着回到队伍里。 张世成看到了，又嚷嚷了一句：“还要多亏星姐指挥得好！” 葛星看了看他，笑笑：“大家休整一下，我们下一轮对高二（1）班。” “啊？一班赢了？” 作为整个年级唯一一个没有体育生的班级，一班向来在这种集体体育比赛里不占优势。 大家对这个消息都感到十分意外。 “可能是运气好吧。”有人说。 张世成现在是有些飘了，他狂妄地说道：“那他们的运气到此为止了。” 第27章 三秒之内结束战斗 休整片刻后，六中本届拔河比赛的第二轮比赛要开始了。 高二（5）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比赛场地，他们的对手和一班的啦啦队也早已经等候在场边。 葛星看到一班的参赛选手正被吕清召集在一起，围成了一圈认真探讨着战术。于是，她也学着对面的样子，把自己的队员集结到了一起。 “你们说他们会采用什么战术？”葛星小声地问道。 “管他什么战术，干就完了！你看对面带头的那个吕清，胳膊那么细，有什么好怕的。”张世成说。 他从刚才赢下第一轮比赛后就一直很亢奋，整个人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葛星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问其他队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于是，其他男生和女生也加入了出谋划策商讨战术的行列。 “刚才我觉得我们的节奏就很好。” “嗯，保存实力，拖到对方节奏乱了之后再发力。” …… 每个人都说得头头是道。 莫永宁在参加自己班级战术会议的同时，目光不断投向对手那边。 一班带头指挥的显然是吕清，那人正在和他的队友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 好巧不巧，莫永宁是懂唇语的。 他看到吕清在嘱咐队友：“五班有体育生，女生的体格也比我们壮，这方面我们不占优势。我们胜在反应敏捷，一会儿一定要像第一轮那样一鼓作气，趁对方还没发力就干净利落地解决。” …… 清楚了对方战术的莫永宁抬了抬眉，在队友七嘴八舌的讨论中幽幽地开了口。 “他们和四班不一样，体格耐力上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众人见这位少言寡语的校霸居然参与讨论了，于是都认真地听他说下去。 “他们唯一能赢我们的机会只有在哨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所以大家不要保留实力，一鼓作气就一定能把比赛赢下来。” “我觉得莫永宁分析得有道理。”葛星点头赞同道，“对手不同，战术一定要调整。” “那一会儿我们还是统一听星姐的指挥？”元林问。 “或者……听你口令？”葛星看向莫永宁。 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位成绩倒数第三脾气暴躁的同班同学的指挥能力有所怀疑。 只有张世成对自家兄弟无比信任。 “就听他的！他跟人对骂时候嗓门大着呢！” 莫永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点头应下：“行，听我指挥发力。” 其他队员面面相觑，最后也都同意了。 …… 第二轮比赛的裁判仍然是章 飞老师。 他摆好了比赛用的麻绳之后，叼着哨短促地吹了几下。 “准备开始了！”他冲篮球场两边的两个班级嚷道。 参赛队伍很快就位。 两个队伍采用的都是女生在前男生压尾的占位策略。 排在五班第一个的是身材高大的班长葛星，而排在一班第一个的则是相较之下瘦弱的言静怡。 言静怡把头发扎了个马尾在脑后，毫不顾忌形象地撸起袖管，一副要全力以赴的模样。 麻绳被两队拿起，哨声还未响起就已经崩得笔直。 莫永宁知道对方的机会只在开始的那一瞬，只要他抓住那个时机发出指令，他们就轻而易举地就能将这局拿下。 于是谁能在比赛开始后第一时间开始集体发力成了决定这场比赛胜负的关键。 “你们不要分神被别的信号影响，就听我指挥。”他对前面的人喊话。 作为裁判的章老师一手握着中间的红绳标志，一手高高举起，嘴上叼着他的哨。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哨声响起，只有莫永宁在观察章老师胸口跟着呼吸的起伏。 几乎是同时，尖锐的哨声响起，高二（5）班的队伍末尾传来莫永宁的响彻操场的呼号声。 言静怡还来不及放下少女包袱，龇牙咧嘴地开始用力，就觉得自己倏地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 她身后的其他同学也一样，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差点被拽倒在地。 红绳瞬间越过了标注线。 这一局，五班秒杀了一班。 “已经开始了？” “已经结束了……” 围观的一班同学有些懵，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喊出加油的口号。 第41章 吕清有些不服气，他刚才听到哨声同一时间就准备开口发指令的，可是对面的声音却是几乎和哨声同时响起。 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章老师那边据理力争：“老师，五班是不是抢拍了？” 比赛结束的太快，章老师嘴里还叼着那个哨。 他叼着口哨摇了摇头：“没有，他们那边的反应确实很快。” 章飞作为两个班级共同的体育老师，没有任何理由去偏帮五班。相反，一般来说因为学霸滤镜，他平时上课对一班的学生还稍许偏爱袒护些。 “你们发力慢了。”他安慰吕清说，“还有两局，别急。” 吕清想不通，他明明是听到哨响的第一时间就要指挥大家发力的，怎么会比对面晚。 “难道是声音传播速度不一样？”他盯着对面队伍里站在倒数第二个莫永宁，又对自己说，“不可能啊，距离上没差多少。” 时间紧迫，他只能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 吕清把大家召集起来，说了些鼓励的话。 一班的这些学霸们抗压能力比一般人强些。 在他们看来，既然是三局两胜，那他们就还有机会赢。 于是，很快十个人就收拾好了心态，重振旗鼓站到了比赛场上。 第一局的光速胜利让五班这边的士气大振。 “莫永宁你反应太快了。”葛星说。 “还行吧。”莫永宁冲她笑了一下。 “下一局大家还是听莫永宁的指挥！”葛星对其他队友说。 这一次所有人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又是几分钟的准备，几秒钟的屏息凝神。 第二局的比赛在莫永宁的意料之中，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依旧是在哨声响起后的三秒内便结束了。 五班的同学们一下子欢呼起来，大家围拢过来，不约而同地将葛星和莫永宁围在了中央。 班主任钱兰萍则站在人群之外，笑眯眯地鼓着掌。 一班的各位学霸面对了“已经输了”的事实，一个个表情都很是失落。 他们的班主任赵峰正在对快要哭出来的女生做着无用的安慰：“比赛总是有胜负的，至少你们赢了一局了。” “就是因为赢了一局，我以为我们这次会成为黑马的。” 言静怡刚才第二局被拉倒在地上了，膝盖被蹭破了一小块皮。 此刻，她刚才整齐扎起来的马尾此刻已经松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眶泛红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你表姑姑好像受伤了。”元林用胳膊肘顶了顶张世成。 张世成正激动地抱着莫永宁来回蹭，听到这话顺着元林指的方向看去：“哎哟！真的。” 元林掏了掏裤子口袋，拿出一片创可贴说：“我这里有创可贴，你要不要拿去给她？” 张世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吧？他们班总有人有，再不然也可以去卫生室拿啊。” 他发现元林脸色不太对劲，黝黑的皮肤里居然透着一层红。 “卧槽！你小子该不会是想做我表姑父吧！”他大叫道。 第28章 我觉得你更没脑子 张世成的惊呼引来周围几个同学的侧目。 元林急忙从背后勒住张世成的脖子按住了他那张大呼小叫的嘴。 “什，什么表姑父。你不要乱讲。”他结结巴巴地反驳着，脸更红了。 张世成差点被这个下手没轻重的体育生勒到去见他和言静怡共同的太奶。 他奋力从元林的禁锢中挣脱开，用胳膊反勒住元林，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杀人啊你！你赶紧把你的创可贴拿出来，我陪你去送还不行吗！？” 他又不是什么封建老顽固，不会因为和言静怡那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方亲戚关系而阻碍兄弟的幸福。 于是两个人推推搡搡地就往一班方向走去，走到半路还遇到了莫永宁。 张世成腾出另一个胳膊，一把勾住他：“走，一起去。” 莫永宁此时正打算去找苏云景问关于那些传闻的事儿，突然觉得脖子一紧，整个人被人拉得强行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张世成真该庆幸莫永宁已经完全适应学生身份了，要是放在过去，那个勾上来的手可能早就被他给卸下来了。 “去干什么？”他问，目光还死死盯着一班队伍里的苏云景，生怕他走开。 “给元林壮壮胆。”张世成说。 他们一起往高二（1）班队伍方向走，远远就看到一群因为比赛落败而失落的女生正围在一起互相安慰。 “静静，你腿上破皮了。”张婷芸说，“我陪你去医务室拿个创可贴吧。” 言静怡点点头。 两个女孩互相挽着手退出人群，打算往医务室走。 张世成瞧见了，勾着两个兄弟加快了脚步。 正当他打算把元林推过去的时候，突然，半路杀出了个陈咬金。 那个吕清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言静怡。”他从背后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回头看到了吕清，便和他攀谈起来，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停下了脚步的张世成他们。 吕清愧疚地对两个同班同学说：“抱歉，这轮比赛是因为我没有指挥好才会输的。” 两个女生同时摆手。 张婷芸：“不不不，就是因为有你的指挥和战略我们才会赢下第一轮。” 第42章 言静怡：“是啊，赢了一轮已经是个突破了。毕竟我们班没有体育生，这类比赛都不占优势。” 吕清说：“但我总有些不太甘心，输给那些脑袋不灵光，只有四肢是发达的人。” 虽然吕清说这话的音量不算很大，但不远处的三人还是听到了。 莫永宁能感觉到一旁的元林明显身体一僵。 吕清还在继续：“现在的升学制度真是乱来。想到那些体育生就算数学不及格都能进重点大学，就觉得有点可笑。他们就算进了大学，接受了高等教育又怎样……五班那个体育生，据说次次考倒数第一。凭那种脑子到时候要毕业都困难吧？” 莫永宁注意到元林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 他抬手压了压元林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 “凭哪种脑子？” 然而，另一个人却从他们三人中窜了出去，大步上前来到了吕清身后，扯着嗓子嚷道。 吕清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背影僵硬了数秒后才缓缓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一个高二（5）班的男生正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他不认识这个男生，但他认识站在那男生身后的两人中的一个。 就是那个在厕所里挑衅地踩了他的鞋的莫永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显然，眼前这个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张世成？”言静怡一眼就认出了表侄子，“你来干什么？” 吕清讶异地看看言静怡又看看一脸嚣张的男生。 “你认识这人？”他问。 “嗯，认识。五班的张世成。”言静怡回道。 吕清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言静怡“啊”了一下，刚想说“这是我表侄子”。 结果表侄子却先炸了毛。 “一会儿‘那种脑子’，一会儿‘这种人’，你这人嘴巴怎么那么贱？”张世成又上前一步，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几乎要贴到吕清脸上了。 吕清退后一步，看得出是有些害怕的，但还是装出一副气定神闲阴阳怪气的模样说道：“这位同学请你自己嘴巴放干净点。我说什么了？” “装傻是吧？”张世成见他这样子更来气了，声音不受控地又抬高了：“刚才说体育生脑子不好？你脑子好，你怎么连自己刚才说的话都记不得。” 这边几人的异常动静很快引起了周围同学和老师的注意。 有认识莫永宁，知道他过去事迹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莫永宁他们班不是赢了么？怎么还会跑去和一班吵架？” “挑衅吧？他高一的时候就因为篮球场上的肢体冲撞差点和高三打起来。” “那个顶着吕清的是跟他玩在一起的张世成呀，虽然平时没他那么暴躁，但也挺喜欢惹事的。” …… 莫永宁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注意到操场另一头，班主任钱兰萍也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正绕过学生往这边走过来。 他上前几步拍了拍张世成的肩，用极为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吕清，然后对张世成说：“别跟这东西吵了。你看他身体虚得，也就一张嘴厉害。” 吕清见莫永宁也加入骂战，显然是有些害怕了。 但他还是不愿意吃亏，仗着周围人多，嚷嚷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缝上你这张贱嘴，挖了你这双狗眼。”张世成还在生气。 “有病吧？”吕清说着转身要走。 张世成想拽他，却被莫永宁一把拽住胳膊阻止了。 “你干嘛不让我揍他！”张世成试图挣脱，“这傻逼嘴那么贱，欠收拾！就算闹起来道理也在我这边。” “他不承认自己说过那些话，你说到时候这些老师会信你还是信他？”莫永宁说。 他过去是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那些世家子弟或是名门之后，念了些书，平日里瞧着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这样的人即便是做了什么龌龊事，三两句的辩解就能脱身。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们或是替他们找借口。 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魔教的人身上，人们的反应则恰恰相反。 元林也上来劝架，拉着张世成的胳膊说：“算了算了。” “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他说你们体育生没脑子！”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吕清回头，确定这人被控制着追打不上来后，他冲张世成轻蔑一笑，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你更没脑子。” 张婷芸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推着吕清让他赶紧走。 言静怡则过来安抚表侄子：“他心高气傲，输了比赛正郁闷呢，你别跟他计较。” 张世成哪那么容易安抚好。 一边试图挣脱莫永宁和元林的束缚，一边冲吕清离开的方向继续骂骂咧咧。 第29章 他一定没心眼 吕清走远后，刚才闻声而来的钱兰萍走到了高二（5）班的三人跟前。 她微眯着眼扫视了一下他们，问：“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张世成刚被两个兄弟松开，心里还有一股子怨气无处发泄。 “一班的那个傻……”后面那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女侠锐气的目光已经像利剑似地戳向了他，张世成很怂地把话给咽了回去，“一班的那个人，嘴巴犯贱，我要教训他。” 第43章 钱兰萍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你说吕清？他说了什么？” 她知道吕清，年级荣誉榜上的老面孔，考试从未掉出过年级前十，据说家庭条件也很好，平日里确实有些高傲嚣张。但他也很精明，看起来不像是会主动招惹莫永宁张世成这种出了名的混子的人。 张世成：“他先是讽刺元林，然后还说我脑子不好。” 钱兰萍再次确认：“你说吕清骂你？” 张世成：“对。他一直在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钱兰萍皱了皱眉，向一旁的元林又了解了一下情况。 元林：“吕清倒也不是针对我们说的，他刚才是在安慰他们班的女同学……” 周围开始陆陆续续两围过来看热闹的同学，钱兰萍觉得需要换个安静的地方教育学生。 面对着眼前还气呼呼的张世成，他叹了口气，说：“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张世成很不服气：“为什么？我还没动手打他呢！” 钱兰萍：“我也没说你打他了啊。我有其他事情要跟你说。” 接着，她又看了看元林，说：“你也一起来。” 元林胆小，乖乖点头。 “还有你。”她瞥了一眼莫永宁。 莫永宁愣了一下，以为钱女侠是要“连坐”。 他倒是不在乎被不被冤枉，但他实在是着急着想去找苏云景。 无奈钱兰萍的眼神太有杀气，让人无法忤逆。 莫永宁最终也只能臭着个脸，不情不愿地跟着一道去了。 …… 教师办公室里，三个人高马大的高中生围站在办公桌边，却丝毫掩盖不住身高只有一米六的钱兰萍那股巾帼英雄的锐气。 她又扫视了三人几遍，然后把矛头先指向了头低得最低的元林。 “元林。”她仰着头对那个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男孩说，“我听说你的比赛成绩已经够申请a大学特长生资格了是吗？” 元林点点头。 a大是本市的一所211大学，虽然可能只是六中一班那些学生的保底学校，但对于元林来说，能进a大已经让他和他父母十分自豪且满意了。 钱兰萍说：“但你知不知道，就算资格申请下来了，你高考成绩也需要达到本科录取线才能被录取。” 元林抿了抿嘴，又点头。 “按照你现在的成绩，是不是有点危险？” 钱兰萍说的还算委婉，按照元林现在各科都不及格的状态，他很有可能会浪费掉这个资格。 元林低着头，说话声不算很清晰：“嗯，我知道。我最近已经开始努力学了。” 听了这话，钱兰萍原本紧紧皱起的眉头有了些许的舒展。 “哦，那挺好。现在开始努力是来得及的。”她说着，继而将视线移到一旁站着的正在寻思放学怎么去堵苏云景的莫永宁身上，“你看莫永宁这次语文考试进步就很大，你可以向他讨教一下学习的方法。” 莫永宁突然被cue，有些恍惚。 “我们六中学生之间向来是不缺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的学习氛围的。”钱兰萍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单单在说眼前这事情，莫永宁更确定了苏云景帮他补习的事情应该是连老师都知道了。 他呆呆地配合着点头应了一声，更着急地想去找苏云景问个究竟了。 钱兰萍对这两位学生的表现非常满意，随即将矛头指向了在场的另一个人。 “张世成啊，我知道你可能不打算参加高考，但你现在毕竟还是六中的学生。纪律还是要遵守的，欺负同学打架斗殴是可能会被处分拿不到毕业证的你知道吗？”她虽然眼神里带着杀意，但话却说得语重心长。 无奈这位学生还要嘴硬。 张世成：“我没欺负同学，是那个吕清先嘴贱的！” 钱兰萍：“人家嘴贱一下你就要动手……你觉不觉得人家确实没有说错？你的脑子呢？” 张世成：“我……” 钱兰萍打断他：“你想象一下，如果到时候你因为打架拿不到毕业证，申请不了国外大学，毁了自己的前途。他吕清会不会更觉得自己说对了？” 话虽难听，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张世成一时之间无法再反驳。 钱兰萍见他有些动摇，趁热打铁继续说道：“你就是小伙子太血气方刚，没地方发泄。你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说着，又扫了一眼莫永宁和元林：“看你两个好兄弟都打算开始用功读书了。你也跟着一起学吧。一来高三毕业考你总要考吧？二来……既然莫永宁的语文能从50分翻一翻到100分，你的70分英语万一努努力也翻个倍，那可就有机会去打吕清的脸了。毕竟他上次月考英语也不过才140……” 莫永宁在旁边听着，努力憋着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表情。 尽管钱兰萍语气很认真，但稍微有些心眼的人都能听出这种话某种意义上算是一种“画大饼”行为。 从不及格到及格或许靠努力就够了，但是达到140以上的高分绝不是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的努力就能达成的。 那是要靠天赋的。 张世成有没有这天赋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张世成肯定没心眼。 因为他看到张世成听完了钱兰萍的话后，表情看起来居然是有些被说服了。 “随便吧。”他想，“这可能也是教育的一种方法。” 第44章 现在他只想赶紧结束这里的训话，因为他从窗户口望见一波又一波的学生正经过操场离开学校。 苏云景如果已经回去了的话，他一会儿只能打电话联系他了。 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接我的电话，会不会把我拉黑了？ 莫永宁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30章 通过了组织的考验 后来，那天钱兰萍又给莫永宁、张世成、元林三人各自画了几个不一样的饼。 比如说元林文化分再高一点，可以冲击一下市里top1的大学，又比如说莫永宁的其他几科成绩如果像语文这样进步的话，考上个211不是什么问题……饼画到后来，连莫永宁自己都差点吃了。 他们从钱兰萍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都有些暗了。 莫永宁不死心，还是特地绕路去看了一眼高二（1）班教室，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三人走出校门，马路对面的烧烤店老板已经支起了烤架。 张世成仰头看着夜空角落已经闪烁起的一颗星，嗅了嗅空气里羊肉和孜然碰撞出的更耀眼的光芒。 “哎，那么晚了，饿了。别回家吃饭了，咱们一起去吃烧烤吧。”他说。 元林中午给自己开的菜单没有考虑到下午拔河比赛的体能消耗，也没预料到会被钱兰萍留堂到那么晚。 他咽了咽口水，此刻早就已经饥肠辘辘：“行，我跟我妈说一声。” 莫永宁今天回家本来也是一个人，想着“一样是叫外卖，就直接在这儿吃了吧。” 于是，他也答应了张世成的烧烤邀请。 三个人晃晃悠悠地穿过马路，在烧烤店门口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店老板把隔壁桌的餐食送完后顺便绕到他们桌来，丢下一张油腻腻的菜单。 张世成和元林争抢着都想拿，最后两人凑在一起脸贴脸地商议起了蔬菜是点烤茄子还是烤韭菜。 莫永宁对吃什么没有要求，就随便他俩发挥。 趁着两人埋头研究的时候，他掏出了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苏少侠”。 手指对着那个名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进了消息发送界面。 【我在家找到你的四六级词汇手册了，你要来拿吗？】 莫永宁输入完文字后，反复读了几遍。 确认语句里面没有什么冒犯的内容后，他点下了“发送”。 “哎，你看看够不够？” 坐在他对面的元林递过来已经几乎要被勾满的菜单。 莫永宁放下手机，看了一眼菜单又给递了回去：“够了，就这些吧。” “嗯，我也觉得够了，你拿去给老板吧。”张世成说着也开始摆弄起了手机。 元林应了一声，拿着菜单去找老板点菜。 莫永宁又一次拿起桌上自己的手机，超高分辨率的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和日期，没有未读信息。 虽然知道苏云景不常看手机，不太会秒回信息，但他还是有些紧张，怕自己会不会被对方拉黑了。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莫永宁又惊又喜，浑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差点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可是对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定睛一看，他又把屁股给坐了回去。 【张世成邀请您加入“五班威武”聊天群】 莫永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张世成，问：“这是什么群？” 张世成冲他嘿嘿笑道：“班级群。” 莫永宁震惊：“我们班还有群？我为什么不在里面？” 张世成：“我也是高一下半学期才被加进去的。” 莫永宁：“为什么？” 此时，下完单的元林返回座，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王丽娜同意你把他拉进群了？”他问张世成。 王丽娜是五班的英语课代表，长得好看人缘也好，和班里大部分的女生关系都很好。 张世成点头：“这个群他们军训时候就建了，本来里面只加我们班的女生。后来因为春秋游或者学农学工的事情，又逐渐加了好多男生进去。” 一旁的元林插话道：“对，我就是因为要排时间帮她们插秧，才被拉进群的。” 张世成：“我是因为有几个女生想问我借潮牌会籍买限量版手机壳才被拉进群的。” 莫永宁眯眼看着眼前两位看起来颇为自豪的兄弟：“所以我是做了什么，才有幸能被王丽娜批准进群？” 张世成伸手在莫永宁的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因为你今天在拔河比赛上的杰出表现，通过了组织对你的考验。” 元林：“原本那些女生有点怕你，所以一直没拉你进群。” 莫永宁心里笑了一下。 那些女生怕一个校霸，却不怕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吗？ 就在他们说话间，三人的手机同时开始不停震动起来。 【莫永宁进群了？】 【对，张世成刚拉的。】 【@莫永宁，今天的比赛多亏你的指挥了！明天咱们还要继续仰仗你了！】 【抱紧大腿。】 【抱大腿+1】 …… 莫永宁看着班里那些原本不太敢同自己说话的同学在聊天群里突然对自己那么热情，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还不太习惯这种人类现实和线上的反差。 莫永宁在表情列表里翻找了好久，纠结该用哪个作为自己的开场招呼。 第45章 结果可能是太紧张了，手指一滑，点了个胖嘟嘟小女孩挥手说“hello”的表情过去。 坐在对面的张世成拿着手机看到后，噗嗤笑了。 莫永宁想撤回，但已经来不及了。 群聊对话框里，其他同学开始用各种更搞笑的招呼表情包开始刷屏。 莫永宁叹气：“算了，就这样吧。” 他本来也没想要立什么生人勿近的高冷人设。 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和同学打成一片，享受更有意思的校园生活。 他也不管原来的莫永宁要是突然回来会不会为自己的校霸人设崩塌而痛心疾首了，他自己爽到就好。 那天晚上，莫永宁抢到了盘子里最后一串羊肉串，并且心情颇佳地替这桌买了单。 在张世成和元林一声声的“谢谢老板”中，三人在路口道了别。 莫永宁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刚才暂时被搁置起来的心事又涌了出来。 他翻阅手机。 两小时过去了，他依旧是没有收到苏云景的回复。 “可能他还在学习吧。”莫永宁这么安慰自己。 为了不被班级群插科打诨聊天的消息提示一次次牵动神经，莫永宁把那个群设置了静音。 他回到家，先去浴室把身上刚才从烧烤店沾染上的油烟味给冲洗了一下。 几分钟后，他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坐在书桌前，把校服衬衫和牛仔裤给换成了宽松的t恤和短裤。 吹着窗外初夏晚间舒适清爽的凉风，莫永宁又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回复。 他失落地把手机扔到桌上，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头，随意翻看起了物理书。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书房里瞬间安静得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手机提示音终于还是打破了这宁静的夜。 莫永宁几乎是把手里的书给扔了出去，着急忙慌拿起手机看。 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是他所期盼的那几个字。 苏少侠：【你明天带去学校吧，我来你们班找你拿。】 莫永宁把腿盘坐在椅子上，挺直腰背，把苏云景发来的这行文字反复读了几遍，隐隐感觉到了些什么。 他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输入一条试探性的回复。 莫永宁：【你来我们班？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这一次，对方回复得很快。 苏少侠：【我帮你复习的事情，应该很多人都知道了。】 莫永宁忙澄清：【不是我说出去的。】 那头秒回：【我知道。】 紧接着又是一条：【是我跟钱老师和余老师说的。】 传闻得到了苏云景亲自验证，莫永宁捧着手机高兴得带着椅子转起了圈。 但他还是想知道缘由，于是边转圈边发过去三个字。 【为什么？】 这一次，苏云景没有回复得像刚才那么迅速。 几分钟后，莫永宁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苏云景：【他们怀疑你作弊，我不想你被诬陷误会。如果你们今天和吕清真的打起来，我也会站出来替你们作证是他先出言不逊。】 莫永宁停下转动的椅子，对着屏幕上的文字出了一会儿神。 他好像听见了这宁静夜里自己有些突兀的粗重呼吸声和心跳声。 他深呼吸了两下，输入了三个字。 【为什么？】 紧接着，又把这三个字给删了。 最后，那天苏云景收到的是简短的两个字。 【谢谢。】 第31章 似乎还是他占了上风 苏云景意外于对面这次居然会那么快的结束对话。 对着屏幕上的“谢谢”两个字发了一会儿愣。 他不傻，他很早就感觉到这个莫永宁一直在想办法接近自己。 如果说一开始的几次是为了报那年广陵城里两个肉包子的恩情，那后来要他帮忙辅导课业就很显然只是为了套近乎了。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在莫永宁家里拿出过那本词汇手册。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在莫永宁那里，显然是某些人悄悄从他的包里拿出来的。 显然，做这件事情的动机就是为了找个由头继续接近自己。 苏云景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不让此次对话就此终结，他点开输入框，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将自己的疑虑不那么突兀地问出来。 此时，手机里的定时闹铃突然响了起来。 一旁的躺椅上，正斜倚着打盹的苏国强被铃声惊醒，挣扎着要站起来。 “药煮好了？爸爸自己去拿吧。” 苏云景按掉倒计时，放下手机，起身把苏国强按回躺椅上。 “还是我去吧。” 他来到厨房，找了块抹布，用它包着药壶把手，小心翼翼地把煤气灶上的煮药锅拿起来。 之前买的那个全自动的电动煎药锅后来还是被苏国强拿去退了，换了个跟原来一样的锅子回来。 他说自己上次只是不小心才出的意外，现在状态很好，可以自己煮药，没必要浪费那一百多块钱。 他身体不好，脾气很倔，杨樱也拿他没辙，只能悄悄和儿子商量，两人在家的时候尽量替爸爸把药煎好，以防意外再次发生。 第46章 抹布可能用得太久了，厚度不够，隔热效果并不好。 苏云景忍着轻微的烫手把药壶放在了台面上，然后迅速松手，把有些微微泛红的手心放在嘴边吹了吹。 他的手心以前也曾因为握剑练武而磨出血泡，但他那时候并没有什么怨言。他觉得那些疼痛和磨砺能让他成为像师傅和父亲那样的大侠，是有意义的。 可是现在，他对家里的这些事情感到很无力，也很疲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不似从前那么敞亮了。 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即便是练功很苦，他也会抽出时间和师兄弟们一起外出游玩，或者和父亲一起参加好友聚会。 但现在没有这种机会，他甚至怀疑，即便是有这种机会，他也可能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苏云景把倒好的药递给了苏国强，然后回到了餐桌兼写字台前。 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莫永宁刚才又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早自习前我来找你。】 苏云景找不到继续追问的由头了，只能回了个【好】。 他锁上了手机，继续看书做题。 …… 苏云景每天早上到学校都很早，他本打算先回教室放好书包再上楼去五班找莫永宁的。 结果，当他踏着楼梯上到二楼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班教室门口站着个人。 少年身形高挑而挺拔，穿着一件胸前印着巨大logo的短袖t恤，校服短袖衬衣没系扣子，随意地套在外面。下身那条牛仔裤看起来磅数很高，挺括垂坠的质地把原本就笔直的双腿衬得更修长。 那人倚墙而立，低头摆弄着手机，前面的刘海有些长，微微遮住了一点眉毛。 苏云景脚步无意识地放缓了一些，目光落在那人身上，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广陵城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青涯谷那个青面獠牙的魔头，原来是可以被养得那么好的。他想。 “哎，苏云景！”倚在墙上的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一缕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走廊尽头朝自己走来的那个自己要等的人。 他放下手机，转身冲苏云景挥挥手。初夏早上温热的阳光射在他笑盈盈的脸上，连眼睛都在发光。 “你怎么来那么早。”苏云景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把视线从莫永宁身上挪开，瞥向一侧走廊的墙面。 “醒了就早点来了，顺便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莫永宁举起一个塑料提袋到苏云景面前，“买多了，分你两个吧。” 苏云景摇头：“我吃过了。” 莫永宁：“吃过了也可以再吃一点。” 苏云景冷淡地回：“早上吃太多会犯困……再说，你早就不欠我肉包子的人情了。” 吃人的嘴短，他不想往后又有什么事情被这人牵制。 莫永宁刚才还发光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黯淡。 他把肉包子收起来，口中嘟囔着：“我没想让你欠我人情。只是顺便带的……” 苏云景愈发觉得奇怪，既然不是为了卖人情，那这人为什么要搞出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来接近自己。 “你不是来还我词汇手册的吗？”他问。 莫永宁嗯了一下，把原本背在身后的书包拎到面前，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本书递给苏云景。 “我妈看到我书房有这个，还以为儿子真的要发愤图强了呢。” 苏云景伸手接过，看着莫永宁，觉得他的演技并不怎么精湛。 当下，他决定拆穿这人的把戏，顺便问出自己的疑虑。 “这本词汇手册，是你趁我不注意从我包里拿出来的吧？”他问。 莫永宁显然是没料到苏云景会犯难，怔了一下。 他一下子没控制好音量，大声心虚地否认道：“你，你说什么呢！” 这一声引得走廊上的其他学生纷纷侧目过来。 大清早的，看到五班校霸莫永宁和一班学霸苏云景站在一起就很稀奇了，现在怎么校霸好像情绪有点失控了呢？而且看那局促的表情，似乎还落了下风。 莫永宁注意到了周围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忙侧了侧身凑近过去一些，压低声音道：“我偷偷拿你的词汇手册干嘛，我自己不会买嘛？” 苏云景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差点被逗笑。 他没料到一个邪门歪道的魔教中人，在自己的谎言被拆穿的时候居然会露出如此紧张的神情。 “我不傻，在你家的时候我根本没拿出过这本书。”苏云景压着要翘起的嘴角，装出一脸冷漠的模样对莫永宁淡淡道。 “我，我干嘛要拿你书。”莫永宁侧身面对白墙，压低声音说着。 尽管苏云景看不清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但见他那因为紧张而开始红起来的耳朵便确定自己的猜想。 “你一直在找机会接近我。”他说，然后注意到那红色从莫永宁的耳朵逐渐扩散到了脸颊和脖颈。 “为什么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继续问。 可能是因为迫切地想知道原因，苏云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一些。 两人挤在墙角的模样，在旁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在刚巧路过的言静怡眼里看起来“甜甜蜜蜜”的。 “静静，你在看什么？”走在她边上的张婷芸注意到言静怡的脚步突然放慢，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是苏云景？跟他凑在一起的那人是谁？” 第47章 “莫永宁啊。”言静怡眼睛笑弯成两道缝说。 “啊？我听说他给莫永宁辅导功课，还以为是被威胁的呢。可是今天这样子看起来……”张婷芸欲言又止。 “看起来像是两相情愿对吧？”言静怡接话。 张婷芸看看她，一脸“你怎么又嗑起来”的无奈。 “走了走了。”她拽拽言静怡的胳膊催促道。 言静怡依依不舍地继续往教室走去，意犹未尽地和好姐妹交流着：“你说他们在聊什么？” 张婷芸摇了摇头。 苏云景平时话很少。就算吕清那些人当着他的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他也不会做任何回应，只是低头看书。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些软弱的…… 她想象不出这样一个人和那个高一就差点和高三学长打起来的莫永宁能聊些什么，而且看两人的姿态，似乎还是他占了上风？ 第32章 再创造一次奇迹 苏云景逼得那么紧，说得那么明。莫永宁觉得自己再对自己的所做所谓这么否认狡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又吐出，试图让自己因为手段被拆穿而心虚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转过侧着的头，正视苏云景。 这时，两人才同时意识到彼此之间的距离已经靠近得显得有些过于亲密了。 两人颇有默契地各自退后一步，都有些尴尬。 莫永宁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咳，好吧，我承认，词汇手册是我藏的，就是为了能有机会再能来找你。” 苏云景得到了这个肯定的答复，继续追问：“其实我很好奇，既然你并没有想要回原来世界的打算，而你所说的欠我的人情也早已经还了，为什么还要不停地接近我？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值得你利用的东西。” “你有啊。”莫永宁直勾勾看着他，方才脸上的局促和尴尬渐渐散去，表情轻松坦然地像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将原由全盘托出。 苏云景心头一颤：“我有什么？” “你有我没有的东西。”莫永宁说，“苏少侠，自从广陵城一见后，我一直有留意江湖上关于你的评价。” 苏云景蹙眉问：“什么评价？” 莫永宁道：“江湖上都说，苏樊苏大侠之子苏云景身世显赫、天资聪慧。更可贵的是，这样的天之骄子还有一副慈悲的心肠。他们都感叹，与你相处会有一种如沐甘霖的感觉。甚至有人说，雁山派的年轻一辈，都是因为受了你的影响，出了好多个仁人义士。” 苏云景在原本的那个世界是习惯于听到别人的这样当面称赞自己的，甚至于更为夸张辞藻华丽的他听完之后也能心无波澜。 但可能是因为离开了那个世界太久，此刻听见这些评价，他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自己原来是那样的人吗？ 他为什么觉得那个人已经有些陌生了？ “我那时候就很羡慕你的同门……反观我，身处魔教中，周遭的人和事大都阴暗龌龊，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阴狠毒辣之人，以至于有一天被苏少侠用剑抵着要除掉我这个恶人………” 苏云景听到这里，眉头一颤，略带歉意道：“当时是我冲动了，未知全貌误会你了。” 莫永宁摇头：“我不怪你，我只恨自己身在魔教，注定就是被人瞧不起避之不及的人。但现在我有机会摆脱魔教的身份重新来过了。我想跟你走得近一些，就能同你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一样受你的影响成为为人所尊敬肯定的人。” 面对着一脸真诚且期盼的莫永宁，苏云景用力抿了一下唇。 他过去确实因为父亲的身份，在同辈中有极大的影响力。 但现在他的父亲已经不是苏樊苏大侠了，他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莫永宁，你……” 他想对莫永宁说：“你高看我了，在这里的我和原本的那个我完全不同。” …… “莫永宁，你在那里干什么？”一个声音在楼梯口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紧接着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苏云景回过头循声看去，看到一个面孔熟悉的男生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那男生走到两人跟前，看了看苏云景，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四六级词汇手册。 “我靠，莫永宁，你当不当我兄弟啊。你偷偷跟着学霸提高语文成绩的时候说是为了从女侠那里拿回手机。怎么现在又要开始背超纲词汇了？”男生指着苏云景手里的词汇手册，充满怨念地质问莫永宁。 “张世成你嚷嚷什么呢。”莫永宁因为和苏云景的对话被打扰，有些不悦，“我只是把捡到的书还给他。” 张世成对着莫永宁挑起半边眉毛，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哦？” 莫永宁：“你来这里干什么，五班教室在楼上，早上没睡醒吗？” “我来找我表……”张世成看了一眼一旁的苏云景，改口道，“我来一班找个人。” “找你表姑姑？”莫永宁没打算给他留面子。 张世成面部肌肉抽了一下。 他对站在一边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地苏云景慌张地解释：“远方的，很远很远的那种。” 苏云景听罢，对他微微一笑，显然并不在意这个。 张世成尴尬地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出去。 第48章 没过一会儿，就见言静怡提着个沉重的帆布袋从一班教室走了出来。 只见她站在教室门口左顾右盼找了一会儿，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一旁墙角站着的三人身上。 “这……是你表侄子？”苏云景有些意外，对走到他们跟前言静怡确认道。 言静怡瞪了一眼张世成：“你有病吧？到处跟人说我是你表姑姑。” 张世成冤枉道：“不是我说的！” 言静怡不听他解释，叹了口气，摆出一副长辈替小辈道歉的态度对墙角的另外两人说：“我这不争气的表侄子没打扰你们吧？” 苏云景和莫永宁对视一眼。 莫永宁想起被张世成打断之前，苏云景表情十分严肃地似乎想和自己说什么，似乎是真的打扰到了。 然而，苏云景却开口回答：“没有打扰。” 他觉得，当下突然没了勇气对莫永宁承认这里的自己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天之骄子的苏少侠了。 他能感觉到莫永宁正用一种疑惑地眼神看向自己，于是只能刻意闪避开那视线。 言静怡和张世成这对姑侄并没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只见言静怡嫌弃地将手里提着的帆布袋一股脑扔到了张世成怀里：“重死了，赶紧拿去。下学期记得还我，我第三轮复习还要用的。” “什么东西？”苏云景找机会扯开话题。 言静怡：“他问我借的小三门复习材料。” 莫永宁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向张世成又确认了一遍：“复习材料？” 张世成装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对啊，那天我听了女侠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我只是一直以来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那么聪明的人，只要稍微努努力，成绩就能提高上去了。到时候给吕清那小子哐哐打脸，看谁还说我脑子不好！” “你好好学习是为了打吕清的脸？你不会以为你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考过他吧？”言静怡惊得嘴巴都合不拢。 她是知道表侄子和吕清有矛盾，出于一个是同班，一个是远方亲戚的立场，一直觉得自己不方便掺和。 这小子某天突然找到自己说要借复习材料的时候，言静怡还没往那方面想，以为只是孩子突然开窍想学习了。 结果居然是因为那么幼稚的动机和想法…… “谁说我是要稍微努力一下？我是要全力以赴的努力好几下的！” “怎么办，我有些不忍心再说他了。”言静怡小声在苏云景耳边嘀咕。 苏云景笑了一下：“就放手让年轻人自己闯一闯吧。” “可是提高成绩哪有那么容易。”言静怡想到自己那万年突破不了130的数学成绩，心都在滴血。 张世成还沉浸于自己的踌躇满志中，说：“莫永宁两个礼拜语文成绩就能翻倍，距离期末考还有一个月，给我的时间很充裕。” 只见他又忽然一把抓住莫永宁的肩，问：“怎么样？要跟兄弟一起努力再创造一次奇迹吗？” 莫永宁下意识看了一眼苏云景，说：“倒是可以再试试，就是这次不一定能成功。” 张世成满意地点点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继而，他突然矛头一转，看向了苏云景。 “学霸！你和莫永宁关系那么好，你能不能帮我们一起辅导一下功课？” 言静怡两眼放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那么好？表侄子你快详细说说。 莫永宁微微蹙眉，心道： 这家伙要我一起学，莫不是就是为了找借口拉苏云景入伙？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兄弟一起努力？ 苏云景已经不欠他人情了，怎么可能再答应这事情…… 正当莫永宁打算开口替苏云景推了这请求的时候，余光却瞥到苏云景居然点了点头。 “可以。”他听见苏云景说。 第33章 学霸的题库 莫永宁没料到苏云景会答应这个听起来有些非分的邀请，一时半会儿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就连提出邀请的张世成都很意外。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好兄弟和这位学霸的关系亲密程度。 “那可真是太好了。”张世成有些激动地说道，“有学霸帮我答疑解惑，我更有信心了。” 然后他又问：“你们之前是在什么时候在哪儿学的？我在学校从没见过你们俩在一起。” 莫永宁答：“放学后去的我家。” 张世成哦了一下：“那我们还是去你家？” 莫永宁看了一眼苏云景，问：“可以吗？” 苏云景点头：“你方便就行。” 言静怡从听到“苏云景放学后去了莫永宁家”开始就有些亢奋。 “我也想要来蹭课……”她说。 张世成嫌弃地瞥了一眼她，刚想开口制止，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要不把元林也叫上。”他对莫永宁说，“那家伙最近也在埋头苦读呢。” 莫永宁瞄了苏云景一眼，不确定这人会不会嫌弃人太多。 但凡从这人脸上看到一丁点的为难，莫永宁一定会替他挡下。 但苏云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澜，他还是微微笑着。 他究竟怎么了？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莫永宁非常好奇。 几人商量好放学后在学校门口集合，一起去莫永宁家。然后就各自回教室上早自习了。 第49章 莫永宁被张世成一路勾着脖子上了三楼。 “哎？想不到苏云景人还怪好的，一点高冷学霸架子都没有。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那么好相处，他一直都是这样吗？” 莫永宁点点头：“是，他对身边的人向来都很友善。” 只不过以前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不配他善待…… 而现在，看苏云景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已经配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后，得知自己被张世成自说自话地安排了和女神一起学习的机会的元林，唠叨埋怨了好久，最后还是口嫌体正地跟着他们一起等在了学校门口。 过了没多久，言静怡和苏云景也一道出现了。 言静怡兴高采烈地冲这边挥手，手里还提了一袋从学校小卖部进货的零食。 她有预感，今天能近距离嗑到新糖。 元林有些不太好意思，红着脸缩到了张世成身后，结果被好兄弟粗暴地一把拽到了前面。 “这就是元林。”张世成对刚来的两人介绍道。 “哦，我在拔河比赛中见过你！”言静怡说。 元林如小鸡啄米一般颤颤巍巍点点头。 言静怡：“张世成说你是体育生，已经拿到a大学的预录取了？” 元林继续点头。 言静怡露出一脸艳羡，感叹道：“真好。” 元林有些结巴：“不，不，不是什么好学校。你们一班的应该看不上a大学的。” “至少你已经有个努力方向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要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呢……”言静怡唏嘘，继而转头问苏云景，“哎，我上次听见老赵给你和吕清推荐了几个物理学专业特别牛的学校，你想好要考哪个了吗？” 苏云景点头：“应该是去z大吧。” 言静怡有些意外：“为什么不考j大？又在本市，专业排名也高。” 苏云景微微一笑：“喜欢那边的校园环境。” 考z大的愿望是留存在苏云景记忆里，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心愿。 原本苏云景的想法很简单——在外地的话平日里就不会经常回家，可以给父母腾出房间过得宽敞些。 而现在的苏云景也十分认同他的想法，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想继续呆在那个狭小的家里，面对两个自己无法认同的父母。 张世成插话：“我爸当年为了激励我带我去z大参观过。” 言静怡冷笑一下：“那看来z大并不怎么漂亮，完全没有激励到你。” …… 高二（5）班倒数前三和高二（1）班两个学生站在学校门口聊天的画面实在是有些诡异，莫永宁能感觉到学校门口一些可能是认识他们的同学不断朝这边投来诧异的目光。 “走吧。”他催促。 他可不想被教导主任误会他们是在学校门口堵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走了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了莫永宁家的小区。 言静怡原本是知道莫永宁家条件不错的，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看到一柜子的名牌高跟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哇哦了一下。 “这些都是你妈妈的鞋子？”她问。 莫永宁在鞋柜里替大家翻找拖鞋，轻描淡写地回了个：“嗯。” 言静怡对着一双红底鞋感慨：“你妈妈品味真好。” “他妈妈长得也特别漂亮。”张世成说。 言静怡将信将疑：“真的？” “是啊。”张世成，“苏云景，你来他家的时候见过他妈吗？” 苏云景点头：“阿姨很漂亮很有气质。” 言静怡内心os：想不到他俩居然见过父母了……今天的第一份糖get！ 几人换好了拖鞋，跟着莫永宁走进他家。 “我妈今天不在。要不咱们就在餐厅学吧，地方大点。”莫永宁提议。 大家都表示赞同。 张世成对莫永宁家熟门熟路，带着头来到餐桌边，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嬉皮笑脸的说：“书房里有你我太多回忆了，我没法静下心来学习。” 走在后面的言静怡脚步顿了一下，紧紧皱起了眉，问：“什么回忆？” “一起打游戏看漫画的回忆……”元林替张世成回答。 言静怡冲表侄子翻了个白眼，心道差点以为自己嗑错cp了。 她在张世成身边坐下，并且招呼元林坐到张世成的另一边。 她要把这个表侄子给包围起来，给她的cp创造一个更清净的环境。 一切如她所愿，苏云景在长桌另一侧空着的座位坐下，不一会儿，端着几杯茶过来的莫永宁放下茶后就很自然地坐在了苏云景边上。 那么多人在一起学习，自然是不会像一对一辅导那样有针对性。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一起做套题，对了答案后有不懂的题目再单独拿出来讨论答疑。 元林提议：“今天闪电头正好发了几张新卷子，我们就挑一套做吧。” 言静怡：“卷子？黄老师给你们发卷子了？” 她从张世成手里抽过一张卷子，对着上面的题目扫视了一遍：“哦，这卷子我们班上回寒假的时候就发下来做过了。” 坐在对面的苏云景看了看身边张世成拿出来的卷子，抬头问言静怡：“这些都是基础题，你没必要再做一遍吧？” 言静怡点点头：“其实我每次考试丢分的都是后面的大题，主要是立体几何的部分。” 第50章 苏云景盯着卷子沉吟了片刻，突然转头问莫永宁：“我记得你书房里有电脑和打印机是吧？” 莫永宁被问得有些突然：“有啊，怎么了？” 苏云景说：“我网盘里存了题库，可以打印几张出来给言静怡做。” 言静怡听了心花怒放：“学霸的题库？我要做！我要做！” “行，我帮你设置一下，那个打印机好久没用了。” 莫永宁说着站起了身。 “题库？什么题库？我们可以拥有吗？”坐在对面的张世成和元林一边做题一边好奇地抬头张望。 “先把你的集合的概念搞搞清楚吧！”言静怡瞥了一眼张世成卷面上已经写好的几道题，用手指用力敲了敲第三题，把蠢蠢欲动要去当电灯泡的表侄子给按回了座椅上。 第34章 我从来不验算 莫永宁领着苏云景来到了自己的书房，走到角落的打印机前，拍了拍上面积攒的薄薄的一层灰，然后按下了电源键。 打印机发出轻微的机械声响，液晶屏幕上显示“正在开机”。 “很久没用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墨。” “打印机不能用的话，就直接给言静怡看电子版的吧。” 苏云景说着，熟门熟路地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电脑。 莫永宁一手扶着打印机，一手叉腰，转身看向他，忍不住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你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热心肠了？” 苏云景一边熟练地操作电脑系统，一边淡淡地回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还以为你戳穿我故意藏你东西之后不会再想跟我继续那么频繁地接触下去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苏云景没有看着他，面对着电脑屏幕，从侧面看过去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莫永宁说：“你之前说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的。而且你平时高冷得很。” 原本一直在电脑屏幕上移动视线的苏云景，突然转过头来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不知为何，莫永宁脑子里出现了一片空白。 “有吗？”他听见苏云景问道。 莫永宁觉得他语调有些奇怪，不像是在反问，于是疑惑地“啊？”了一下。 “打印机有墨吗？”苏云景又问了一遍。 莫永宁这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打印机，液晶屏幕上此刻显示着“准备完毕”的字样。 “应该没问题，你打印一张试试看。”他说。 “好。”苏云景的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几声清脆的鼠标点击声过后，莫永宁手边的打印机开始运作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从下方吐出一张a4纸。 莫永宁拿出那一页纸看了看，走到苏云景旁边递给他看：“是这个吗？” 苏云景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点头发出一声“嗯”。 “你这题库多少页？机器里纸不多了。”莫永宁说着，扶着椅背微微俯下身，把脸凑到电脑屏幕前。 “我选几页打印吧，多了今天也来不及做。”苏云景操作鼠标滚动翻看电脑上打开的文件。 莫永宁眯起眼，看清屏幕角落显示的文件页数赫然显示4/300 他发出一声惊呼，“你这题库有三百页？还全是立体几何！” 苏云景：“不是我的，是以前的苏云景存的。” 莫永宁：“你不会告诉我，他都做过这些吧？” 苏云景点了点头：“他没有电脑，寒暑假在学校机房做的。” 莫永宁感慨道：“真是不容易。” 余光看到苏云景瘦削的侧脸，莫永宁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以他的身份生活的这些时日……是不是也挺不容易的？” 这次，苏云景没有立刻回答他，像是没听见似地自顾自操作电脑。 “好了，打了十张，打印机里的纸够吗？” 点下“打印”按钮后，苏云景转身朝向房间另一头的打印机，作势要站起来去查看那边的情况。 结果身子刚起来一些，一侧肩膀就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 那股力道温柔地将他按回了椅子上。 他下意识朝着那股力道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莫永宁正微微蹙眉盯着自己。 “纸够的。”莫永宁压着喉咙说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苏云景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已经在极力克制着某种不悦的情绪了。 他能理解。 作为魔教教主，这人到目前表现得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毕竟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在回避这人提出的几个关键问题。 苏云景倒不是因为那些问题难以回答才回避的，只是有些话说出来会过于矫情。以他和莫永宁当下半生不熟的关系，他并没有做好要与这人掏心掏肺的准备。 “我不想回答。”苏云景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得十分干脆。 若是放在从前，他或许对莫永宁有所忌惮，怕此人会否对自己严刑审讯逼供。 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和观察，他对莫永宁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和惧怕了。 苏云景相信这个人不会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不是因为这个世界有法律制裁他，而是因为这个人本来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种人。 果不其然，被拒绝的莫永宁并没有生气。他的眉头虽然仍未完全展开，但脸上微微不悦的表情却是转化为了某种忍让和无可奈何。 第51章 两人沉默对视了片刻后，就听见莫永宁用力叹了口气。 “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吧。”他把搭在苏云景一侧肩膀上的那只手给收了回去，转身往打印机的方向走去。 苏云景看着那个背影，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一道跟了过去。 莫永宁已经把打印好的习题从机器下取出。 他把十张纸稍微规整了一下，伸手递向苏云景。 苏云景伸手去接，手指捏上纸张的瞬间感觉到对方并没有要松手的打算。 他看看莫永宁：“怎么？” 莫永宁：“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行吗？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苏云景犹豫了一下：“行吧。” 莫永宁：“你现在来我家，帮我……还有那些人一起学习，是你自己愿意的吧？” 苏云景点头：“是。” 终于得到一个答案的莫永宁笑了，松开捏着纸张的手。 “那就好。”他说完露出一个放松的笑，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苏云景紧随其后。 两人刚走出书房就听见餐厅传来张世成和言静怡咋咋呼呼的聊天声。 言静怡：“你怎么草稿打得乱七八糟的？这样验算的时候看不清步骤。” 张世成：“验算什么？我从来不验算！” 言静怡：“那你万一粗心做错了呢？丢分不是很可惜。” 张世成：“你以为我数学稳定在六十分是因为粗心？” 言静怡奇怪：“那是因为什么？” 元林在一旁小声接话：“是因为根本不会做……” 走在前面的莫永宁听到这对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几步走到三人桌旁，悠悠地火上浇油了一句：“有时候甚至连题目都看不懂。” 一班成绩排名中上的言静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在五班倒数三人组身上来回扫视：“为什么看不懂题目？写的不都是中文吗？” 只见倒数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有些茫然。 果然同样是人类，学习能力上的区别可能比人类和黑猩猩都大。 …… 看着四人吵吵闹闹的景象，苏云景脸上露出一缕笑意。 他想到了自己在雁山上和师兄弟们一起练功的日子。 他曾经也有那么几个天资不佳的师弟，每每练功都会遭到师傅斥责。 休息的时候，这几个师弟不好意思打扰师傅，便会来找当时算得上师傅最得意的弟子的苏云景，求他指导一二。 苏云景每次都欣然同意，并且耐心点拨师弟们。 后来那些师弟虽未练成什么绝世武功，但也能跟其他门派弟子切磋上一二，偶尔还能用所学武功锄强扶弱铲奸除恶一下。 他怀念那段时光，他被众星捧月，而他也如一轮圆月能照亮身边的人。 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努力适应着这个原本的苏云景的生活，渐渐地都有些遗忘了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直到今天被莫永宁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很怀念那时候的自己的。 所以当张世成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帮忙辅导功课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他不想继续按照原来的苏云景的活法过下去了，他想要做一些能找回原来的自己的事情。 第35章 一起去玩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习和习武很像，都需要个体的勤奋和刻苦。 但同样用功的两个人，天赋上的差异会使得学习的过程和结果大相径庭。 苏云景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后就一直跟着高二（1）班一众经过筛选的学生一起学习，原本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十分直观的感受。 直到他给张世成和元林讲了几道数学题后…… 张世成问：“为什么这么算？” 苏云景：“因为这里用了正弦定理。” 元林：“为什么这里明明x1>x2了，结果却a<b？”< p> 苏云景：“因为这个函数在这个区间是递减……” 张世成：“为什么……” 一旁排队等着苏云景答疑的言静怡终于听不下去了。 言静怡：“为什么你连这个都要问为什么？” 她无法理解那么显而易见的解法这两位活宝为什么不会做，甚至觉得让苏云景替这两人辅导功课简直是浪费资源。 相较之下，莫永宁在学习上的天赋显而易见。 之前替他辅导语文的时候，苏云景只以为这人是记忆力超群，如今看来此人在逻辑思维上的能力也强过寻常人许多。 很多连言静怡都不会做的题，只要苏云景画上一条辅助线，莫永宁就能有思路了。 如果用习武来做比较的话。 张世成和元林两人虽然称不上愚笨，但也只是资质平平，而且有些懒散。 言静怡则是聪慧，有悟性，也够努力，但还不够有天赋。 而莫永宁，作为一个进入高中以来就没有好好学习的人而言，就好比十七八岁才开始习武，花了很短时间就能和那些从童子功练起苦苦修行十几年的同龄人打个平手。算得上是一个练武奇才。 不过，平庸之人往往无法意识到身边天才的存在。 就比如张世成和元林从始至终都觉得莫永宁和自己是同类人，不过是凑巧会解那几道题而已。 第52章 而张世成还是自信满满，相信自己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期末考试一定能考出一个令所有人乍舌的成绩。 这天课间，张世成在教室后排一边和元林打闹一边背单词，就看见班长葛星拿着他们班拔河比赛全校第一名的奖杯和奖状风风火火地从教室外面进来。 “奖杯和奖状我领回来了。”她站在讲台后高举起奖杯向教室里的大家宣布。 讲台下一阵鼓掌欢呼。 “张世成，你跟元林帮我把奖状贴到后面的墙上。”她冲教室后排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嚷道。 终于，高二（5）班奖状栏时隔一学期，终于在那张“全校黑板报银奖”的奖状之后又添一名新丁。 张世成搬来凳子，一边给元林扯胶带一边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指挥的葛星。 “哎，星姐，你去老师办公室，有听他们说什么时候宣布周四周五放假的事情吗？” “什么？周四周五放假？！你怎么知道？”站在椅子上双手高举奖状的元林听到“放假”两个字两眼放光。 “你傻啊？这周四周五是高考，每年我们学校都是考场，高一的时候不就放假了？” “哦！对对对，那次放假我们好像去你家打游戏了，我记起来了。” 葛星斜睨了两人一眼：“你们最近不是在努力学习么？吃饭都不忘拿着词汇手册背单词。放不放假对你来说有什么要紧的？” 张世成嘿嘿一笑：“放假两天，我一天学习，一天出去玩。劳逸结合。” 元林贴好了奖状，从凳子上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兴奋地凑向张世成问：“去哪儿玩？” 张世成得意地冲他挤了挤眼：“市郊新开的那个游乐园试运营，我爸拿回来六张票。刚好周五能去。” 葛星问：“你爸妈不是因为你上次月考太差，对你经济制裁了吗？怎么还给你游乐园的票？” 张世成：“我爸前几天11点回到家，看到我还在学习，语重心长地跟我说：‘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s jack a dull boy.’” 葛星：“说实话，我一开始看到你突然这样学，也觉得挺吓人的。你爸可能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张世成对着葛星和元林勾唇一笑，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元林有些莫名：“什么怎么样？” 张世成：“六张票。邀请我最亲爱的朋友们一起去play。” 葛星和元林都有些心动。 他们都听说过那游乐园。算是本市的一个重点项目。从规划到建设搞了五六年，新闻上说今年夏天会正式运营。到时候一定会吸引大批周边城市的游客，每天预测的客流量超过三万，到时候一定人山人海。 如果能在正式运营之前，趁着人少去玩一玩，那真是够在朋友圈里炫耀一番了。 元林：“那叫莫永宁一起？” 张世成：“那当然了。” 葛星还有些犹豫：“你们一群男生去，我就不去了。” 张世成：“我们没把你当女的看啊……” 然后他就被葛星的铁砂掌一路抽打到了教室角落。 张世成求饶：“星姐，我错了，我开玩笑的。有女生去的……你去也正好给她做个伴。” 葛星：“谁？” 张世成：“高二（1）班的言静怡。” 张世成他爸在给儿子游乐园的票之前，已经热情地提前邀请了自己表姐了。而且那表姐也毫不客气地答应了。 葛星没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看看元林。 元林解释：“他远房表姑。” 张世成慌忙用手指着元林：“他，他暗恋人家！我也是为了给他创造接近女神的机会！”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倒是勾起了葛星的好奇心：“行吧，那我就抽出一天宝贵的时间陪你们去吧。” 张世成回到自己的座位，用力拍了一下正趴在桌上午睡的莫永宁。 莫永宁睡得迷迷糊糊，猛地坐起身，本能地伸手抓住那只不知轻重的胳膊。 还好他清醒得够快，不然张世成的胳膊怕是要被卸下来了。 “干什么？”他一副起床气很重的样子问道。 张世成也吓了一跳，迅速缩回自己的手，把周五去游乐园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行。”莫永宁对这种新奇好玩的事情向来很有兴趣。 张世成：“那就说好了，我们仨，言静怡和葛星。” 莫永宁忽而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你有六张票？叫苏云景一起吧。” 张世成：“我是有想过要不要叫他。人家帮着我们一起学习了那么多天，也算是朋友。但我觉得他应该没兴趣……” 莫永宁：“你问都不问怎么知道？” 张世成：“我不敢啊。邀请他一起学习是正经事儿，邀请他出去玩……我怕人家觉得我要带坏好学生。” 莫永宁轻轻笑了一下：“那我去问。” 他二话不说就站起身往外走，打算直接去一班当面邀请苏云景。 他从来就没怕过被人误会。 他反而是怕苏云景万一知道了学习小组的大家一起出去玩没有告知他而觉得失落。 这些天在一起学习的时候，他一直在细心观察苏云景。 那个人就算面对元林的各种弱智提问也会面带微笑耐心解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第53章 他确定了苏云景答应和大家一起学习是出于自愿，并不是受到了什么老师的要求和建议。而且，苏云景本人似乎也很享受这件事情。 第36章 我得慢慢原谅你 莫永宁跑到高二（1）班教室门口，把正在里面看书的苏云景叫了出来。 一班的其他同学现在看到莫永宁出现在教室门口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有吕清和钱越超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还会莫名地畏惧一下。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明白这种恐惧感从何而来。 “游乐园？”苏云景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有些莫名，“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期末考了，我以为你们这周四周五会要集中复习。还特地给你们找了几套卷子。” 莫永宁说：“难得放假，大家都放松一下。况且还是张世成请客。” 苏云景垂下眼，似乎犹豫不决。 莫永宁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为了维持人设总保持着这幅紧绷的模样，作为一个高中生，偶尔跟朋友出去玩一下也不奇怪吧。” 苏云景的眼睛眨了两下：“不奇怪吗？一心只有读书的贫困生跟着你们一群人去游乐园……” 莫永宁猜到他的顾虑，眼珠子一转，说：“如果是被我这个不要脸的校霸骗过去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苏云景抬了一下眼，眼神里露出的疑惑显然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莫永宁笑道：“假设说，周五你按照原定计划到了我家，被我告知今天要换到张世成家学习。于是，你就跟着我上了一辆网约车……对于这辆车的目的地其实是在近郊新造的游乐园，你毫不知情。下车后，你可以愤恨地瞪我一眼。然后我无赖地说：‘这里没有公交，想回去的话你只能自己打车，或者跟我们玩一天，晚上一起回去。’然后你看了一眼刚才过来的车费，发现自己承担不起，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我们进了游乐园……” 苏云景不可思议地盯着莫永宁：“你为了让我去，还要编排那么完整的一套剧情？” 莫永宁嘿嘿一笑：“那不是既能维持你的人设，又能让你到游乐园玩吗？” 苏云景有些尴尬：“但你费尽心思骗我去游乐园，没有一个合理的动机。” 莫永宁摊手笑道：“我要什么动机？我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校霸。捉弄同学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吗？这也能弥补一下我最近因为努力学习崩掉的那些人设。” 苏云景微张着嘴看向他，一时之间竟然觉得莫永宁的计划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但像是出于本能反应似地，他还是不坚定地拒绝了一下：“其实我不太想去游乐园。” 莫永宁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的笑容竟然更甚：“不，你想去的。” 苏云景眼神闪避到一边：“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莫永宁弯着眉眼笑道：“你以前真心拒绝我邀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苏云景愣了一下。 自己真心想回避莫永宁的那时候，确实是实实在在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对莫永宁太有成见了。 若是早知道他并非那个传言中十恶不赦的魔头，他也不会对此人冷冰冰地不留一丝余地。 确实该给别人一个自证的机会，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 于是，星期五早上，早早来到游乐园门口的张世成、元林、言静怡和葛星四人目睹了苏云景一脸不情愿地被莫永宁从一辆网约车上请了下来。 张世成得意洋洋地冲言静怡说：“我赢了，今天的午饭你请。” 言静怡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你们那么拙劣的计划居然成功了？” 元林：“哪里拙劣了？我当时就觉得莫永宁的计划很完美啊。” 葛星望着从出租车下客点走过来的两人，看着气压明显有些低的苏云景，担忧道：“学霸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你们这么捉弄他……不太好吧？” 张世成：“老莫不是说了吗，他会哄好的。” 言静怡双臂环抱在胸前，用力撇着嘴，心情复杂。 作为同班同学，当她一开始知道莫永宁计划的时候没有极力阻止，是因为她相信苏云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可能会中计。 她真是低估了莫永宁了…… 网约车上下来的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等在门口的四人面前。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走在后面的苏云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一股子随时要炸裂的怒气。 葛星凑到言静怡耳边，小声询问：“他平时也这样？” 言静怡：“不瞒你说，我还是头一次见他那么生气。” 她此时已经不心疼自己赌输要请午饭的事情了，反倒是真的愈发想看看莫永宁打算怎么哄好炸毛的苏云景。 “苏同学，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这是惊喜。大家也是为了感激你这些天来的帮助和照顾，”莫永宁边说边十分亲密地搭上了苏云景的肩。 苏云景继续臭脸：“我不喜欢这种惊喜。” 为了演得更像一些，他故意甩了一下肩，想挣脱开莫永宁的手。 但那只搭在肩上的手反而粘得更紧了。 只见莫永宁无赖地笑着：“你要是生气了，就在这里打我一顿消消气。” 苏云景紧紧抿着嘴，怕自己笑场。 第54章 而这表情在其他四人看来，却是在极力克制隐忍心中的怒火。 他们都不太敢说话，怕多说多错，只等着看莫永宁要如何去哄。 他们看到莫永宁一把勾住苏云景的胳膊：“现在不想打也没关系，先欠着。咱们先进去再说。” 苏云景则压着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你别拽我，我自己走。” 见两人推推搡搡地往检票口走去，另外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 虽说今天只是游乐园的试运行，但一大早在乐园门口排队等候安检入园的客流看起来已经有了近万人。 莫永宁一行人跟随人流在铁栏杆规划好的蛇形通道内缓慢前行着。 蛇形通道的宽度很窄，只够两人并排站立。 葛星和言静怡两个女生，今天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有些一见如故，此刻已经亲亲热热地手挽着手并排站在一起。 张世成和元林站在她俩后面，一边低头玩手游开副本，一边跟着队伍往前挪动， 莫永宁一直勾着苏云景的胳膊不松手，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你再表现得稍微抗拒一些，等进乐园之后我请大家喝饮料的时候你再稍许松弛一些。” “我知道。”苏云景说，“情绪转换要有层次，层层递进。我得慢慢原谅你。” 他俩刚才在来的车上已经商量好了如何演这场“一开始因为被骗来游乐园感到愤怒——逐渐原谅并且接受——最后同大家开开心心度过一天”的戏码了。 说罢，苏云景装模作样地假装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胳膊，附赠了一声清脆的“啧”。 就排在两人身后的葛星和言静怡没听见他俩聊天的内容，但是目睹了这一系列的肢体动作。 言静怡莫名有些兴奋，急切地想同葛星分享当下的心境。 她正犹豫该不该和葛星对个暗号什么的时候，葛星却主动用肩膀顶了顶她，用眼神示意她往前看。 “我怎么觉得他俩有些奇怪？”葛星说道，脸上出现了言静怡再熟悉不过的意味深长的笑。 “对吧！你也看出来了！”她压低声音激动地对葛星说。 葛星摸了摸下巴：“他们不像是一个在生气一个在求和，更像是……” 言静怡：“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葛星用力点点头：“我现在从苏云景背影上看不到愤怒，只看到了欲拒还迎……” 就在这时，她们看见站在前面的莫永宁又拽着苏云景往自己这边拉近过去一些。 两个女孩极为默契地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怪不得一见如故，原来是嗑同一对cp的好姐妹。 作者有话说 没什么，就是和大家say个hello~ 这本也不知道是我写得差，还是题材凉，每次上榜涨幅都很凄凉。 但还是有可爱的读者在追更，真的很感谢大家。 鞠躬~ 第37章 来都来了 六月的天气，阳光直射下，气温已经超过三十度。在蛇形队伍里排了近半小时之后，一行人终于经过安检和检票，进入了游乐园。 一大早的那股兴奋劲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蔫了，好在游乐园主街上就有几家餐饮店，张世成作为本次活动的“金主”，主动提出要为大家去买些饮料来。 “我要冰红茶！”言静怡用手扇着被晒得有些泛红的脸颊说道。 “我要可乐！”葛星也跟着下单，并且强调，“一定冰的！” 张世成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刚入园的游客挤得水泄不通的便利商店，说：“我能买到什么，你们就喝什么。” 莫永宁则不动声色地走到苏云景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喝什么？” 苏云景一路被晒得也有些晕，此时正站在阴凉处发呆，随口回了一句：“随便。” 莫永宁：“知道了。” 他跟着张世成挤进了便利店。 可能是因为试运营的关系，再加上开园一瞬间涌入的客流，此时便利店里好几个货架上的商品早已经被卖空了，包括冰柜里的大部分饮料。 张世成在“常温的可乐”和冰柜里唯一剩下的“东方树叶”间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各拿几瓶给那几个少爷小姐选。 张世成提着一篮子饮料去柜台结账，排在队伍里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到莫永宁。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那家伙看店里人多，已经自己先回去找言静怡他们了。 等张世成结完账，提着一袋常温可乐回到言静怡那边，却也没有看到莫永宁。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想问他们有没有看到莫永宁。 结果，葛星接过塑料袋打开一看，就开始埋怨了起来。 “怎么是常温的，谁喝可乐喝常温的？” 言静怡凑过来，哀怨地说：“没有冰红茶吗？” 她纠结了半天，从袋子里拿出一瓶东方树叶。 “你们没看到里面有多少人！我能抢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张世成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两瓶饮料，打算拿给站在一边正在看地图的元林和苏云景。 就在这时，他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他们这边走来。 “莫永宁，你到哪里去了？” 人走近到眼前，他注意到莫永宁手上拿着一个印有乐园吉祥物形象的瞧着十分精致的水杯。 第55章 “这是什么？”他问道，伸手想要拿过来仔细看看。 可莫永宁却没给他机会，径直把手里的杯子递到了一旁的苏云景面前。 苏云景也是一愣，莫名地接过那杯子，指尖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冰凉。 “热带水果冰沙。”莫永宁说。 两个刚被常温可乐和无糖东方树叶伤害了的女生听到“冰沙”两个字，兴奋地凑了过来，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个可爱的杯子吸引了。 “这杯子好可爱！哪里买的？”言静怡问。 莫永宁：“冒险岛的特色商店。” 刚刚研究过乐园地图的元林惊呼：“那不是在乐园最里面？你什么时候跑那么远去了？” 葛星也问：“跑那么远，怎么只买了一杯回来？” 张世成附和道：“是啊，去都去了，你就不能多买几杯？” 他自己也不想喝常温可乐，看着苏云景手里杯子外面挂着水珠的冰沙很是眼馋。满头大汗的这种时候，要是能来上一口酸甜的冰沙，真是不知道该有多爽。 莫永宁耸肩：“跟着限量版杯子一起售卖的。我到的时候，这是最后一个。” 元林：“最后一个……你就买了给学霸？” 莫永宁面无表情地看看他：“我买给苏云景赔礼道歉的，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事先知道自己要跟莫永宁大家面前演一出买饮料求原谅的戏码，但苏云景觉得这剧情实在是有些浮夸了。 他尴尬地看了看手里过分可爱的杯子，对一旁正满脸艳羡的言静怡说：“你想喝的话给你吧。” 言静怡着急忙慌地摆手，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这是莫永宁特地给你买的，我怎么能喝。我自己有饮料。” 她说罢，拿起手里的东方树叶抿了一口。 原本入口的苦涩感，现在倒是让她给品出了回甘。 流了半天汗和口水的张世成不太会看人眼色，撅起嘴朝苏云景手里杯子上的吸管凑过去：“给我尝一口吧……” 葛星一把把他拽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恶不恶心？” 张世成被骂得有些莫名，但迫于班长淫威，只能作罢。 “你们想好要先玩什么项目了吗？刚刚我进去转了一圈，好多项目都已经开始排队了。” 可能是为了不让苏云景继续尴尬，莫永宁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没有喝到水果冰沙的张世成哼哼唧唧地擦着汗：“太热了，找个凉快的室内项目吧。” 元林翻看手里的地图：“附近的室内项目有牛仔剧场、4d电影……还有个圣玛丽医院。” “圣玛丽医院是什么东西？”言静怡好奇地凑过去一起看地图。 元林一下子又害羞起来，说话都结巴了：“好，好，好像是个鬼屋。” 葛星仰头一口气把瓶子里剩下的可乐喝了个精光，大手一挥：“就去玩这个吧！听起来挺有趣的。” 张世成瞧着有些不安：“剧场和电影也挺好啊，能坐一会儿。” “你不是热吗？鬼屋肯定最凉快了。”葛星说着眯眼鄙夷地看向他，“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我怎么会怕这种幼稚的东西！我是觉得你们这两个小姑娘不敢玩。”张世成提高音调，实则表情早已经出卖了自己。 “我敢玩啊，你呢？”“小姑娘一号”葛星问“小姑娘二号”言静怡。 言静怡其实也不是胆子很大的人，对鬼屋还是稍有些胆怯的。 但面对刚交到的同好的热情邀请，以及出于想看表侄子出丑的心态，她决定挑战一下自己。 言静怡咬了咬牙，给自己和大家都找了个无法再反驳的理由。 “来都来了。” 一直在一旁没插话的莫永宁，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同样没发表建议的苏云景。 看见那人正含着一口冰沙，聚精会神地欣赏限量版杯子上的内层彩虹色亮片流沙缓慢流动。 莫永宁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 苏云景这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莫永宁：“他们要去玩鬼屋。” 苏云景：“哦，那就去呗。” 莫永宁：“你要是害怕不想玩的话，可以继续假装生气，我陪你在外面不进去。” 苏云景又吸了一口冰沙，鼓着半边腮帮子摇摇头：“我不信那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况且……再生气会不会显得我架子端得太大了？” 莫永宁笑道：“可你就该是被这么众星捧月捧着的人啊。” 苏云景心底一颤，垂下眼，低声说：“在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了。” 莫永宁看向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安慰。 其他四人已经喝完饮料休息的差不多了。葛星把手里的空瓶扔进垃圾桶，招呼大家出发往“圣玛丽医院”的方向走。 莫永宁和苏云景走在后面。 沿着地图路线拐了几个弯后，一座独栋建筑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建筑物的墙面老旧斑驳，几个摇摇欲坠的像是用血涂了色的字牌挂在门口，通了电的红十字标志以一种诡异的节奏闪着光。 “到了！应该就是这里。”走在最前面的葛星兴奋道。 苏云景站在建筑物前，面对里面未知的一切稍许有些紧张。 他刚想抬脚往入口走，就听见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轻轻地说了一句。 第56章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 “什么？”他转头有些讶异地看向莫永宁。 莫永宁冲他咧嘴笑笑，大声说：“苏同学，请你赏脸，跟我一起进去看看吧。” 第38章 可是我长得好看啊 游乐园建设初期，网络上就有关于他们要在园内建造一座国内最大、最恐怖的鬼屋的传闻。后来在乐园的宣传中，也提及了“圣玛丽医院”这个项目，内部设计中运用了各种最新的舞台科技手段，可以给游客带来目前所未有的身临其境的恐怖体验。 这次游乐园试运营，很多爱好刺激和冒险的游客都是为了这座“圣玛丽医院”而来。他们都想提前体验一下这座国内最恐怖的鬼屋。 此时此刻，项目等候的队伍从室内排到了室外。 六中的一行人排在队尾，跟着其他等候的游客慢慢往入口移动。 随着他们一点一点靠近这栋建筑物，建筑物外墙上的各种细节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栋楼房外形1:1复刻了某都市传说中的废弃医院，质感和细节处理得十分逼真。 斑驳的外墙，腐败的爬山虎，摇摇欲坠的窗户……还有那破碎的玻璃窗后不断闪过的人影，以及从里面传出的诡异声响。 即便此刻张世成还站在外面的烈日下，他的身上已经感觉到了一股由恐惧所带来的寒意。 “排队的人那么多，要不我们过一会儿等人少一点再来玩吧？”他做着最后的抗争。 言静怡翻看着手机：“网上说这是游乐园的必玩项目之一。” 元林嘟嘟囔囔：“晚上闭园前人会不会少一点？” 葛星看了看面色惨白的他，轻蔑地笑了一下：“要不我们晚上再来玩？” 张世成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倒，倒也不必……” 他回身看了一眼走在最后的两个人。 平时看起来极为文弱的苏云景，此刻正捧着那个造型浮夸的双层流沙限量版纪念水杯，一边小口抿着冰沙，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 而莫永宁，则是正瞪着他那双大眼睛，满脸兴奋地观察着眼前这栋“医院大楼”，虽然肢体没有太大动作，但灵魂显然已经是在摩拳擦掌了。 没办法，到时候只能抱紧自家兄弟这个大腿，闭着眼睛冲了。张世成想。 队伍前进的速度还算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医院大楼前的一条狭长通道入口处。 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医院告示牌，上面用鲜红的字体写了几行游玩的注意事项，并且在角落空白处非常“贴心”地印上了几个血手印。 “告示牌： 1、探险家们进入候诊区后，请听从护士的指挥，两人一组分组进入医院大楼。 2、探险过程中请全程佩戴探险手环，不得随意取下，探险完毕后在出口处归还。 3、探险中，如果您不希望与本院的医护人员或住院病人发生肢体接触，请事先告知候诊区的护士。 …… 8、请勿破坏我院设备设施或伤害我院工作人员。” 元林指着最后一条注意事项呵呵笑：“这条什么意思？难道有人会殴打扮鬼的npc吗？” 葛星：“每条看起来滑稽的规则后面都有故事。” “要求两个人一组。”言静怡看完注意事项，挽着葛星的手说，“我们一组吧？” 张世成这时候已经稍微缓过一些劲来了，忽而想起自己还有个重要的任务。 “我们这么多男生在这里，怎么能让你们两个女孩子一组。”他把身旁的元林推到言静怡身边，“表姑，我派个体育生保护你。” 言静怡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看到元林人高马大的模样觉得好像确实比葛星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于是也没拒绝。 “星姐，你保护学霸。”张世成继续安排着，然后自己则一步步挪动到莫永宁身边，“莫永宁保护我。” 刚喝完饮料正打算把杯子塞进背包里的苏云景突然被cue，愣了一下。 他茫然地看向葛星，他跟这个五班班长实在是不太熟。 莫永宁察觉到了他的为难。 “苏云景要跟我一起，让星姐保护你吧。”他一把将蹭在自己身边的张世成给推了回去，又一次站回了苏云景身边。 原本对自己和莫永宁的兄弟情义自信满满的张世成傻了。 “不是，我……”他还想争取一下，结果却被葛星拉着衣服就往后拽，衣领卡住了脖子讲不出话来。 “学霸需要最高的安保级别。你跟着我完全足够了，我保证不让你缺胳膊少腿。”葛星边说，边把这个不识相的电灯泡往前方黑漆漆的入口通道拖。 …… 入口通道内，在闪烁的白炽灯光下，面色苍白、嘴角两道血红的裂口的护士给游客两人一组带上了同色的手环，并且告知他们需要到对应颜色的大门前进行等候， 每个大门后面对应的是不同的探索路线。 莫永宁和苏云景拿到的是红色手环，于是便听从引导，排在了一扇红色大门前的队伍里。 那手环的材质有些硬，结构很简单，除了简陋的液晶屏幕显示当前时间以及一个小小的紧急呼叫按钮外再无其他可见功能。 正当大家站在各自的门前摆弄研究手环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绿色大门前正要进去的游客问了一句：“这里面的地形复杂吗？” 第57章 门边的护士没有回答，只是诡异一笑，嘴角裂口裂到耳后根。 “会走不出来吗？”那游客又问。 护士僵硬地点点头，仿佛担心动作过大那颗被缝在脖子上的脑袋就会掉下来似的。 “走不出来会怎么样？”言静怡就排在那组客人后面，小声问。 正在给后来的游客分配手环的另一个模样可怖的鬼护士开了口。 “会和我们一样，永远留在医院里……” 声音仿佛是从一个早已腐烂的声带里发出来的,听得在场的游客都背脊生寒。 连入口的工作人员都如此逼真入戏，面前的几扇门后面还不知道究竟会是个什么光景。 莫永宁站在苏云景身边，见他面色淡定从容，便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小声问了一句：“哎，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他听见苏云景轻轻哼笑了一下。 他有些奇怪：“笑什么？” 苏云景：“你觉得一个敢站到比武台上和传说中凶神恶煞一般的魔教教主单挑的人，会怕这些东西？” “可我长得好看啊。”莫永宁说，继而凑过去问他：“你说实话，在青涯谷见到我之前，是不是一直以为魔教教主长得青面獠牙面目狰狞？” 苏云景微微侧头看他，似乎在打量他的五官。 莫永宁舒展着脸上的表情，任凭这人打量。 可是看完后，这人却抿了一下嘴，没说什么。 莫永宁想再追问。 “可以进去了。” 此时，一个一颗眼球悬挂在眼眶外的护士来到了两人面前，为他俩打开面前的红色大门。 “走吧。”苏云景收回刚才在莫永宁脸上游移的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直视前方，跨步往门里走去。 第39章 这两位客人有些难搞 莫永宁和苏云景一前一后走进那扇红门。 背后，挂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球在眼眶外的护士冲他们阴森森地留下一句“一路顺风”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们候场的区域环境本来就阴暗诡异，但因为游客众多，阳气比较旺盛，所以还并未显得十分恐怖。 而就在这时，当大门关上的瞬间，外面原本嘈杂的对话声瞬间被隔绝，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各种声响。 仔细听来，这声音里有风雨声，幽幽戳气的女声，有野兽的喘息声，还有各种金属碰撞发出的诡异声响。 这些音效应该是从面前这个房间角落里藏着的好几个音响里发出的。声音环绕在两人周围，时远时近，有时甚至仿佛有一个人真的站在你身后窃窃私语。 莫永宁有些不太适应这声音，抬手挠了挠被立体声震得有些痒的耳朵。 “这音效做得还挺逼真的。” 苏云景环顾了一下此刻所处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医院的急诊室。 仅有光源来自于贴近地面的墙上安全出口指示牌以及几个从吊顶悬挂下来摇摇欲坠不断闪烁的日光灯管。 地面上散落着从天花板掉落的吊顶碎片和各种破损的医疗设备零件。 抢救用的担架床横七竖八地堆在角落里，有几张上面还盖着沾了血迹和污物的床单，床单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 “看来我们不会迷路了。”苏云景示意莫永宁低头看地上。 莫永宁这才发现，从他们脚下延伸出一条由泛着幽幽荧光的绿点所标识的路线。 他不屑地笑了一声：“这也太没劲了吧。” 苏云景说：“毕竟游乐项目需要控制游客的游玩速度和保证安全，自由度不能太高。” 莫永宁顺着这条路看出去，看到最远的荧光标志消失在一扇门前的担架床旁。 “意思是让我们往那扇门后面去吧？”莫永宁说着，随即从那堆被床单覆盖的担架床上察觉出了一些异样。 他拉住正要往前走的苏云景的胳膊，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堆布下面有人。” 苏云景转头看他。 两人离得很近，即便是在闪烁昏暗的光线下，仍然能够看清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 苏云景没有说话，只是冲莫永宁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 莫永宁瞬间明白了他笑容中的含义，抬眼回了一个了然的表情过去。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无声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 角落某张担架床的床单下，本市某戏剧学院大三学生小刘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中控指挥。 “小刘，小刘，新的客人已经进来了，是两个男学生，看起来胆子挺大的。这次你就不要收着演了，放开吓唬他们。” 小刘在脑内飞速过了一遍表演课上老师教授的一切关于“凶狠”的演绎手法，准备这一次大展拳脚。 他一边调整面部表情，试图让脸上的妆容恐怖感发挥到极致，一边听着房间内那两位新进入的玩家的动静。 这两人刚进房间的时候说了几句话，但大概是因为咬着耳朵说话的缘故，音量太小，小刘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 无所谓，他只要能听见这两人的脚步声就行了。 房间里特别定制的地板，无论什么材质的鞋子踩下去都能发出诡异的吱嘎作响的声音。一方面放大了房里的恐怖气氛，一方面也能让被床单遮挡住视线的他能依靠脚步声来判断玩家所处的方位。 第58章 如果是胆小的女孩子，他会在脚步声还距离较远的时候就掀开床单坐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和嘶吼声。这样既能达到吓人的效果，又不至于把女孩子们给吓哭。 如果遇到了胆子大的客人，就比如现在这两位，他就会等到客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先一把拉住客人的胳膊，然后猛地起身，脸贴脸地吓唬对方。就算对方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遇到这样的视觉冲击也还是会被吓一跳。 小刘躺在那里，屏息凝神地聆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小刘预计客人距离自己还有两米距离，准备等他们再靠近一些就掀开床单开始他的表演的时候，方才一直匀速前进的脚步声却戛然而止。 怎么停下了？小刘觉得有些奇怪。 是他们要商量什么？ 然而，在接下去的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既没有再听见这两位客人对话，也没有听见他们继续前进的脚步声。 试运营到现在他接待了上百批客人，还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按照正常流程，客人在他这间房间停留的时间应该不超过5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 小刘决定推进一下流程，不再继续等下去了。 于是他忽地一下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床单，猛地从担架床上一跃而下，口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搭配被他推倒的床架互相撞击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在漆黑恐怖的环境里冲击感巨大。 他拿出了自己三年戏剧学院所学到的演技，咆哮着，扭曲着四肢，用凶狠的眼神在黑暗中寻找他需要吓唬的客人。 然而，原本应该被吓得惊叫的客人竟然并不在他所预估的方位。 奇怪，刚才脚步声就是停在那里啊。 正当小刘怀疑自己刚才听错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的一声如野兽般的嘶吼声把毫无心理防备的他给吓得跌跌撞撞往前冲出去好几步，口中发出了一声不符合他恐怖造型的略带娘气的尖叫声。 这不是系统里预设的音效，那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 小刘的心被吓得砰砰直跳。 他循声回头看去，就看到两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身后。此刻，其中一个正笑得前仰后合。 显然这两个人就是他本应该去吓唬的那两个男学生。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另一个看起来稍许稳重的男生开口对他说道。 小刘愣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算是他的演出事故吗？ “我们接下去是不是应该往这门后面走？”那男生指了指一旁的出口。 小刘木木地点了点头。 “谢谢。”那男生有礼貌地说道，然后便拉上了还在原地笑得合不拢嘴的另一个男生推门走了出去。 小刘站在原地，听着耳机里中控在问。 “怎么回事？客人都走到你旁边了你都没动。刚才是睡着了吗？” 小刘冲着摄像头耸了耸肩。 他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发现床单下一动不动的自己的？ 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去的？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你说我们刚才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分？” 苏云景一边拨开从天花板悬挂下来的各种假的人体组织，一边问同行的莫永宁。 “还好吧，那个人每天不知道要吓哭多少客人呢。” “你刚才叫得那一声把我都吓一跳。” 苏云景把挡在面前的一个人类头骨推到一边，刚好被走在边上的莫永宁接在手里。 莫永宁把那头骨拉近到面前仔细看了看，又不屑地给甩到了身后。 莫永宁：“我只不过是学了一下猛虎扑食的叫声。” 苏云景：“学得可真像。” 莫永宁笑道：“一个瘦小无力尚未习武的孩童，想要在各种野兽出没的山林里活下去，除了要跑得快，还得学上点口技。不瞒你说，我凭这口技可是吓退过狼群和黑熊的。” 苏云景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以你后来的武学造诣，是不是徒手便能制服一头黑熊？” 谁知莫永宁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苏云景奇怪：“不知道？” 莫永宁：“我后来在山林里遇见野兽，也还是用口技吓退他们的。” 苏云景：“为什么？” 莫永宁：“山林里的野兽扑食是为了生存，而那些被扑食动物是靠着吃死去野兽尸体滋养的植物和虫类生存，这是因果。人本不该在这山林因果之中的，我既然有不伤彼此皮毛就能避开的办法，又何必一定要和它们一较高下弄个你死我活呢？” 话音刚落，只听“嘭”地一声。 天花板上突然掉落下一具完整的骷髅，正落在苏云景的面前。 然而苏云景的心思此刻却全在刚才莫永宁说的话里。 只见他毫不在意地抬脚跨了过去。 摄像头后面的中控：“……？这两位客人实在是有些难搞啊。” 第40章 请不要伤害工作人员 两位难搞的客人在接下来的几个区域内，冷静地跨过满地的尸骸，无视了太平间里不断发出声响的停尸柜，亲切友好地同蹲在角落哭泣的女鬼打了招呼，一路无惊无险地走到了最后一关。 第59章 中控的工作人员此时已经有些无语：“现在的高中生胆子都那么大吗？还是说他们平时的学习生活比这个鬼屋还恐怖？” 最后一关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天花板上昏暗破损的几个日光灯管闪烁着冰冷的白光，地板上荧光绿色的标识一路延伸到走廊的尽头。 但走廊尽头并没有门，只有一面布满了血手印的墙，以及几乎被血手印覆盖住的“出口”两个字。 “前面就是出口了？”苏云景指着前方，不太确定地问道。 莫永宁抓了抓鼻子：“好像是。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 话音刚落，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 紧接着，两人面前的整条走廊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走廊一侧的墙面上有几扇窗户，窗户外是由led屏幕模拟的夜景。 此时，原本高挂在空中的圆月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血红的光透过玻璃窗射进走廊，勉强让人还能看清前方的路。 眼前的走廊里，一阵雾气不知从何处涌起，伴随着喇叭里不断传来的人的窃窃私语声和啼哭声。 “哇哦，这个做得有点厉害了。”莫永宁拍了拍苏云景的肩膀，示意他往前看。 就见到前方云雾弥漫的走廊里，逐渐显现出了一个个悬浮在半空中的人影。 他们在走廊空间里漫无目的地来回漂移着，有时忽然消失在天花板上，有时则从地板上慢慢钻出来。 莫永宁问道：“这不是道具或者真人吧？” 苏云景说：“应该是全息投影。” 莫永宁恍然大悟：“这就是他们宣传里所说的‘最新的舞台科技’吧。确实厉害，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个技术，我大概真的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苏云景瞥了一眼他：“如果真的是鬼，你会害怕吗？” 莫永宁笑着回答：“不怕，鬼哪有人可怕。” “你还想再欣赏一会儿吗？还是现在就过去？”苏云景问道。 “都是些白乎乎看不清脸的人影，也没个漂亮的艳鬼，没什么好看的。”他说着，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苏云景笑了笑，紧跟着走进了雾气中。 人经过的地方，雾气会被打散，鬼影也会变得模糊。 潮湿的雾气扑在脸上，感觉有些凉。 两人就这样并排一路往前走，眼看着那面写有“出口”两个字的墙面越来越近。 “我们玩了多久？”莫永宁脚下的步伐稍微加快了几步，想去看看这出口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苏云景抬腕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十分钟左右，也不算太……” 话说了一半，突然地板上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正要往前迈的一只脚。 苏云景毫无防备，身体一个踉跄瞬间失去了平衡。 正当他以为自己将要狼狈地摔倒在地之时，原本走在前面的莫永宁忽而一个转身调转回来，伸手抓住了他的一侧肩膀，将苏云景一把揽到自己胸前，用两臂死死护住。 “什么东西？！”莫永宁皱紧眉头看向地面，很快便在黑暗中看见了那个差点让苏云景摔倒的，显然是人类的手。 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许久未有过的怒意…… 于是，他顺势起脚对着下面突然冒出的手猛踩了一下。 就听见地板下面发出一声惨叫，那手伸缩了回去，在黑暗中不见踪影。 苏云景本来想开口阻止的。 可是当时的他因为失去平衡，脸几乎已经贴上了莫永宁的脖颈。面对着就在自己唇边的温热的皮肤和猛烈跳动着的脉搏，他一时之间脑子里有些乱。 【——请不要伤害工作人员——】 他们左侧的一个音响里传来一个与面前恐怖场景格格不入的普通话不太标准的男声。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踩到的！”莫永宁不知摄像头在哪里，只能对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弯腰鞠躬道歉，但一只胳膊却还没从苏云景的身上松开。 音响里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请二位继续吧——】 苏云景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挣脱了莫永宁的保护，往边上退了一步，用手抹了一把有些发烫的脸。 “出去之后还是跟那位工作人员道个歉吧。”他说。 莫永宁撇了一下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云景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上衣：“那也得道歉。” 莫永宁耸肩：“行吧。” 二人终于来到写了“出口”二字的墙壁面前。 他们借着血红的月光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墙壁角落的位置发现了一个与其他血手印不同的手印。 那个右手印形状完整，微微凹陷进墙面。 “是不是要把手放上去？”莫永宁问。 苏云景蹲下身，尝试着把手放上去，轻轻按压。 面前的墙壁震动一会儿，但很快就停下了。 苏云景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出现出口。 莫永宁凑过来，也尝试着把手按在那个手印上。 墙面同样也发生了轻微的震动，但就好像是力道不够似的，很快就又没有了动静。 “是不是要两个人一起按？”莫永宁说。 苏云景有些犹豫。 “怎么了？”莫永宁见他没动静，转头奇怪地问道，气息一股一股地喷在了对方的耳朵上。 第60章 苏云景咬了咬牙，伸出手按在莫永宁的手上。 莫永宁愣了一下：“你手怎么那么烫？” 话音刚落，面前的墙壁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左侧的一面墙缓缓升起，出口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背后日光灯又一次亮起，开始快节奏的闪烁，音响里原本恐怖音效变成了极为刺耳的尖叫声。 莫永宁转头回看向刚才两人走过的那条狭长的走廊，就看见远处的另一头的墙面好像正飞也似地朝着他们这边碾压过来。 他没多想，一把握住了那只滚烫的手，拽着苏云景快跑着朝着那个出口冲过去。 …… 出口外面是一个明亮整洁的通道。 通道一侧，一个探险家打扮的工作人员微笑着指引从出口出来的游客往一个房间走。 “恭喜各位探险成功，请在这里归还手环。”工作人员说。 两人根据指引走到一排带着屏幕的机器跟前。 苏云景抽出一直被拉着的手，把戴在手腕上的手环取下，放入面前的机器屏幕下方的回收口内。 “那个，刚才我不小心踩到了某个工作人员，能不能带我去向他道个歉？”莫永宁略带歉意地对一旁指导他们使用机器的工作人员说。 那工作人员睁大眼睛“啊”了一下。 “稍等。”他朝着对讲机里汇报了一下情况，过了一会，他似乎是得到了中控的反馈。 “您跟我来。”说着，那位工作人员推开了边上的一扇门。 莫永宁对苏云景说：“你等我一下，我去道个歉。” 苏云景点点头，看着莫永宁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员工通道。 苏云景收回视线，注意力落到了面前的屏幕上。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提示字样。 【……正在读取手环信息……】 【……读取完毕……】 苏云景根据屏幕提示，点下“查看信息”的按钮。 随即，屏幕上展示出了一张数据曲线图。 原来他们带的手环除了计时和呼叫功能外，还有着心率监测功能。 屏幕上此刻显示的是整个探险过程中手环佩戴人的心率波动情况。 苏云景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心率数据曲线图。 在探险的前十分钟内，他的心率一直维持在70-80次/分之间，数据线平得仿佛手环检测坏掉了一般。 然而，就在十分零五秒处，心率曲线突然升高到了100次/分。 苏云景回忆了一下，那应该是他被地板上突然伸出的那只手绊倒的时候。 然而，数据显示他的心率并没有在这短暂的惊吓之后逐渐回落，反而越升越高，最终达到了140次/分。 苏云景皱了一下眉，有些好奇地点下了心率峰值上的红色心形符号。 一张监控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是两人双手同时按在出口墙壁的血手印上的场景。 就那个时候？心率到了140？ 苏云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他点了画面右上角的关闭按钮，屏幕上随即显示“是否打印照片？” 苏云景快速按下了“否”，并且快速退出了自己的数据查询界面。 他对着面前暗下的屏幕发了一会儿愣，手不自觉地捏起又松开。 过了一会儿，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好奇从苏云景心底升起。 他抿了一下唇，慢慢走到了刚才莫永宁归还手环的那台机器前。 他熟练地翻看着莫永宁的心率曲线图。 和苏云景一样，莫永宁的心率曲线图在前十分钟都很平稳，只是比他略高，维持在90次/分左右。 然而，和他不同的是，在十分零五秒的时候，莫永宁的心率达到了峰值130次/分，随后又缓慢下降回了90次/分的频率。 苏云景按下峰值数据旁边的那个心形符号。 屏幕上出现了十分零五秒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莫永宁正用双臂紧紧把自己护在胸前。 那人的一双眼睛在夜视镜头下反射着白色的光点，视线并不是落在地面，而分明正在看着他臂弯中的自己。 苏云景手再次捏起，觉得手心很烫，脸也跟着很烫。 他对着屏幕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员工通道的那扇门被吱嘎一声打开。 苏云景快速点击屏幕，退出了所有的数据画面。 “哎，我见到那只手的主人了，跟人家道过歉了。”莫永宁从打开的门后走了出来，笑嘻嘻朝这边走过来。 “那人手没事吧？”苏云景有些心虚不敢看他，眼神撇向一边问。 “嗯，没事。还好我当时最后一瞬间收住力道了，不然他五根手指都得碎。”莫永宁说着已经来到了这排机器跟前，“怎么样？归还了手环之后就可以走了吧？” “对。走吧。到那边去等他们。” 苏云景点头，转身朝着一旁的礼品店走去。 第41章 是挺漂亮的 “圣玛丽医院”出口旁边的纪念品商店里，莫永宁跟着苏云景在几排摆满了恐怖玩偶和血腥摆件的货架里来回逛了好几圈，终于等到了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张世成和一脸嫌弃的葛星从出口走出来。 “张世成！我背包带子都被你扯坏了！你最好买个新的赔给我！”葛星走在张世成后面骂骂咧咧。 第61章 张世成看到莫永宁，像是见了亲人一样上前一把抱住他。 “老莫！！！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浮夸了，葛星有些没眼看。 “不就是个小女孩抱着娃娃嘛，至于吓成这样？” “可是那个娃娃没有头！”张世成用有些沙哑的喉咙反驳道。 “什么娃娃？”莫永宁问。 葛星：“你们没有遇到吗？红衣小女孩抱着娃娃。” 莫永宁和苏云景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对此场景毫无印象。 此时，言静怡和元林那一组的两人也从出口走了出来。 与前一组不同的是，这一组的两人看起来脸色红润不少。 “真是太刺激了。”言静怡朝着他们走来，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还好元林跑得快，不然也不知道被那个浑身流脓的僵尸追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僵尸？”葛星奇怪道，“我们怎么没遇见？” “谢天谢地没遇见！我最怕这种恶心的东西了。”张世成说。 一个正在整理货架的店员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笑眯眯地一边擦屎着一个水晶头骨一边说：“你们应该进的是不同颜色的门吧？每扇门后面的剧情不一样。” “啊？是这样吗？怪不得我觉得出来得那么快呢，医院大楼看起来明明那么大。”葛星说。 “你们进的那扇里面有什么？”言静怡拽了拽她的胳膊。 “有个小女孩，一只在我们后面，问我们有没有看见过她娃娃的头。”葛星说。 “听起来好吓人。”元林说，“我们的剧情好像只是恶心，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我甚至还觉得空气里一直有一股腐臭味。” “听起来还蛮有趣的。”葛星评价道，“莫永宁，你和学霸那扇门里面是什么？” 莫永宁回答：“也差不多就那样吧。就是最后一条路上的全息投影做得特别真实。” 葛星看了眼一旁专心研究一盒“女巫手指饼干”的苏云景，觉得他脸颊上的血色好像比刚才进去的时候红一些。 “你们心率最高到多少？”她问，“我最高到了140！” “我也是！”言静怡说，“我刚进去的时候心率就很高了。元林明明比我更高，他还说他一点都不怕。” 元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高估我自己了。” 莫永宁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要不我们再玩一次吧？我也想看看全息影像。”葛星提议。 “不玩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已经快要被吓得虚脱过去的张世成，另一个则是从刚才开始脸就有点红的苏云景。 “队伍比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还要长了，估计要排两个小时，我们还是先去吃午饭吧。”苏云景提议。 “对对对，我请你们吃饭！地图上说这里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张世成提议。 他宁可斥巨资请大家吃饭，也不想再玩一次这个鬼屋了。 时间也到饭店了，经过大半天的排队和在鬼屋里的一番折腾大家也确实有些饿了。 既然有人主动提出要请客，所有人自然也没有异议，于是一道走出纪念品商店，往地图上的烤肉店出发。 他们在烤肉店确认了张世成的信用卡副卡额度后，便撒开了膀子点菜。 葛星和言静怡也终于喝上了冰可乐和冰红茶，尽管在乐园主题餐厅里，这两种朝里5块钱的饮料卖到了39元一杯。 酒足饭饱后，他们在附近玩了几个小项目，最后决定去排队坐了乐园里号称国内时速最快的过山车。 排队的过程中，其他四人兴奋地摩拳擦掌，而莫永宁却觉得苏云景有些奇怪。 莫永宁小声问：“你怎么了？” 苏云景抬头看着在轨道上飞驰而过的过山车：“什么怎么了？” 莫永宁：“刚才吃烤肉的时候，我那么殷勤给你夹菜，按照剧本进度，你现在应该完全放下架子融入我们一起玩了。” 苏云景：“我这不是在跟你们一起排队吗？” 莫永宁：“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兴奋。” 苏云景：“你给我夹太多菜，我吃得太饱了，现在有些困。” 莫永宁嘟囔：“是你吃太少了……你是该多吃点的。” 苏云景没再回他。 他从鬼屋出来就一直觉得有些别扭，脑子里有些弄不太明白的事情，觉得憋得慌。 又一辆过山车从他们头顶飞驰而过，疾风声没能完全盖过车上乘客的尖叫声。 “上去吹吹风，跟他们一样吼两声就不困了。”莫永宁说。 “我不会叫的。”苏云景淡淡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害怕这种项目。 …… 一个多小时候，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落，等候的漫长队伍终于轮到了他们六人。 苏云景和莫永宁并排坐上了座位，扣好安全带，按好了安全压杠。 他想着上去吹吹风也是好的，清醒一下脑子里那团乱麻和脸上留着的余热。 山车缓缓朝最高处爬升，他感觉身边有人拍了拍自己。 他转头，看到莫永宁原本乱糟糟遮住了额头的刘海已经完全被疾风吹了起来，露出一张完整的清爽的面孔。他那双兴致勃勃睁得很大的眼睛里，映出了天空角落那片逐渐蔓延开的火烧云。 第62章 莫永宁张了张嘴，手抬起指向他身后，似乎想让他看什么。 然而此时，已经爬到最高点的过山车轨道突然发出“咔哒”一声。 紧接着，一股失重感袭来，他们乘坐的过山车便开始以120km/h的速度往下俯冲。 苏云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跟着这股失重感飘到了嗓子眼，许久都没能落回胸口。 随后，他的视野跟着过山车一起翻滚，没有再停留在莫永宁脸上。 前后的人都在尖叫，连身边莫永宁也是。 苏云景有点想跟着他们一起叫。 他觉得眼前这样乱成一片的世界居然让人很是快活和放松。 但不习惯于外露情绪的他，最终还是把那股劲给闷在了心里，口中只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哼唧。 几次加速翻滚过后，极速前行的过山车回到了低处，开始慢慢减速。 耳边的风声和尖叫声暂歇，苏云景回过神来，又看向莫永宁。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他问。 莫永宁刚才喊得太投入了，喉咙有些沙哑。 他有些遗憾地说：“我刚才在最高点的时候，我想让你回头看看那边天边，有好漂亮的火烧云。可惜你没来得及看。” “我看到了。”苏云景手里用力攥了攥身上的安全压杠，“是挺漂亮的。” 第42章 不坐旋转木马就去鬼屋 六个人从过山车上下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游乐园里的建筑和游乐设施上的装饰灯光亮起，使得整个乐园与白天比起来显得更为梦幻。 乐园信息处布告栏上，所有的游乐项目依旧大排场龙。 言静怡家里有门禁，她算了一下时间，发现他们最多只能再玩一个项目就得打车回家了。 一行人走在乐园的主街上，开始商量着最后去玩个什么项目结束这美好的一天。 “要不再去玩一趟鬼屋吧！”葛星提议道。 张世成听到“鬼屋”两个字，几乎要跪下来：“星姐，求你了，咱们玩点健康向上的项目来结束这美好的一天好吗？” 挽着葛星胳膊的言静怡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远方说道：“我想去坐旋转木马！攻略上都说那里拍照很出片。”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远处乐园中央花园里有一座双层旋转木马。 此刻，巨大的顶棚和华丽内饰上的装饰灯已经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光在夜色下散发出来，伴随着上下飞舞旋转的木马，那座独立在花园正中央的巨大旋转木马仿佛是梦境中的一幕。 张世成这种缺乏情趣的直男显然对这东西不感兴趣。 “表姑，你几岁了？” 言静怡瞪了他一眼，说道：“不坐旋转木马就去鬼屋咯。” 张世成：“别别别，还是坐旋转木马吧。” 其实今天乐园里的几个热门项目他们已经都玩到了，而这个双层旋转木马的项目也是乐园的各种宣传中游客必玩的项目之一。 于是，在张世成同意后，其他人都表示“来都来了，就去坐一下吧。”。 然而，当一行人来到旋转木马旁，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幼稚无趣的项目等候的排队时间居然也有近一个小时。 排了一天队的他们此刻已经没了脾气，乖乖走进了等候的蛇形通道内。 言静怡和葛星冲在最前面，正在商量一会儿以什么角度互相拍照。 走在后面的张世成悄悄戳了戳元林，问道：“怎么样了？” 元林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怎么样？” 张世成嫌弃地啧了一下：“装什么傻？当然你跟我表姑啊。一天下来了，你们有什么进展没有？” 排队等候区的光线较暗，黑暗遮盖住了元林瞬间通红的脸颊。 “什，什么，什么进展……就大家一起玩不是吗？”他压低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不会告诉我你连好友都没加上吧？”张世成问道。 “啊？啊……突然提出来有点突兀啊。”元林说。 张世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还得我出马。” 莫永宁和苏云景走在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仰着头，欣赏眼前这座如梦境般的建筑。 作为两个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因为带着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尚可以适应生活中所接触到的各种高科技产品。 但眼前这座设施实在是璀璨华丽，声光电结合下给人带来的感官刺激和视觉冲击，让两人深深地震撼住了。 莫永宁感叹：“我只在上元灯会摘星楼亮灯时见过这番华丽的场景了……” 苏云景点头：“但寻常百姓只能远观摘星楼的美景，而在这里，一会儿我们就能走进这景里去。”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真的很不错。”莫永宁问，“你现在还是那么想回去吗？” 苏云景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的父母，门派里的师兄弟们，都需要我。” 莫永宁抬了抬眉，叹了一句：“说的也是。” 苏云景毕竟和自己不同，不像他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无牵无挂。 他现在甚至有些喜欢这里了。 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在这里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也不想回去做他那个唯我独尊的魔教教主。 眼前的旋转木马不知转了多少圈之后，队伍终于排到了莫永宁他们。 第63章 葛星和言静怡早就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两匹马，闸门一开就飞也似地跑上二楼梯抢占先机。 张世成虽然刚才还表现得对这项目很是嫌弃，结果还是兴高采烈地骑上了一匹他觉得是整层里最帅的黑马。并且给元林占了旁边一匹粉色小马的位置。 莫永宁和苏云景上到二楼的时候，只剩下两匹并排的装饰得不算太华丽的白马还空在那里了。 他们对此也并不在意，两人走到木马边上，几乎同时踩着马镫一个跨步坐了上去。 因为他俩动作利落，腿又长，连坐在马背上的姿势都异于常人的挺拔。周围目睹两人上马的几个游客都看呆了。 言静怡坐在他们后方的一匹淡蓝色飞马上，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画面，然后对着屏幕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哎，表姑，给我俩也拍一张。”张世成骑在他的黑色骏马上，单手搭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元林，冲言静怡比了个“耶”。 言静怡看看他俩这滑稽的模样，叹了口气，敷衍地按下了快门。 “一会儿拉个群发照片。”张世成说。 言静怡：“行吧。” 广播里传出设备即将开始运行的提示，提示音结束后，悠扬的圆舞曲响起。 庞大的双层底座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设备里游客所骑的马匹也伴随着音乐节奏不断升起落下。 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都仿佛都飘了起来，就连原本只是从灯泡里射出的普通光源也变得如湖面波光一般飘逸。 有时光线恰好流动到了眼睛上，照得人睁不开眼。 苏云景觉得这被光晕笼罩飘飘然的感觉很熟悉，就像当时他在圣坛上被闪电劈中之后的感觉。 坐在旋转木马上，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睁开眼说不定就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但他又有些害怕。 如果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真的站在圣坛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刺向莫永宁的剑，他可能没办法继续朝那人刺过去。 之后又该怎么和同门以及其他在场的门派长老们解释呢？ 好在，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依然是璀璨的灯光，耳畔依旧是西洋的圆舞曲。 他转头，看到自己身边还是那个高中生莫永宁，骑着白马，正冲着自己这边没心没肺地笑着。 苏云景当时就松了一口气，觉得周遭照在自己身上的光都是暖的。 第43章 校规不允许学生谈恋爱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时间已近晚上八点。 言静怡催促大家赶紧错峰打车，她得赶在九点之前回到家里。 葛星和言静怡嫌弃几个男生满身臭汗还磨磨唧唧，上了一辆出租车后就扬长而去。 剩下的四个男生刚好顺路，就一起坐上了下一辆车。 车子开上回市区的高速公路，外面除了昏黄的路灯外什么景色都没有。 苏云景有些累了，靠在后排车窗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然而，当他刚打算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听见坐在副驾驶位的张世成突然转头对后排说道：“老莫，我刚刚建了个群，你记得把苏云景也拉进来。” 莫永宁正在打游戏，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什么群？” 张世成：“咱们今天六个人的群啊。” 苏云景也奇怪：“建群干什么？” 张世成：“分享一下今天的照片，顺便让元林能加上我表姑好友。” 苏云景有些不明白。 莫永宁停下手里的游戏，向苏云景解释：“元林喜欢言静怡。” 苏云景瞪大眼睛，很是意外：“我完全没看出来。” 张世成叹了口气：“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就对了，他那缩头缩尾的样子，哪像是在追女生。” 元林被说得不太高兴：“谁说我要追她了，我只是欣赏而已。” 张世成翻了个白眼：“你不追？” 元林嘟囔：“我现在不能追她。” 张世成：“为什么？你就不怕在这之前有人抢先你一步，坐上我表姑夫的位置？” 元林自信道：“不会的。” 莫永宁问：“你怎么知道不会？” 元林回答：“因为校规不允许学生谈恋爱。” 听到这话，莫永宁和前排张世成对视一眼，沉默数秒后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笑声过于放肆，听得一旁吃瓜的苏云景有些莫名。 他问莫永宁：“你们在笑什么？” 就见莫永宁用手指指着元林说：“哈哈哈，他，哈哈哈，他说因为校规不允许……” 苏云景：“有什么问题？六中校规确实不允许在校学生谈恋爱啊。” 元林见自己有学霸撑腰，附和道：“你看吧！我没说错。” 刚刚还笑得前仰后合的莫永宁和张世成两人又都同时收住了声。 他们不可思议地看向一本正经的苏云景，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学霸。”张世成说，“那校规是多少年前订的了，咱们要与时俱进啊。就近十年里，六中就没有人因为谈恋爱被处分过啊……只要没有太影响学习，很多时候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管这事情。” 苏云景：“可是既然写进了校规，就应该遵守……” 元林：“言静怡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 张世成还想争辩，被莫永宁打断了。 第64章 “行了，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弄得好像是你急切的要跟谁谈恋爱似的。” 张世成悻悻地转回了身子，打开手机开了一局游戏：“我才不谈恋爱呢，女人只会影响我打怪升级的速度。”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莫永宁：“老莫，你之前那个号不是已经练到30级了吗？怎么又换了一个号练？” 莫永宁答：“之前那个号在旧手机上，移不过来，就开了个新的。” 张世成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回到游戏里厮杀。 …… 出租车按照路线顺序，把车上的四人逐个送到了各自家门口。 莫永宁是在张世成之前，倒数第二个到家。 临下车的时候，张世成又提醒了他一句记得把苏云景拉进聊天群。 莫永宁没有直接答应他，下车后单独发了条信息给苏云景问他愿不愿意进群。 苏云景这次难得的秒回了他。 【可以。】 莫永宁能感觉到他今天玩得很愉快，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 回到家后，他把苏云景拉进张世成刚建的那个“66大顺群”里，然后哼着小曲走进了浴室冲澡，打算换身衣服后再看会儿书。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莫永宁就听见自己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正在疯了一般地震动。他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来到书桌前，解锁屏幕。 “66大顺群”的角标显示有99+条未读信息。 他们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到底在十分钟里是怎么聊出那么多内容的？ 莫永宁好奇地点开对话框。 点开后，就连他这加载了最新芯片的手机都卡顿了数秒，然后就看到几十张图片夹杂着文字聊天内容在屏幕上疯狂滚过。 莫永宁网上滑动到第一条。 张世成：【@葛星@言静怡，所有人已就位，可以发今天照片了。】 言静怡：【照片太多了，我整理一下。】 张世成：【全都原图扔出来吧，我们自取。】 葛星：【嗯，直接发吧。】 元林：【同意。】 言静怡：【行吧。】 接下去，言静怡一口气发了几十张照片到群里，葛星紧随其后也发了一批。 莫永宁用力擦了擦头发，把毛巾扔回浴室，盘腿坐上椅子，开始一张一张翻看起来。 这些未经整理过的照片其实很多都是废片，有些照片看起来意义不明，有些则对焦模糊，还有一些抓拍到了男生们奇怪的动作和表情。 莫永宁看着这些照片，回忆当时的场景，觉得实在是有趣。 这张模糊的残影应该葛星再追打张世成。 那张照片上的元林表情有些惊慌，好像是因为排队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言静怡的脚。 还有这张……照片里的苏云景骑在白色的木马。 他在看哪里？眼神里为什么看起来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不舍？ 与此同时，在城市某处另一间狭小局促的房间里，在昏暗台灯下，苏云景也正拿着手机，对着屏幕上自己的这张照片出神。 “我那时候到底在看什么？” 记忆力向来不错的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因为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太久，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而暗下了。 苏云景回过神，把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做了一半的习题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愉悦放松了一天的缘故，他刚刚回到家后灵光乍现，找到了一道卡了很久的物理竞赛题的思路。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但苏云景觉得自己已经不想再“扮演”那个他了。 他想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接下去的日子。 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已经过了弱冠年纪的他，知道青春有多么的珍贵和短暂。 它不该被浪费在忍耐和小心翼翼中。 第44章 你胖点才好看 两天的高考结束，这一届的高三学生在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结束了人生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个阶段。 紧接着，当六中这一届高二学生在周一踏入校园的时候，他们意识到接下去的一年里，自己将是学校老师和家长们最为关注的一群人。 周一升旗仪式上，校长慷慨激昂地为高二学生们做了一番鸡血发言，希望他们能向学长学姐们学习，坚持努力到最后一刻。 站在队伍末尾的莫永宁正在闭目养神调息内功，无意间听到了后面两个年轻教师的对话。 “我听说学校今年暑假要给新高三开补习？” “嗯，期末考试不及格的强制参加相应科目补习，其他学生自愿报名。” “六中的学生考试不及格的不多吧？” “市里面统考的时候还行，但是学校自己出题的期末考，就要看各科教研组打算怎么出卷子了。” …… 张世成和元林显然也听到了这段对话，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着。 张世成问：“哎，你们体育生要参加吗？” 元林：“不知道，但我想报名参加。暑假在家学习也没什么效率。” 张世成撇了一下嘴：“那我可不陪你了，我爸说暑假要带我去澳洲看看学校。” 元林提醒道：“你没听见吗？期末考不及格的话要强制参加的。” 第65章 张世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仰头道：“开玩笑，我最近做题可顺了，就算是数学最后一大题，苏云景给我稍微点拨一下我就做出来了。我怀疑我是不是已经得到了学习的终极奥义。” 元林小声嘟囔了一句：“难道不是因为他教得好么？” 张世成像是没听见似地继续说：“区区一个期末考试而已，老子考个高分吓女侠一跳。” 说完这话，张世成又伸手戳了戳站在自己前面的莫永宁：“哎，你妈有没有跟你提去国外看学校的事情？” 莫永宁收起运了一半的内力，侧身回道：“之前提过，但我想如果国内能考上个本科的话，就先不出去了。” 张世成眯起眼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为了哪个姑娘？是不是一班的？” 莫永宁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回了一句冷冰冰的：“谈个屁。” 张世成：“那你怎么突然不想出国了？我们可是高一就说好了要一起出国念大学的呀。” 莫永宁：“高一那会儿不懂事。我现在不太放心留我妈一个人在国内。” 张世成非常不屑地切了一声：“你妈还用你操心？” 莫永宁不吱声。 站在最后的元林听了他们的对话，幽幽地说了一句：“张世成确定要出国，那我们三个还能在一起玩的时间就只有一年了吗？” 张世成愣了一下：“别说的那么吓人，我只是出国，又不是死了。假期会回来啊，平时游戏也能联网打。” 元林点点头：“倒也是。就算你不出国，我们进了不一样的大学也很难经常见面了。” 张世成：“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有一年时间呢，早着呢。” 莫永宁回过身去，背对着他们没再说话。 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来说，一年的时间很长，有三百六十五天，有两个学期，上千节的课，堆积成山的作业卷子。 而对于拥有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的他来说，现在这样暖衣饱食的日子，一年可以过得飞快。 钱兰萍在第一节英语课上，官宣了学校暑期要开补习班的消息。 她一边用熟练地手势孔雀开屏一样地拧开一叠练习卷，一边说： “某些学习没有自觉性的同学，我建议你们暑假还是到学校来学，还能给你们家里省点空调电费。” “某些同学”在座位上互相做着鬼脸，显然对学校提供的免费冷气和老师的无偿劳动并不怎么领情。 上完一天最后一节课后，张世成快速理好了书包，亲亲热热地勾上了莫永宁的肩。 “老莫，我爸刚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有客人来，让我放学直接回家。我今天就不去你家学习了。” 莫永宁：“元林放学也要去训练，不是昨天在聊天群里说了今天不去我家了？” 张世成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哦对，我真是太沉迷于学习了，居然给忘了。” 他伸手拍了一下莫永宁的后背：“那我先撤了啊。” 然后，就见他背着他那松松垮垮的书包飞也似地冲出了教室。 莫永宁不紧不慢地整理好了书包，又站在窗户口观察了一会儿放学的人流。看着走道上的路不太拥挤了之后，他才背上书包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往学校门口走。 正当他边走边考虑今天晚上要叫什么外卖的时候，一抬眼却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正站在学校门口，远远地看着自己。 是苏云景。 莫永宁有些奇怪，他是在等谁？ 见对方的视线始终朝向自己，莫永宁没再多想，加快脚步朝苏云景小跑过去。 他来到苏云景面前，刚想开口，就见对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埋怨道：“怎么这么晚？” 莫永宁：“啊？” “言静怡今天下午请了病假回家去了。”苏云景边说边朝他身后瞥了一眼，问“元林和张世成呢？” 莫永宁愣了一下：“他们早就走了啊。” 见苏云景不解地蹙眉看向自己，莫永宁大概猜到了缘由。 “昨天群里的聊天内容，你没看？今天放学不去我家。”他问。 苏云景快速地眨了眨眼，说：“那个群我调静音了。” 莫永宁哦了一声。 也难怪，那个群除了建群第一天分享了游乐园的照片，之后就都是其他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毫无营养的照片点评。 “你应该单独跟我说一下的。”苏云景垂下眼，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抱歉抱歉。让你那么热的天在学校门口白等了。”莫永宁双手合十冲他道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学校对面马路拐角处的连锁奶茶店说：“我有张买一赠一券，明天就到期了，不用掉可就浪费了。我请你喝奶茶吧。” 苏云景叹了口气：“行吧。” 他在校门口的西晒下等了那么久，确实有点渴了。 放学时间，学校门口的马路边停满了接送孩子的汽车，自行回家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在过街的斑马线上，时不时嬉戏打闹一番。 两个指挥交通的交警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努力维持机动车道的畅通，让车流得以龟速前行。 莫永宁想来擅长在混乱中寻找机会。 他站在街边，找准时机就从辆车缝隙间插入，打算直接从这里就近穿过马路到对面去。 第66章 然而身体刚窜出去，就感觉背在肩膀上的书包被人往后用力扯了一下。 他回头一看，发现苏云景正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 “怎么了？”他问。 苏云景指了指远处：“走斑马线。” 莫永宁想说“可是这里过去近”，但他很快就决定把这话给了憋回去。 他怎么能让过去遵守门规、现在遵守校规的苏少侠跟着自己违反交通法规。 莫永宁退回到人行道上，乖巧地点点头。 他跟着苏云景绕到十几米外的斑马线，循规蹈矩地过了马路。 两人来到奶茶铺跟前。 莫永宁问：“你要喝什么？” 苏云景随口回：“都行。” 经过这些日子在一起学习时候对苏云景所选零食的观察，莫永宁自觉已经对这个人的口味了然于心。 他喜欢吃甜到发腻的巧克力味的薯片，喜欢吃草莓味的软糖，还居然喜欢空口吃言静怡带来的马卡龙…… 在等了两个人之后，队伍轮到了莫永宁点单。 “要试试我们的产品黑糖布丁奶茶嘛？”店员问。 “行，那就两杯黑糖布丁奶茶。” “对糖分有什么要求嘛？因为黑糖本身很舔，我们这里建议是五分糖哦。” “那就一杯五分糖，一杯全糖。” “一杯五分，一杯全糖嘛？”店员又确认了一次。 “对，就是要齁甜的那种。”莫永宁胸有成竹地回道。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两杯奶茶来到了苏云景跟前，将全糖的那一杯递到了对方手里。 苏云景道了一声谢。 两人回家的路是同一个方向，于是边走边喝。 莫永宁悄悄看着苏云景喝下了第一口，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苏云景余光瞥见莫永宁似乎在笑，觉得有些莫名，他咬着吸管问：“你在笑什么？” 莫永宁努力把高高扬起的嘴角给压了下去：“没什么，就觉得这个新产品还挺好喝的。” 苏云景举起手里的全糖奶茶标签看了看，又叼上吸管吸了一大口仔细品尝了一番，然后点头赞同道：“嗯，确实挺好喝的。就是这糖分那么高，多喝应该容易胖。” 莫永宁把头侧向一边，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胖点才好看。” 此时的苏云景正沉浸在高浓度糖分带来的快感中，并没有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两人继续往前走，开始聊起了别的话题。 第45章 学以致用 两个人走出去才没几步路，苏云景手里那杯奶茶已经喝掉了一大半。 莫永宁不动声色地加快自己喝奶茶的速度，想尽量和对方同步，结果冰奶茶喝得太快冻得他脑仁疼。 他只能打开话匣子，试图让苏云景转移一下注意力，别那么快把一大杯都喝完。 “暑假里，学校是不是要你们老赵带队去b市参加夏令营？听说原来定的是吕清，结果那家伙放鸽子了？” 苏云景停止了他的畅饮。 他张口松开吸管，咽下了半口甜腻腻的奶茶，奇怪地问莫永宁：“你怎么知道？” “老赵找人都找到我们班物理课代表这儿了。你们一班的物理骨干就没有一个愿意屈尊陪他老人家去的吗？”莫永宁说。 苏云景：“大家暑期都很早就有安排了吧，突然之间说要跟着去b市一周确实很难排出时间来。” 莫永宁点头表示理解。 就连他们五班的物理课代表都是暑假从头到尾各种大课小课都排满了，没办法跟赵峰去b市。一班这群卷王更不会有那么临时空出来的档期了。 “你暑假要干什么？”莫永宁顺口问了一句。 苏云景把嘴里一块混着黑糖颗粒的布丁给咽了下去，淡淡地回答道：“去学校自习教室学习吧，有免费的空调吹，还能随时去找老师答疑。” “那你不是有时间吗？为什么不跟老赵去参加夏令营？” 听到这问题的时候，苏云景下意识咬了一下吸管。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和面前这个算是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朋友”坦白憋在心里的这件事情。 “其实一开始赵峰就是找我去的，但是因为费用的关系……我拒绝了。”他说。 莫永宁问：“这去一趟要花好多钱？” 苏云景报了一个价格。 对于这个明显低于自己预估的价格，莫永宁很是意外。 虽然他知道苏云景家里条件不太好，但这笔费用真的不算多，也才几百块钱，还不至于让苏云景家里拿不出来，甚至是不会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 那为什么苏云景还会说因为费用的关系，拒绝了赵峰的邀请？ 莫永宁：“那你说如果是原来的苏云景，他会不会想去？” 苏云景：“他应该会跟父母说自己想去的。这个夏令营能接触到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和老师，对他大学专业的选择和将来的职业规划很有帮助。” 莫永宁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苏云景，所以不好意思问他父母要钱？” 苏云景叼着吸管愣了一下，对于自己的心思那么快被对方看破了很是意外。 他点头：“看他们平时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用的……我开不了口。” 莫永宁一边嚼着嘴里的糯米珍珠，一边评价：“你还是包袱太重。” 第67章 苏云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奇怪地看向他：“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也不是不对。我只是觉得既然已经来了这个世界，扮演着原来苏云景的角色。你就应该也好好地扮演他们的儿子，沉浸地享受来自他们的爱。” 苏云景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奶茶，微微蹙起了眉。 “可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不知道。其实，不光‘被爱’是一种需求，‘去爱’也是一种需求。他们需要去爱自己的孩子，你要给他们机会。” 苏云景听完这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莫永宁。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永宁被看得有些心慌。 “很难想像你能说出这种话。”苏云景说。 莫永宁挠了挠鼻子：“之前刷题刷到的鸡汤文学，学以致用一下。” 苏云景原本拧着的眉头舒展开，点头轻轻“哦”了一下。 “你这次期末考应该没问题吧？” 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彼此都会尴尬，苏云景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听说期末考不及格的人，暑假会被要求强制到学校补习？”他问。 莫永宁颇有些意外道：“你怎么连这都听说了？这消息跟你们一班的人应该没有关系吧。” “路过其他班的时候无意间听见的。”苏云景说。 “你之前给我的小三门的材料我都背下了，我觉得及格应该没什么问题。”莫永宁回答。 苏云景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口奶茶，两人刚好走到了要分别的分岔路口。 嘴里还带着黑糖的香甜气息，心情也跟着又好了起来。 “祝你成功。”道别的时候，他举着手里的奶茶空杯对莫永宁笑着说。 “我尽力。”莫永宁也冲他举杯，手中拿的不像是奶茶，而是一杯与至交好友共饮的陈年佳酿。 …… 苏云景那天放学回家比平时早了一些，以为杨樱还没回家。 然而，刚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从厨房排风扇里飘出的一股熟悉的红烧肉的香气。在原本的那个苏云景的记忆里，这是“妈妈的味道”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果然看到厨房里正在忙碌的杨樱的背影。 爸爸苏国强此时正坐在餐桌上摘菜，看到儿子那么早回来了也有些惊讶。 “今天不是说要和同学一起学习，晚点回来吗？”他问 “嗯，他们有别的事，就没去。”苏云景回答。 他放下书包，来到厨房：“妈，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杨樱双手叉腰站在煤气灶边，看着锅子里泡在浓油赤酱里的一锅肉，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别人找我换了个班，我就提前回来了。”她说着，拿着锅铲随意翻动了两下那锅肉。 “对了，你们赵老师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什么夏令营的事情……”她又说。 苏云景愣了一下。 赵峰第一次找他的时候，他就明确拒绝了，所以后来名单才会报了吕清上去。 现在因为吕清不能去而名单空缺，前几天赵老师也又找过他一回，他还是婉拒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峰居然会找到自己的妈妈说这件事。 “哦，这事情我跟赵老师说过。我说我不去。”他一边帮忙切小葱一边说道。 杨樱调小了煤气灶的火，盖上锅盖闷上肉，转头看向儿子：“赵老师问我你暑假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安排。他让我做做你工作，说这个夏令营的机会很难得。你们赵老师说了好多，我也听不太懂，反正就是好像对你以后读大学有帮助……” “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就是能长长见识，见见世面。” “那不是很好吗？你爸妈没条件带你看外面看，学校有这机会干嘛不去？” 苏云景把切好的小葱归置到了一起，擦了擦手，嘟囔了一句：“报名费好几百呢，没必要浪费这钱。” 老式抽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大，杨樱提高了音调，用她那洪亮的嗓音盖住了油烟机的嗡嗡声：“花在你身上的，怎么能是浪费钱呢？再说，只是几百块，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 此时，苏国强拿着摘好的菜站在了厨房门口，大概是正好听见老婆刚才说的话。 他点头赞同：“是啊，这点钱爸爸妈妈还是拿得出来的。” 苏云景看了一眼厨房角落里那个已经又开始有裂缝的煎药壶：“钱还是存着吧……” 杨樱关上了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说话的声音还是很大：“几百？我现在给你去拿。你现在就去跟赵老师打电话，让他把名额留给你。” 苏云景：“真的没必要……” 苏国强放下手里的菜，在裤兜里掏了一会儿，掏出几张钞票来，朝着儿子递过去。 “今天正好去拿了点菜钱，你先拿去。”他说。 苏云景看着那只之前被烫伤过还有些疤痕的手，觉得胸口很闷。 这对父母自己的日常生活节俭吝啬到极致，却对儿子如此慷慨大方。 他有些不适应这种直截了当朴实无华的舐犊方式。 那只捏着几张钞票的手又往他面前伸了伸。 苏国强：“你看看还差多少？” 苏云景深吸一口气，把钱接了过来。 “够了。”他说。 杨樱见状，笑呵呵道：“就这么点钱，我上两个夜班就挣到了。” 第68章 她说着揭开锅盖，把那锅红烧肉盛出，撒上了刚才苏云景切好的小葱。 一家人围坐在家里唯一一张餐桌兼书桌边。 苏云景一反常态，最先拿起了筷子。 他各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到杨樱和苏国强碗里。 “哎哟，你自己吃呀，妈妈特地烧给你吃的。”杨樱想把那肉夹回到儿子碗里。 苏云景迅速也给夹了一块。 “我自己会吃的。”他说，“你们也吃，不然我吃得不香。” 第46章 这道题还有另一种解法 葛星因为去了游乐园之后进入了六人聊天群，顺理成章的蹭进了他们的学习小组。但是临近期末考试，为了不太过影响各自的学习节奏，六人小组决定将集体学习的次数降低到每周一次，主要用于一些疑难问题的答疑解惑。 平日里的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他们会在那个聊天群里简单的交流一下。 主要是张世成和元林两个人提问，然后言静怡非常不屑地抢在苏云景前面就替他给回答了，然后丢出一句【这题那么简单你都不会？】。 有时候葛星还会附和：【那么简单的题目你直接来问我就好了，麻烦学霸干嘛？】 张世成虽然知道自己在这个群里的设定是“学渣”，但也要面子。于是过一会儿又会扔出一道他认为更难的题给两位刚才发来嘲讽的女士。 大部分时候，言静怡还是都能很快解出来的，如果她也不会，就会在群里@苏云景。 但苏云景把这个群设置了静音，而且日常也没有看手机的习惯，经常都是要到睡前才看到聊天群里的消息，然后花个一分钟在草稿纸上写一下解题思路，拍照发出去，让群里的各位自行领悟。 群里的几个人也都不好意思催他，毕竟人家学霸是百忙之中无偿在为自己讲题。 除了莫永宁。 莫永宁觉得聊天群里的无效信息太多，不太喜欢在群里发声。 他还是习惯于遇到了不太会的题目，就直接私信发给苏云景。 苏云景每次回复他的消息倒是很及时，这让他特别嘚瑟。 一开始，苏云景回复他也是随手拍一张精简的解题思路。 聪明睿智的莫永宁其实大部分时候瞄一眼就懂了。 但因为多日没和对方说上话了，他总是不想让这话题那么快的就结束。 于是便装傻充愣地发了一个【？】回去。 过了一会儿，苏云景又回了几行简单的文字，告知他这道题需要关注的条件和用到的定理公式。 莫永宁依旧是回一个痴痴呆呆的表情过去。 这样一来一去两三条消息，他就能等来苏云景的语音通话请求。 “还有哪里看不懂的？” 听筒里面，苏云景的声音有些无奈。 在他印象里的莫永宁不该是这么……蠢笨的人。 “为什么代数题要画坐标轴？”对面的莫永宁真诚发问。 “这道题用数形结合的方法做比较简单。”苏云景左手打电话，右手执笔在面前的草稿纸上随手画着三角函数图像。 “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对面又问。 苏云景手一滑，一条正弦函数曲线飞出了坐标轴。 他盯着面前草稿纸上的几个条件看了一会儿，回道：“用方程也能做。就是比较复杂。” “对对对，我刚才自己一开始就是想用方程做，但是卡壳了。”莫永宁说，“你给我说说呗。” 苏云景转了转手里的笔，大致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下。 “太复杂了，光是语音说不清楚。你那边方便开视频吗？”他问。 “方便！”对面莫永宁回答得很干脆，语气甚至有些兴奋。 苏云景瞥了一眼一旁已经睡下的父母，轻手轻脚地拿着手机和纸笔来到了厨房，关上门，给莫永宁拨过去个视频通话。 那边几乎是一瞬间就接起来了，苏云景的手机型号比较老，有些卡顿，黑屏了两秒后屏幕才一下子亮起来。 虽然勤快的杨樱每次做完饭都会把厨房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但里面唯一用于照明的吸顶灯大概还是因为常年被油烟熏烤的关系，光线十分的浑浊昏暗。 相较之下，屏幕上忽然亮起的画面亮得有些刺眼。 苏云景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了这亮度，随后看清手机上莫永宁那张几乎要占满了整张屏幕的脸。 普通人如果被前置镜头这么怼脸拍，脸上原本细微的缺点都会被放大出来，乍一看会有些惊悚。 但莫永宁的脸却生得太过标志，以至于即便是他的镜头还微微上仰，也没有显得脸部垮塌鼻孔巨大，反而是让眼线显得更为修长，鼻梁更为挺拔。 苏云景之前已经对他的优越的外貌有所了解，但不知是因为有几天未曾见到了，或者是过去的相处中未曾有那么近距离正面观察的机会。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他还是有些被惊艳到。 屏幕上的莫永宁冲他笑着问：“你那边怎么那么黑？脸都看不清。” 苏云景只是呆愣了一秒的时间，就迅速把自己的镜头给切换到了后置，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摊开在台面上的已经写了一部分思路的草稿纸上。 “我爸妈睡了，我在厨房。”他对了一下焦，问对面，“能看清楚上面的字吗？” 第69章 他没有发现莫永宁的笑容似乎消失了一瞬。 “啊，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莫永宁听起来很意外，十分抱歉地说，“我现在能看清的，你就大概的跟我说一下就好。” 苏云景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大概地讲了一下解题思路。 这一回，对面的莫永宁突然像是开了窍，三句两句的功夫就理解了。 反而是苏云景觉得正讲到兴头上，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还有一种解法，我跟你也说一下吧。”他把手机放到一边，把草稿纸翻了个面，打算再写点什么。 “不用了，两种解法够用了。厨房里太闷了吧，你赶紧出去吧。” 苏云景瞥了一眼发出声音的手机，握笔的手顿了顿，这才意识到刚才被自己随手放到一边的手机，此时后置摄像头正对着自己。 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刚才出现在屏幕上的莫永宁五官。 自认为比不上对方如此精致抗的下镜头的他有些慌乱地把手机翻了个面，逃避开镜头，结果视线反而迎上了屏幕上一张正忧心忡忡的俊秀的脸。 他下意识地按了一下屏幕，把自己的镜头画面放大成主画面。 后置镜头被盖在台面上，屏幕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脸，额角挂着不知什么时候渗出的汗珠，表情有些恍惚。 他从未料想到六月底初夏的厨房关上门后竟然如此闷热，热得让人脸颊发烫，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第47章 考得怎么样？ 在元林的埋头苦读和张世成一次次的“吃得苦中苦,考上985;作业按时交,圆梦211”的自我洗脑中，高二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就这么拉开了闸刀，准备好了斩杀每一个在过去一学期没有废寝忘食好好学习的六中学生。 张世成第一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语文考场，昂首挺胸地翻开语文试卷。 面对完全看不懂的一篇古文理解和那个只有一个字“杂”的作文题，他原本快要溢出来的自信心被削去了一大半。 紧接着下午的数学考试，在第一题上花费了十分钟后，他开始怀疑这次期末考试的出卷老师是不是心理变态，根本不想让人及格。 最后，在全凭语感的英语考试和磕磕绊绊的小三门考试后，张世成那原本“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心气已经完全没了踪影。 他意识到在发了癫的六中出题老师面前，自己不是“略输文采”，也不是“稍逊风骚”。 他根本就是个傻大雕。 张世成考完最后一门生物，走出考场就搂着元林嗷嗷一阵嚎。 元林也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怨气：“我暑假可能每天都要来学校补课了。” 葛星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这对难兄难弟在抱头痛哭。 “你不是本来就打算报名参加学校的暑期补习吗？”她问元林。 元林哀怨地看向葛星：“‘我自己想来’和‘我不得不来’那是两码事。” 张世成在一旁嚎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期末考试，为什么要出那么难的题目！！！” 葛星耸了耸肩：“就是因为高二期末考试，所以才会出那么难的题。要是卷子太简单了让你们轻轻松松考了高分，高三还学不学了？” 张世成问：“星姐，你早就知道这次考试会很难？” 葛星点头说：“是啊，每届都是这样。反正我没指望自己能考得很高分，只要年级排名过得去就行了。” 张世成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还跟女侠说这次考试我说不定每科分数都能上三位数。” 葛星嗤笑了一下：“你放心，她不会当真的。” 张世成还想再抱怨一句，转头便看见莫永宁从隔壁考场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口中又发出一声哀嚎，冲向自己兄弟。 “嗷……老莫，你考得怎么样？” 莫永宁疲惫地抬了抬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就那样吧。”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突击学习，天赋异禀的他其实已经把之前落下的各科知识点都给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加之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高中生物这种虽然被划分在理科，实际死记硬背内容较多的科目，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为了不要像之前那次语文月考的成绩提高得太过张扬，莫永宁刻意控制了分数，然后选了几道比较偏门的题目开了天窗。 距离交卷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确认了一下卷面成绩差不多及格了，于是就干脆趴在卷子上睡了一觉。 过去的莫永宁也经常在考试的时候睡觉，不过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会做的题了。 张世成以为莫永宁也跟自己一样考砸了，心里算不上幸灾乐祸吧，但也好受了许多。 “咱们就相约暑假补课天天见吧。”他说，“还好有你们陪我。” …… 可能是因为六中老师急切的想知道自己放飞之后出的题，到底有多少学生能承受下来。期末考试的批卷速度快得惊人。 周五刚考完最后一科，周一返校的时候所有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还来不及登记排名就迫不及待地发下卷子来评讲试卷，用以侮辱只喘息了一个周末的六中准高三学生们。 有的学生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有的学生，如张世成此类学渣，则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第70章 他本人的成绩，不出意外的，六科有三科没及格。 元林作为他的好兄弟，不及格的科目还比他还多了一个英语。 不过一个月的鸡血学习和苏云景的辅导也不是完全没有成效。 至少，相较于过去只能考出四五十分的成绩，这一次他们两个即便是那几个不及格的科目成绩也都只是略低于及格线一点点。 莫永宁比他俩好一些，只有一科物理没及格，其他几门科目除了英语和语文外都是压着及格线飘过。 为了庆祝三人成绩的微弱提高，他们放学后一起留在学校和其他高二的几个男同学打了会儿篮球。 体育老师章飞路过操场的时候瞧见他们，特地过来戳心地问了他们期末成绩如何，在得到了一片唉声叹气后，他又站在场边和几个相熟的男同学闲聊了一会儿。 “下学期你们升高三了，我也不知道能上到你们多少节的体育课。”他说。 “章老师，您不能随随便便谁来要课就都把课给他的。”一个男生说。 章飞苦笑一下，叹了一句：“人微言轻啊……” 围着他的男生们小声骂骂咧咧，说他这样一个退役运动员的壮汉哪里“微”哪里“轻”了…… 那天他们打球打到挺晚才结束，莫永宁原本打算和张世成他们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的，结果接到了妈妈江琦打来的电话说自己飞机提前落地，已经到家了。 于是莫永宁毫不留恋地冲兄弟们挥了挥手，回家去陪那个两星期没见着的妈妈共进晚餐了。 他到家的时候，江琦已经卸了妆换了一套家居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听见儿子的开门声，江琦也没有去迎接，只是对着门的方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宁宁回来啦。” 近几年虽然出差很频繁，但这次出差时间确实是有些久，工作强度大，精神压力也大，江琦已经很久没有觉得那么疲惫过了。 莫永宁来到客厅，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卸了妆之后不再那么容光焕发的江琦，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妈，这次出差还顺利吧。”他关切地询问道。 “嗯，问题都解决了。”江琦回答，“接下去一阵子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打算把今年的休假用了，大概能休息十天时间，你暑假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玩玩吗？” “我期末考物理没及格。”莫永宁有些惭愧地说，“暑假要去学校补课。” 江琦愣了一下：“不是上周五刚考完？成绩那么快就出来了？” 莫永宁点点头。 江琦对莫永宁物理没及格这件事情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又随意地问了一下儿子其他科目的成绩。 “进步了啊。只有物理没及格。”她感叹，“看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你有在认真学习。” 莫永宁咧开嘴笑笑。 其实他本来物理也是可以及格的，只是有一道自以为十拿九稳的题用错了定理，导致他算分失败，分数卡在了及格线下。 “继续努力。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江琦问。 莫永宁从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出妈妈已经很累了，于是便摇头拒绝：“我刚才在学校打球出了一身汗，洗个澡之后不想出门了，还是点外卖吧。” 江琦本想撑着坐起的身体又瘫坐到了沙发上：“行，你先去洗个澡，我们一会儿一起研究一下晚上吃什么。” 莫永宁回房间放下书包，快速地去浴室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衣服。 “妈，你想吃什么？” 他边问，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手机。 本想要点开外卖软件的手指，却停在了一条弹出在屏幕上的未读信息上。 【苏少侠发来一条消息】 莫永宁下意识滚了一下喉结。 苏云景不太会在那六人的聊天群里发消息，更是甚少主动发消息给他。 他有什么事情？ 莫永宁有些紧张地点开那条信息。 苏云景：【考得怎么样？】 第48章 这人一直都这么轻浮吗 苏云景已经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以及其中所掌握的知识。或许是因为吕清最近忙于申请国外名校的材料，又或许是惧怕于他和莫永宁走得很近，已经很久没来戏弄骚扰过他了。 所以这次期末考试，苏云景发挥得很完美。 虽然只出了各科分数，语数外的总分年级排名还没出，但在一班的范围内他已经是第一了。除非高二年级其他班级突然杀出一个被雷劈了开窍的，不出意外的话，年级第一的宝座他也应该是稳坐了。 至于理科小三门的成绩，他拿了满分，就也更不用去和谁比较了。 考试出题的难易度从来不会影响他这样学霸的成绩，无论何时，150分满分只是卷面成绩的上限，而不是他答题能力的上限。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十分激动兴奋。除了语文作文比预想中的少拿了2分外，一切都在他的预估之中。 然而，对于那些他无法准确预估的东西，苏云景却是上了心。 他花了近半小时的时间，仔细看了一遍“66大顺群”里近千条的聊天内容。 葛星的数学成绩这次因为卷面题目难度的提高，所以依旧不太理想，但张世成和元林那对几乎“从零开始”的活宝成绩倒是都有了稳步提升。 第71章 他往下划了很久，一直没看到莫永宁说话，也没有看到他的那两个朋友提及他的成绩。 算上集体补习之前和后来时不时的私下远程视频辅导，莫永宁是他花费了最多精力和时间的一个学生。 他知道莫永宁天赋异禀，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精力，应该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然而，苏云景把所有的聊天内容看完了，也没有看到莫永宁的成绩，于是，他点开了那人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询问。 【考得怎么样？】 发过去后，他对着屏幕上的对话框发了一会儿呆。他发现自己和莫永宁私聊的频率远比他以为的要高。考试前的一周，他们两个几乎隔天都会进行一次视频通话。就连最后一天考试之前那晚上，他还给莫永宁讲了近半个小时的题。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对话框最底下弹出了对方的回复。 莫永宁：【还行。】 苏云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那么长时间，对面居然只回复了两个字过来，而且回答的模棱两可。 搭配上那人平时一副不正经玩世不恭的样子，真是令人生气。 苏云景：【还行是有多行？】 他带着一些怒气敲下这行字，发了出去。 对面这次回复得很快。 莫永宁：【除了物理，都及格了。】 然后对面干脆把六科成绩都发了过来。 看着那几个不尽如人意的数字，苏云景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给莫永宁讲题的时候，大概了解了他目前各科的水平。 之前落下的两年学习，已经被这个天赋型选手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完全给补上了。就算是这次考试题目偏难，也不至于就考这点分，甚至于物理居然还不及格。 他有些着急。 【物理怎么会不及格？有些题我是给你讲过的。】 【考试的时候想压个刚刚及格的分数，结果算分算错了。】 苏云景愣了一下，明白了莫永宁的这波操作。 这个人真是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大概是因为上一次语文月考成绩太高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人这次才会故意算好个刚及格的分。 不至于太过招摇，又可以不用假期被强制要求去学校参加补习。 一个刚刚赶上学习进度的学渣，居然还学人家算分压线，结果还算错了。 苏云景觉得这人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苏云景：【恭喜你，喜提暑假一周三次的补课。】 也不知道莫永宁有没有看出他文字里的阴阳怪气。 莫永宁：【没关系。就当去学校蹭冷气了，我还打算上午补完课下午来找你一起自习的。】 苏云景：【我暑假第一周不在市里。之后再约吧。】 莫永宁：【你要去哪儿？】 苏云景：【跟赵老师去b市参加那个物理夏令营。】 莫永宁：【行，那你玩得开心。】 苏云景：【我不是去玩的。是去听课学习的。】 莫永宁：【对你来说学习不就跟玩似的吗？】 一句话发过去之后，莫永宁点开表情包，准备选个可爱点的鬼脸表情发过去。 此时，身后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宁宁，你头发都没吹干，站在空调下吹会感冒的。” 江琦听见儿子从浴室出来之后很久都没有动静，就好奇地来儿子房门口查看。 房间的门没关，她看到儿子站在房间中央，低着头摆弄手机，发梢还滴着水，新换上的棉质t恤脖颈一圈都是水印。可他却一副恍然不觉的模样。 莫永宁闻声抬头看向江琦，脸上挂着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有些憨憨傻傻的笑容。 “哦，我回个消息，马上去吹。”他说。 江琦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什么，装作不经意地问：“你跟谁聊呢？聊得那么开心。” 莫永宁随口回道：“同学。” 他最终选了一个看起来很欠揍的表情动图发过去。 然后锁屏，放下手机，翻出吹风机开始吹起了头发。 …… 一秒钟后，正在外面陪爸爸散步的苏云景收到了一个来自莫永宁的表情图。 一个脸蛋粉嫩胖乎乎的小男孩左右摆动脑袋一边吐着舌头，脑袋摇了三四个来回后，那小孩的脸突然凑近屏幕，亲了镜头一下，然后贱嗖嗖地笑了一下，消失在一堆升起的粉红色爱心中。 苏云景：“？” 他为什么发这种表情给我？ 这人一直都那么轻浮吗？ 一起散步的苏建国走着走着发现儿子没跟上。 他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儿子正对着手里的手机屏发愣，表情有些复杂。 “你今天出来一直在看手机，是赵老师在跟你关照去b市的事情吗？”他问。 苏云景回过神，锁上屏幕，摇头回答：“不是，在跟同学聊天。” “哦，是那个前阵子一直打电话找你问题目的同学吗？” 家里就那么一间房，他平时躺在躺椅上，儿子在书桌前做什么他都能看到。 “嗯。” “他这次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还行。” 苏云景把手机塞回裤兜，父子两人继续慢慢往前走，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第72章 “那同学的名字以前没听过，是你们班的吗？” “不是，是五班的。” “挺好的，多认识一些同学，以后这些人际关系说不定都用得上。” 苏云景微微蹙眉。 他不太喜欢苏国强的这种过于功利的想法。 “对了，之前给你妈妈介绍工作的那个同学，能不能帮爸爸问问，他们家公司要不要个夜班看大门的什么的？” 苏云景眼皮跳了一下：“问这个干什么？” “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天天在家闲着也是浪费，想找个活干。” “还是再养一养吧，不是说家里不缺钱了吗？大学学费生活费又助学贷款，也不用你们操心……” “多赚一点是一点，给你存着，以后娶老婆总要用的。” 苏云景抿了抿嘴，觉得自己应该是劝不下苏国强放弃出去工作的想法了。 但是现在他和吕清的关系……他又不想让父母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他只能敷衍地说：“我找个机会问问吧。” 然而，他是不会去问的。 能拖一天是一天，这样还能让苏国强在家多修养修养。 苏国强叹了口气，说：“我跟你妈从你出生起就帮你存老婆本了，要不是我生了那场病，等你大学毕业就应该足够给你个买房的首付钱了。哎，我们在读书和工作上帮不了你什么，结婚成家还是能帮上一点的。我们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成家立业。” 苏云景笑笑，没有说话。 最后那句话，他好像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也听自己的母亲说过。 真是神奇，不同的时空，不同的父母，对他的期望却都是一样的。 第49章 下课就过来找你 期末成绩出来后的两天里，各班的平均分和年级排名陆续从各种渠道流出，到了学生耳朵里。 因为这次出题确实又难又偏，除了一如既往稳定输出的高二（1）班外，其他班级的平均分都有些惨不忍睹，有些甚至已经接近了及格线。 张世成和元林惊讶地发现，自己考得居然还不算太糟糕。 虽然依旧是高二（5）班的倒数，但他们的成绩摆到年级里，已经超过了那几十个体育生、借读生、不争气的教工子女以及家里出了变故无心上学的同学。 莫永宁虽然故意压了分，但凭借仅有一科不及格的成绩，已经蹿到了年级排名的中下游。 钱兰萍在学期末的家长会上重点表扬了一下这些进步巨大的同学，这让这三个习惯于被老师批判教育的家长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张世成的爸爸当场就调高了给儿子的那张信用卡副卡的额度，而元林的妈妈则已经计划好明天要去海鲜市场采购一只帝王蟹，以犒劳她那个饭量巨大的儿子。 江琦注意到莫永宁从前几个月开始学习态度就有所转变，偶尔在家时也经常看到他自主学习。但她本来没指望儿子能有那么大的进步的，毕竟近两年荒废的学业不可能那么快就被追赶回来。 看到儿子的排名提高了近一百名，江琦有些懵，她向班主任钱兰萍确认道：“这个数字没错吗？他不是每科分数都不高，物理还不及格吗？” 钱兰萍捧着手里的枸杞茶喝了一口，说道：“这次考试出题偏难，物理平均分也只有96。莫永宁自从被没收了一次手机之后，你们家长是不是有好好教育过他了？我感觉他一下子变得懂事了。下半学期各方面的进步都很大。” 江琦有些难为情：“倒也不是因为我，前阵子我工作很忙……我觉得他好像是自己突然开了窍，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哦？”钱兰萍的眼神犀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确实会因为某些事情突然改变的。” 江琦问道：“某些事情？老师，您指的是……？” 钱兰萍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为了将来想做某些事情，为了好朋友，或者为了喜欢的女孩子。” 江琦想起了最近儿子捧着手机傻笑的奇怪行径，心里有些犯嘀咕。 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儿子的改变和进步都是显而易见的。 两年以来，江琦第一次接受到老师的表扬，心情大好。 她回到家后，就告诉莫永宁自己接下来会请两周的休假，每天在家做些好吃的来犒劳一下儿子，把这一学期因为工作忙碌而对儿子缺失的一些关心和照顾弥补回来。 莫永宁也很喜欢江琦一直在家的感觉，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享受这样一个母亲的关爱。 他会跟江琦一起去买菜，跟着学做饭，偶尔一起逛个街看个电影，打发掉一部分因为假期而多出来的空余时间。 这样，他就不会太过空虚无聊，就也不会太在意那个自从去了b市的夏令营就几乎成为失踪人口的苏云景。 正常来说，去参加这种活动不该打卡发个朋友圈什么的吗？ 为什么苏云景一张照片都不发？ 哦，他好像连朋友圈都没开。 夏令营期间，莫永宁每天空闲的时候都给苏云景发几条信息。 问那边天气如何？活动好玩吗？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其实对物理夏令营没什么兴趣，他单纯的就是想找苏云景。 可能因为复习期间习惯了和他频繁的交流频率，突然之间停下了，他很不适应。 第73章 苏云景每天日程排满，总是到了晚上睡前才有时间回复。 回复的内容也总是很精简。 【不错。】【好玩。】【明天早上六点要出发去参观天文博物馆。】 莫永宁不想耽误他休息，就只能草草结束了对话。 结束对话后，他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虽然苏云景只去了五天，但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见过苏云景了，快要忘记他什么模样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慌。 这种不适的感觉和内力混乱走火入魔很像，但又不太一样。 他不需要大半夜起来大费周章的调息运功，只要翻看一会儿之前的聊天内容，或者去看看手机里存着的在游乐园葛星给他们俩拍的合照，心情好像就能慢慢平复下来，不适感也会慢慢消散。 莫永宁就这样靠着妈妈的陪伴和强大的自我调节，熬过了苏云景不在的暑假第一个礼拜。 在周日晚上，确认了苏云景的飞机准时落地，并且周一会去学校自习后，他兴奋地睡不着觉。 第二天早上，他差点睡过头。 莫永宁匆匆洗漱了一下，顶着一对黑眼圈来到餐厅，叼上了妈妈为他准备的早餐面包。 “要迟到了，这个我路上吃。”他对正在悠闲地喝咖啡看手机新闻的江琦说。 江琦见他这模样，有些无奈：“晚上又玩游戏了吧？” 她倒也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她觉得快要十八岁的人了，应该自己学会如何分配精力安排作息。今天这么困一天，应该能让他长长记性。 莫永宁冲她笑笑，不否认。 他总不能跟妈妈说，昨天晚上自己是因为想到今天要见到一周没见的同学了，才翻来覆去没睡好。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 莫永宁在电梯里，就三口两口把面包给吃完了。 然后也不管什么刚吃完饭不能跑了，撒开腿飞奔着往学校赶。 即便如此，到学校的时候还是迟到了一会儿。 物理老师已经讲了好几道周末发下的那套习题了。 莫永宁从后门进去，随便找了个位置悄悄坐下，问隔壁的同学要了一下漏听的那几道答案。 那同学对莫永宁高一高二的事迹有所耳闻，见他这样认真学习的态度一下子有些恐慌。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问题。 直到看到莫永宁对完答案，掏出了手机，那位同学才稍许放下心来。 莫永宁在跟苏云景发消息。 莫永宁：【你什么时候来学校？】 苏云景：【我早就到了，在二楼自习室。我看到你冲进学校了。】 莫永宁：【你该不会是一直趴在窗户口等我吧？】 苏云景：【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请放下你的手机。】 莫永宁：【呆在那儿别动！我这边下课就过来找你。】 第50章 未来改变过去 这边老师口干舌燥地讲了两小时，刚宣布下课。 话音还没落，教室后门就又一个人嗖地闪了出去。 莫永宁一上午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听课，一来是因为这课是用来“补差”的，内容对他来说过于基础无聊，二来是因为心里总惦记着一会儿下课要去找苏云景的事情。 他在楼梯上几乎是用飞的从教学楼四楼冲到了二楼。 到了那儿，他才意识到自己没问苏云景在哪一间教室。 学校为了新高三的学生暑假到学校自习，开放了二楼所有的教室，冷气充足环境敞亮。但实际上会来学校自习的学生并不多，大部分学生会有自己的课程安排，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耗费在来学校的路上。 莫永宁给苏云景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一间，但却发现自己连回复的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他从走廊一头的第一间教室开始，一间一间地往里张望。 每间教室里面都只坐着“小猫两三只”，但没有他要找的那只猫。 “喂！” 一个不算太大却带着回响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像一只从花丛里窜出的白兔撞进了莫永宁胸口。 莫永宁循声看去，就看到走廊最后一间教室门口，苏云景正双臂环抱在胸前，歪着头看他。 胸口刚才撞进来的兔子疯了一样跳动起来，随着他往那边越来越近，那兔子也越跳越高。 “哎哟，你在这里啊。” 莫永宁觉得自己还要随时都要走火入魔了。 他来到苏云景面前，强装镇定，问：“你怎么在那么偏的教室？” “我来的时候就这间教室没人，清净。”苏云景打量了一下呼吸混乱脸色通红的莫永宁，问，“你上物理课的教室没有空调吗？怎么看起来那么热。” 莫永宁深呼吸了两下，咽了一下口水。 “教室里确实冷气不太足。” 他正在努力压下心里那股想要对苏云景伸手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这冲动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真的走火入魔了，得了失心疯要掐死对方？ 苏云景狐疑地看看他，说：“自习教室的空调温度倒是很低。” “那我进去凉快凉快。” 莫永宁怕自己再这样下去真的做出什么失了心智的事情，于是快步走进了那间空的自习教室。 他在黑板下面找了个空调出风口，站在下面仰头任凭冰凉的冷气吹到脸上，感受冷风顺着脖子，穿过衣领的缝隙透到自己的胸口。 第74章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苏云景跟在他后面进了教室，靠在第一排的一张桌子上，看着莫永宁有些奇怪的举动。 “你等我一下。”莫永宁正在借着空调的冷风调理周身快要沸腾的内力，过去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 苏云景看出他在运功，于是不再打扰，坐回刚才自己的座位上。 几分钟后，莫永宁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收势，环顾教室，走到了正在埋头看书的苏云景身旁。 “没事了？”苏云景放下书，抬头看他。 “嗯，冷气这东西真不错。以前魔教要是有这东西，大概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人练功走火入魔了。”莫永宁说着，顺势在他身边坐下，瞄了一眼摊开在桌上的书。 那书不像是高中教材或是习题，倒像是一本专业杂志。铜版纸的一整页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一些看不懂的图例。 莫永宁看到一个熟悉的词语，“双缝干涉实验”。 “你在看什么呢？”他问。 苏云景把那篇文章往前翻了几页，给他看标题。 “量子力学？”莫永宁念了一遍那个标题，对这个词语很是陌生，“你看这个干什么。” 苏云景：“在b市夏令营的时候，听了一个教授的讲座。就想找这方面的材料来看看。” “你的兴趣还真独特。”莫永宁拿过那本杂志随手翻了翻，评价道。 “不是兴趣。”苏云景垂眼，低声说，“是在找回去的方法。” 莫永宁愣了一下：“什么？” 即便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这阵子终归接触的还都是高中的学科类知识。这种显然超纲的知识领域，他和原本那个莫永宁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苏云景稍微思考了一下如何解释这件事，他问莫永宁：“你知道‘双缝干涉实验’吧？” “我知道，用光束穿过两道缝隙，在后面的幕布上呈现了明暗相间的条纹，证明了光的波粒二象性。” “但这只是第一步的实验。第二步实验，科学家向两条缝隙发射单个的光子。发现光子会随机穿过一条缝隙，落在后面的幕布上，出现一个点。” “啊，这也很正常，波粒二象性嘛。” “但是，科学家不停地逐个发射光子，幕布上一开始杂乱无章的斑点开始逐渐显示出了干涉条纹……这意味着发生了干涉。” 听到这里，莫永宁已经有些迷糊了：“可光子不是一颗一颗射出的吗？它和谁发生了干涉？” “对，所以有了第三步实验。他们用电子替代光子，用光电检测仪对缝隙后面的电子进行观察，然后逐个发射电子。他们观察到电子确实是随机穿过一条缝隙，但是这一次，随着发射的电子越来越多，幕布上最终显示出的不再是干涉条纹，而是两道杠。这就意味着，这一次实验中电子互相之间并没有发生关涉。” 莫永宁尝试着总结了一下这一堆信息：“你的意思是……观测的行为影响了实验的结果？” 苏云景没想到他能那么快速的就理解这个实验，赞许地看向他。 “对，后来随着技术的发展，科学家们排除了所有的干扰因素又做了许多次的实验，最终证实了在一颗光子发射出来之后所做的观察，是会影响光子之前的状态的。” “也就是未来改变了过去？” “对。后来量子力学解释了这个现象。一个量子可以处在不同状态的混沌态，它具有多面性，它是有叠加态和不确定性的。观测会导致叠加态崩溃为一个确定态，并同时产生一个新的分支世界。” “不同的分支世界？” 苏云景尝试着解释：“一个世界里，电子受到了观察，没有发生干涉，另一个世界的则发生了干涉。但他们是同一个电子……分支世界互相平行地存在着，却又相互纠缠”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的苏云景和莫永宁，其实就是我们，只是另一种可能的我们？” “对，这个世界本来是和我们的世界平行存在的。出于某些原因，我们的状态发生了改变，才会到了这个分支世界。” “什么原因？”莫永宁有些紧张。 苏云景摇头：“我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 莫永宁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知道了，你可能就已经想办法回去了吧。” 苏云景苦笑一下：“哪有那么容易知道，那么多物理学家都没弄明白。而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莫永宁：“但至少是有头绪了。” 苏云景点头：“嗯。” 他把杂志从莫永宁手里拿回来，对着上面的图表发了会儿愣。 “光靠这些公开的信息，现在我做不了什么。那个教授说，j大有个教授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我想或许我能先考进j大，就能接触到更多这方面的信息，专注做研究。” “这确实是个办法。”莫永宁说，他看着并不怎么兴奋，“如果若干年后，你真的研究成功了，你马上就会回去了吧？” 苏云景抬头，正好看到莫永宁的眼底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情绪。 “我现在无论怎么回答其实都没有意义。未来能改变过去……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有答案的。” “也是。”莫永宁又露出了他日常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 第75章 苏云景：“所以，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莫永宁：“没事啊，就是多日不见，想见苏少侠一面。” 苏云景：“……” 莫永宁：“还有就是奶茶的买一送一的优惠券又要过期了，想找你一起去喝。” 苏云景啪地合上了手里杂志，站起身：“走吧。” 莫永宁被吓了一跳：“啊？” 苏云景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你不是要请我喝奶茶吗？” “啊，对。”莫永宁回过神，追了上去，“我还有张蛋糕优惠券……” 作者有话说 这里提到的实验和实验结果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因为我不是专业人士，所以可能引用和表述上会有瑕疵。 大家如果感兴趣可以找专门的科普视频或者文章看一下。 也可以提出修改意见，让我完善这里面的表述。 鞠躬~ 第51章 半只脚跨入歧途 那家蛋糕店在距离学校挺远的地方。 两个人吃饱喝足后，苏云景看了眼时间，决定不回学校自习去了。 莫永宁也有些犯困，打算直接回家去睡午觉。 于是两人达成一致，朝着家的方向走，并在那个分岔路口道了别。 莫永宁特意打包了一块蛋糕，带回家给还在休假中的妈妈享用。 当他提着蛋糕打开家门时，远远就看到江琦正端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椅上。她没有在看手机，也没有开着电视，似乎是特地在等自己回来。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蛋糕，现在吃不吃？”莫永宁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冲着江琦举起手里的蛋糕盒，“黑巧克力的，不甜。” “你先把蛋糕放冰箱，然后过来。妈妈有话要跟你说。”江琦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双人沙发，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 莫永宁没见过她这样子，莫名地有些心慌。 他把蛋糕放进厨房冰箱，脑子里迅速复盘，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有做过什么让这位平时对儿子称得上是“放纵”的母亲如此生气的事情。 他忐忑地来到客厅，来到了江琦的跟前。 这个距离下，他已经能从江琦脸上的表情看出她复杂的情绪了。 情绪中夹杂着慌张、愤怒和困惑。 莫永宁更加茫然了，甚至有些担心起来。 是妈妈的工作出了什么变故？还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 “妈，发生什么事情了？”莫永宁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江琦再一次示意儿子坐下。 莫永宁只能乖乖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却不敢放松地靠下去。 他继续仔细打量着江琦，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其他细节中的线索。 江琦说：“我前一段时间确实工作太忙了，你们钱老师也难得很久没找过我，所以我也没关心你在学校的事情……你在学校怎么样？” 莫永宁有些莫名：“学校……挺好的啊。” 江琦问：“上次家长会，钱老师告诉我，你不仅在学习上有进步，和班里的同学关系也变得更融洽了？听说，班里的女生对你的评价有所转变？” 莫永宁说把我拉进了班级聊天群。：“还好吧，就是她们过去跟我没怎么交流。后来大概因为拔河比赛的关系，把我拉班级聊天群了。” 江琦缓缓点了一下头，表情依旧严肃：“那在这些女孩子中，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 “啊？”莫永宁有些摸不着头脑，“没什么特别的，就都是同学而已。” “普通同学？”江琦怀疑地看向他，确认道。 “普通的……同班同学。妈，您到底想问什么？”莫永宁问。 他看到江琦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下了个艰难的决心。 “班里没有什么你喜欢的女孩子？或者说……已经和你谈恋爱的女孩子吗？”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她，此刻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莫永宁，问道。 莫永宁一脸迷茫：“没有啊，什么谈恋爱？什么女孩子？” 江琦仔细地观察着儿子，觉得他的反应不像是演出来的。 如果儿子真有那么卓越的演技，那或许高三应该让他去报考一下本市的戏剧学院，免得埋没了一个未来的影帝。 然而，江琦的语气并没有因此而缓和些许。 “我今天打扫书房，在书桌和墙壁的缝隙里找到了这个。” 她从身后拿出一本东西，放在了两人面前的茶几上。 莫永宁看过去，是一本杂志。 封面上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和那些不认识的东瀛文字有些眼熟。 片刻后，他终于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当时那个吕清要陷害苏云景未遂，被他缴获的那本杂志吗。 他拍完照之后好像是随手塞进自己的包里了，后来就没见过这本杂志，他也就忘记了。 江琦终于从儿子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慌张。 她继续说：“已经有了很厚的灰，应该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她又问：“是你的吗？还是……那个上次来过我们家的苏同学？” 最近去过他儿子书房的人，据他所知只有那个人了。 “是我的！” 莫永宁毫不犹豫地回道。 他不想让某些人沾上脏水，哪怕只是一滴。 第76章 江琦对这个回答并未觉得意外。 毕竟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那回所见的苏同学看着确实不像是会教唆自家儿子看这种东西的人。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她问。 “学校里捡的。”莫永宁回答。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倒也是事实。 但江琦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相信。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了。 “我不想因此骂你或者责备你什么。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女性的身体好奇有兴趣很正常……” 莫永宁心里暗想，自己在前任魔教教主跟前，什么酒池肉林的东西没见过，哪会对这种小儿科半遮半掩还打了马赛克的东西感兴趣。 但他表面上还是低下了头，摆出一副虚心受教育的模样，一声不吭。 “但是你应该从正规渠道去了解这方面的信息，而不是从这种……” 说到这里，江琦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杂志封面。 “而不是从这种刊物上去了解女性。这种类型的刊物，往往是夸大的不真实的，极具误导性，并且不尊重女性。” 见妈妈说得义愤填膺，莫永宁适时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妈妈刚才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或者已经在谈恋爱了。就是担心你看了这些东西，受到影响，让无辜的女孩子受到伤害。” “妈，你放心，我绝对没有……” 江琦继续苦口婆心地说：“没有就好。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异性产生好感很正常。但因为荷尔蒙的影响，加上又看了这样的东西，可能会被误导。妈妈不反对你和异性正常交往，但前提是你要分得清什么是喜欢，什么只是单纯的生理冲动。” 她顿了顿，又问：“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莫永宁思索了片刻，摇摇头，不知道该说“没有”，还是说“不知道”。 他确实也不懂这些，两辈子都没人教过他什么叫“喜欢一个人”。 江琦大概以为儿子的意思是“没有喜欢的人”，于是继续耐心解释。 “喜欢一个人，就是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觉得放松，开心。” “可是我和张世成他们在一起，也是这种感觉。” “你们厮混在一起玩，当然会觉得高兴。但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没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想到那个人，心里还是会觉得快乐。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知道他是开心着还是难过着。怕他不开心，又怕他比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 莫永宁全神贯注听着江琦关于“喜欢”的解释，觉得有些晦涩难懂，但又觉得她所说的这些感觉有些熟悉。 “当然，对于喜欢的人，有冲动也很正常。但那种冲动和你看的这些东西上面描写的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不会直接就奔向那么刺激激烈的程度。一开始只会是一些心跳加速，渴望和那人靠近，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获得一些轻微的肢体触碰。触碰的当下，可能会有像被微弱的电流通过全身一样的酥麻感觉。而光是这个感觉，就够你享受回味很久……” 说到这里，江琦发现儿子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她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于是急忙解释：“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现在就去谈恋爱，去冲动。我只是想说，在你这个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为自己所做负责人的年纪，不要去看这类的杂志或者视频。会让你误入歧途的。明白了吗？” 莫永宁点点头：“明白。我以后不会再看这种东西了。” 他对这种东西本来就没兴趣。 但听了江琦说的这些话，让他意识到，似乎有另一条“歧途”，他可能已经半只脚跨进去了。 第52章 安培定则 莫永宁最近非常迫切地想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就是他对苏云景的感情里到底有些什么成分。 原来的那个魔教的莫永宁，自从幼时在广陵城与这位仙子一般的少侠见过一次之后，十多年里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张如玉般的脸。 但因为知道少侠的身份，也明白自己是武林正派眼中那些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东西。那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要和这位少侠成为什么朋友，甚至连再心平气和地见一面都不敢奢望。 后来他们果然在圣坛上拔刀相向，莫永宁有些记不清自己当时看到那张一直印刻在脑海里的面孔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感觉了。 好像心跳有加速？ 但当时他以为自己是出于对接下来比试的紧张，毕竟他那时候并不清楚这位少侠的武功如何。 那现在呢？ 他和这位苏云景相遇在这个没有刀光剑影的世界里，成了同门，甚至成了朋友。 虽说是没有朝夕相处，但因为有手机这种便捷的通讯工具，莫永宁总觉得他俩时时刻刻都能说上话，和朝夕相处也没什么分别。 他很依赖也很享受于这种和对方之间的链接。 苏云景因为去b市参加夏令营，无法及时回复他的消息。在那段时间里，他总是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胡思乱想。 心里想着，苏云景现在在干什么？ 是手机没有带在身边，还是太忙碌根本没有时间查看？ 那他在忙什么？是在忙着交新朋友吗？ 第77章 他会交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然后和他们约好考同一所大学吗？ …… 这一切征兆都好像能够和江琦所说的对上号，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需要去证实——就是那个所谓的“冲动”。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同苏云景相处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确实是有过心跳加速、骚动、燥热的感觉。 但对于在魔教修行偏门武功心法多年的他来说，他自觉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真气在体内跑错了哪个方向所导致的走火入魔的前兆。每次他都靠独自修炼或吹空调冷气来压制住它。 他确认一下自己在苏云景面前产生的这种感觉并不如他过去所以为的那么“纯洁”。 他想，他需要和那人来一些肢体接触，去搜寻一下自己是否有如江琦所说的那种“被微弱的电流通过全身一样酥麻”的感觉。 然而，世界上有些事情往往不被人的意志所控制。 其实过去这些时日，莫永宁和苏云景之间已经发生过许多次有意或无意的肢体接触。高中男生嘛，兄弟之间勾肩搭背很正常，搂搂抱抱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但自从莫永宁有了这个“求证”的念头后，他发现自己开始变得畏手畏脚了。 回家路上，为了提醒过马路时低头看手机的苏云景加快一些脚步，他本可以一把拽过那人的胳膊往前走的。可他却在伸手与不伸手之间犹豫了很久，直到苏云景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反而落在了后面的他。 自习教室里，苏云景就趴在他身边午睡，裸露的半截胳膊和半张英俊秀气的脸就在他的手边。可他却硬是就这么愣愣地看到了苏云景醒来，也没敢伸手去碰一下。 甚至于，原本那些很自然的传递小零食和饮料的时候无意间的手指触碰，都被莫永宁因为心虚而畏手畏脚地错过了。苏云景下午看书看得有些饿了，让莫永宁从他带来的一大包零食里递一根能量棒过来。莫永宁用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根递了过去，然后在苏云景一边看书一边伸手过来接收的时候，因为紧张而突然松手。能量棒没能被接住，啪嗒一下落地，两人都有些傻眼。 苏云景狐疑地看向他询问道：“你怎么了？” 莫永宁回避开视线，弯腰从地上捡起能量棒，放在桌面上，恭恭敬敬地推到了苏云景那边：“没怎么，就是手抖。” 苏云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出风口：“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冷了？” 莫永宁摇头：“不是。” 他甚至怀疑教室里空调的制冷是不是坏了，不然自己怎么会感觉那么燥热。 “过两周就开学了，摸底考试你打算怎么样？”苏云景问。 “什么怎么样？”莫永宁有些心不在焉。 “打算和期末考试一样继续压分吗？” “把分数稍微提高一点吧，毕竟我都努力学习了一个暑假了，我又不是傻子。而且，我妈看我暑假也老不在家，担心我暑假在外面厮混，结交什么不好的朋友。我跟她说我一直在学校自习，总要拿出点进步来给她看吧……成绩提高了，她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苏云景点头，继而调侃了一句：“那你这回算分可别再算错了。” 他打算去个洗手间，于是起身走到两排课桌中间准备穿过去。 经过莫永宁桌前的时候，他低头瞥了一眼摊开在桌面上的一张物理练习卷，突然轻轻哼笑了一下。 莫永宁听到这声笑，抬头有些奇怪地看向他：“干嘛？” 苏云景：“我有些怀疑，你上次物理不及格是为了压及格线算错分了，还是你本来就不会。” 莫永宁：“为什么这么说？” 苏云景单手撑在莫永宁的课桌上，伸出另一只手，用食指点了点桌面上的卷子。 “你一下午的时间才做了那么几道题，而且连这道题都做出错了。” 莫永宁低头看那道被点的题目，是一道作图题。 【根据线圈内小磁针位置确定线圈内电流方向。】 “错了吗？不是用安倍定则吗？”莫永宁有些没底气。 “是用安倍定则，那你怎么会错？是不是做题的时候分心，用错手了？” 莫永宁不确定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 刚才做这道题的时候，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帮身边睡着的苏云景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确实是非常的“分心”。 就在他盯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右手，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的时候。 突然，一只手指更纤长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温热的掌心瞬间包裹上了莫永宁右手的手背，顺势将他原本展开的手指给握成了拳。 然后，那手松开，又轻轻擦过莫永宁的拇指关节，轻柔地把跟着其他手指一起弯曲起来的拇指给掰直了。 柔软的拇指指腹由外向内，在莫永宁弯曲的食指上擦过，停留在指甲盖上轻轻点了一下。 “n极在右边，电流方向顺着手指应该是向下的。”那只手又回到了桌面上，敲了敲刚才那道题，“你这边的箭头方向画错了。” 做错了题目的莫永呆坐在那里看着自己被苏云景握起的右手发呆，半天都没有动静。 苏云景又说：“还没明白？电流是顺着这个方向的。” 第78章 他伸出手，想再一次在莫永宁的手指上演示电流方向。 结果手指还没碰上去，就看到莫永宁猛地抽回了手。 “我会做了！”莫永宁用左手捏着自己的右手，低头盯着卷子大声喊道。 音量没控制好，声音传出了教室，在走廊上都有了回声。 苏云景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让我一个人再仔细想想。”莫永宁拿起笔来，在草稿纸上随意划着无异议的图形，没有抬头看他。 苏云景对莫永宁的反应有些诧异，但刚才莫永宁投喂的一大杯奶茶还是让他不得不先去解决一下当下的问题。 可是，几分钟后，他从厕所回来，却发现教室里已经没有了莫永宁的踪迹，连书包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用我死去的记忆无差别攻击一下所有人。 高中某次电学考试脑抽，从头到尾用错手。 考试的时候还觉得，怎么今天题做那么顺。（因为左手抓握，一点儿不耽误写字。） 然后就……没及格。 第53章 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 莫永宁不知道安德烈·玛丽·安培是如何发现右手能用来表示电流和磁场关系的。但或许有人曾经让他感受过一股电流从指尖划过，顺着毛细血管进入动脉直击心脏的那种感觉。 江琦说对了一半，这种感觉确实是酥酥麻麻的，让人很是沉醉。 但当莫永宁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人之后，那种电流变成了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雷暴，一道闪电毫无防备地劈在了他的面前。 这让拥有两辈子记忆却头一次感受到情窦初开的莫永宁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顾不得那像是被从天上倾倒下来的暴雨，一路狂奔回到了家。 直到进入电梯，看着镜面反射中完全淋成了落汤鸡的自己，莫永宁才稍稍地清醒过来一些。 “我在害怕什么？”他问自己。 因为湿透而紧贴在皮肤上的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拿出湿漉漉的手机。 还好，新款手机是防水的。 莫永宁擦去屏幕上的水滴，解开锁屏，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苏云景发来的消息。 【人呢？】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告而别，连个字条都没留下。 【下暴雨了，我突然想起家里的窗户没关。】 这个借口有些拙劣，但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其他的借口。 苏云景没再回他，这让他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打开家门。 外面的天空被雷暴云团笼罩，昏暗如夜晚一般。 莫永宁打开走廊的灯，一边脱下湿透了的上衣，一边往洗手间去。 他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抬头的时候发现还没来得及开灯的洗手间洗脸池上的镜子上映照出了他狼狈的模样。 莫永宁呆呆地看着里面的那个人，那人脸上的恐惧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从未那么害怕过。 他迅速地冲了一把澡，换上了一身舒适干爽的衣服，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雷暴云团似乎飘远了一些，能听见雷声越来越遥远，间隔越来越长。 但天还是没亮，外面依旧阴沉沉的，瓢泼大雨不停地下着。 莫永宁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陷在沙发里努力思考着。 他明明是一个见过无数可怖画面，连死都不怕的人。 现在，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大概是因为刚才跑累了的缘故，又加上雨声的白噪音具有催眠的效果。 莫永宁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非常混乱的梦。 …… 在梦里，他穿着校服，手里却握着一把锋利的剑。 他正朝着一个方向御剑飞行。 这画面很古怪。 即便是在他是魔教教主的那个世界，就算是最顶级的武林高手也从未听说过有人练成过这种本事。他只在话本中见过。 而话本里的修仙之人通常在山林间飞行，而他却在热闹的古街上。 这条古街看着很眼熟，像是许多年前他曾去过的广陵城里的某处。 可是两侧的古朴建筑上，却挂着如拿回旋转木马上所见到的，璀璨耀眼的灯具装饰。 空中气象也十分诡异，时而艳阳高照，时而电闪雷鸣，时而又有片片雪花飘落。 集市里人流攒动，有的穿着长袍带着冠冕，有的则穿着时髦的t恤牛仔裤。 他们麻木地在大街上行走着，仔细一看这些人都没有五官。 莫永宁从他们身边飞过，听到这些路人的惊呼声。 “啊！那是魔教教主莫永宁，他要去做什么？” “他要去抢亲！” 突然，从这些没有五官的人群中窜出一个人来，手提着一把冒着寒光的弯刀朝莫永宁砍来。 那人凑近到面前，莫永宁看到这人有脸。 他认识这张脸，是青涯谷的十大恶人之一，青面獠牙怒目圆睁。 莫永宁举剑抬手一挥，那人的脑袋便落了地，滚得老远，消失在人群中。 又有几个人杀气腾腾地朝他冲来，那是长风镖局的人。 第79章 莫永宁又是一记横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便在他面前被懒腰削成了两半，然后一阵风刮过，如黄沙一般消失在空中。 这样的人不知出现了多少个，有时候还重复出现了多次。 莫永宁踩着他的剑鞘飞到了摘星楼的顶层。 这里，雕栏玉柱上挂满了红绸，和廊下的大红灯楼一起随风摇曳。 门窗上贴满了大红喜字，敞开的大门里面能看到又是一群无脸的人正整齐地排列在屋子中央。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一对身着婚服的男女正面对面站在那里，似乎刚完成了对天地的“一拜”。 仪式被突然进入的莫永宁打断，无脸的路人们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莫永宁看清了路尽头的那对新人。 女人的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到面容。 那个新郎缓缓转过头来，竟然是苏云景的模样！ 他朝着那边飞奔过去，一把将新郎拉到自己身后，站在了两个新人中间。 房间里观礼的一众发出爆鸣，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这个魔头来做什么？！” “他的剑上还滴着血！” 然而，新郎装扮的苏云景却面带笑容地看看他，又低头看看他手里的剑。 “莫永宁，你是来取我性命的吗？”那个苏云景开口问。 “不，我是来娶你的。”莫永宁将手里还滴着血的宝剑入了鞘，腾出手来拉住了苏云景的手。 那个手好像是有温度的，就像今天在自习教室里触碰到的那只一样。 那个苏云景看着他，脸上还是淡淡地笑着。 “可是我不想嫁给你。” 身后突然传来同样是苏云景的声音。 莫永宁回过头，看到身后的新娘子自己掀开了红盖头。 而那红盖头下的人，竟然还是苏云景。 那个苏云景眼神冰冷，嘴角下撇着，脸上写满了厌恶。 莫永宁觉得自己的胸口被重重一锤，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在害怕什么。 观礼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突然从人群中窜出了一头猛虎。 莫永宁忍着胸口的疼，将两个苏云景护在身后。 宝剑出鞘，划过半空，猛虎化作一团细沙散开。 又有一个人冲了过来，那是前任魔教教主，还带着死前七窍流血的模样。 他从容地刺向那个凶神恶煞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 又是一片细沙被风吹散。 接下来，不断有东西从人群里冲出，有时候是他曾杀过的人，有时候是在山林里遇见过的野兽。 这些东西都被莫永宁从容的解决了，他只感觉到疲惫，却没有一点点的惧怕。 他心里唯一害怕的东西还是那个事情。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害怕那个人并不如自己那样的喜欢自己。 作者有话说 宁啊~娶不了小苏，咱就想办法嫁小苏，没事的~ 第54章 史诗级装备 莫永宁在这混乱无章的梦里陷了很久。 他能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梦，一直在努力挣扎想要醒过来。然而，他看着面前各种妖魔鬼怪朝着自己和身后的两个苏云景扑来，他在梦中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继续打打杀杀。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客厅的灯光突然全部亮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终于让莫永宁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宁宁，你怎么坐在客厅不开灯？吓我一跳。”是江琦女士回来了。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也早已经暗下来了。 莫永宁觉得头晕晕乎乎的，太阳穴处似乎有一根神经牵动着，拉扯得他头疼欲裂，喉咙口也有一股灼烧感。 “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他说着，撑着沙发扶手有些踉跄地站起来，打算去倒点水喝。 “脸怎么那么红？” 江琦看儿子脸色不太对劲，走到他跟前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好烫，是不是发烧了？你坐下，我去拿个体温计。”她把儿子按回沙发上，转身去一旁的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一个水银体温计。 “不可能。”莫永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的手比额头烫了许多。 江琦用酒精棉擦了擦温度计，对着儿子说了一声“啊”。 莫永宁脑子不太清醒，下意识跟着照做，然后就感觉冰凉的体温计被放入了舌下。 “你是不是在客厅睡觉着凉了？冷气开那么大，你也不盖个东西。” 等待结果的间隙，江琦继续用手探着莫永宁脖子和额头上的温度。 她的手凉凉的，让混沌中的莫永宁觉得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那只手从莫永宁嘴里拿出了体温计。 “38.9度。”江琦放下体温计，拍了拍儿子的背，“快去床上躺好，我给你拿药。” 莫永宁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进卧室，倒在床上，浑身酸痛的肌肉稍许得到了一些放松。 他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心想自己怎么就因为淋了一场雨、吹了吹冷气就发烧了呢？ 一定是因为这副身体缺乏锻炼，太过娇贵了，有时间得好好再练一练。 他一边唾弃这个娇贵的身体，一边接过江琦递来的药和温水。 第80章 “怎么办？明天我有个不得不出的差。你一个人可以吗？”江琦担忧地问道。 莫永宁不太擅长吞药片，他喝了一整杯水才将那巨大的药片给从喉咙顺下去。 “没事，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的。” 原本那个在魔教的他，成年后几乎没有生过病。年幼的时候也曾发过几次烧，那他也不过只是自己上山找些草药嚼一嚼，裹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行吧。”江琦扶他躺下，替他掖了掖被子，“你先睡一觉，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我明天去安排一下工作，当天飞回来。” 莫永宁艰难地抬起眼皮，对着眼中江琦模糊的轮廓嗯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再一次陷入混沌的感觉里。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做刚才那样混乱的梦，睡得很沉。 偶尔会感觉到有一只凉凉的手摸自己的额头，或是温热的湿毛巾擦过自己的脖子和脸颊。 他知道那是江琦在照顾自己，他没有数过这一晚她到底来过多少回。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江琦最后一次来到房间，轻声叫醒了他。 她帮他把身上被汗沾湿的衣服换了，然后又替他量了一次体温。 “36.8，温度降下去了。”她听起来好像松了口气，“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妈妈得赶飞机去了，把白粥放在床头柜这里了。一会儿你饿了就吃。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吃了东西再吃药，睡觉。” 她仔细交代着。 莫永宁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经过一晚上的药物作用，他现在整个人都轻松舒坦了。 他躺在那里，冲妈妈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江琦看了一眼时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在儿子额头上摸了一下，确认不烫了之后才起身离开。 莫永宁听见拉杆箱滚轮的声音，随后是家里的防盗门被打开，又关上。 他又闭眼躺了一会儿，发现睡不着了，拿起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屏幕亮起，有一条未读信息，是苏云景昨天晚上发来的。 【天气预报说明天下午还是有短时暴雨，出门记得关窗。】 莫永宁点开输入框，输入了一段文字，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犹豫该不该在凌晨五点半回消息。 【我发烧了，这两天都不去学校了。】 说实话，莫永宁觉得这场病来得很及时。 他不需要再去纠结该不该再和苏云景见面，也省去了他绞尽脑汁想借口。 莫永宁现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喜欢苏云景，也知道自己害怕对方不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 他还没想好到底自己该不该去确认苏云景的想法，要如何去确认，万一得到了自己最害怕的答案他又该怎么办…… 这一切真是太复杂了，比数学考试最后一大题还要复杂，没有教材也没有参考答案。莫永宁就算在其他方面聪慧过人，此时对这件事情也感觉毫无头绪。 不会做的，就先空着。 在想明白之前，莫永宁打算暂时先不和苏云景见面了。 他觉得五点半给人发消息不太礼貌，于是决定晚一些再回苏云景昨天发给他的信息。 他起床把床头柜上的粥喝了，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游戏。 刚登陆上去没多久，他就看到游戏的聊天界面里张世成正在呼唤他。 成王败寇的成：【老莫，你怎么那么早起来了？国内现在还不到六点吧？】 张世成现在在澳洲。 他爸爸出面跟女侠打了招呼，在暑假末尾给他的学校补课请了一周的假，带他去澳洲选学校去了。 小魔头：【睡不着，醒了。】 成王败寇的成：【那正好，我一会儿给你发送个求婚请求。】 莫永宁愣了一下，随后重重敲击屏幕发过去四个字。 小魔头：【你没病吧？】 成王败寇的成：【我想进那个七夕节的新副本，但是要一对已婚侠侣一起进。】 小魔头：【干嘛找我结？】 成王败寇的成：【谁让这个点就你在线。你就顺便跟我一起把任务做了，反正拿到装备之后就离婚的，又没离婚冷静期。】 莫永宁查了一下游戏系统通知里关于这个任务的详情，最终奖励是一人获得一件史诗级的装备。 而且据他所知，这个游戏的结婚系统确实很草率，性别不限门派不限，随到随结，当然也随离。 莫永宁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于是过了一会儿，游戏界面里跳出一个对话框。 ——成王败寇的成向您求婚，是否同意？—— 莫永宁按下了同意，然后就跟着张世成一起进副本做任务去了。 副本任务比他们想像中的困难许多，他们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拿下最终的boss。 boss爆出两把剑来，一把“干将”一把“莫邪”。 拿到装备后，莫永宁立刻在游戏里申请了“离婚”，结束了他和张世成短暂的、只维持了两小时的“婚姻”。 张世成下线后，莫永宁仔细研究了一下那把剑的参数，发现跟自己原本的装备差不了多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想到自己那个旧手机上的小号正好还缺一把剑，于是找出旧手机，登录上“肉包仙子”的小号，在大号上操作赠送。 第81章 然而，游戏系统却发出了提示。 【该装备为特殊任务获取道具，无法赠送。】 莫永宁皱起了眉头，为自己刚刚平白无故浪费的两小时感到不值。 他又仔细翻阅了游戏任务详情，上面写了“该副本中史诗级装备每个角色限获取一件。一对侠侣中如有一方已拥有该装备，则完成副本后只有未获得过该装备的一方有获得装备的资格。” 于是，莫永宁灵机一动，在大号上对“肉包仙子”发起了结婚请求…… …… 莫永宁一人操控两台手机，花了两小时的时间又打通了一次七夕节的副本。 最后，果然如他所料，只有“肉包仙子”获得了一把“君子剑”。 莫永宁美滋滋地帮自己的小号装备上了这把剑，终于满意地退出了游戏。 他伸了个懒腰，发现外面早已日照三竿，时间已经将近上午10点了。 莫永宁心中暗骂电子游戏果然是时间黑洞，急忙把刚才编辑好的今天不去学校的消息发给了苏云景。 苏云景秒回了一个【哦。】。 一个简单的看不出情绪的字，搅得莫永宁心里又是一阵七上八下。 作者有话说 这个记住这个游戏小号。 第55章 人道主义关怀 江琦飞机一落地就给莫永宁打来个电话，关心他情况如何，有没有起来吃过东西。 得知莫永宁一切安好甚至还打了一会儿游戏后，她才算是放下心来。并且叮嘱儿子别太累了，中午吃了东西之后再吃一顿药继续睡觉。 “这几天都别出去瞎跑了，好好在家休息。我大后天就回来。”江琦说。 莫永宁让她放心，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挂断电话后，他去浴室了一把澡，洗了洗因为被汗水捂了一晚上而有些发臭的头发。 洗完之后，他又翻出许久未用的吹风机，仔仔细细地把头发吹干。 这具脆弱的身体，真是连头发不干吹冷气这种凉都着不了。 在浴室里折腾了有近一小时后，莫永宁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空空如也的胃部发出了一阵鸣叫。 他去房间拿出江琦留下的粥，坐在餐厅一股脑喝了下去。 那一小碗什么都没加的白粥对于一个饿了一晚上正处发育期的青少年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莫永宁砸吧了两下寡淡的嘴，起身打算再去厨房找点吃的。 外头刚才还艳阳四照的外面忽然间阴了下来，天气预报确实说今天也是短时雷阵雨，却没想那片雨云那么早就来了。 莫永宁关上厨房的窗户，从冰箱里翻出半只烤鸭来。 正当他犹豫自己该不该吃那么油腻的东西的时候，家里联通小区门口保安的门禁对讲机突然响了。 莫永宁以为是江琦买的快递到了，小跑着去客厅接起听筒。 “您好，门口有您的访客。” 是小区门口保安打上来的通话。 莫永宁觉得有些奇怪：“访客？弄错了吧？” 保安：“没错，是您学校的同学，之前经常来的那位。” 莫永宁记忆中，会自说自话来他家的只有张世成那家伙。 可是那人不是在南半球吗？ 正当莫永宁迷惑之际，他听见听筒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莫永宁，我是苏云景。” 莫永宁握着听筒的手抖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应该在学校自习吗？ 他不是最讲礼数了吗？ 为什么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我家？ “啊……哦……让他进来吧。”莫永宁对保安说。 通话结束后，他站在对讲机前面呆滞了好久。 那个他现在最害怕见到的人，居然找上门来了。 莫永宁站在家门后面握着门把手，心里很是后悔。 早知是他，刚才就该假装自己不在家不接起对讲机。 过了一会儿，门外面传来“叮”的一声，是电梯开门的声音。 莫永宁咬了咬牙，推开家门，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过去一样的笑容。 他看到电梯里站的果然是苏云景。 奇怪的是，这人表情有些严肃，甚至……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苏……” 莫永宁又巩固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刚想开口打招呼。 却看到苏云景气势汹汹地从电梯里走出，朝自己这边过来，边走边质问：“你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啊？”莫永宁被问得莫名其妙，心里刚才那些小担心小尴尬瞬间没了踪影。 苏云景此时已经站在了莫永宁面前，眉头紧皱看着他：“你不是说你病了？” 刚洗完澡吹完头的莫永宁看起来气色很好，头发蓬松得看起来十分健康，身上散发着一股洗发水香气。 “对啊，我昨晚上发烧了。”莫永宁递给苏云景一双拖鞋。 “我刚才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打你电话你关机，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莫永宁趁着苏云景弯腰换鞋的功夫，回房间找出了自己的手机。 果然关机了。 他尝试着重新开启，屏幕上显示“电量不足”。 昨天晚上病得迷迷糊糊没有充电，早上又玩了近四小时的游戏。 后来打完游戏又接了妈妈打来的电话，然后去洗澡，他就彻底忘了要充电这事儿了。 第82章 “没电了。”他给苏云景看自己的屏幕。 “没电了为什么不充！”苏云景还是凶巴巴的。 莫永宁只能打出病号牌来，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气若游丝地回道：“烧糊涂了，忘了……” 这一招还是有用的，苏云景刚才那股子要炸了的情绪终于缓和下去一些。 他叹了口气，走进了莫永宁家。 苏云景：“你一个人在家？” 莫永宁：“嗯，我妈出差去了。” 苏云景：“那谁照顾你？” 莫永宁耸耸肩：“我哪有那么金贵。就是着凉发烧。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把手机插上电，终于开了机。 “你给我发了什么消息？” 他记得自己跟苏云景说了发烧的事情之后，是有收到这人发来的一个冷漠的毫无情绪的“哦”的呀。 “就是问你烧得严不严重，有没有人照顾你。”苏云景跟着他来到餐厅，看了一眼桌上刚吃完的餐具，问：“你今天吃过东西了？” “嗯，我妈给我留了一锅粥。” “家里有药吗？” “有。” “吃过药了？” “今天还没有。等吃了东西之后再吃。” “烧得厉害吗？” “昨天三十九。” ……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的关心，让莫永宁有些受宠若惊，他甚至有一瞬间妄想，这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欢我？ 胸口的心脏又开始扑腾起来。 “你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又发烧了吧？” 苏云景见莫永宁脸上突然扬起一阵诡异的绯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莫永宁被摸得猝不及防，说不出话。 “摸起来不烫，可你怎么脖子都红了？”苏云景奇怪顶盯着他看。 “啊？没有啊，你看错了。” 莫永宁怕自己的奇怪表现让自己的心思露馅，急忙转头跑去厨房，把那半只烤鸭塞进了微波炉，顺便打开窗户吹吹外面的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苏云景跟进厨房，看着微波炉里的烤鸭，小声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你过得那么滋润，我就不过来了。” 莫永宁愣了一下，问：“你以为我一个人昏死在家里了，所以才来的吗？” 苏云景点头。 莫永宁：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不过是一场来自苏少侠的人道主义关怀。 第56章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真是对不起了，我那么好端端的活着。”莫永宁有些不得劲地说道。 苏云景觉得他好像在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或者招惹了这个人。 但他又觉得，多看几眼眼前这人，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慌张，于是佯装不在意地看看窗外。 天好黑。 然后，他就听见莫永宁阴阳怪气地说：“看我没事儿，苏少侠这就打算要走了是吧？” “啊……对。”苏云景回答。 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说不出“今天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在教室里坐立不安，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真是觉得高兴。”这样的话。 人没事就好，他想着。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养身体，马上要开学了。”他边叮嘱，边心虚地看了一眼莫永宁，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也飘忽在窗外某处，没在看自己。 心里怎么有些失落？ “嗯，好像快要下雨了，你早点回去吧。” 然而，话音刚落，两个目光游离在窗外的人，同时看到一道闪电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劈了下。 紧接着，“轰隆”一声。 一声惊雷在距离他们极近的位置炸裂开，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对面两栋居民楼的楼道声控感应灯一瞬间全部亮起。 二人还没从这惊吓中缓过劲来，外面的雨已经倾泻而下。 雨点极大，密密麻麻，遮挡住了原本楼房的轮廓，只留下刚刚亮起的灯光在暴雨中闪烁。 苏云景回过神来，问：“你家里有雨伞吗？借我一把。” 莫永宁望着外面一片模糊的街道：“有是有……” 但是外面的雨势如此之大，无论撑多大的伞也只能起到一个心理安慰的作用。 “要不……你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莫永宁轻声说道。 他昨天淋雨到家后就生了一场病，而苏云景的身体看着比他还娇弱许多，被外面这雨浇上一趟说不定要整出个肺炎什么的来了。 苏云景不知是对这雨势屈服了，还是本来就不想那么快地走。 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嗯，那我就再打扰你一会儿。” …… 虽说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谁也不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多久。 两个人总不能就这么尴尬地等空着。 “吃冰淇淋吗？”莫永宁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妈妈前几天刚从超市买回来的焦糖味冰淇淋。 “你不是生病了吗？能个冰淇淋？”苏云景问。 “我不吃。就拿一个给你吃。”莫永宁回答道。 “行。”苏云景也不跟他客气。 整个暑假他已经喝过此人好几杯奶茶、吃好几次蛋糕和数不清的零食了，吃得嘴早就短了，不怕再多一盒冰淇淋。 “你坐着，我去拿。” 第83章 苏云景乖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莫永宁手拿着一盒冰淇淋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本以为莫永宁会直接递给自己，于是伸手想去接，却发现对方的动作好像迟疑了一下。 两只手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莫永宁松了手。 冻得梆硬的一盒冰淇淋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苏云景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他，弯腰拾起那盒冰淇淋。 他发现莫永宁表情有些尴尬。 莫永宁解释：“太冰了，手拿不住。” 苏云景觉得他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外面继续着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屋内虽然干燥敞亮，但气氛却好似比外面还要诡异。 大概是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继续下去，苏云景先开了口。 他一边掀开冰淇淋的盖子，一边随意地说道：“我们在圣坛决斗的时候，也是那么大的雷声。” 莫永宁略有些恍惚地盯着他手里的冰淇淋，点头：“好像是。” 苏云景用盒子里自带的勺子挖了一小口送到嘴里：“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就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就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莫永宁：“我和你一样。” 然后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这回，莫永宁觉得该是自己调节气氛了。 他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就着刚才的话题随口说道：“你说要是我们再被雷劈一次，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苏云景刚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嘴里，咬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那要不要现在出去试试？” 莫永宁一怔，瞪大眼睛看看苏云景又转头看看窗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现在？” 苏云景见他这受到惊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当然是开玩笑的啊！” 莫永宁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呢。” 苏云景对他这激烈反应有些无语：“在你眼里，我是想回去想疯癫了吗？不顾死活地找雷劈自己？” 莫永宁嘟囔：“毕竟那边有你的同门师兄弟和父母……但凡我在那边有个惦念的人，我说不定早去爬避雷针引雷了。” 苏云景不由得有些替他心酸：“你在魔教那么些年，真的连一个惦念的人都没有吗？比如交好的朋友，比如心悦的姑娘？” 莫永宁被问得愣了一下。 心悦的朋友倒是有一个，此刻还就在自己面前。他想。 莫永宁摇了摇头，反问：“你呢？你这年纪这家世，在那边早该订上亲了吧？就不怕那么久不回去，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另嫁他人？” 苏云景噗嗤笑了一下：“没有的事情，我哪儿来的未过门的妻子。” 莫永宁意外：“不应该啊，江湖上你这年纪的少侠，不都早早定下了亲事吗？” 苏云景回道：“家父家母确实是有提过这事，也见过几个世交家里的小姐。但最后也都被我给推了。” 莫永宁问：“为什么？是因为小姐不好看？” “不是，但成亲要过一辈子的人，总得有个喜欢的感觉吧。”苏云景自嘲的笑笑，“虽然我也不知那是什么感觉。师傅不曾教过，所读书籍上也不曾写过……” “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莫永宁问。 他还以为这世上只有他这种没爹没娘没人教养的才会不懂情爱的这些事情，想不到这位天之骄子的小少侠居然也对此事懵懂不知。 苏云景反问：“怎么？你知道？” 于是，出于某些私心，倒数第二开始教倒数第一。 莫永宁现学现卖，娓娓道来。 “喜欢一个人，就是会一直惦记对方在做什么，是高兴着还是难过着。你会因为那个人的高兴而高兴，因为那个人的难过而比他更难过。你会想要和那人待在一起，面对着他，你会感觉胸口有小鹿乱撞……” 苏云景起初只是默默听着。但渐渐地，莫永宁发现他的眉头好像微微蹙了起来。 不知为何，莫永宁心里有些忐忑，继续说着：“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的肢体接触，就能让你有周身过电的感觉……心跳得很快……” “心跳很快？是有多快？心率多少？”苏云景突然开口打断他。 莫永宁没料到对方会有这种问题，挠了挠鼻子只能胡乱回答：“啊？就是……很快……可能心率140以上？” 他看到苏云景眉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很深的沟壑，耳旁听见一声轻微的“啪嗒”。 定睛一看，原来是苏云景手里那盒吃了一半的冰淇淋外壳被捏变了形。 莫永宁：“怎么了？” 苏云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眉头：“没什么。你继续。” 莫永宁：“啊？没有了，我都说完了。” 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苏云景眼神落在地板某处，一言不发。 两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气氛尴尬的沉默中。 莫永宁能感觉到苏云景不对劲，但却不能确定缘由。 在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所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苏云景的回答比闪电后的雷声来得更快。 第57章 平日里吃太好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有要去打破这略带尴尬的气氛，也没心思探究这气氛从何而来。 第84章 苏云景现在的脑子全用来思考自己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失态到底是为何。他觉得心虚，觉得自己似乎在说谎，所以才会说得那么大声。 而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坐在客厅另一个沙发上的莫永宁，看似正朝着窗外逐渐清晰的建筑物轮廓发呆，实则心里被那句“我没有喜欢的人”刺痛了一下。 没有喜欢的人，就是也没有喜欢我。 这么简单的逻辑谁都能明白吧。 虽然也并不太意外，但他还是觉得原本存在心里的一些小小的幻想，像自己昨夜梦里砍杀的敌人一样，化成一阵被风吹散的沙，除了窒息感和发红的双眼外，什么都没留下。 这份沉默持续到外面的天空再次亮起。 鸟又开始叫了，路上的行人也变得更多了。 乌云飘走了，带着雷电到了更远的地方去肆意妄为，在树梢房檐上留下的水珠等着一阵风刮过后再坠落到地上的积水上，敲打出一阵阵涟漪。 一切好像都过去了，却又无法回到暴雨来临前的模样了。 苏云景把最后几勺已经完全融化的冰淇淋舀到嘴里，却再也没有心思去品尝这新鲜的口味。 “我该走了。”他放下空了的冰淇淋盒，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用拙劣的演技掩盖自己心里的慌张。 莫永宁正好也自顾不暇，没有注意到此时苏云景的不知所措。 “嗯。谢谢你来看我。”他起身把人送到了门口，送进了电梯。 他看到苏云景面无表情地向他摆了摆手。 虽然苏云景平时对他也不经常是和颜悦色的，但这表情还是让莫永宁站在原地伤心了许久。 果然是不喜欢，否则也不会用那么冷淡的表情告别。 大概是因为心伤了动了元气的关系，退烧后精神了一会儿的莫永宁又开始感觉有些不太舒服了。 他吞下药片后躺回自己的床上，裹着被子晕晕乎乎地又开始做那些奇怪且毫无逻辑的梦境。 …… 江琦实在是担心生病在家的儿子，当天一大早的飞机去到外地后安排好了工作又连夜赶了回家。 一到家，她就注意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盒吃完的冰淇淋，但厨房里却除了自己留下的那锅粥被喝完了之外，没有任何的烹饪迹象。 江琦有些自责。 她从莫永宁升上高中后就经常出差，就算不出差也时常加班到深夜。儿子的晚餐都是靠他自己解决。 她知道莫永宁有时候会和朋友外出就餐，或者叫外卖，甚至自己煮泡面。 但不管怎样，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没有营养不良，反而人高马大的模样，江琦一度觉得他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但其实这个如今长得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小伙子终究还是个孩子，明明生病了还贪嘴吃冰淇淋。 莫永宁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也没有动静。 江琦放下行李，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看到儿子以一种看起来极没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一米八双人床的边缘，身上裹着的被子乱成一团。 江琦觉得有些不对劲。 儿子的睡相平时不会那么奔放扭曲。 于是她忙走到床边，一边替莫永宁掖好被子，一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 她忙打开床头灯，轻拍儿子的肩膀。 “温度怎么又上去了？白天给你打电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莫永宁被这呼唤声叫醒，从混乱的梦境中分离出一缕神智回到现实，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到江琦出现在自己床边的那一瞬间，莫永宁过去坚韧的连过刀山火海都不哼一声的意志力不知怎的瞬间崩塌。 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小声地嘟囔着：“妈妈，难受……” 江琦已经许多年没见儿子这样，一阵心疼。 她把莫永宁扶坐起来，喂他喝水，给他吃下退烧药，然后又轻轻把人放倒。 她看着脸蛋和眼睛都通红的儿子，担忧地说：“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莫永宁叼着体温计，闭眼摇摇头，气若游丝，口齿不清：“起……不……来……” 江琦想起十年前，莫永宁也曾经半夜发烧哼哼唧唧起不来，那时候她还能背着儿子去医院挂急诊的。然而现在面对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她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眼，还好，和昨天差不多，还不至于紧急到要叫救护车的程度。 “那你先睡，如果退不下去明天还是要去医院。” “嗯。” 江琦就坐在床沿上，等到确认儿子已经睡着后才慢慢站起身。 她走出房间，坐在距离房门很近的客厅沙发上不敢走太远，生怕儿子有什么需要叫自己。 上半夜，江琦几乎没有合眼，隔三差五的就去房间里探一探莫永宁的额头，确认他有好好盖着被子。 还好，刚才喂下去的退烧药没过多久就起了作用，莫永宁睡得很沉，出了一身的汗，烧也退下去了。 到了后半夜，江琦实在是撑不住，眯着眼睛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本打算是小睡一会儿，天亮前再给儿子去量个体温的。 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下属打来工作电话把她从深度睡眠中惊醒，她瞬间调整好了状态接起电话，有条不紊地回应了对方的工作请示。 第85章 等挂了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了一条空调被。 厨房里有抽屉橱门被拉开发出的轻微动静，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到厨房，就看到莫永宁正在里面翻箱倒柜。 “你怎么起来了。” “我饿了。” “你回床上躺着，我来帮你弄。” “我不要喝粥了，我想吃面条。” “行。” 江琦边说边把莫永宁从厨房推出去，还顺手摸了一下儿子的后脖筋。 好像已经不烧了，怪不得又有了精神和胃口。 莫永宁没有回房间，而是趴坐在客厅沙发上，探出个脑袋盯着厨房。 “妈，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不放心你啊。还好我回来了，不然你一个人在家都烧成傻子了。发烧要好好休养，不能再着凉的，你居然还吃冰淇淋。怎么就长不大呢。” 莫永宁愣了一下。 经历一晚高烧之后，人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听到妈妈提到冰淇淋，他才想起昨天苏云景来过，还有自己是个可悲的单相思的这件事。 他没做解释，反过身去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厨房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又开始黯然神伤起来。 过了一会儿，江琦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到他面前。 “开学前学校还要补课吗？我替你请假吧，还有不到两星期了，好好在家休息。”她说。 莫永宁接过那碗面，挑出一根面条嗦到嘴里，边嗦边冲江琦用力点头。 他确实需要时间一个人好好想想接下去该如何和苏云景相处。 江琦以为儿子是听到不用去补课了才来了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果然还是个孩子，贪嘴，偷懒，需要人照顾。 她上前宠溺地摸了摸儿子头上翘起来的头发。 “今明两天我休假在家，监督你好好养病。你别老想着偷吃零食打游戏了，好好休息。” 莫永宁低头咀嚼着嘴里那口面，又用力点了一下头。 …… 接下去的两天，在家养病的莫永宁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日子过得太舒坦，以至于江琦第三天出门上班去之后莫永宁有些不太习惯。 一向独来独往的大魔头，居然会想妈妈……莫永宁自嘲地笑了，并且也提醒自己不该这么沉沦下去成为那种“妈宝男”。毕竟在这个世界，男儿也还是得当自强的。 并且，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正因为在这个世界衣食无忧又有人照顾，才会饱足思淫欲。 他原本对苏云景，只是觉得他生得好看，又慈悲心肠，顶多不过是觉得自己长大有能力之后，要报答那几个肉包子的恩情。 自己一个魔教的人，苏云景这么一个美玉一样的正派少侠，能平和的说上几句话已经实属不易了，怎么还能对人家有非分之想了呢？ 真是平日里吃得太好，日子太好过了。 第58章 松露黑毛猪肉包 莫永宁借着这场病，在家里享受了十来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代价就是这段时间非必要不准踏出家门。 “给你请假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不是为了让你出去浪的。”江琦是这么说的。 莫永宁没有去学校补课，连远在大洋彼岸的张世成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打电话来关心他这几天怎么么了。然而，苏云景自从那天从他家一别后，却没有再主动联系他说过一句话。 休息在家的前几天，莫永宁试图用零食和游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接受这件事情。 人家那天已经亲自上门来确认自己没出事，还要人家怎么样呢？普通朋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很正常，哪会来那么多那么频繁的关心。 但是过了几天，莫永宁开始有些受不住这种距离感了。 他觉得自己即便只能当苏云景的朋友，也不能只是“普通朋友”，要成为亲密的好友。像他和张世成一样，无话不谈，随叫随到。 于是他恢复了过去的状态，隔三差五地给苏云景发消息。 他们聊天的内容大部分是问题和解答，偶尔穿插一些日常聊天，诸如“网红包子店又推出了新口味的松露黑猪肉包，你想不想尝一尝？” 苏云景倒是也一如往常地，不那么及时，却一条不漏地回复他。 耐心地为他解题，或者礼貌地拒绝他邀请一起去排队买新口味包子的提议，并告诉他自己无法到莫永宁家来一起自习。 苏云景说自己要为新学期各大高校自主招生考试做准备。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情合理。 但莫永宁偶尔还是会有一瞬间，想起那人说“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的画面，然后这些原本看不出情绪的文字在他眼中瞬间变得比家里开到了18度的空调还要冰冷无情。 不过，莫永宁那么多年能在魔教严酷的环境下活下来，除了健硕的体魄外，还靠着一颗顽强且能自我修复的内心。 他很快就说服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单凭文字去揣测对方的情绪实在是太主观了，只有面对面才可能正确地判断对方真正的情绪。 他就这样，用过去在寒冷冬夜里幻想即将天亮，会有暖阳透过铁栏照进地牢的想法安抚支撑着自己，终于熬到了开学的日子。 …… 第86章 眼巴巴盼着开学的学生不太常见，而刚升入高三的高中生开学第一天亢奋激动的更是少之又少。 江琦女士四十来岁的人生中头一次见到，并且居然还是自己那个大半年前还完全无心学习的儿子。 九月一日的早晨，江琦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嗡嗡声吵醒。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 江琦起身寻找嗡嗡声的来源，路过莫永宁房门口时发现房门大开，床上空无一人。 最后，江琦顺着声音来到了洗手间门口，确认声音确实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敲了两下门。 “宁宁，是你在里面吗？” “是我。”嗡嗡声暂歇，里面的人回答。 “你在里面干什么？”江琦问。 “刮胡子。” “啊？” 洗手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江琦看到儿子正站在镜柜前面，手里拿着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自己送给他的那把电动剃须刀。 她知道儿子的胡子长得很慢，平时大半个月才会想起来刮一次。明明前几天他在家闲着无聊刚刮过，怎么今天大清早起来又在折腾了。 “你那么早起来做什么？”她问，“今天开学第一天就有早自习？我早饭还没给你弄呢。” “不用了，我出去买包子吃。”莫永宁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了一下没有胡茬遗留，又拿起梳子开始自己那个降服那几根翘起来的头发。 “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江琦打了个哈欠。 “嗯，你再睡一会儿吧。”莫永宁说。 江琦回到自己房间躺下，倒也没睡着。就听着儿子在洗手间又倒腾了好久才收拾妥当出了门。 等她到点起床，来到洗手间打算洗漱的时候，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是她平时用的那瓶中性香水的味道。 她知道儿子偶尔会蹭一点自己的香味用来遮盖一下夏天的汗臭，但今天这浓度，怕不是已经把他整个人给腌入味了。 江琦心中暗暗祷告，希望一会儿钱老师不要以莫永宁开学第一天就“污染教室空气”的罪名打电话向她告状。 …… 另一边，那位浑身散发着浓郁香水味的年轻人已经跟着一群早起的大爷大妈一道排在了那家卖网红和牛牛肉煎包的早餐店门口。 队伍排了一个多小时，莫永宁买了四个牛肉煎包，又买了四个新产品松露黑毛猪肉包。 他背着书包，提着两袋包子，美滋滋往学校方向走去。 身上原本清冷的木质调香水味也完全压不住这顶级食材精心调制后散发出的香味。 莫永宁带着肉包香来到学校，走到教学楼门口就被长着狗鼻子的张世成从后面一胳膊勾住了脖子。 “哎！好久不见啊！我可想死你了！你买了那么多包子？是带给我吃的吗？” 莫永宁现在没有闲心跟他叙旧，随手扔了两个包子给他。 “拿去。我去一趟高三（1）班。” 张世成有了好吃的就不啰嗦别的。 这小子被澳洲强烈的紫外线晒得黢黑，咧着嘴露出两排雪白的门牙笑道：“谢谢爸爸！” 两人爬上二楼，在楼梯间遇见了同班的王丽娜。张世成啃着包子和王丽娜聊上了他的澳洲见闻，两人一道继续往三楼教室走，莫永宁则拐了个弯往二楼走廊尽头新高三（1）班的教室走去。 走廊上，迎面走来两个看着眼熟的一班的女生。 两人正把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没有注意到莫永宁，也不知道有人能听清她们正在聊着的悄悄话。 “今天我很早就到教室了，看到五班的王丽娜从我们教室走出来。” “啊？她来我们教室干什么？找谁？” “教室里当时只有苏云景一个人，我看她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大概是找苏云景拿的？” “他上学期不就跟五班的几个人走得很近吗，听说是帮他们开小灶答疑，认识王丽娜也不奇怪。” “是啊，我暑假在自习教室经常见他们俩在一起。” …… 很奇怪，王丽娜不在他们的六人群里，而且从没听苏云景提起过认识她。 莫永宁边想着边来到高三（1）班教室门口。 他探头往里面张望，没找到苏云景，倒是看到了正在黑板上写课程表的言静怡。 言静怡也看到了莫永宁，朝门边走来同他打招呼。 “你来找苏云景？他刚被老赵叫走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言静怡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莫永宁手里提着的两袋包子。 “那帮我把这个放他桌上吧。”莫永宁想把袋子递给她。 言静怡推脱道：“吃的东西放桌上万一被人偷吃了怎么办，你还是亲自交给他吧。等他来了我让他过去找你。” 莫永宁想了想：“也行，谢谢你了。” 言静怡冲他灿烂一笑：“不客气。” 于是，莫永宁提着包子上楼，找到了到了高三（5）班的新教室。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到了。 很多同学整个暑假都忙着在外跑不同补习班，没能见上班里好友，所以这个没有早自习的上午教室里格外的热闹。 女生的几个小团体凑在一起叽叽喳喳，有几个男生则是已经在教室最后排玩起了摔跤。 第87章 莫永宁绕过他们，找了个后排靠窗的空位坐下，小心翼翼地把肉包放进桌肚，并且用几本书把它们盖起来用以保温。 前排以王丽娜为中心的一个女生小团体正在聊天，时不时爆发出几下音频很高的笑声。 因为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一班女生的对话，莫永宁对王丽娜有些在意。 他佯装无事地摆弄着手机，实则竖着耳朵仔细听起了她们的聊天内容。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谢谢大家的陪伴和支持。 祝愿新的一年里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看文嗑糖！ 第59章 虎视眈眈的袋鼠 “娜娜，你说实话，暑假约你你老是没空，是不是谈恋爱去了？” 一个女生用自以为只有面前的几人能听见的音量问倚坐在桌子上的王丽娜。 王丽娜是个很洋气的姑娘，头发在阳光下呈现自然的浅棕色，皮肤也很白皙。 她莞尔一笑，抿嘴不说话。 “她就是！暑假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看见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 “是不是那个谁？”另一个女孩激动地拽着她的胳膊问。 王丽娜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嘘，别到处说啊。我可不想被女侠喊去谈话。” 那女生又说：“但不愧是你，居然能搞定他。” 王丽娜傲娇地说道：“去去去，什么叫我搞定他，是他先喜欢我的。” 小团体发出一阵少女的爆鸣尖叫。 莫永宁灵敏的耳朵被这高频声音震得脑子嗡嗡叫。 但他总感觉这些对话里好像隐藏着很多重要的信息，不得不在意起来。 于是他继续竖着耳朵听了下去。 那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又聊了一会儿暑假里各自发生的琐碎小事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信息。 突然，那个戴眼镜的女生看到王丽娜手边的笔记本，随手拿起来翻了翻。 “这个笔记本好丑，不符合你的审美。”她说，“该不会是他给你的吧？” 听到“笔记本”三个字，莫永宁太阳穴上的某根神经一跳。 他猛地抬头，正好看到王丽娜从那女同学手里一把抢过一本棕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别乱动，我还要还给他呢。”只见少女脸颊泛起一层红晕，表情害羞。 另一个女生探过头来，兴奋地说：“什么笔记本？娜娜，你不要跟我说你在和那个书呆子搞那种酸臭的交换日记啊。” 王丽娜瞪了她一眼：“去去去，是他帮我整理的难题册啦。”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又是一阵爆鸣，这声音完全盖过了后排听墙角的某人紧握的拳头发出的吱嘎响声。 能在魔教人尔虞我诈中存活下来的莫永宁，思维比常人敏捷得多，懂得从蛛丝马迹中寻找重要的内容，并推理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就在刚才的几分钟里，他已经将自己今天所获得的线索串联起来了。 王丽娜从苏云景那里拿了一本笔记本。 王丽娜亲口承认那本笔记本是一个喜欢她的书呆子给的。 所以…… 不，这其中还存在漏洞。 就是王丽娜从苏云景那里拿笔记本这件事，并不是当事人亲口说出来的，也不是莫永宁亲眼看见的。 而且，苏云景不是说他没有喜欢的人么？ 当时说得那么言之凿凿，难道是骗他的？ 莫永宁从心底里抗拒这个猜想，他宁愿相信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一会儿苏云景要是来拿包子，我一定要想办法问清楚这件事情。 莫永宁这么想着，从桌肚里掏出一袋牛肉包，拿起一个狠狠咬了一口。 他原本担心苏云景吃不惯那猪肉包子里的松露，打算两种品种的包子都留给对方选择，选剩的自己吃。 但是现在，莫永宁心里极其不痛快，决定只给苏云景留那贵了一倍的松露黑毛猪肉包。 “爱吃不吃。”他把包子塞满嘴，咬牙切齿地咀嚼，愤愤地想道。 然而，他一直等，等到教室前方悬挂的音响里响起了澎湃的《运动员进行曲》，还是没见苏云景来找自己。 教导主任在广播里提醒所有学生尽快排队到操场参加本学期升旗仪式。 “给你了。”莫永宁把剩下的猪肉包丢给了正和张世成勾肩搭背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元林。 元林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对着还热乎乎的一袋肉包愣了一下。 一旁的世成认出了那包装袋，忙提醒这位脑子不太灵活的兄弟：“哟，黑松露的，愣着干嘛？快叫爸爸！” 元林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莫永宁感激涕零：“爸爸！你是我的亲爸爸！” 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下到二楼的时候两个包子就都吃完了。 元林掏出纸巾擦了擦嘴，看到高三（1）班的出操队伍也到了楼梯间。 他蠢蠢欲动地想去和一个暑假没见着的言静怡打个招呼，快要走到对方面前的时候，却不料原本在自己身后的莫永宁突然横插到了自己面前。 他看到莫永宁有些急躁地问言静怡：“他人呢？怎么没来找我？”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被横叉一道的元林一愣，下意识地问了句：“谁？” 言静怡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莫永宁在问什么，抱歉地回答道：“他一直都没从赵老师那儿回来。” 第88章 元林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有些急了：“谁？你们到底在说谁？” 莫永宁当然是没心情跟他解释，悻悻地哦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跟言静怡说话的语气有些凶。 他换了个温柔的语调，对言静怡道了声谢。 言静怡倒也没有不开心，大度地笑笑：“不客气。” 一旁的元林觉得自己像个完全不相干的局外人，心里酸溜溜，就没再上去跟言静怡打招呼了。 …… 六中每个学期第一天的开学仪式流程基本差不多。 无非是欢迎一下新高一的学生，勉励一下新高二的学生，然后再给这一届高三的学生喂一喂鸡汤，打一打鸡血，展望下一个美好的六月。 教导主任的演讲稿甚至可能都没有改动过几个字，所以除了那几排看起来面容稚嫩的新高一的学生之外，其他两个年级的学生其实都没在听。 后排的学生更是前后左右的聊起了天，张世成当然也不例外。 他跟隔壁队伍六班的同学嘲讽了一会儿黄国华新烫的头发，又和四班同学点评新高一有几个女生长得真可爱。 “你觉得是长头发的那个好看，还是齐刘海的那个好看？” 他戳戳元林后背，想寻求一下审美上的认同，然后发现这位兄弟正看着高三（1）班的方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张世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哎，算了，你个舔狗肯定觉得我表姑姑最好看。” 他回过头：“老莫，你觉得呢？” 然而，张世成发现身后的莫永宁也顶着烈日，眯着眼睛直愣愣看向某处。 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好像也是高三（1）班的队伍。 他觉得这两个人现在的模样，像极他在澳洲公路边看到的对着来往车辆虎视眈眈的袋鼠。 “脑子晒瓦特了啊。”张世成对着这两兄弟骂骂咧咧。 第60章 不能强取豪夺 升旗仪式的内容进行了大半，莫永宁看到高三（1）班的班主任赵峰出现在了一班队伍前面，却没有见到苏云景跟着他一起回来。 莫永宁盯着那位头发日渐稀疏的青年教师，很是好奇这人到底开学第一天一大早就把苏云景叫去是为了什么事情。 莫永宁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苏云景真的和王丽娜早恋了，被赵峰发现，所以才被喊去训话？ 想到这里，莫永宁听见自己的后槽牙又发出了一声吱嘎的响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胡思乱想，把注意力集中到领操台上正在对高三学生做慷慨呈辞的年级组长孙明亮身上。 孙明亮从教几十年，已经带了十几届高三学生了，这样的发言他信手拈来。 “每年都有毕业的学生回来看我……” “他们毕业了十年，还记得高三时候的很多事情……” “……回来的学生都说在六中的日子够他们怀念一辈子……” …… 孙明亮在台上唾沫横飞了半天，仿佛有说不完的感想和故事需要与大家分享。在被主持仪式的同学提醒了两次之后，他终于不情不愿地交出话筒，把舞台让了出来。 “……我就说到这里。” 主持升旗仪式的同学接过话筒。 “谢谢孙老师。听完了师长的教诲，接下来，我们请高三（1）班的苏云景同学代表全体高三年级同学上台发言。” 台下高三年级的队伍里，有几个角落发出了轻微的骚动。 有几个人在交头接耳。 “怎么会让苏云景发言呢？” “他们班的吕清呢？” 他们年级平时这种代表学生发言的事情，一般都会让号称一班门面担当的吕清或者班委张婷芸来做。熟悉苏云景的人都知道，他虽然学习成绩在年级里数一数二，但向来是个内向不善言辞的人。平时，跟不太熟悉的同学讲话声音都很轻，眼神不敢直视，实在是想不明白老赵怎么这回会让他上台发言。 莫永宁扫视了一遍高三（1）班的队伍，发现吕清和张婷芸都在。 他也觉得这事情很蹊跷，但他并不担心苏云景在台上发言会有什么问题。 莫永宁将视线移到队伍前方，隔着二三十排的人，他终于找到了苏云景。他看到苏云景正踏着阶梯，一步一步往领操台上走。 他一如既往地穿着一整套的校服，白色衬衣，领口只留一颗扣子敞开，下摆整齐地束在下身藏青色长裤里。 普通人这样穿可能会显得死板木讷，但是某些人却能凭借这样的穿搭充分展现出腿长的优势。而且，苏云景的身材最近不像从前那么单薄了。适当的肩宽和不过于瘦的腰线，更显得整个人的身姿挺拔，看起来赏心悦目。 “我觉得苏云景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是不是换了发型？” “是重新订一套合身的校服？” …… 莫永宁听到隔壁两个男生在议论。 只有他知道，台上的这个苏云景确实不是过去那个低调自卑的苏云景。他是雁山派苏樊苏大侠之子。他出身名门，听说从小跟着父母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江湖上总能听到别人对苏少侠的称赞，说他小小年纪，即便是在各种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辈或是朝廷高官显贵面前依旧表现的从容自信，谈吐得体。莫永宁虽没亲眼见过，但也相信这位少侠对于这样一个简单的面对同龄人的发言一定是游刃有余的。 第89章 如他所料，上台后的苏云景镇定自若地来到领操台正中间，从主持同学手里接过话筒并十分得体地微笑点头致谢。 主持的同学短暂地愣了一下。 或许是以前对苏云景的事迹也有所知晓，没料到这人竟不似传闻中那样木讷，反而温和亲善；又或许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这位传说中学霸，被他精致的五官所惊艳。 主持同学退到领操台后方，苏云景举起话筒到嘴边，轻轻“喂”了一声。 原本被孙明亮唾沫横飞那么久，听起来都有些油腻了的校园广播喇叭居然瞬间有了一种夏日晚风拂过的清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永宁觉得已经有些怨声的台下一众学生瞬间安静了下来。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1）班的苏云景，今天非常荣幸能有这个机会站在这里，代表新一届全体高三学生发言……” “……两年前，我们一起踏入六中这所学校，是我们选择了六中，也是六中选择了我们。我们和六中一起成长，经历了很多，有收获快乐，也有遗憾……” 发言的内容大多是些平平无奇的套话，但发言的人声音略带磁性，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没有那位新高一学生代表浮夸的抑扬顿挫，让人听得很舒服。 “最后，希望所有的高三同学，以及今天在场的学弟学妹们，能够在这片校园收获自己独有的青春记忆。也希望，我们能如六中校训所说：今天我以六中为荣，明天六中将会以我为荣。谢谢大家。” 台下适时地响起了掌声，领操台上站着的校长和各年级组长也对这场发言十分满意，纷纷点头鼓起了掌。 “不像之前那个吕清那么张扬，能引起很多普通学生的共鸣。总之就是……成熟……得体。” 这是孙明亮事后对苏云景上台发言的评价。 莫永宁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他只是一直注视着台上的苏云景，看着他对台下同学鞠躬，看着他把话筒交还给主持人，看着他下台，然后走回高三（1）班队伍。 几个平时和苏云景会说上几句的同班同学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而经过吕清身边的时候，那人脸色看起来并不十分痛快。 若是放在过去，莫永宁一定会动用所有的脑细胞猜测这两人之间是否又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但他现在却在想另一件事。 那些他曾听到过的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这位苏少侠如他一直所想的那样完美无瑕。 这位苏少侠确实值得让他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安放在心里最重要位置，不管见了多少人间险恶，经历了多少次杀戮，踏过了多少肮脏血腥泥泞的道路，他心里那块放着苏少侠的地方，永远都保持着如那年广陵城的雪一样洁白干净不染尘埃。 现在终于又和苏云景遇上了，他怎么能舍得把这样一个人拱手让人？ 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不重要，他莫永宁喜欢就好。 他是魔教教主。 他喜欢的东西，向来都是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弄到手的。 ……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按队列秩序回到教室。升旗仪式的议程因为孙明亮的发言有些拖延了，很多班级还没回到教室，第一节课的铃声就已经响起。 高三（5）班教室里，有几个同学去上厕所还没回来，班主任钱兰萍则已经胳膊下夹着一台录音机，手里拿着一叠考卷进了教室。 “啊！！！” 看到卷子的那一刻，教室里发出一阵阵哀嚎。 大家在上学期结束的时候就被告知了高三开学第一天就会有各学科的“开学摸底考”。只是在没有看到卷子的前一刻，大家还在祈祷或许经过一个暑假，老师已经忘了这件事情。 “啊什么啊？卷子发下去。抓紧时间了。”钱兰萍边说边把手里的卷子分发给了教室第一排的学生。 哀嚎声还在继续，去上厕所的学生也陆续都回来了。 “高三了，考个试还呼天喊地的？接下去两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一直到六月……你们趁早做好心理准备。”钱兰萍两手撑在讲台上，对着新高三（5）班的全体学生说出了这样一段诛心的事实。 莫永宁坐在教室后排，心不在焉地接过前面同学递来的卷子，又随手丢到后面元林桌上，然后就开始发呆。 教室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慌忙地扫视卷子上的听力部分，可是直到钱兰萍按下录音机播放键，莫永宁也没看卷子一眼。 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关心题目里的那位男士是否成功邀请到了那位女士共进晚餐。他当下所有的脑细胞都被用来思考接下去该如何把苏云景弄到手这件事情上了。 但越想，他越觉得困难重重。 在这个世界里有太多他惯用的手段无法使用，不能杀人越货违法乱纪豪取抢夺…… 最后，莫永宁决定，当务之急是必须先搞清楚苏云景和王丽娜之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说他们两人真的在谈恋爱，那他莫永宁想得到苏云景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子拆散这对鸳鸯。这也是要花上些精力和时间的。 第61章 “风纪委员” 下课铃声在高三年级老师的耳朵里不是下课的信号，而是提醒他可能需要抓紧时间在接下去的十分钟里再讲几道题；或者看一看课程表，然后恬不知耻地让某个倒霉学生去跟副课老师说他要“借”半节课把卷子讲完。 第90章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莫永宁浑浑噩噩地完成了一次随堂英语摸底考试，又在接下去的地理课上在太平洋的洋流里神游。 被无视了一上午的下课铃再一次响起，地理老师大概是心疼这群开学第一天就被抽干精神的学生，竟然只拖堂了五分钟就宣布下课。 教室里饥肠辘辘的学生们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刚才地理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时候，元林埋头为自己写下了新学期第一天的菜单。他得意洋洋地拿着菜单起身来找张世成和莫永宁一起去吃饭，眼前却嗖地一下闪过去一个人影，同时感觉到一阵风掠过脸颊。 他震惊地注视着那个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好像是……莫永宁？ “下课了？”张世成睡眼惺忪地擦了擦沾在非洲大陆上的口水，站起身，搭上元林的肩膀催促道，“走走走，吃饭去。哎？老莫呢？” “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已经走了。”元林指了指教室前门。 …… 刚才地理老师拖堂的时候，莫永宁从教室窗户看到苏云景和高三（1）班的几个同学已经准时下课，穿过操场往食堂方向去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食堂，只看了一眼就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找到了苏云景。 苏云景此时已经打好了饭菜，正端着餐盘和一个同班同学一起找空座位。 莫永宁扫视了一圈四周，快步走到了两个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吃面条的男生桌边。 这两个男生身上的校服簇新，眼神清澈，一看就是高一新生。 两人本来在讨论课后社团活动的事情，正为到底是选择篮球社还是电竞社而争论不休。 其中一个学弟突然感觉右侧肩膀处有一阵寒意袭来，于是一边大口嗦面条，一边转头顺着那股寒意看了过去。 他看到一位身材高挑样貌帅气的学长正站在自己身边，低着头，眼神冷冽地盯着自己。 学弟被看得一个哆嗦，然后就听见那位学长开口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快吃。” “啊？”坐在对面的另一个学弟也愣了一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六中的学生吃饭时候一般不会闲聊。闲聊会让人散漫，磨灭斗志，影响下午的学习状态。你们应该迅速吃完，回教室学习。”莫永宁板着脸说道。 “啊，可是我们才开学第一天……老师还没有留作业……”学弟怯生生地说。 “上午的知识点都吸收了吗？下午的课预习了吗？高考英语词汇开始背了吗？……在六中老师不会盯着你学，一定要学会自主学习。”莫永宁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食堂墙上的巨大时钟，“再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赶紧把剩下的吃完。” 高一新生开学第一天，还未来得及听闻这位校霸的事迹。大概是把这仪表堂堂又充满了压迫感和威严感的学长当做了类似于学校“风纪委员”的角色。 两个学弟听完学长的“训导”，一时之间不敢提出任何的质疑。 “是！” 他们加快速度往嘴里扒拉面条，努力在一分钟的时限内把碗里剩下的半碗面全都塞进了嘴里。 “很好！把碗筷送回窗口就回教室去学习，不要在外面闲逛！”莫永宁指着食堂角落的餐具回收处，继续用士官长发布命令似地催促道。 其中一个学弟囫吞吞地把面条咽下了肚，端起自己的空碗猛地一下站起来。 “明白！” 莫永宁又向另一个还坐在那里咀嚼学弟投去一个凌冽的眼神。那位被吓了一个哆嗦，鼓着被塞得满满的腮帮子，发出了一声“唔”，随即也端着空碗站起来，小跑着去追已经走远的饭搭子了。 目送这两位倒霉蛋学弟走远后，莫永宁收起刚才一本正经板着的嘴脸，转身冲不远处还在端着餐盘找座位的苏云景吹了个口哨。 这一声口哨在食堂的嘈杂环境音里并不十分明显，没有太多人留意到。但耳聪目明的苏少侠还是捕捉到了这个突兀而熟悉的信号。 他循声看过去，发展莫永宁正站在一个空桌边笑着冲自己招手。 苏云景犹豫了一下。 “那边有空位。”他对和自己在一起找空位的同学说。 那个同学朝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个空位，但也看到了正朝这这边招手的莫永宁。 他对这位校霸高一高二的事迹是有所耳闻的，即便是听说那位校霸最近似乎改邪归正了在苏云景的辅导下努力学习，但他作为一个从小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对这样的同学还是有些忌惮。 “那个……是莫永宁？” “怎么了？” “他好像只是让你过去，我就不去了……哎！那边正好空出个位子来，我去那边……” 苏云景见同学一副为难的模样，就也不再坚持。 他端着餐盘，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独自一个人走向莫永宁。 “你……你的饭呢？”苏云景放下餐盘坐下，奇怪地看着莫永宁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 莫永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来食堂后一心想着找苏云景说话，连饭都没去打。 他挠了挠头说：“早餐吃多了，现在还不饿。” 苏云景眯了眯眼，问：“那你来食堂干什么？” 莫永宁：“……给张世成他们占座，正好就看到你了。” 苏云景哦了一下，没再说话，低头专心干起了饭。 第91章 莫永宁见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担心自己要问的事情还没问到苏云景就已经吃完走人了。 “哎……你慢点吃。” “我快点吃完把位子空出来给你们。”苏云景说。 “不用，他们大概还在教室墨迹呢，你慢慢吃……小心鱼骨头。” 尽管莫永宁一直在劝说，但苏云景干饭的速度依旧没有慢下来，眼看着真的不到十分钟就要吃完了。 莫永宁只能随便找了个话题试图放缓他的吃饭速度。 “我今天给你带了上次跟你说的那家网红店的新产品松露黑毛猪肉包，可是一早上都没见到你人。” 苏云景往嘴里扒拉饭的动作停了一下：“嗯，早上赵老师找我。” 说完这句，他又迫不及待地扒了一口饭到嘴里。 在莫永宁的印象里，苏云景因为肠胃不太好，吃饭一直都是细嚼慢咽的。今天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着急。 “你去了好久，言静怡说你一直没回教室。”他又问。 苏云景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含糊不清地回答：“嗯，我在办公室准备为了升旗仪式代表高三学生发言的稿子。” 莫永宁觉得有些奇怪：“这发言不是提前几天就定好的？怎么临到早上才开始准备？” 苏云景口中咀嚼的动作放缓了一些。 若有所思地嚼了几下之后，他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原本是定的让吕清上台发言。他今天嗓子突然哑了。他跟赵老师提出让我去做演讲，并且会给我自己写的稿子做参考。” 听到这里，莫永宁皱起了眉头：“让我猜猜，他根本没给你稿子？” 苏云景苦笑一下：“给是给了，但他的个人色彩太过明显，我完全不能用。所以只能重新准备。”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莫永宁有些愤愤不平地握了握拳头，“上回的事情真不该清了他的记忆，应该让他长长记性。” “算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值得跟他计较，徒生些不必要的麻烦。”苏云景说，“反正演讲到头来也算勉强完成了。” 他又低头扒了两口饭，听见对面的莫永宁说：“不勉强，在我看来很完美。” 苏云景的动作顿了顿。 他本该是对这样的称赞习以为常的，但现如今听莫永宁说这样的话，心里又有了些别样的情愫。 他努力控制自己，继续低头专注干饭。 两人之间安静了只一小会儿后，他听见莫永宁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是不是认识我们班王丽娜的？” 第62章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莫永宁发现原本在埋头干饭的苏云景听到自己的问题时，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不然也不会哄得前魔教教主把他当做心腹放在身边。 所以即便对方并没有抬头，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仍然能从苏云景肢体动作的细节变化上感知出对方有些紧张。 面对苏云景这样的反应，莫永宁心里一凉。 但他仍然强装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微笑着看向对方。 苏云景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垂着眼用筷子扒拉着面前餐盆里的一根豆芽，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用一个问题来应对另一个问题，这通常表示某个人还未想好如何妥当地回答问题。 “有人看到她去你们班找你。” “谁？”苏云景警惕地问道。 莫永宁说：“你们班的……” 苏云景的反应让他感到心里很难受，总觉得自己的某些猜测得到了证实。 苏云景又拨弄了一会儿那根豆芽，过了好久才又开口。 “暑假在自习教室认识的。她落了个东西被我捡到了，我还给她……” 名门正派的翩翩公子真是不懂得撒谎，莫永宁一眼就能看出他在刻意隐瞒些什么。 他不想绕圈子了。 “你跟王丽娜……” 突然，莫永宁感觉到背后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强行打断了他接下来要问的话。 随即，一个熟悉的聒噪的声音传来。 “什么王丽娜？学霸你认识她？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是张世成。 苏云景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元林也在。 这人看着已经快饿疯了，端着餐盘试图直接用嘴去叼里面的半块炸猪排。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此时隔壁桌的两个同学正巧吃完，空出两个座位来。 于是两人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盆在莫永宁和苏云景边上坐下。 “学霸，你可小心着点。别看王丽娜那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娇小可人，其实很凶悍的！” 张世成看起来是饿坏了，提醒完苏云景后便迫不及待地扒拉了一口饭到嘴里， 元林在一旁补充道：“她打人比葛星还厉害！” “对！葛星只是看着凶，但王丽娜下手是真的狠！”张世成忽然想起了什么，举着筷子冲元林点了一下：“我记得有一次她追着你掐，第二天你给我看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次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着？” 元林说：“因为她和我田径队一队友谈恋爱，我知道了就嘴贱说了她一句品味不错，结果她就追着我打。” 张世成：“哦对对对！是那个一米九的跳高运动员是吧？” 第92章 元林又啃了一大口炸猪排，用力点点头。 一八卦起来，张世成好像就不那么饿了。 “那他俩还在谈吗？” 元林鼓着腮帮子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早就不谈了。后来她又谈了个外校的，我那个队友听说之后精神萎靡，下楼扭伤了脚，错过了重要比赛，被教练狂骂。” 张世成长叹一口气：“哎，红颜祸水。” 元林嘟囔：“所以还是不要早恋的好，伤心伤身。” 张世成不太同意他的观点：“这你就太片面了。你那队友是因为失恋了才倒霉的。害人的不是早恋，是感情不够稳定的早恋……” 元林显然没理解张世成的这套论调，猪排都不啃了，张着嘴茫然地看向他。 张世成：“而且我表姑很专一，审美很稳定，追星追了五六年都是同一个明星。不像王丽娜那么容易见异思迁，你看她追星爬墙的速度就知道了…… 元林插话：“你这话让王丽娜听见了，她应该会掐死你。” 张世成：“总之，你不能因为有人在她那边受了伤，就不追我表姑了。你要是成功跟我表姑谈上了，感情肯定稳定，不会影响你成为一名优秀的运动健儿的……” …… 莫永宁坐在边上，一边听着两人胡言乱语的八卦，一边偷瞄对面的苏云景。 如果他真的在跟王丽娜谈恋爱，听到张世成的这些话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永宁能感觉到苏云景的神经有些绷紧，但又不至于到那种获知女朋友各种前男友信息之后的紧绷。 张世成跟元林胡诌了一会儿，终于想起在场的还有两位一直没有参与进来的。 他本想拉上莫永宁一起八卦，开口之前用瞥了一眼。发现这家伙表情凝重，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于是他调转枪头，对坐在自己斜对面一根一根吃豆芽吃了好久的苏云景问：“哎，我今天听到那些女生在聊，说王丽娜新谈的男朋友也是个学霸，你知不知道是谁？” 苏云景吃干净了最后一根豆芽，放下筷子：“我不知道，其实我和她不熟……我吃完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他端起餐盆站了起来。 “行，拜拜。”张世成又扒了一口饭到嘴里，点头冲苏云景道别。 等他目送苏云景走远，回过神来，却发现坐在身边的好兄弟有些奇怪。 “哎，老莫，你的饭呢？” “对哎，你还没去打饭。” 看着莫永宁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张世成和元林都有些莫名。 只见那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目光停留在苏云景离开的那个方向上。 “老莫，你再不去窗口就没荤菜了！”张世成再一次提醒。 莫永宁终于回过神来。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算了，没胃口。” 元林奇怪道：“你不吃了吗？” 莫永宁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撑着桌面有些踉跄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吃了。先回教室睡会儿。”他表情有些呆滞。 “他怎么了？”元林有些担心地问坐在对面的张世成。 张世成看着莫永宁没什么生气的背影，无奈吐槽了一句：“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 莫永宁脑子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他只是看出来刚才苏云景回答张世成的那句话是个谎言。 他知道王丽娜的男朋友是谁。 说不定就是他？ 莫永宁安慰自己：是又怎么样，以你莫永宁的手段，还怕不能从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中女生那里抢个人过来？ 可是，想到苏云景现在可能喜欢着别人，他的心还是好痛。 于是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刚才苏云景走的方向跑着追了出去。 正午的烈日下，莫永宁艰难地睁着眼睛，在操场上寻找苏云景的踪迹。 最后终于在操场边看到了正沿着边缘晒不到太阳的阴影往教学楼走的那个人。 他顾不得躲避九月份中午依旧灼热的阳光，横穿过长方形的操场奔向那边。 他一路狂奔，蹬蹬蹬的脚步在操场上回荡，引起了正在闲逛的同学们的注意。 但他真正要追的那个原本耳聪目明的少侠，此时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依旧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甚至似乎还加快了脚步。 莫永宁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但这绝对不是因为这段短距离奔跑。 莫永宁最后几乎用上了水上飞的步伐追上的苏云景，并且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已经准备好了，无论听到的情况如何，他都会想办法得到他，哪怕是用卑劣的手段抢过来。 第63章 我不需要把你抢过来 为了避开正午的炎炎烈日，苏云景从食堂出来后就一直沿着操场墙根的阴影往教学楼走。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云景，你等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到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夏季短袖衬衣裸露在外的胳膊皮肤，带着一股刚从空调间里出来的冰凉。 苏云景的身体像是触电一样抖了一下，随即迅速转身抽出了被拽着的胳膊。 看清拉住自己的人是谁之后，刚才被接触过的皮肤逐渐开始有一股火辣辣的挠刺感，甚至有些起了红。 第93章 为了避免让这即将蔓延到脸上的红被人注意到，苏云景刻意板着脸，让自己表现得很冷淡，甚至在问话时带有一些斥责的语气。 “什么事？” 苏云景不知道莫永宁有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闪烁。 正午的阳光那么强烈，希望他只是以为自己对着阳光睁不开眼吧。 他看到莫永宁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冷漠和严肃所吓到。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莫永宁说着，伸手又想搭上苏云景的背。 对于他们现在的交情，这个动作其实不算太过亲昵，但苏云景还是本能地往一边躲了一下。 他这一躲，让本来就一股劲儿憋了一上午的莫永宁瞬间没能继续保持冷静。 “你在心虚什么东西啊！？”他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或许是因为这话语杀气太重的缘故，引得四周路过的几个同学以为有人要打架，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当看到是莫永宁和苏云景之后，有几个知晓他俩关系的人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你不是说苏云景在给莫永宁辅导功课，两个人关系很好吗？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暑假过去，他们反目成仇了？” “校霸本性难移呗，可能苏云景不顺了他的心，一下子就这样了……” “嘶，苏云景好可怜，难道他之前也是被逼着给莫永宁补习？他是不是霸凌他啊？” “这样好像反而更合理呢……这个莫永宁就是这副德行。” …… 两位当事人听力都很好，周围的议论他们一句不漏地听到了。 莫永宁可以做到被人当面指着骂魔头，咒他不得好死的时候都笑嘻嘻毫不在意。对他来说，这些来自中学生的低段位的猜忌和污蔑只是些不必理会的尘埃罢了。 他对此毫不在意。 他现在只在意苏云景和王丽娜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为什么在被问到时会看起来有所隐瞒。刚才为什么又要那么躲一下自己…… 而苏云景却有些受不了这些。 他不喜欢那些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即便知道受到了误会和污蔑的人并不是自己。 “换个地方聊。”他看向一边不远处的体育器材室说道。 莫永宁答应了，此刻无论苏云景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 不出意外，那个体育器材室依旧没有锁门。 窗户还是没人擦过，几个月下来玻璃上的灰尘似乎更厚了一些，房间里也显得更不敞亮了。 莫永宁跟在苏云景后面进了房间，转身吱嘎一声关上了房门，并且特意从里面上了锁。 见他锁门，苏云景心里又是一紧，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他看到莫永宁朝着自己走过来，好像确实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要问自己。 但苏云景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竟然是先发制人地开了口。 “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他严厉地质问对方，“站在操场上对着我吼什么吼？” 莫永宁被问得一懵。 刚才确实是自己没控制好情绪说话声音大了些，但他没想到苏云景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无论如何，是他理亏。 于是莫永宁微低下头，冲着苏云景十分诚恳地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苏云景深吸一口气，收回了些许的怒气。 他问：“你刚才为什么说我心虚？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莫永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那边花了一些时间重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句。 “我就是想问……你和王丽娜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云景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什么关系？我刚才不是回答过你了么，就是暑假自习教室碰巧认识的。” 根本不会撒谎的苏少侠的解释，在莫永宁眼里拙劣的像一把刀锋钝了的刀，一刀一刀拉过他心口，不流血但很疼。 “你在说谎。”莫永宁直截了当地戳穿了他，然后就看到苏云景的整个脸都僵了。 “我为什么要说谎？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又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苏云景看起来已经被逼得穷途末路了。 莫永宁有些不忍看这位少侠再为这件事情那么为难下去。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今天听到的看到的所有的事情，连同自己的猜测都一并对这位这辈子大概都没撒过什么谎的苏少侠说了出来。 “我知道王丽娜今天一大早就去你们班找过你，还从你那里拿了一本笔记本。她在我们班跟别人说那本笔记本是她交往中的男朋友给她的。所以，她男朋友是不是就是你？” 苏云景原本不知所措的表情，在听了这段话后转变为了“不可思议”。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可能！”他瞪大眼睛看向莫永宁。 这次他没有撒谎，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内演技飞升得那么高超！莫永宁这么想着，原本已经跌落到谷底的心居然开始生出一点小小的希望火苗来。 但这件事还是有疑点。 “那她今天到底有没有从你这边拿了笔记本？”莫永宁问。 苏云景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是。但那本笔记本不是我的。” 第94章 笔记本是王丽娜男朋友的。 笔记本不是苏云景的。 这两个条件可以直接推断出，王丽娜的男朋友不是苏云景。 莫永宁头一回感激自己的小脑瓜能转得那么快。 他又开心了一点。 “那为什么笔记本会从你这里交给她？”他继续追问。 苏云景用力抿了一下唇：“我不能说。” 莫永宁：“为什么？” “因为答应了她不告诉别人。”苏云景十分为难地说道，“我得守信。” “对你来说，我是普通的别人吗？”莫永宁突然问。 苏云景听后一愣，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莫永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唐突了。 现在面前的第一个问题还没彻底搞明白呢，他还不能那么着急的对苏云景表明自己的心意。 莫永宁正想着要如何去找补这话的时候，却听见苏云景开了口。 苏云景：“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件事情仅限在这间房间里了，出去之后你不能再对别人说。” 莫永宁：“我好歹是个魔头，又不是市井小混混，像是那么八卦的人吗。” 苏云景沉默了一会儿：“我确实是暑假自习的时候认识她的。有一天她主动来自习教室找到我，说有一道数学题想让我帮忙看看。我帮她解完之后，她问我有没有我觉得难一点的数学题，让我教教她，她想给她男朋友显摆一下。这么一来二去，她找过我好多回。”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班女生说暑假里看见过苏云景和王丽娜在一起自习的事情了。 莫永宁：“所以……你只是他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 苏云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眯起眼有些疑惑地看向他：“play……玩什么？” “没什么。”莫永宁现在心情大好，“那她男朋友的笔记本怎么又会在你这里？” 其实这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只要知道苏云景没跟王丽娜谈恋爱就行,问一下只是单纯的吃瓜。 苏云景长叹一口气：“她从网上看到了个心形函数表达式，让我帮忙设计一道题，说希望结合他男朋友的解题习惯，让他在解题过程中能画出这个函数的图形……我就研究了一下她男朋友笔记本，给她设计了一题。” 莫永宁噗嗤笑了：“她可真会玩儿。” 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挺会玩儿的。” 苏云景无奈地说道：“一开始只是想随手帮同学看一下题目，想不到后面还整出那么多事情。她又一直很客气的给我买零食饮料，我不好意思拒绝。” 听到这里，莫永宁突然有点酸：“我不在的时候，你零食饮料也没少吃哦。” 苏云景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身体好些了吧？” 这迟到了十几天的关心，让莫永宁很是受用。 “好透了，身体棒棒的。”他边说，边故意抬起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优秀的肱二头肌。 “但你今天的表现真的很奇怪，确定脑子没有烧坏吗？为什么要追着我问我和王丽娜的关系？” 苏云景将视线回避开对方秀肌肉的动作，盯着房间里一排一排整齐的置物架开口问道。 此情此景，玻璃窗外射进来的昏黄的光线和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熟悉的有些微微发霉的气味，让苏云景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和莫永宁躲在置物架最后一排时候的场景。 那一回好像也有过肢体接触的…… 他的状态有些恍惚，问：“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着急要确认这些事情？” 他听见莫永宁说：“因为如果你们俩没有在一起，我就需要把你从她手里抢过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因为榜单在盲盒，所以周六周日更新两章后，下一次可能到周五才更新了。 求大家多多扔海星，助我早日脱离这个鬼鬼祟祟的榜单。 o(╥﹏╥)o 第64章 低级错误 刚才在食堂和莫永宁说话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周围人多，苏云景感觉自己好像还能稍微控制一下情绪。 但自从进了这间体育器材室起，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不知道是因为房间里的空气太过闷热，还是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郁的木质调香味，搅得他本来就不算平静的心里翻江倒海。 总感觉有某种情绪在爆炸的边缘，快要忍不住溢出来了。 他觉得莫永宁过于关心自己和王丽娜的关系，这很奇怪。 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打破与对方的约定，告诉莫永宁整件事情的缘由。 可是，当对方问出“对你来说，我是普通的别人吗？”这句话时，他的原则就有些动摇了。 苏云景觉得莫永宁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碎掉了，连带着他自己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苏云景在心里花了大概不到两秒的时间“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打破对王丽娜的承诺，把这件事情跟莫永宁解释清楚。 可是，后来的事情却朝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 刚才的那句话仿佛点燃了一根引爆炸弹的引线，苏云景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爆裂开了。 “你，你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结结巴巴地再次确认了一遍。 莫永宁又坦荡荡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从别人手里把你抢过来了。” 第95章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叫把我抢过来？”苏云景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声，引线的火花已经烧到了心脏的边缘，滋滋作响，烧着他一半的理智。 “我喜欢你呀，所以我想要得到你。” 砰—— 苏云景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爆炸开了。 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让那些东西漏出来让人看到。 可是，兜又兜不住，塞也塞不回去。 苏云景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逃。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带着跑到了器材室的门前。 他猛地一推，器材室那扇老旧的房门毫无准备地被推开了一百八十度，重重撞在一侧墙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在操场上甚至回荡起一阵绵长的回音。 苏云景不敢回头，也不敢在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下停留，飞也似地往教学楼的方向冲去。 一路上，刚在苏云景脑子里炸裂开的东西开始相互争吵起来。 一个东西在说：“他竟然说他喜欢你！他说他也喜欢你！这不就是两情相悦嘛！” 另一个东西反驳他：“不行，苏云景，你要清醒一点，你不能喜欢他，他是狡猾残忍杀人如麻的魔头啊。” 那个东西又说：“可他都跟你解释过了，那些人都死有余辜，他没有滥杀无辜，反而算得上行侠仗义了。” 又一个东西跳出来义正言辞地说：“但他是魔教的人，你是雁山派的大弟子，你们不是一路人。” 那东西继续反驳：“可是你们现在不在那个世界了，你们是同校同龄的同学，怎么能不算是一路人呢？” 一堆声音在说：“但你们还是同性！” 那东西四两拨千斤地回答：“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 这些东西在苏云景的头脑里争吵不休，直到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起也没消停下去。 搅得他连续几道摸底考试英语听力题都走神，只能凭着做题经验选答案。 而在他楼上高三（5）班的教室里，另一个人也正对着数学随堂摸底考的卷子发愁。 大概是因为想要给高三学生一个下马威，这次摸底考的数学卷出得比期末考试还要难。 莫永宁对着卷子上密密麻麻的题干和一堆条件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就像刚才苏云景转身就跑的画面，让他找不到任何头绪。 他和这个世界的莫永宁一样，在感情方面都没什么经验。 他只知道，过去他如果看中一件宝物，会事先向那位宝物所有者送去信函索要。 那些人有的会因为惧怕魔教的威名让出宝物，有的则会开个恰当的条件要求交换。 而那些不愿意将宝物给他的人，莫永宁也会用自己的办法最终让那人心甘情愿拱手奉上。 莫永宁想过苏云景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答应跟了自己，想到他后可能会言辞拒绝，也可能会开个条件。 但苏云景这拔腿就跑的反应……直到考试结束，交了卷，他还是什么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关于如何告白的问题，还是卷子上的数学题，他都解不开。 闪电头抱着收齐的数学卷走出教室的瞬间，一片哀嚎声响起。 张世成挂在元林身上，一边哼唧一边往莫永宁身边凑。 “老莫！我们之间的默契呢？你考试的时候没有感受到我炙热的目光吗？我为了看你几道选择题脖子都快断了，你也不知道把卷子往我这边挪一挪。”他埋怨道。 “看我的干什么，我也不会啊。”莫永宁说，“没看到我全选的c吗？” 被张世成挂得脖子都红了的元林松了口气：“看到大家都不会，我就放心了……” “哎，元林，问你个事情。”莫永宁突然想到这人也是有喜欢的人的，说不定能分享一点经验给自己。 元林：“什么？” 莫永宁：“你跟言静怡说你喜欢她，她是什么反应？” 他那么平静地问出这个问题，让在场的元林和张世成都震惊了。 呆愣了数秒后，元林才回过神，语无伦次地回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我没有……我不可能……” 张世成松开了挂在元林脖子上的胳膊，全然忘了刚才考砸的数学，开始八卦。 “你突然问他这个干什么？”他问。 莫永宁：“就是好奇一般人听到有人说喜欢自己是反应。” “我，我，我……”元林整个人像煮熟的虾一样红，“我觉得我跟她的关系还没到这份上。” “什么意思？”莫永宁不太明白，“你还没跟她说过你喜欢她？想要她？” 吃瓜群众张世成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追女孩子哪有一上来就这样的。一般人都是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了那份上了才会告白啊。那只是一个戳破最后一层纸的形式，成功了就甜甜蜜蜜，失败了就没有接下去继续追的机会了。哪有人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上来就直接说喜欢的、想要的，太流氓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莫永宁，觉得自己不太严谨，于是又补充道：“当然，可能还取决于长相，像你这么帅，说不定会有女生吃这一套。但一般那么唐突的表白，只会遭人讨厌。” 莫永宁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第96章 “不能那么直接吗？就是喜欢想要啊，说出来会让人不高兴？” “当然啊！哎哟，我的老莫，我竟一时之间分不清你到底是霸道还是纯情了。” 葛星路过边上，看到张世成捶胸顿足的模样，好奇地凑过来。 张世成：“哎，星姐你来的正好，你勉为其难地代表女生，回答一下老莫的疑问。” 葛星恶狠狠踢了他一脚：“问什么？” 张世成：“一个跟你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突然说喜欢你，想要你，你会觉得那人怎么样？” 葛星思考了一下：“会觉得那人脑子有病吧，抽他个大嘴巴子。” 莫永宁：“那人还有机会追你吗？” 葛星：“怎么可能，我当场就会跟他划清界限，绝不会让他继续心存幻想的。” 张世成帮腔：“以我们星姐的人品，不会做吊着人家的那种事情的。” 莫永宁想，以苏云景的人品应该也不会。 可是…… 他又沉思良久，问：“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听到告白后会什么都不说拔腿就跑？”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听了这问题都是一愣，面面相觑。 “是害羞吧？”张世成抢答，“女生不好意思说自己也喜欢对方，害羞着跑开了？” 元林赞同地点点头。 葛星并不赞成：“你们这些男生总有那种‘她该不会是喜欢我吧’的幻觉。我觉得女孩子拔腿就跑一定是因为害怕，觉得自己当面拒绝你可能会有危险才跑的。” 元林：“星姐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张世成想反驳：“可是……” 葛星：“别可是了，你就是那种男生。高一学妹路过你跟前撩一下头发你就觉得人家在故意引起你注意！” 张世成：“她不是随便撩头发，是很用力的把头发都甩我脸上了！你那么生气干嘛，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哎，你放下武器，你打我干嘛！！！” 葛星卷起手里的练习册就要往张世成身上抽，张世成则把元林拽到面前抵挡葛星的攻击，三个人乱作一团。 莫永宁此时却顾不上他们了，着急忙慌地冲出教室。 作者有话说 再次求海星~~~ 第65章 我想不起来了 莫永宁直冲到了楼下的高三（1）班教室。 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随堂英语摸底考，教室里的学生正扎堆在一起对答案。 一个靠门坐的同学看到了正在教室门口张望的莫永宁。 因为上学期有关苏云景帮他补习的传闻，一班的同学已经对莫永宁来他们班找苏云景这件事情习以为常了。 “苏云景刚刚出去了，好像去厕所。”那同学对莫永宁说。 莫永宁向他道谢，然后掉头又往厕所跑去。 刚才他那三位没有恋爱经验的朋友，虽然说了一堆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废话，但有一点却点醒了他。 他现在想要得到的苏云景并不是一尊玉佛雕像或是什么绝世名剑，他是一个人，是会有情绪的。 自己中午在储藏室那么唐突的告知对方自己的意图，用张世成的话来说，确实“太流氓”了。 对于家教严谨，从小被教导要恭谦有礼的苏云景来说，这可能是一种冒犯。 莫永宁对自己的莽撞感到懊悔不已。 当下，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见到苏云景之后要怎么挽回自己刚才犯下的错误，但真诚地去道个歉总是没有错的吧？ 希望那位苏少侠能念在他年少失怙无人教养，原谅他这一回， 莫永宁猛地推开厕所门，里面刚方便完或是正在方便的男生们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其中有几个认出了莫永宁，露出惊恐的眼神。 这其中，也有苏云景。 跑了一路的莫永宁，手撑着门板，喘着粗气，对厕所里的人说：“麻烦各位出去一下。” 有几个男生听过莫永宁的事迹，着急忙慌的连手都没顾得上洗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其他几个低年级男生见状也不敢多做停留，随着一阵兵荒马乱的拉链声和衣服布料摩擦声后，这些人也纷纷从厕所里撤了出去。 苏云景倒是没动，只是站在洗手台前直愣愣看着莫永宁。 等到所有人都走完，莫永宁用脚一勾，厕所一声被关上了。 “苏……”莫永宁朝着苏云景走过去，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苏云景退后一步，向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苏云景：“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我有话和你说。” 莫永宁不敢继续放肆，停下脚步。 莫永宁：“你说。” 苏云景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似乎下了个决心：“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我也不会参加你们的学习小组了。” 听到这话，莫永宁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果然讨厌我了，讨厌到了甚至不想再见到我。 “苏云景，我知道我在器材室那样说话让你不高兴了，我向你认错。我没有要对你无理或是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胡言乱语……”他乞求道。 “不行。”苏云景拒绝的很决绝。 莫永宁想，现在下跪抽自己耳光还来得及吗？ 但他又怕这样会不会让人更讨厌他？ 正当莫永宁犹豫的时候，苏云景已经远远绕过他，走到厕所门口，准备开门离开了。 第97章 之后发生的事情，莫永宁事后觉得可能是出于求生欲，又或者是那个心里被压抑了太久的不择手段的魔头所为。 反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点上了苏云景的眉心。 苏云景看向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只听他闷哼一声，整个身体随即瘫软了下来。 莫永宁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人搂过，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生怕他跌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或是沾染上什么地上的水渍污秽。 他低头看着怀里睡着一样的人，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刚刚点了苏云景忘忧穴，一个能让人忘掉短时间内某段记忆的穴位。这手段他之前在吕清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上身上用过，却想不到现在要用在苏云景的身上。 莫永宁有些忐忑，如果苏云景身上和那吕清一样没有一点内力支撑的话，那他刚才的力道应该刚好能让苏云景忘记今天正午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就是他在器材室里的那段胡言乱语。 他用手拨开散落在苏云景额前的头发，露出那双紧闭着看起来有些疲惫的双眼，至少没有刚才的冷漠和决绝。莫永宁觉得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他突然有了个可怕的想法，要是自己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就意识到了对这位苏少侠的情愫，自己可能直接就把人绑回青涯谷里锁起来了。或许再给苏少侠喂上点让他终日嗜睡的药剂，只要能让他日日瞧见摸得着就好。 当然，这种手段在现在这个世界实在不是他一个高中生该做的，甚至不该是个遵纪守法的公民该做的。 莫永宁叹了口气，把倒在自己怀里的苏云景给抱了起来。 他抱起来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轻，身上也不瘦了，莫永宁觉得高兴。 外面的上课铃声早已经响过了，走廊上空无一人。 莫永宁一路把人抱到学校医务室里，这学期新来的校医正在电脑上学习学校规章制度，听到声音抬头朝门口看去，被眼前这幅景象吓了一跳。 “这位同学怎么了？”他过来帮着莫永宁一道把苏云景安顿到了医务室的床上。 “在厕所里突然就晕过去了，大概是低血糖。”莫永宁说。 “哎哟，今天早上也有两个女生这样。你们这些学生，就是不好好吃饭，我这里葡萄糖也不知道够不够。”校医抱怨着，转身到药柜里翻找。 莫永宁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来：“老师，可以给他吃这个吗？” 校医回头看了一眼：“哎，行，先给他吃一下看看能不能缓过来。” 莫永宁剥开糖纸，轻轻掰开苏云景的嘴把巧克力给塞了进去。 他是算准了时间的。 果然，巧克力塞进去没多久，苏云景就醒了，一切都安排的刚好。 他呼唤校医过来，然后自己则悄悄闪避到了帘子后面。 看着校医来到床边，拿听诊器在苏云景胸口大概听了听，又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没有起疑。 校医问：“同学，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云景的眼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我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医务室。你低血糖在厕所晕倒了，被一个同学送过来的。”校医说着转身想找刚才送他过来的那个学生，结果却发现那位同学早已不知去向。 “怎么回事，走也不说一声。”他嘟囔了一句，接着又问苏云景，“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午饭吃了什么？” “我……”苏云景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自己只记得和同班同学一起去了食堂，后面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第66章 考卷上的字迹 校医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医务室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响声。 苏云景躺在角落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努力回忆着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约了王丽娜把她男朋友的笔记本还给她，所以他没吃早饭，很早就到了学校。 交还了笔记本后，他本打算去小卖部随便买点吃的，结果在去小卖部的路上遇到了赵老师，被告知今天升旗仪式自己要临时代替吕清上台演讲。 拿到吕清那完全不能用的演讲稿后，他在老师办公室里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赶出了一篇演讲稿，最后还算顺利地完成了升旗仪式的演讲。 紧接着回到教室，就是连续两堂课的随堂摸底考试，一直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才算稍许得以放松。 他记得那时候，可能因为一早上没有吃东西，精神又高度紧张的缘故，从教学楼走到食堂的路上被中午的日头晒得就有些眩晕。后来在食堂，他看到了让他精神再一次紧张起来的莫永宁，在那之后的记忆，就模糊得完全拼凑不出来了。 这时，校医停下手里敲打键盘的动作，起身过来查看苏云景的状态。 “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苏云景慢慢从床上坐起身，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不晕了。” 校医说：“你是几班的？实在不行你就跟赵老师请个假，今天先回去吧。反正下午第三节课都快结束了。” 苏云景愣了一下：“什么？已经第三节课了？” 那他岂不是丢失了从中午到现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 校医看他脸色不太对劲，问：“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第98章 苏云景：“我……好像想不起来一些事情了。” 校医听后，粗劣地检查了一下苏云景的头部。 “看起来没有很明显的鼓包。”他说，“刚才送你来的那个同学说你在厕所里晕倒了。如果你晕倒的时候头有撞到的话，可能是会影响一些短期记忆的。” 苏云景摸了摸自己的头，也没有发现哪里疼。 “是谁送我来的？”他问。 “啊这……”校医有些尴尬，“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走了。” “哦……” 苏云景从床上下来，站在原地试着活动了一下腿脚。 “老师，我应该没事了，可以回去上课了。”他对校医说。 “哎，真的不用给你开假条回去休息一下吗？”校医有些惊讶。 苏云景笑笑：“真不用，高三了，学习挺紧张的。” 校医来六中之前就对这所学校的升学率有所耳闻，本以为每年90%以上的本科率是学校老师严格管理的结果，现在看来，能考进这所学校的学生，本身的自驱力也不容小觑。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校医说着，从办公桌上拿了两颗巧克力塞到苏云景手里，“以后随身备一点糖，不舒服了就含一颗。” 苏云景向他道了谢，便走出了医务室，独自一人往教室去。 他嘴里含着一颗巧克力，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校医在他晕倒时候塞的。浓郁的牛奶巧克力里面还裹着他最喜欢的焦糖，是他最喜欢吃的那种口味。 他走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第三节课刚好下课。 下午的第四节课是小三门的走班课，一些要去别的教室的同学已经整理好书包呼朋唤友相约一起去上课的教室了。 教室里一片嘈杂，苏云景闷声不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坐在他前面的张婷芸正打算去赶去历史教室，看到他回来了忙关切地询问：“刚才一节课你去哪里了？” “有点不舒服，去了趟医务室。”苏云景边说，边把刚才随堂英语摸底考还摊在桌上的卷子整理起来。 “哎，我中午看你吃饭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差，是不是考试的时候就不舒服了。”张婷芸问。 苏云景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没事了。” “要保重身体啊。”说完这句后，张婷芸就在朋友的催促下背着书包离开了。 苏云景把整理好的英语卷子折叠起来打算塞进课桌，突然发现英语卷的空白处写了几个中文汉字，似乎是自己的笔迹。 “魔教？……恶人？……好人？……门规？……校规。” “校规”这两个字写在末尾，被写得很大，并且画上了一个圈。 苏云景莫名其妙失去的那段记忆力，包括了这场考试，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写下这几个字。 但通过这像暗号密码一样的几行字，他似乎又能够猜测到当时的场景和自己的心情。毕竟，自从发现自己喜欢莫永宁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被写在纸上的这几个因素所困扰着。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喜欢上莫永宁，可又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那些立场的差别，门派的规矩，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苏云景曾经想到过一个牵强的理由，就是六中校规不允许学生早恋。 但后来他又觉得，这校规所禁止的是学生之间两情相悦的喜欢和交往。自己对莫永宁只是单方面喜欢，根本不到谈恋爱这一步，并没有违反校规。 意识到这一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再喜欢那个人，苏云景又一次陷入了无所适从的苦恼中…… 苏云景盯着卷子上的字迹看了半晌，直到听见下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才重重叹了口气把卷子塞进了桌肚。 第67章 摸底考不及格 开学第一周，由于穿插着各科的随堂摸底考试，搅得整个高三年级兵荒马乱的。 莫永宁从医务室逃走后，隔了几天才敢借着问题的借口给苏云景发了几条短信。 对方的态度和之前一样，不算热情，但至少消息都有去有回。 并且，“66大顺群”里的葛星邀请大家本周五放学去她表姐新开的一家咖啡厅学习的时候，苏云景也简单地回复了个“好的”。 他这才放下心来，确定苏云景是真的不记得那天在器材室发生过的事情了。 …… 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 最后一节课的课表上写的是班会课，但实际上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时段。 开学第一周，闪电头黄国华以“五班这次数学摸底考考得一塌糊涂”为由，从钱兰萍那里抢来了周五下午的班会课，并且发了成绩确实惨不忍睹的数学摸底考考卷。 “摸底考的题目确实出得难，但我没想到你们会考得这么差。”黄国华痛心疾首，“平均分差点不及格，人家一班平均分114！” 张世成对着自己拖了班级平均分后腿的80分卷子在底下嘟囔：“一班都只能考114分……可见这题目出得有多变态。” 他转身看了看后面元林的成绩，发现跟他半斤八两。然后，他又伸长了脖子去看莫永宁的卷子。 “老莫，你居然及格了？！”张世成惊呼道。 莫永宁转着手里的笔点了点头。 经过上学期和暑假的几个月恶补和刷题，虽然这次考试他依然没有达到班级平均分，但好歹是勉强及格了。 第99章 “你暑假去上了什么名师补习班了吗？”张世成问道。 “张世成！你在下面嘀咕什么？要讲上来讲！”黄国华站在讲台后面，狂躁地抓了一下自己新烫的头发，“你看看你考了几分？就算你要出国读大学，高考成绩无所谓，那也要拿毕业证吧？这种成绩，你好意思拿吗？” 张世成缩回了脖子，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暑假的时候他爸已经给他找好了澳洲留学中介，材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高中最后一年，爸爸对他的要求就是别在学校惹事，顺利毕业，然后高考随便考个成绩就卷铺盖滚去澳洲水个大学文凭。 黄国华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讲摸底考的卷子。 终于宣布下课的时候已经是原定下课时间后的半小时了。一些赶着要去外面补习班的同学着急忙整理好了东西就往教室外冲，剩下一些学习积极性很高的同学则把黄国华团团围在讲台前，开始排队问题答疑。 葛星背着书包来到后排三人跟前：“我表姐刚给我发消息说在咖啡厅给我们留了个包间。一班好像也还没下课，我把地址发给言静怡了，我们先过去。” 三人表示同意。 可是，当三人背着书包跟在葛星身后嬉笑打闹走出教室的时候，班主任钱兰萍突然在走廊上出现，叫住了他们。 “那么高兴去哪儿玩？摸底考考成这样，你们心态倒是好。”钱老师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厉，此时还夹杂着点阴阳怪气。 “钱老师，他们是要跟我一起去学习的。”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葛星调转回来，替三个人解释道。 钱兰萍抬了抬眉，显然对此有些意外。 她把目光投向正和张世成勾肩搭背着的莫永宁：“莫永宁，你先来一趟我办公室，跟你聊几句。不会耽搁你太多学习时间的。” 莫永宁一愣：“啊，好的。” 张世成和元林以为莫永宁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钱女侠召唤，作为“狐朋狗友”的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两人含糊地和钱老师道了个别，就灰溜溜地跟着葛星先走了。 莫永宁跟着钱兰萍来到教师办公室，一路上都在努力回想这一周自己有没有招惹过什么是非。 但也不能完全说没有。 他在食堂恐吓诓骗过学弟让出座位，也为了替苏云景报演讲那事情的仇把吕清自行车轮胎的气给放了…… 钱兰萍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一张英语卷递给莫永宁。 莫永宁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和成绩，明白了这次钱女侠训话用意——他这次英语摸底考没及格， “说实话这次摸底考确实不简单，其他科目你没及格也不要压力太大。但你的英语成绩和其他各科比起来一直都算是不错的，我本来以为你能考个110分左右的。”钱兰萍说，“我看了一下你的卷子，听力部分丢分很严重，作文和翻译也写的乱七八糟。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永宁低着头不吱声，他总不能告诉钱老师，自己考试的时候一直在想苏云景在听了告白后为什么要逃跑，完全没有心思做题。 “是暑假玩疯了，还没收心？”钱兰萍问。 莫永宁一时也找不出其他恰当的理由，只能点头认下了。 钱兰萍叹了口气：“听说张世成申请澳洲学校的材料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你呢？我记得你妈妈说过，也是打算送你出国念大学的？” 莫永宁：“我不想把我妈一个人留在国内。所以还不确定是不是要出国。” 钱兰萍：“到现在还不确定？如果不打算出国，你总要考个像样点的分才能跟你妈有个交代吧？过几个月就要一模了，到时候你的成绩要是还够不到本科录取线，你还是得出去。” 莫永宁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这次摸底考试也还是有在刻意的压分，如果放开做的话，他的语数成绩应该还能高出个二三十分来。 他打算一点一点提高，道了一模的时候就差不多能让每科成绩够到及格线。 按照本市历年的分数线，高考的时候只要语数外都过了及格线，小三门考得不算太糟糕，总分就能勉强挤进个末流民办本科。按照这个进度，再花个半年时间提高一下，真正高考的时候成绩往上够到个普通本科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他妈妈也能放心让他留在国内考大学了。 不过，莫永宁的英语这回确实是考砸了，考试的时候因为苏云景的事情分神，完全没有心思做题。 张世成说的对，感情不稳定的早恋害人不浅。 尽管莫永宁压了分，但钱兰萍也还是看到了他上学期以来的进步，所以对他还是抱有期待的。 “我本来觉得以你上学期期末时候状态，再努力个一年考本科应该是可以的。但这次摸底考考成这样，我又有些担心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莫永宁。 莫永宁一直低头不出声，偌大的办公室又没有第三人出来说话，他和钱老师之间陷入了一阵僵持。 恰巧此时，办公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莫永宁抬头看过去，惊讶地看到苏云景跟在赵峰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师办公室。 第68章 新开业的咖啡店 钱兰萍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继而又叹了口气，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说：“听说上学期苏云景在学习上帮了你不少忙。但接下去几个月他应该要全神贯注在准备自主招生考试的事情上了，没办法再分散精力给你了。学习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的。听到了没有？” 第100章 莫永宁愣了一下，点点头，敷衍地回答：“我知道。” 他和苏云景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心思听钱兰萍讲话了。 钱兰萍察觉到莫永宁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心思已经着急去过周末了，于是无奈地说道：“我就不多说了，你马上就成年了，要学会对自己负责。” 莫永宁点点头，看似面对着钱兰萍，实则注意力一直在余光里的苏云景身上。 “走吧，你一会儿还要去找葛星他们吧？一起学习是好的，但要认真！别一群人在一起分心瞎混浪费时间。”钱兰萍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莫永宁又木木地点了一下头，脑子里想的全是“赵峰在和苏云景说什么？”，全然没有听见钱老师和自己说了什么。 钱兰萍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的吗？” 莫永宁这才回过神来，用力摇了摇头。 他与钱兰萍道别后，走出办公室的时还不时回头望了几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或许是期盼着苏云景能不经意间抬头看自己一眼。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真是神奇，只是几天没有见到他，却感觉仿佛过了很久。 原本因为一时冲动，对苏云景使用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招数，莫永宁对此是感到有些自责的。 但后来想起苏云景那冷冰冰的样子，想到自己差点就失去和苏云景进一步发展的机会，他又很庆幸自己当年在魔教里有好好的钻研这种邪门歪道的技能。 要不然，此时此刻，他们可能已经形同陌路了。 撤回了自己的一个错误，好不容易有了第二次的机会，他当然要谨慎再谨慎。 莫永宁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从单方面的喜欢到两情相悦应该如何去推进。 可是，这个世界上他最好的两个兄弟，一个母单中二病脑子里只有游戏，一个单相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 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信息量巨大效率极高的东西，那就是互联网。 几乎一切你想要了解的东西，只需在小小的搜索栏里敲入几个关键词，然后点击“搜索”。一秒钟内，海量的相关信息就会朝你喷涌而来。 当然，这里面会掺杂一些不那么正经的东西，有些甚至连莫永宁这种见过世面的看了都要脸红心跳。 莫永宁在网络上一边压抑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欲望，一边放飞自己的求知欲，总算是把接下去该怎么做给想明白了 【要让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的方法，第一条：要多创造一些两人独处的机会。】 莫永宁从教学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是张世成打来的电话。 “喂？老莫，你已经从女侠那里脱身了吗？” “嗯，刚出来。” “那你快过来，我们已经到葛星表姐的咖啡店了。” “我在办公室遇到了苏云景，我等他一起过来吧。” “哦，那也行。你们快点啊。” 莫永宁挂断电话，独自走到操场边的篮球架旁。 地上丢着一个不知是哪个学弟忘记带回家的篮球。 莫永宁弯腰捡起那个球，随手拍了几下，然后朝着篮筐投掷出去。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干脆利落地穿过篮筐正中心。 饱受物理题摧残的莫永宁发现，自己能从这个画面里能分解出好几种力…… 于是他捡回那个篮球，换了个位置，改变了一下用力方向又扔了一次，这次又进了。 他把球捡回来继续尝试在不同的位置投篮，像一只发现新鲜玩具的小狗一样乐此不疲。 大概扔了十来次之后，他看到苏云景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穿过篮筐的篮球落了地，他没有去捡，而是捡起地上的书包，快步跑向了苏云景。 苏云景看到他先是一愣，脸上流露出一种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慌张的神情。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等你一起去咖啡店。”莫永宁回答道，“怕你不认识路。” 苏云景轻轻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两人一道走出校门，往葛星表姐的咖啡店的方向走。 莫永宁不想让这独处的时光太过尴尬，于是主动提起话题和苏云景聊天。 他问：“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你了，赵峰找你做什么？怎么留了你那么久？” 苏云景目视前方，淡淡地回道：“摸底考成绩不是很理想，赵老师找我谈话。” 莫永宁心里紧张了一下，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对苏云景点了穴的关系，才会影响了他这周考试的发挥。 “哪科考砸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苏云景回答：“英语。只考了一百二。” 莫永宁记得66大顺群里言静怡吐槽过这次英语考试他们班放听力的时候录音机坏了，好像是周一下午。 那就跟自己没有关系…… 他收起了一些内疚。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要安慰一下苏云景。 莫永宁嘿嘿笑道：“不瞒你说，我英语这次没及格。可能是这次题目出得真的有问题吧。压力别太大了。” 第101章 苏云景轻轻叹了口气，“不是考卷的问题，是我。我周一身体不太舒服，下午的时候还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撞到头了还是什么原因，我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完成这场考试的了。” 莫永宁佯装不知情地惊讶道：“啊？晕倒了？怎么会？严不严重？要不要紧？” 苏云景全然不知眼前这位就是让他晕倒的罪魁祸首。 他摇了摇头：“在医务室躺了一会儿吃了颗巧克力就没事了，可能只是低血糖。” 大概是因为心虚的关系，莫永宁表现得有些欲盖弥彰的亢奋。 他胡乱地掏了掏口袋，摸出两颗巧克力朝着苏云景递了过去：“哎，低血糖可是要当心。你现在饿不饿？先吃个巧克力垫一垫，一会儿到咖啡店应该有蛋糕和点心吃。” 苏云景看着他掌心的两颗巧克力，犹豫了一下，然后用食指和拇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颗。 “谢谢。” 莫永宁觉得他的动作有些怪，好像是很害怕会接触到自己的手。 但他没多想，苏云景平时对他一直都是那么个若即若离不算太热情的态度的。 两人继续往咖啡店走。 苏云景也确实有些饿了，他剥开巧克力的外包装，把巧克力送进嘴里。 舌尖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牛奶巧克力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好像就是马路对面那家。”两人停在一个红绿灯前，莫永宁抬手指向对面一家新开业的咖啡店，“葛星说她表姐让我们有空常去，带带店里的人气。” “嗯……” 红灯转换成了绿灯。 莫永宁抬脚往斑马线上走，却发现身边的苏云景没有动。 “绿灯了，走吧？”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苏云景正抿着嘴看向前方，喉结滚动了一下，好像是把嘴里的巧克力咽下去了。 “走吧。”苏云景开口道。 第69章 阴阳怪气的表情 葛星表姐的咖啡店刚刚装修好，开业还没几天。门口摆着庆祝新店开张的鲜花花篮，上面的百合花还没有凋谢的迹象。 咖啡店开在一个不错的地段，附近有高档小区和一个创业园区，来来往往的年轻人看到这家门面簇新的ins风格装修的咖啡店都会多看上一眼。 咖啡店内部面积不大，简约的装修风格搭配一些有特色的软装，出片效果很好。 莫永宁和苏云景进店的时候，就看到几个穿着打扮十分精致的漂亮姑娘正坐在咖啡店靠窗的景观位上互相帮忙拍照，甚至还拿出了折叠反光板。 莫永宁好奇于那个反光板的使用方法，忍不住盯着那个方向多看了几眼，然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刻意的咳嗽声。 “咳，看够了没有？” 他回过神，发现苏云景就在自己前方不远的地方，皱着眉头看着他。 他感觉到苏云景好像不太高兴，但又一时之间不明白是为什么。 "葛星告诉你他们在哪里吗？”苏云景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哦哦，说是在包间。”他回答。 他环顾了一圈咖啡店，不算很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开放式的吧台和厨房，没有看到有什么通往包厢的门。 “哎，这里这里！你们总算来了。” 此时，他看到张世成从一个西洋古董屏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向他们挥了挥手。 两人走到屏风后面，看到葛星、言静怡、元林三个人正围坐在一个由两张方桌拼起来大桌子边，热情地冲他们挥手。 桌子上的书本和卷子在他们各自面前堆起一座小山坡，纸笔和计算器胡乱散落在桌上。 "女侠找你有什么事儿？”张世成边说边拉过一旁的两把椅子，在原本就不算太宽敞的座位中间又挤出两个位置给莫永宁和苏云景坐。 莫永宁示意苏云景先坐。 “就是摸底考不及格的事情，随便聊聊。”莫永宁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地落座，尽量不让自己挤到旁边的人。 “赵老师找你有什么事？”言静怡问苏云景。 苏云景一边从书包里拿东西，一边回答：“就是聊一聊最近的学习状态，还有十二月j大自主招生考试的事情。” “自主招生考试到底是什么？老听别人说起。”张世成好奇地问道。 言静怡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是跟你没关系的东西。” 苏云景耐心地解答道：“就是通过资格筛选的高三学生可以提前参加这所大学独立命题的笔试和面试，根据考试结果，高考录取的时候会享受优惠政策。” 张世成继续打听：“什么优惠政策？” 元林：“就和我们体育特长生差不多吧？就是比如有线上加分，或者分数到达本科录取线就可以被录取。” 苏云景点头：“差不多。” 张世成听后，有些悻悻道：“啊，花那么大精力去考，还要参加高考上本科线才行啊？万一考不上呢？” 葛星随手塞了块蛋糕到张世成嘴里：“那可是j大啊，你以为能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人会跟你一样，每一科都在不及格边缘挣扎吗？” “哎，那表姑你不是也想考j大吗？你怎么不去考？”张世成被塞了一嘴的巧克力蛋糕，张着一张看起来不太雅观的嘴还在继续丢人现眼。 第102章 言静怡真想把一口咖啡喷到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表侄子脸上：“你以为我不想去考吗？这考试资格有要求！我们学校有资格去考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葛星：“反正对于有这个资格去考的人来说，只要通过了自主招生考试，基本就相当于已经被大学录取了，而且基本都可以进自己想要进的专业。” 元林：“哎，那苏云景要考什么专业？” 苏云景淡淡回道：“物理学。” 一桌子除了莫永宁外的人都发出一阵唏嘘。 “这专业听起来好难。” “毕业考结束后我就不想见到物理这东西了……” “进了大学之后我连数学都不想碰了。” “但这专业就业方向是什么啊？” “学霸应该是要继续深造以后做科学研究的吧。要为人类科学进步而奋斗终身。” “不愧是学霸！” …… 对于这些感慨和疑问，苏云景只是微笑着点头没有做明确的回答，在场的只有莫永宁知道他选这个专业的真正原因。 他觉得此刻心里有些略微的酸涩。 苏云景一直都想要回去，回到那个莫永宁不怎么喜欢的世界。 那个世界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他更愿意留在这里。 他盯着苏云景看，看着他小口小口吃完了半块芝士蛋糕，满足地舔了舔唇。 莫永宁想通了。 回去就回去吧，只要那个世界还有苏云景就行了。 几个人又开始闲聊起了关于各自的学校志愿和心仪专业的事情。 张世成反正是要出国的，学个什么business management的万精油专业，也不管毕业后能manage到点什么东西。 葛星目前的在学校的成绩排名有些尴尬，考虑最后大半年时间搏一搏努力够得上外地的985学校。 言静怡也想考j大，不过她的目标专业是分数线较低的语言文学专业。 元林已经拿到了a大的特长生资格，高考成绩只要达到本科线就能被录取，他对此干劲十足。 一方面是因为上学期的努力让他看到了自己还是有提分潜力的，另一方面是因为a大和j大同在一个大学城，对于他考进大学后追求言静怡会方便许多。 “老莫，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国啊？明年秋季入学的报名马上要截止了。”张世成问莫永宁。 莫永宁：“我……”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今天生意那么好，外面都坐满了，今天就只能安排你们在这里了。” 此时，葛星的表姐端了一盘甜点过来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她略带歉意地看了看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勉强挤在两张小桌子边：“位子会不会太挤了？我再去给你们找张桌子？” “没事，我们喜欢挤在一起。”张世成嬉皮笑脸地回答，挪了挪凳子把元林往言静怡那边又挤了过去一些。 葛星表姐说：“本来以为开张没什么生意，想让你们坐在店里加加人气的。想不到这几天好多人来打卡拍照。” 葛星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面看了看：“门口坐着的那几个小姐姐好漂亮，是不是什么网红博主？” 言静怡点头赞同，有些感叹道：“真的好漂亮啊……我们这么土里土气的学生模样还是不要坐出去影响咖啡厅氛围了。” 元林忙说：“还好吧，她们只是化了妆而已。我觉得你比她们好看。对不对？” 元林用眼神示意莫永宁和张世成接话，他难得一次鼓起勇气拍女神马屁，需要两位兄弟的帮忙。 莫永宁收到了这个信号，假装也看了外面一眼，淡淡道：“是还好，我觉得一般。” “呵。” 他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冷笑。 他循声看过去，发现这笑声来自苏云景。 “你笑什么？”他觉得有些奇怪，小声问。 苏云景盯着自己手里正在转着笔，小声嘟囔：“刚才不知道谁，看得都走不动道了。” “学霸说什么？”没接到元林信号，也没听清苏云景说了什么的张世成问。 “没什么。”苏云景停下手里转动着的笔，抬头冲坐自己对面的张世成笑笑。 莫永宁倒是听清他说了什么了，于是转头很是讶异地看向他。 然后就在苏云景的侧脸上，看到了某种他过去从未见过的，阴阳怪气的表情。 第70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葛星表姐大方地表示可以永久为大家提供免费的甜点和饮品，于是“66大顺小组”约定本学期的小组学习都在咖啡店里进行。 但是为了尽量不影响各自的学习安排，特别是单纯来为大家答疑的苏云景，大家商讨后决定这学期的学习小组不确定固定的时间，空闲下来或是想要吃蛋糕的时候就来，来之前在小群里提前说一下就好。 苏云景其实倒是很乐意来咖啡店学习，比起家里，这里起码敞亮，空气也不似家里那么污浊，有一股咖啡的香气。 而且……咖啡店的蛋糕也确实很好吃。 那天的第一次小组学习进行到六点天快黑的时候才散场，江琦又出差去了，莫永宁约张世成一起在外面吃晚饭，也邀请了苏云景。 苏云景婉拒了。 “为什么不去啊，人多一点吃饭能多点几个菜，热闹。”莫永宁不愿轻易放弃，追在苏云景身后问。 第103章 苏云景回道：“下次吧，我爸刚才发了短信让我早点回家。” 莫永宁有些不安：“真的？” 刚才苏云景突然阴阳怪气了一句之后，他就一直在努力回忆自己今天是不是又大意之下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想要找机会培养二人之间的感情的，怎么到头来却惹了对方生气了。 他现在怀疑苏云景只是不愿意和自己再相处，所以找个借口想摆脱自己。 苏云景有些吃不消这人莫名的穷追不舍，他默默掏出手机送到莫永宁面前。 莫永宁看到屏幕上那条确实存在的来自“爸爸”的短信后，总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哦，那就下次吧。” “嗯，下次再说吧。” 苏云景也松了口气。 …… 苏云景和莫永宁他们在分叉路道别后，又收到一条来自爸爸的短信，问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回了个“马上”，然后加快脚步往家赶。 回到家，苏云景发现原本要八点才下班的妈妈已经先自己一步到了家，正和爸爸在厨房里一起准备晚餐。 餐桌上已经摆了两盘熟食店买来的小菜和一瓶黄酒。 “发生什么好事情了？”苏云景奇怪地问。 在他的记忆中，苏家只有在逢年过节或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庆祝的时候餐桌上才会出现这种景象，而今天并不是什么节日。 “是呀，你爸爸找到工作了。”杨樱从厨房端出一盘热腾腾的炒菜放在餐桌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嘻嘻地对苏云景说道。 苏云景哦了一声，洗洗手打算去厨房帮忙，结果被苏国强给轰了出来。 “去去去，坐着等吃的就好，不用你帮忙。” 苏云景发现他面色红润，根本没有之前生过一场大病甚至出了病危通知书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这么些日子中药调理的效果，还是因为找到了工作而兴奋的缘故。 无论怎样，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爸爸，苏云景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的。 苏国强和杨樱又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终于把对于苏家来说称得上奢侈的一顿饭的菜式全都端上了餐桌。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边，苏云景主动为他俩各倒上了酒。 “哎，意思意思就好了，少倒一点。”苏国强伸手挡了一下杯子。 杨樱拽开了他的手：“今天那么开心，那么好的事情，一杯总要喝的吧。” 苏国强说：“这酒很好，我想留一点到小景考上大学的时候再喝。” 杨樱说：“到时候再买好了，这东西不用那么省。” 苏国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债也还完了，我身体也好透了，上班多挣点，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爸爸，你找了什么工作？别太辛苦了。”苏云景不能喝酒，他找来凉水壶，打算在自己杯子里倒杯凉水。 杨樱见状拦下了他，并且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瓶包装上只有日文字的饮料来。 “咱们一家三口庆祝，你怎么能喝白开水呢？我在进口超市特地给你买的饮料。” 苏云景愣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瓶子，瞥见了角落上贴着的两位数价格的标签。 真是斥巨资了。 看来今天爸爸妈妈真的很高兴。 一家三口碰了一下杯。 “不辛苦，给一所幼儿园看门，就是要倒班，但夜班的时候没事能在门卫室里睡觉。” 苏云景点点头，有一件事情他有些在意：“这工作……是谁介绍的？” 苏国强说：“街道介绍的，也算是帮他们完成了一个今年的指标。” 苏云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妈妈从吕总那里托关系介绍来的就好。 他感觉到吕清最近对自己的敌意愈发明显。 甚至早已经定好要出国的他却连这次的j大的自主招生都要插一脚进去争抢名额。 苏云景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真的是不想再和这人有太多的瓜葛。 “对了，小景，我听办公楼里的人闲聊，说过年前各个大学会有自主招生考试？说是通过了可以被大学提前录取？” 虽然儿子已经到了高三，但这么多年来高考做了各种改革，作为家长的杨樱依然对现在的大学录取方式一头雾水。 “嗯，对。我已经跟赵老师谈过了，准备报名j大的考试。”苏云景一边埋头干饭一边回道。 苏国强有些惊讶：“j大啊？我以前好像听你说过想去z大的？” 苏云景没有抬头：“嗯，改变主意了。” 苏国强又问：“要学什么专业想好了吗？” 苏云景回答：“学物理。” 苏国强举着喝了一半的酒放在嘴边，点了点头：“哦。已经想好了就好。” “可是……”杨樱有些担心，“这专业毕业了是不是不太好找工作？我听人家说好像都是学金融或者计算机就业会比较好？” 苏云景夹了块红烧肉到嘴里，边咀嚼边思索该如何回答。 这时，似乎是已经有些微醺的苏国强突然提高了嗓门对杨樱说：“哎，你别老听别人说，你又不懂。这种问题上小景自己肯定考虑得比我们周全，他喜欢什么就让他读什么。再说，我们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找不到工作。你看，连我这样的都能找到工作。” 第104章 “也对。有手有脚的不会被饿死。”杨樱笑了起来，“而且我们小景那么聪明，以后读了研究生博士生，留在学校教书肯定没问题。儿子，不用担心学费，爸爸妈妈都给你留好了，最好你一路读到博士，不对，到博士后……” 都有些微醺的父母开始举杯畅想苏云景将来美好的学术生涯，而他本人则继续佯装在咀嚼东西，抿嘴笑着不说话。 真是要庆幸父母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 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的在家里条件并不富裕的情况下，还要去选一门“天坑专业”。 他想要去j大，有机会接触那个研究量子力学领域的教授，或许就能找到回道原来世界的方法。 虽然他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能够融洽的和眼前这对父母相处，也有了朋友，还有了喜欢的人，但想到自己的师傅和原来的父母，他还是无法放下。 他也知道莫永宁不想回去，苏云景也觉得莫永宁不该回去。 那个人在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快乐，有爱他的妈妈，有很好的朋友，将来也会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他还在犹豫，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临走时自己要不要去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莫永宁，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我这个以前拿剑指着要杀你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你。” 他不想要什么回应。 即便是遇到了那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莫永宁恰好也喜欢自己，他也不能和那人在一起。 现在是因为校规不允许早恋。 而将来，是因为他们两个想要的东西不一样，能够适应的世界也不是同一个。 前几天他刚好做了一篇古文习题，是《庄子》中的一篇文章。 文章中写到：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泉水干涸了，两条鱼为了生存，互相给对方吐湿气以求活下来。这场景固然感人。但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倒不如各自回到各自的江河湖海中去来得更好一些。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71章 真是带不动这小子 昨天晚上十二点，江琦回家时还看到儿子在书房埋头苦读。今天一大早还不到六点，她就又被浴室传来的电动剃须刀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浴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要给你准备早饭吗？” 里头剃须刀发出的嗡嗡声暂歇。 “不用了，我打算出去买一些带去学校吃。” 江琦打了个哈欠。 “那好吧。” 她打回躺回去再睡一会儿。 这些日子儿子的进步她看在眼里，即便是上次月考成绩又有些下滑，但总的来说已经完全不是过去那个看到书就头疼，一点都没心思学习的小学渣了。 她一直在猜测引起儿子这些变化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作为一个过来人，江琦认为能让一个青春期男孩子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因素，除了家庭变故就是漂亮姑娘。 这个家庭自从她和那个渣男离婚之后，一直平安喜乐，没什么变故发生。 那剩下的因素，就只有漂亮姑娘了。 江琦作为一个男孩子的母亲，其实对儿子早恋这件事情是很谨慎的。 她不像某些市井泼妇那样，会有“反正我家儿子不吃亏”这种想法。 自从上次在儿子房间发现那些杂志之后，她就经常给莫永宁敲警钟，告诉他要尊重女性。 儿子看起来也不抵触，很听劝，并且答应她一定不会被荷尔蒙冲昏头脑做一些高中生不该做的事情。 江琦很好奇那位让儿子变了那么多的这位姑娘究竟是谁，但为了尊重儿子，她不主动打听。 只是从每次聊天时候，话里话外都可以听出来，似乎儿子心里确实已经有那么“一个人”了。 这个人能让儿子主动学习到深夜，又一大早就打扮整齐地去学校学习，江琦真的十分好奇，想知道到底是多么漂亮的姑娘才能让自己儿子发生如此大的改变，而且他看起来心甘情愿的，从他一边刮胡子一边哼的小调听得出，还挺享受的。 然而，江琦不知道她的猜测只有一半是正确的。 莫永宁心里确实有个人了，但不是个漂亮姑娘，而是个英俊的小伙子。 他昨天晚上也确实伏案苦读到了深夜，但不是学习学科类知识，而是在手机上搜索“如何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 攻略上写道：【喜欢是要潜移默化培养的，切忌在对对方示好的过程中太过鲁莽。可以利用身边的朋友，塑造自己体贴的形象，让心仪对象不知不觉间感受来自你的照顾，从而习惯上，最终喜欢上你。】 莫永宁觉得这段内容很有道理。 反思自己之前的各种行为，虽说那时候他并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本能地想和这位少侠亲近“交朋友”。但自己的那些行为确实也太过鲁莽且突兀了。 怪不得苏云景对他总是不那么热情，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该不会是自己惹他讨厌了吧？ 想到这里，莫永宁恨不得现在再被雷劈一次，穿越回去掐死当时的那个自己。 第105章 他把自己收拾妥当出了门，清晨的外面已经有了一些夏末秋初的凉意。 莫永宁绕了个路去到了网红包子店，排进了长长的队伍里，并且掏出手机在66大顺群里发了张包子店挂在门口的菜单。 莫永宁：【要吃的报名，五分钟内截单。】 张世成不知道是不是天天抱着手机不撒手，几乎是秒回了这条信息。 张世成：【哇哦，我的老天爷，今天是什么日子。父皇您对儿臣可真是太好了。】 莫永宁：【是我自己想吃，排都排了，就顺便帮你们买。】 元林：【父皇！儿臣要四个牛肉包！】 张世成：【四个牛肉包+1】 葛星：【四个？你们是猪吗？今天上午第一节体育课跑一千米，别到时候都吐出来。】 张世成：【我馋这包子好久了，就算吐出来我也咽回去。】 葛星：【呕吐表情包.jpg】 葛星：【@莫永宁，不用帮我带了，我早上吃点清淡的。】 莫永宁：【行。@言静怡@苏云景你们呢？】 言静怡：【我不用啦，妈妈给我准备早餐了。谢谢。^-^】 苏云景：【我吃过了。不用了。】 莫永宁看了一眼时间，觉得有些奇怪。按照他对苏云景作息的了解，这人现在该是刚起床，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吃完早饭了？ 但是攻略上写【穷追猛问是大忌】，所以莫永宁也没在群里问什么。 看着前面还有十几个人的队伍，莫永宁感慨今天这队算是白排了，真是便宜了他那两个“皇子”。 莫永宁一边跟着队伍缓慢往前挪动，一边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突然，他的视线捕捉到一个穿着六中校服的人，正从隔壁一条街的马路上穿行而过。 虽然隔得很远，还只是一晃而过，但莫永宁还是认出了是谁。 那种不徐不慢的步伐和挺拔的身姿也就只有苏云景了。 莫永宁的腿脚似乎瞬间没受大脑的控制，也没管什么“攻略”，也顾不得还差两个人就轮到的队伍，拔腿就往苏云景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又有几天没见到他了，想念冲破了理智。 等追到苏云景身后的距离几米的时候，莫永宁才回过神来，慌忙刹住脚下的步伐。 他有些担心自己如果现在上去打招呼，会不会显得有些可疑？ 明明刚才还说自己在排队买包子，现在却两手空空出现在本不应该出现的路上……苏云景一定会察觉出不对劲的。 莫永宁心想，还是算了吧。 但他还是有些不太舍得就这么离开，停在原地看着苏云景往前走的背影。 早晨刚升起的阳光穿过楼房的间隙，在尚存有雾气的空气中形成丁达尔效应。 那一道道有了形状的光如琴弦一般散落在眼前的街道上。 前方，穿着六中运动服的少年的背影，和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侠的背影重叠在一起，穿过一道道的光线，拨动着某人心上一根根的弦。 莫永宁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频率。 原来早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他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懂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感恩上苍，感恩神明，感恩那个什么量子力学，能来到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 苏云景的突然回头，打断了莫永宁思绪。 糟糕，被发现了。 他仿佛听见了哪个量子力学的神在摇头叹气。 真是带不动这小子。 第72章 跟走火入魔差不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买包子了吗？” 苏云景困惑地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莫永宁。 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突然会回头，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他身后拉扯了他一下。 莫永宁呆愣在那里，脑内飞速运转。 还好他过去闯荡江湖，经常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也对于说谎扯淡这种事情驾轻就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在苏云景走到他面前的几秒钟内，莫永宁编造出了一个听起来天衣无缝的谎言。 “我刚才看到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老太太身后，怀疑他是小偷，所以就一路跟过来了。” 苏云景听后，脚步一顿，睁大眼睛环顾了一下周围。 他紧张地问道：“那个人在哪里？” 一个好消息，苏少侠一点也没有怀疑莫永宁在撒谎。 莫永宁继续胡乱说道：“那个人好像在前面的路口右拐了……哎，你等一下！” 一个坏消息，苏少侠正义感爆棚想要亲自去抓小偷。 莫永宁跟着跑出去几百米才把苏云景拦下。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云景看着他，一脸的愤慨，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拦着我干什么！？” “哎，你清醒点，你现在只是个中学生。”莫永宁压低声音说，“你现在基本上没有武功，那条路连个监控都没有，万一发生冲突你打不过人家的。” “那你去追啊！”苏云景看了一眼莫永宁编造的小偷逃跑的路线，很是着急。 “我，我也是个中学生啊！”莫永宁说。 “可你不是还有些武功和内力傍身嘛？”苏云景反问，“随便捡个石子就能制服他，跟上次你扔吕清他们一样……” 第106章 莫永宁觉得心好累。 他过去在前魔教教主面前撒谎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圆，圆不上就大不了一死，他一点都不怕的。 “可抓到了要怎么跟警察解释我这个见义勇为的高中生能够飞天遁地摘叶飞花？” 苏云景方才着急的眼神稍许缓和了下来些，像是也开始冷静思考了。 “也是……那你刚才跟着他是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如果他真的动手了，在后面大叫一声提醒一下……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刚才被跟着的老太太已经走了另一条路了。” 听到这话，苏云景才松了口气：“好吧，你确实考虑的比我周全。” 又一个好消息，苏少侠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好忽悠。 只见，苏少侠认真说道：“你告诉我那个人的长相，我每天上下学都从这条路经过，也留意一下。如果他真的动手了，也能第一时间报警。” “那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莫永宁胡乱说着。 苏云景却紧蹙眉头仔细听着，一字一句都给记下了。 莫永宁胡扯完了一通后，额头上渗出了一头冷汗。 他发现苏云景身上那件运动t恤也有些被汗水沾湿，白色的布料斑斑点点地黏在他的胸口和背上，看起来很是狼狈。 莫永宁有些心疼，刚才跑的那几百米对身体本就弱的苏云景来说也真是够呛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自己抽了一张擦汗，又给苏云景递过去一张：“擦擦吧，你看看你，好好的大清早跑了一身汗，衣服都湿了。一会儿进教室吹个空调会感冒的。” 苏云景接过纸巾，道了声谢，一遍擦拭自己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一边说：“没事，我带了一套换的。” 莫永宁听到他居然上学还另外带了一件衣服，对此十分讶异：“为什么？” 苏云景把擦过了脸和脖子的纸巾对着了几下，又自己鼻子下面按了按。 “我今天本打算要去学校操场晨跑的。” “晨跑？” 莫永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上次跟赵老师聊天，他听说了我晕倒的事情后很担心。他的建议是我最好能增加一些日常运动，提高一下身体素质。学习到了后期冲刺阶段都是要拼体力的。其实我早就意识到这副身体的身体素质不太行，可能连一把剑都舞不起来……我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在这里一点也用不上总觉得有些可惜。” “你是打算靠晨跑先把身体基础打好，以后慢慢把所丢失的武功也给捡起来？” “嗯，目前只是强身健体，等考上大学后有多余的空闲了，应该也会想把以前的剑法和内功给练起来。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也是，万一哪天你回那边去了，武功荒废了太久也不好……” 两人都知道莫永宁说的“那边”是指哪里，对于“那边”他们各自有自己的心思。 仿佛有一个按钮被按下似的，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是莫永宁脸皮厚，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阵短暂的沉默。 “锻炼身体是好事儿，就是这事情一个人挺难坚持下来的，要不我跟你一起跑吧？”他说。 “如何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自己”的攻略上有写：【适当地开发与对方共同的兴趣爱好，这样就能创造出自然的不刻意的接触机会。在这样寻常的交流中，逐渐让对方适应你，了解你，最终喜欢上你。】 相约苏云景每天一起晨跑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这是个听起来如此合理的活动内容，既不耽误他俩学习，又能创造两人相处的机会。 可是，听到邀请后的苏云景却看起来有些为难：“不用……我一个人能坚持的。” 莫永宁说：“正好我也需要运动一下，整天憋着学习，需要个地方泄泄火，稳定一下周身内力。” 苏云景看他那么坚持，觉得自己再一味地拒绝会显得有些奇怪。 于是只能暂且先同意了莫永宁要一起晨跑的提议。 两人看时间不早了，于是一道往学校的方向走。 路上，苏云景问莫永宁：“你说需要个地方泄泄火，是最近内力又乱过？” 莫永宁点头：“嗯。” 苏云景关切地叮嘱：“小心一些，别走火入魔了。” 莫永宁又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他心里嘀咕着，自己现在这样子，条条心思被苏云景牵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的，跟走火入魔了也差不了多少。 “对了。”苏云景又说，“我问你……” “什么？”莫永宁感觉到他语气突然很认真，不由得有些紧张。 苏云景：“你是每天都喷那么多香水去学校的吗？” “啊？最近天热，我怕有汗臭，就拿我妈妈的香水喷了几下。”莫永宁一阵尴尬，抬起胳膊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不是挺好闻的吗。” “好闻是好闻，但是太浓了。”苏云景说着，轻轻捏了捏手上揉成团的还没扔掉的纸巾，“闻得人心慌。” 不知为什么，闻到这股味道的时候苏云景总感觉有一些模糊的画面会出现在了脑海里，那些画面让他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如果不是对莫永宁已经有所了解，他闻到那气味的时候一定会怀疑这位魔教教主是不是在其中下了什么迷药或是邪术。 第107章 正如他之前从莫永宁那里吃到了那颗和他晕倒时候嘴里含着的一样的巧克力，他也差点怀疑自己晕倒的这件事情和莫永宁会有什么关系。 会有什么关系呢？不可能的。如果自己晕倒的时候莫永宁就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一直陪着他等他醒来才走的。 他甚至能想象到莫永宁看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脸上绽放出的笑容。 想到这里，苏云景用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莫永宁。 恰巧和莫永宁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莫永宁冲他笑了一下。 “苏少侠还有什么要叮嘱在下的吗？” “没有了。” 苏云景摇摇头。 以后再说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第73章 你就感觉不到吗？ 苏云景向来守时，与人有约，往往都会提前一些时间到场。 他和莫永宁约定每天六点半在学校操场一起晨跑，并且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学校。 太阳还刚升起，被周围一圈高层居民楼包围的六中操场还未能晒到今日的阳光，依旧带着经过了一夜的潮气和一丝丝初秋的凉意。 门卫大叔看到苏云景的时候对他点头笑笑，打开了校门旁边的一扇小门。 “你们现在都那么早到学校啊，辛苦了。” 苏云景也礼貌地点了点头，说了声“早”，穿过小门的瞬间感觉这话有些奇怪。 “你们”？ 六中的操场就在学校大门口，被绿植簇拥着的马相伯雕像后面。苏云景绕过那花坛，就看到不远处的跑道边上蹲着一个人。 那人上半身穿着一件黑色运动t恤，下半身是一条宽松的白色运动长裤。 他微微踮着脚那么蹲在那里，身体弯曲背对着这边，上身黑色的布料紧贴着背部的，显露出了背部的肌肉曲线和粗细恰好的腰线。 苏云景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知道那个人是谁，却没想到他会比自己还要早到学校。 他还来不及热身，心率却已经达到了长跑后的速度。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才敢继续朝那个方向走去。 他注意到蹲着的莫永宁面前好像还有个黑漆漆的小东西。 不知是一片恰好飘走，还是太阳正巧升到高楼缝隙，一束阳光照了过来，恰好落在那个角落。 苏云景看清那小东西还毛茸茸的，好像是只黑猫。 那只猫正端坐在那里，仰头享受着面前人的抚摸，屁股后头粗壮的尾巴愉快地来回摇摆。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刺眼的缘故，莫永宁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宠溺地笑着看着面前撒娇的黑猫。 过去，苏云景的院子里也有一只黑猫经常来打秋风，他曾经一度觉得莫永宁跟这只黑猫很像。 现在看来，他弯弯眯着眼睛笑的表情和面前那因为被摸得太舒服而眯起眼睛的黑猫确实一模一样。 此刻，苏云景也好想也在莫永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撸一撸，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手感，撸完之后莫永宁会不会也抬头冲他撒娇摇尾巴。 但莫永宁哪来的尾巴？ 算了，反正这种想法也只能存在于他自己的脑海中，没有人会知道的。 在距离还有五六米的地方，苏云景站定，最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打算拿出平时那淡然从容的表情向莫永宁打个招呼。 然而他的表情刚调整了一半，刚刚还如痴如醉享受抚摸的那只黑猫却先一步发现了他的存在。 原本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漆黑的瞳孔缩成一条缝，警惕地看向这边，连带着背后的尾巴也竖了起来。 莫永宁原本也有这样如野生小动物一样的警觉性，只是在这个世界衣食无忧地过了那么多时日，退化了很多。 但当小黑猫突然做出这么显而易见的戒备状态，他终于回过了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苏云景。 苏云景被看得一惊，调整了一半的表情现在并不十分得体。 好在他背对着光，莫永宁应该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我们约的是六点半吧？”为避免尴尬，他先开了口。 “啊对，但我很早就醒了，干脆早点过来热个身。”莫永宁说。 蹲在地上的小黑猫见刚才抚摸自己的人与这位刚才在边上鬼鬼祟祟的人交谈甚欢，也逐渐放下了警觉。 它原本竖直的尾巴自然垂坠下来，踱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到了苏云景的脚边。 小黑猫低头在苏云景的裤腿上嗅了嗅，然后贴着他双腿缝隙钻了过去，又灵活地转身回来，就这么绕着他的双腿来回蹭，一边蹭还一边发出几声明显是夹过的喵喵叫。 苏云景很自然地俯下身，在黑猫头上摸了起来。 被太阳照射过的黑色皮毛温热柔软，也算是能缓解掉他一点想要去摸莫永宁脑袋的冲动。 “真是见异思迁。”莫永宁的语气里带了点醋意。 小黑猫在苏云景这边蹭了一会儿，又踱步到了一旁莫永宁随手扔在地上的书包边，对着那书包喵喵叫，叫得越来越急躁，声音一度都有些夹不住了。 苏云景问：“它是不是饿了？你包里是有吃的吗？” 莫永宁答：“是有，但不是给它吃的。” 是给苏云景带的。 第108章 苏云景：“别小气，拿出来给它吃点吧。” 莫永宁瞪了一眼那黑猫，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掏出根火腿肠来。 趋炎附势的黑猫果然立刻调转方向，跑来莫永宁的脚边来回蹭，尾巴摇得跟雨刮器似的。 莫永宁拆了火腿肠的外包装，递到黑猫的嘴边。 黑猫上来闻了闻，忽然露出了野兽狩猎的表情。 只见它猛地一口咬了上来，莫永宁没有防备地松了一下手。 黑猫得逞，从他手中抢走了一整根火腿肠，叼着战利品转身撒腿就跑。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苏云景和莫永宁都蒙了。 他们看着黑猫嗖地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莫永宁直起身，愤愤地骂了一句：“没良心的东西。我还以为它真有多喜欢我呢。” 苏云景冲着黑猫消失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大概是带回去给孩子媳妇吃吧。” 他看了看已经又升高了一些的太阳，对莫永宁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干正事儿了。” “哦，对。跑起来了。”莫永宁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经骨，“打算怎么跑？” 苏云景看了看学校四百米一圈的跑道：“今天第一天跑，先试着跑五圈？” 莫永宁来晨跑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没有意见：“行。跑慢点。” 于是两人随意热了一下身，就开始绕着操场塑胶跑道跑了起来。 莫永宁体力很好，边跑还能边气息平稳地说话。 “看你刚才摸猫的样子很熟练，以前是养过猫吗？”他问。 “不算养过。只是以前常有一只猫来我院子里，我顺手喂点吃的给它。”苏云景回答。 莫永宁又问：“为什么不养它呢？” 苏云景说：“有想过，但觉得它不会愿意的。” 莫永宁说：“你怎么知道它不会愿意？” 苏云景说：“它是山里的野猫，有一大片的山野可以跑，满山的野鼠给它抓，怎么会愿意被圈养在四方的院子里，一辈子只对着我一个人。” 莫永宁说：“只要它喜欢你，它就愿意啊。” 苏云景体力不太好，跑了一圈此时已经有些喘了。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不稳：“可它不会说话，我怎么知道它喜不喜欢我。” 不知为何，他觉得原本跑得游刃有余的莫永宁的声音也有些抖。 他听见莫永宁说：“它不说，你就感觉不到吗？” 苏云景一怔。 我不说，他也有可能会感觉到我喜欢他吗？ 他突然意识到，和莫永宁独处很危险。 莫永宁说者无意，但他这个听者却有心。 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苏云景警告自己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 自己喜欢莫永宁的这件事情一旦被对方发现了，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无法面对和接受。 “专心跑步，不聊天行吗？”他对跑在自己身边的莫永宁说。 那人明显地愣了一下，跑出去十几米后才回了一个不情不愿的“嗯”。 之后的两圈里，莫永宁还是尝试着跟苏云景搭了几句话，苏云景只是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说话了。 到了最后一圈的后半程，莫永宁发现苏云景的脚步跨得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快，几乎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他当然不能接受自己被甩开或是落下，于是全力以赴地紧紧跟着。 加速…… 再加速…… 第74章 不行？什么不行？ 最终，当两人跑完最后一圈到达终点后，他们同时累得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跑得那么快干嘛？”莫永宁捂着快要炸开的胸口，问一旁同样脸色通红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云景，“不是匀速休闲跑吗？怎么还带加速度的？” 苏云景喘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沙哑地回答道：“如果不行的话，就不用非要跟着我跑，自己跑自己的好了。” “我是怕你运动得太激烈吃不消。”莫永宁大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行！” 声音有些大，在早晨空旷的操场上甚至都产生了回音。 几个同样很早来学校打算去教室抄作业的学弟学妹，正穿过操场往教学楼去时，被这突然传来一声吓了一跳。 他们惊讶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两个人坐在跑道上，面对面，面红耳赤。 “体育生晨训吗？” “你不认识？那是高三的莫永宁，前校霸。” “不认识。为什么是‘前校霸’？” “他高二下半学期好像开始收心学习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不行？” …… 六中的消息网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联通老师和学生之间的那条线是谁，但学生间的很多小道消息传到老师耳朵里却比传到隔壁班的速度还要快。当然，有时候二手信息的质量不能保证，传着传着就听起来有些离谱。 几天后，有一个关于莫永宁的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传闻传到了钱兰萍的耳朵里。 钱兰萍自觉除了需要关心学生的学习外，也要关心他们的身心健康，这样才能称得上是一个爱岗敬业的好老师。 于是在听到传闻后的当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后，她就把故传闻的“主角”叫去了办公室。 第109章 莫永宁以为是自己午休和张世成一起打游戏的事情被钱兰萍知道了，犹豫是不是要带个旧手机过去让钱女侠没收。 但当他到了办公室，看到钱女侠像个老母亲一般忧心忡忡地招手让他过去，她身边还坐着体育老师章飞。 “钱老师，章老师。”莫永宁走到他们面前。 钱兰萍站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示意莫永宁坐下。 莫永宁受宠若惊：“我，我站着就好。” 钱兰萍对他的态度难得温柔：“没事，我要出去一趟，你跟章老师聊聊。” 莫永宁一愣，瞥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章飞，总觉得他眼神里有一种悲悯。 目送钱兰萍走后，章飞再次示意他坐下来。 莫永宁小心翼翼地落座，随后看到章飞把自己的椅子往他这边拉了一点，做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 莫永宁问：“章老师，到底什么事儿？” 章飞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刚从体校毕业没几年。他年轻，没什么老师的样子，体育课的时候经常五班的这群男生称兄道弟在一起打球。 莫永宁还是校霸的那段时期，跟哪个老师都不对付，只在体育课上被章飞的灌篮给折服过，跟他关系处得还算不错。 章老师打量了一下他，探身在莫永宁耳边小声地问：“跟老师说实话，你交女朋友了吗？” 莫永宁愣了一下。 难道是有人在传播他的谣言？苏云景难道就因为这个才突然又疏远他，不愿意跑步的时候跟他搭话聊天？ 他立即义正言辞地回答：“当然没有！谁在外面胡说八道？” 章飞再次确认：“真的？从来没有？校内校外都没有？” 莫永宁：“没有！绝对没有！” 章飞盯着莫永宁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于是坐直了身子，稍许放松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音量。 “哦，没有就好。那就是有人在乱传。” “是谁在散播什么我在谈恋爱的谣言？”莫永宁咬牙切齿。 章飞看他的眼神里有一些哭笑不得：“你们钱老师听到的谣言不是说你谈恋爱，是说你‘不行’……她觉得她一个女老师不方便跟你聊这些，才让我来问你。” 其实是你们钱老师听到一个关于你的传闻，她不方便跟你核实，所以让我来。” 莫永宁没明白他的意思：“说我‘不行’？我什么‘不行’？” 章飞看着一脸茫然的莫永宁，更确定了这传言是假的：“没事了，是假的就好。你们钱老师是担心你，她怕你是不是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做了什么高中生不该做的事情了，所以才让我来确认一下。哎，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上次是传说黄老师的头发是假发套，黄老师的头发这今年都冒白发了，怎么可能是假发套。荒唐！就像你传‘你不行’，可是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试都没试过……而且你那么年轻……” 章飞絮絮叨叨了一大串，莫永宁听着听着终于明白了他口中的“不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出于可能是男人天生的对这方面的自尊心，他的脸和脖子腾的一下红了。 他大声吼道：“到底是谁在胡编乱造？！” 同样作为男人，章飞能理解他的激动：“你最近是有得罪过谁吗？” 莫永宁想了想，摇摇头。 自从他接管了这具身体，这两个学期的莫永宁收敛了许多，不像高一高二那样到处树敌。那些陈年恩怨，就算是要弄他，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传这么离谱的谣言出来。 章飞拍拍他的肩安抚道：“算了，这种谣言找不到源头的，清者自清。也可能只是个误会。” 莫永宁不服气：“什么误会会传成这样？” 章飞说：“比如你自己在跟人吹牛皮的时候，有没有口无遮拦乱说话？谣言可是说你因为发现自己身体不行，所以每天提早来学校晨跑……” 莫永宁脱口而出：“放屁！我晨跑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 章飞抬了一下眉，问：“哦？那你是真的在晨跑咯？我还以为那也是谣言呢。” 莫永宁觉得这事情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承认：“对啊。” 章飞对此很是意外，“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决定要晨跑？” 莫永宁就着苏云景的理由说：“高考之前要把身体素质搞好，才能应对后面的高强度学习。” “这个想法很好！”办公室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随即就看到孙明亮端着他的茶叶缸子从办公桌隔档后面站了起来。 “孙老师，你在啊。”章老师本以为办公室里没有人，看到孙明亮的突然出现有些尴尬。 “哎，我在呀。”孙明亮喝了一口手里的茶叶，然后把茶杯盖拧上，放在桌上，随后走向了他们，“你们刚才聊天我都听见了。莫永宁，你这个晨跑的想法很好。我好像是读到过，有关于适当的体育运动能提高大脑记忆力和思维能力的研究的。” 章老师点头：“我念大学的时候有一门课确实提到过这个理论。” 孙明亮笑嘻嘻地说：“高三的学生确实不能只埋头读书，到了最后冲刺阶段身体素质也很重要。对不对啊，章老师？” 章老师作为一个每个星期要被语数外老师抢掉1/3课时的体育老师，非常赞同年级组长的观点：“是啊，身体是一切的基础。地基不行，大楼就造不高。” 第110章 孙明亮看了看窗外操场上奔跑的学生，说：“快要入秋了，温度很快就要降下来了。我看高三的那群学生都老油条了，早上广播操的动作划水严重，运动效果也不大。干脆就换成晨跑吧。不用跑很快，跑到身体微微发热，激活大脑就好！章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章飞作为一个年轻教师，自然是要对前辈教师马首是瞻的：“孙老师，我觉得您的提议很好。我回去跟体育教研组研究一下。” 孙明亮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忘拍拍莫永宁的肩膀：“好好加油啊，各科老师都说你进步很大。最后不到一年了，试着拼一把。” 莫永宁已经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义愤填膺，有些懵地点了点头：“啊，好的。” 然后，他就和章飞一起目送孙明亮哼着《爱拼才会赢》的调子走出了教师办公室。 第75章 集体晨跑 早上七点不到，六中的操场跑道上怨气冲天。 一群学生怎么都没有料到，到了高三，除了要接受语数外的压迫外，居然还被体育教研组摆了一道。 “到底为什么要早操换晨跑？” “本来每天早操，我站在最后一排连胳膊都不用抬。” “不是，你们让带头的跑慢点，这有什么可卷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学校广播室负责放出操音乐的老师挑了《野蜂飞舞》作为晨跑的bgm。曲子的节奏快到几近疯狂，让原本打算休闲跑的学生不由自主也加快脚步。因为是绕圈跑，所以谁也搞不清是谁先加的速，反正是跑出了一种“要死大家一起死的”的氛围。 莫永宁跑在队伍里，怨气也很重。 不过他的怨气不是针对体育教研组，而是针对现在操场上的所有人。 他们为什么要掺和进晨跑这件事情里来！ 为什么要跑到我和苏云景中间来！ 之前，他和苏云景单独晨跑的时候，虽然不能闲聊说话，但两人肩并肩跑在无人的跑道上，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到身边人带起的微风……那是他每天最幸福的时光。 他还能有机会在苏云景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体贴和温柔，在跑步结束后为他递上水或补充能量的零食……虽然对方大部分时候是拒绝的，但莫永宁觉得至少自己的心意到了。 可是现在呢，一个“高三年级集体晨跑”的通知，让这个对他来说仿佛伊甸园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在跑道乌泱泱的人群中，莫永宁好不容易才找了苏云景所在的位置。 他决定不再抱怨环境，自己给自己创造条件。 莫永宁加快脚步一路赶超，总算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压缩到了十几米。 然而，前面有几个一班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情太好过于团结，六个人自始至终并排在一起跑，根本没给后面想要超车的人留个道。 当然，一般人也不会想在这种计时不计圈数的晨跑里超车。 所以当莫永宁一路追赶到这里，在她们身后说了一声“借过”的时候，几个女生都被吓了一跳。 她们慌忙散开原本的队形，让出一条道来给这个不知为出现在一班队伍里的五班同学。 莫永宁心情不算太好，没跟她们道谢，又提了提速度往前跑了一段路，终于跑到了苏云景身边。 苏云景的余光应该是看到了他，但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与他有丝毫的眼神交流。 他只是抬起手，竖起一根食指到嘴边，摆了一个莫永宁熟悉的手势。 莫永宁知道，这表示他不想说话闲聊。 莫永宁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搭理自己，只是想让苏云景能看到自己，意识到自己正和他一起跑，主打就是个陪伴。 于是，他也没做声。 ……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啊？前几届高三也没有搞晨跑啊。” 刚才被超过的那几个女生恢复了队形，凑回到一起之后又开始叽叽喳喳聊起了天。 “体育教研组是被抢课抢疯了？冤有头债有主啊，为什么要我们承受伤害。” “听说是孙老头提议的，好像是先看到有学生自发在跑，他觉得挺好。” “自发？哪个傻x自发晨跑？”一个一班的男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开始跟着一起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是谁？到底是谁？我咒他考试水笔没墨，答题卡全都填错……”另一个男生也开始咒骂。 莫永宁感觉到身边的苏云景原本极其规律的手臂摆动节奏忽然乱了。 他转头看过去，从侧面都能看出苏云景的表情是有些慌张的。 说起来，虽然孙明亮让整个高三年级晨跑换早操的灵感是来自于他，但第一个带头晨跑的其实是苏云景。 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我咒他喜欢的人喜欢别人，这辈子永远单相思……” 苏云景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左脚踩到右脚绊倒。 还好莫永宁及时出手扶了一把，才没让苏云景在六中高三年级几百人面前平地扑街。 “没事吧？”莫永宁问。 苏云景迅速抽回被扶的那只胳膊：“没事。” 他继续往前跑了起来。 后面的同学并未关注这里发生的小插曲，继续边跑边咒骂着那个“带头晨跑”的家伙。几个从小到大都是乖宝宝的优等生，愣是把自己所知的最恶毒的诅咒都给骂出来了。 第111章 “哎，不行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明天早上我去问问门卫，到底是哪个傻x先带头晨跑的。”莫永宁听到他们的其中一个愤愤地说道。 他瞄了一眼脸色已经不大好的苏云景，突然停下了脚步。 后面的几个同学聊天过于投入，没注意到前方的突然刹车，一个个避让不及，东倒西歪。 “哎！别突然停下啊……” 狼狈地绕过了莫永宁后的众人纷纷回头埋怨，却不料迎上了一个让人背脊发寒的充满杀气的眼神。 “不用去问了。”莫永宁站在那里，单手撑腰傲慢地看着他们，“老子就是带头晨跑的那个人。”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周围经过的同学也纷纷放缓了脚步往这边看过来。 那几个同学是知道莫永宁过去的事迹的，没敢和他正面硬杠。互相拉拉扯扯地转身继续往前跑，嘴里嘟嘟囔囔。 “五班的莫永宁怎么跑那么前面来了？是超了我们一圈吗？” “他说什么？晨跑是因为他？” “不是，他有毛病吧……特地跑上来跟我们说这些干嘛。” …… 莫永宁看着他们逃窜一样的背影，站在原地冷冷地哼笑了一下。 身边不断有同学从身后跑到他前面。 他余光注意到有一个人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身边没动。 他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发现是苏云景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自己。 莫永宁看不太懂这眼神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苏云景好像是把某种情绪埋在了他那双看似淡然的眸子下面。 恰巧此时，作为晨跑背景音乐的《野蜂飞舞》终于结束了。 正当大家以为今天的晨跑到此为止，纷纷停下脚步的时候，年级组长孙明亮的声音突然在操场边的喇叭里响起。 “好，再跑五分钟，我们换个音乐换个节奏跑。” 晨跑的队伍发出一片哀嚎。 一阵杂音后，广播里响起了《四小天鹅舞曲》。 “品味太差了吧！” “这是什么恶趣味！” “能不能放点别的……” 跟着学生一起跑的几个体育老师一边拍手，一边催促大家继续跑起来。 小天鹅们无奈只能继续向前移动。 莫永宁和苏云景也再次跑动了起来。 对于刚才那个眼神，莫永宁很想问问苏云景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想到他不愿意在跑步时候闲聊，于是就又只能把话给憋了回去。 当他盘算着一会儿晨跑结束到底要如何能拦下苏云景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出乎意料地，他听见了苏云景在跑动的时候开了口。 “你刚才为什么跟他们说晨跑是你带的头？”苏云景问。 莫永宁忙回道：“啊，确实是我啊，孙老头就是知道了我们晨跑的事情，才想起来让全年级一起跑的。” 苏云景问：“孙老师怎么会知道我们晨跑？” 莫永宁一边和苏云景并排跑着，一边故意靠近过去一些，把自己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谣言被叫去办公室谈话的事情经过跟苏云景说了一遍。 苏云景皱起眉：“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谣言？你到底……或者说以前的莫永宁是不是做过什么事情？” 莫永宁冤枉死了：“天地良心，我们什么都没做过！以前的莫永宁，和我，连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摸过一下女生的手！让我知道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那人死定了！” 苏云景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所以高三集体晨跑真的是因为你咯？” 莫永宁点头：“听见他们那么咒我，我就想吓唬吓唬他们。” 苏云景好像松了口气。 “恭喜你，你成功了。以后他们看到你一定躲着走。” 莫永宁嘿嘿笑了一下：“无所谓。” 只要你不躲着我走就行，他想。 苏云景回了他一个笑，这个笑其实是在嘲笑自己。 刚才他怎么会以为莫永宁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主动站出来背下黑锅和骂名的呢。 人家凭什么这么做？ 又不是喜欢你。 第76章 嗜甜 “莫永宁是一手造成高三年级晨跑的罪魁祸首”的这个消息同样在六中的消息网里传开了。 虽然大家对此怨气冲天，但碍于莫永宁一言不合就揍人的行事作风，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现出什么，只敢在背地里骂骂咧咧。 不过，高三（5）班的同学们因为每天和他相处，早已对他改观，反倒是已经忘记了过去那个一点就炸的莫永宁，在聊天群里毫不顾忌地吐槽他。 莫永宁并没有因为别人背后的议论或是看到聊天群里的那些话语而生气。相较于过去江湖上对他这个魔教教主的评价，这些高中生口中说出来的评价词句简直如春风一般的温和清新。 他只是偶尔打开聊天群看一下，然后发一个“道歉”的表情包，然后锁上屏幕，像没事人一样的该干嘛干嘛。 …… 高三年级集体晨跑的日程并没有因为学生的怨气冲天而停止，并且似乎是要这么一直进行下去。 不过，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晨跑这件事情确实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这十来分钟的跑步时间可能是他们一天之中唯一可以放空大脑的时段，这也要感谢孙明亮坚持在广播里播放《野蜂飞舞》和《四小天鹅舞曲》，而没有采纳来自英语教研组播放英语听力的意见。 第112章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经过了调休连续上了六天课后，学生和社畜们迎来了一个七天的小长假。 然而，对于六中高三的学生而言，这个小长假只是意味着不用去学校，该做的题还是得做，该看的书还是要抓紧时间看。 因为小长假过后的第一天，他们就要面对高三年级本学期第一次月考。。 六中的大部分学生假期在外都有补习班，也有家里条件好的上一小时五百的一对一的辅导课。 六六大顺群里的六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凑齐了，终于在七天假期里好不容易凑出了一天时间，相约在了葛星表姐的咖啡店，也是为了能够稍微放松一下。 “你们觉得这次月考的题目还会那么难吗？”元林对着自己写满了密密麻麻笔记的不及格练习卷抓耳挠腮。 “不是说月考完全按照高考题型出题吗？”张世成面前摊着一本剑桥雅思，他如果不在明年六月之前考出四个六分就需要去读半年的语言课程。张爸爸说如果他能省下这笔学费，就可以把钱给他随意支配。所以，他学习的动力从未那么强烈过。 “按照高考题型，没说按照高考难度。你们怎么到现在还那么不了解六中的老师……”葛星摇头说道。 言静怡拿勺子搅动玻璃杯里的柠檬，淡淡道：“我认识个学姐，她说她在六中三年数学就没及格过几次，但高考数学得了128分。” 元林眼睛一亮，问道：“真的？” 张世成忙点醒他：“人家的成绩是在及格线徘徊，你上次摸底考数学才60分吧？” 元林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莫永宁问：“是不是只有一模二模的成绩有参考价值？” 葛星点头：“差不多。一模二模的卷子是区里出，难度会偏低，接近高考吧。” 苏云景全程没有参与聊天，心思全在面前的一块巧克力布朗尼上。 真好吃，他想，怎么会有那么好吃的东西。 他吃完一整块蛋糕，舔了舔嘴唇，又拿起奶茶猛吸了一口。 学习不专注，却很爱多管闲事的张世成发现了嘈点。 “学霸你不腻吗？又是布朗尼又是奶茶的。看起来甜得牙疼。” 苏云景淡淡地翻了一页书，回答：“还好。我喜欢吃甜的。” 言静怡捧着她那杯没加糖的柠檬茶感慨：“真羡慕你，吃甜的还不胖。我是连一点零食都不敢吃。” 张世成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哎，说到零食，你们听说了吗？月考之后好像就会秋游。” 元林：“秋游？高三还会有秋游吗？” 张世成：“为什么没有？我们是高三又不是囚犯。基本的人权还是要保障的吧。” 葛星点头道：“历年高三都有秋游的。” 这桌上除了张世成外的每个人，自从上次游乐园之后就没再去哪里玩过了。 言静怡有些期待：“哎，我们秋游会去哪里呢？会不会再去游乐园呀？” 她对那个华丽的旋转木马念念不忘。 葛星说：“别抱太大希望，说是为了安全起见，高三年级只会去一些很无聊的没什么危险的地方，比如森林公园或者烈士陵园什么的……” 张世成：“只要不上课，去哪里都行。对吧，老莫。” 莫永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哎，你去干嘛。”张世成问。 “我再去买些吃的。”他说。 张世成：“这里还有那么多还没吃完呢。” 莫永宁没理他。 桌上那些没吃完的点心里没有苏云景爱吃的。 莫永宁从“六人包厢”的西洋屏风后绕出。 店里靠窗的座位依旧是坐满了，女孩子的柔声细语和嬉笑声不绝于耳。 但莫永宁只是径直往甜品柜的方向去，连瞥都不敢往那边瞥一眼。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上回他只是看了一下窗边的姑娘，好像就惹得苏云景不高兴了。 他猜想大概苏云景误以为他是什么好色之徒了，为证自己的清白，自此之后他都谨言慎行。 在甜品柜里选了几个看起来齁甜但苏云景爱吃的甜点后，为了不让讨好苏云景的行为过于突兀，又随手拿了几个适合投喂张世成和元林的小面包。 这些日子他像是怕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命似的谨小慎微，绞尽脑汁，生怕自己的一个闪失会让苏云景讨厌了，或是发现了他对他的“意图不轨”。 真是太难了，比在魔教时候为了攀附上前教主和那些恶人们勾心斗角的时候还难。 “老莫，你这可是撑起这家咖啡店的半天营业额了。我要让我表姐为你设计一张vip客户卡。” 葛星看着莫永宁端着满满一餐盘甜点小面包回到他们桌，感慨道。 张世成的爪子已经朝着餐盘上的甜甜圈伸了过来，口中念道：“谢谢父皇。” 莫永宁眼疾手快，从餐盘里拿了个肉桂卷塞到他手里。 “吃吧。” 然后又非常自然地将点心一一分给了桌上的每个人，最后把剩下大半盘显然都是苏云景爱吃的甜点都放在了桌子上。 看似是放在自己面前，实则是放在苏云景手边。 苏云景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眯起眼睛瞄了他一眼。 莫永宁被吓一跳，急忙拿了块马卡龙塞进嘴里，忍着那股腻到牙疼的甜装模作样咀嚼起来。 第113章 “你也吃呀！”他鼓着腮帮子，装模作样地对苏云景说。 苏云景轻轻哦了一下，挑了一块粉色马卡龙小口咬了起来。 “老莫，你什么时候也那么喜欢吃甜食了？跟个小姑娘似的。”张世成见状感慨。 苏云景听后，怔了一怔。 还没等莫永宁想好如何回答，言静怡已经抢先一步恶狠狠地瞪了张世成一眼：“怎么吃个东西还吃出个性别歧视了？” 葛星往他嘴里塞剩下的半块肉桂卷，说：“吃你的。话不要多。” 第77章 零花钱不太够了 七天小长假过后，六中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 跟开学时候随堂考的摸底考不同，月考是整个年级停课考试的。 上下午各考一科，算上小三门连考三天。 到了第三天下午，最后一科考试前，学校广播里响起了孙明亮的声音。 “各个考场的同学考试结束后先回各自班级教室，有重要的通知。” 关于高三秋游的消息早就在学生的消息网里传遍了，考场里的大家听到这个通知后有些骚动，猜测这个“重要通知”是不是就是关于秋游的事情。 坐在莫永宁斜前方的张世成也回过头看向他，冲他挑了挑眉，大概是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消息准确。 莫永宁转着手里的笔，拨弄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 秋游是个和苏云景培养感情不错的机会，他得好好把握。 “好了！安静点，考试还没考完呢！” 恰好在这间教室监考的钱兰萍边说边拿着一叠考卷在讲台上利落地敲了两下。 然后，她熟练地将厚厚一叠考卷分成八份，分发给了每一列的第一排同学。 学生一个接一个往后传卷子，每一列到了最后一排，竟然都是一张不差刚好分完。 钱兰萍确认了一下教室里的每个学生都拿到了卷子，看了一眼手表。 “你们先看题，等铃声响起再动笔。”她说。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纸张被翻来覆去的刷刷声。 直到考试铃声响起，这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笔尖在纸张上点下发出的滴滴响声。 莫永宁最后一科考的是生物。 这门课对他而言毫无难度，课本上所有的概念和实验题他都背得滚瓜烂熟，基因遗传的题目他也是信手拈来。 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莫永宁在做题的时候还是刻意地压了压分，确保这个成绩在老师看来是属于正常的进步范围内的提高。 当他改完最后一个答案，算完分，刚好考试结束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考场里，交了卷的学生们像是烧开了水的水壶，热烈而吵闹地对着考试答案。在发现自己做错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钱兰萍收齐卷子走出教室前，特意提醒了一下教室里的学生记得要回各自班级。 “赌不赌？一会儿肯定是通知秋游的事情。”张世成甩着自己的书包走在莫永宁身边说道。 “不赌。”莫永宁冷漠拒绝。 元林从另一个教室走出来，追上了他俩：“哎，咱们到时候一起去买零食吗？” 莫永宁说：“你都不知道去哪儿秋游，就着急买零食？” 元林说：“去哪里不重要，秋游的灵魂是零食和扑克牌。” 张世成补充：“还有飞行棋。” …… 那天，考完了月考的六中高三学生收到了可能是本学期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本周五秋游。 也正如葛星所猜测的那样，秋游的地点是本市的一个占地面积不大，环境优美，设施老旧，总之是有些无聊的郊野公园。 但这并不会影响同学们对于秋游的热情和期盼。 那天晚上，五班聊天群里热闹非凡。 聊天的话题从大巴的座次到零食的分享，再到牌局的分组…… 莫永宁却是非常少见地给张世成发了私信。 莫永宁：【你去六人群里，提议一下秋游我们六个一起活动。】 张世成：【为什么？】 莫永宁：【元林自己不好意思说，兄弟帮他一把。】 张世成：【我是问，为什么你不去说？】 莫永宁：【这比较符合你的人设，我主动攒局会引起怀疑。】 会引起苏云景的怀疑。 张世成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他在六人群里嚷嚷了起来。 张世成：【秋游那天我们六个人一起玩吧？明天我和元林还有老莫一起去买零食，你们想吃什么？】 元林：【我可以。】 莫永宁：【我也没问题。】 葛星：【不行哎，我刚和王丽娜她们约了一起打牌。】 言静怡：【我也和我们班女生约了去划船的。】 莫永宁盯着手机屏幕，紧张地等待着他醉翁之意真正所在之人的回应。 苏云景：【我也和班里的人约好了。】 莫永宁叹了口气。 计划受挫，但还没有完全失败。 他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郊野公园的地图和相关设施。 还好，那个公园活动区域不算大，工作日大概除了他们这些秋游的学生也不会有很多人，到时候要制造机会偶遇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第114章 周四放学后，莫永宁、张世成和元林相约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大卖场采购零食。 张世成在六人小群的集体活动召集失败后，立刻在五班群里攒了个秋游德州扑克局，筹码是辣条。 于是，就看见他在辣条货架前大把大把的储备弹药。 元林也是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篮子的吃的喝的，和张世成不同，这些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要吃的。 他在巧克力货架前遇到了莫永宁，指着他一篮子的巧克力、果冻、棒棒糖问：“老莫，你最近真的好喜欢吃甜食，真的不是胰岛素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莫永宁又拿了一包俄罗斯紫皮糖放进篮子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道：“读书消耗太大了，用糖来补充能量效果最快。” 元林似懂非懂点点头。 他后来又装模作样地去拿了一些鱿鱼丝和辣条，最后提着满满一大袋的零食饮料回到了家。 江琦今天刚好不加班，做好了晚饭等儿子回来，开门就被他这要开小卖部一样的架势给震惊了。 “怎么买那么多零食？不是就一天吗？”她确认道。 莫永宁知道江琦没有元林那么好忽悠，于是找了另一个借口。 “不是我一个人吃，要跟其他同学一起分的。” 江琦翻了翻儿子提进来的袋子，看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跟你们班的同学吗？” 莫永宁回答：“嗯，也有别的班的。都是朋友。” 江琦惊讶地“哦？”了一下。 她倒是有从钱老师那里听说，儿子因为拔河比赛的事情和同班同学的关系变得融洽了，却不知道他的交友范围已经扩展到了别的班。 那如此一来，那个让儿子产生这些变化的女孩子，也有可能是别的班级的咯？ 可恶，范围更大了。 江琦真的是很想见一见那个女孩子，看看她到底是有多大的魅力让学渣收心，浪子回头。 江琦这么想着，突然察觉儿子面对自己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妈，我零花钱不太够了，能再给我点吗？”莫永宁不太好意思地说道。 第78章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江琦平时经常出差，好几天不回家。她担心儿子没钱吃饭，或是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所以对莫永宁的零花钱给得非常大方。 莫永宁不像张世成那样喜欢逛街买球鞋，以前的零花钱大多花在吃饭上，根本花不完这些零花钱。 每次江琦要给的时候，他总是会说“还有”，“够花”，也拦不住江琦还是硬要转给他几百上千。 原本小金库里的钱确实已经积累到了可观的程度了。 但最近为了讨好苏云景，又不想被他察觉，莫永宁每次想买点什么吃的喝的或者玩的，都要顺带上六人群里的其他各位。 开销翻倍，换来几声张世成的“父皇万岁”。 刚才去超市采购，他挑的又都是些平日里没买过的进口零食。 价格也没看，只觉得苏云景会爱吃就往框里放。 最后结账的时候发现，一板巧克力就将近90元……终于把自己的小金库用得所剩无几了。 明天秋游的郊野公园他已经在网上研究了个透。 虽然门票和路费不需要自己花钱，但公园里的餐厅游乐设施价格都不便宜。 划船、骑马、小火车…… 他得备这些钱，不然到时候可能连辆自行车都租不起了。 江琦是头一回见莫永宁主动讨要零花钱，但她结合最近儿子的表现稍微想了一下，就也没觉得十分意外。 “要多少？五百够不够？”她边说边拿着手机给儿子转账。 “再给点吧。”莫永宁心里默默算了个五百除以六的人均，觉得这预算还是有些紧张。 “那就给你一千吧。”江琦在手机上输入完转账密码，按下确认键。 几秒钟后，莫永宁的手机就收到了零花钱入账的通知。 “谢谢妈妈。”他说。 江琦还不忘话里有话地嘱咐了一句：“对人家要大方点，没有小姑娘喜欢小气的男人。” 莫永宁一愣，随即轻轻地哦了一声。 他觉得江琦好像猜到了什么，并确定她应该是猜错了。 …… 第二天一大早，六中操场上已经停满了接送学生秋游的大巴。 莫永宁到得早，背着塞满零食的书包先去了趟教室。 教室里，同样很早就到了的几个五班同学已经围在一起打起了斗地主。 他们见到莫永宁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都感到惊讶。 “这里面……都是零食饮料？”其中一个男生问道。 莫永宁点头，奇怪地问道：“去秋游，书包里还能有什么？” 另一个男生拎起自己那个比莫永宁更鼓的书包，得意地说道：“我带了个足球，那边有个大草坪。” “我还带了游戏机。”第三个男生说道。 第一个男生又说：“我刚才上楼的时候看到前面两个一班，书包看起来也很重。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带了学习材料去秋游？” 他的同伴说：“听起来很荒唐，但仔细想来却很合理……毕竟他们班有好几个要去参加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没多少准备的时间了。” “这个考试如果考上了的话，是不是就基本上解脱了？” 第115章 “是啊，不来学校都没关系了吧。” 正叼着根棒棒糖坐在自己座位上打手机游戏的莫永宁，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后突然用后槽牙咬了一下嘴里的糖。 万一苏云景考上之后不来学校了，那岂不是更难见到他了？ 他顿时有了些紧张感。 时间差不多了，孙明亮在广播里通知还在教室里的同学尽快下楼上车。 操场上的大巴，每一辆大巴车头都放着一个写了班级序号的标牌，按照高三（1）班到高三（6）班的顺序依次排列。 莫永宁经过一班的旅游大巴的时候，伸长了脖子往车窗里看。 终于如愿以偿地在最后第二排的车窗边看到了苏云景。 不出所料，他正在低头看书。 他的侧脸看起来很俊秀，看书的神情也沉静，莫永宁有些羡慕那本书。 要是什么时候他能这样盯着我看就好了。他想。 然而，当莫永宁心满意足地正要把目光从苏云景身上收回的时候，苏云景却不知为何忽然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四目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撞上了。 莫永宁吓了一跳。 但这时候再匆忙移开视线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只能尴尬地冲着车窗后面的苏云景笑了笑，僵硬地挥了一下手。 苏云景脸上闪过一瞬的吃惊，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抬手回了一个寻常的招呼。 莫永宁慌忙离开，在找到了高三（5）班的大巴并且上车坐定下来之后，心脏还在砰砰地狂跳。 怎么会刚好被看见…… 他必须再谨慎小心一些。 学生到齐了，操场上的大巴车依次启动，按照班级顺序一辆一辆驶出了六中，往郊野公园开去。 一路上，莫永宁拒绝了张世成打牌的邀请，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发呆。 他在想，苏云景刚才也是坐在位置上透过车窗这么往下看的，这个角度和距离到底能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他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副痴痴的模样，会否怀疑，甚至发现他的心思？ 大约一个小时后，六辆旅游大巴浩浩荡荡地驶入了郊野公园的停车场内。 车子停稳后，从上面下来了一群已经玩了一路吃了一路的满脸餍足的高中生。 钱兰萍刚才在车上就提醒大家下车后先不要分散开，先到公园里找个地方拍个集体照。 这是他们高中时代可能是最后一次的集体出游了，也可能是人能够到得最整齐的一次。 六中的毕业照拍摄会安排在高考之后，并不强制到校，有些人出于一些客观原因不能来拍摄，如需要去国外；或者出于主观原因不愿意来拍…… 作为从教几十年的老教师，钱兰萍还是希望自己的每个学生都能够留下一些高中时代美好的回忆。 钱兰萍走在一群比自己高大的学生前面，一行四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公园入口。 “就那里吧。” 钱兰萍抬手一指。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能够看到阳光的角度刚好正对着公园入口的巨型花艺雕塑。 一匹由绿植修剪而成的骏马被一簇簇五颜六色的不知名的花朵簇拥在其中。骏马后腿着地，仰起身体，两条前腿悬空，高傲地昂着头。 “快快快，一班的人好像也打算去那里拍照。我们先过去把位置站好了。”葛星提醒道。 听到“一班”这两个字，莫永宁下意识回了头。 又好巧不巧，目光和站在人群中的苏云景撞了个正着。 他神经再次一紧。 该死，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暗骂。 莫永宁尝试着将自己的视线放空，缓缓地移向别处，假装自己只是在随意张望，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苏云景。 第79章 身骑白马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高三（1）班在郊野公园门前拍的集体照上，苏云景的表情有些木讷。 赵峰在他们班学生前面，凭借他极强的空间想象能力，指挥大家按照高矮顺序排列出一个完美的队形。要能露出所有的人脸，也要能露出后面作为背景的那匹骏马的脸。 苏云景个子算高的，很早就站定在了后排最靠左的位置，然后就立在那里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是巧合吗？ 为什么每次看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恰好也在看着自己？ 一班的队伍在拍完集体照后就分成了几个小团体自行散开。 有两个下个月也要参加j大自主招生考试的男生邀请苏云景一起找个地方看书，顺便讨论考试和之后面试的事情。 苏云景答应了。 他们几个研究了一下公园地图，决定去位于西北角的帐篷营地。 “这公园看着不大，但游乐项目还挺多。”一个胖男生边走边说。 “是啊。有假山，有人工湖，可以划船还可以骑车……好像还有一片橘子采摘园。”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道。 几人一路聊着，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忽然，他们发现原本并肩一起走着的苏云景的脚步明显放缓了。 “怎么了？”胖男生有些奇怪地问道。 苏云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那里，闭着眼睛用力在空气里嗅了嗅。 他有些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第116章 两个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一起闻了几下。 “哎，什么味道。”眼镜男生抬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有些嫌弃道。 “马粪的味道……往那边走，好像是跑马场。”胖男生指了指右侧岔路的方向。 “怪不得，味道那么冲。”眼镜男生捏着鼻子说。 “我……想过去看看。”一直没说话的苏云景突然开口道。 他见同学对马场的味道似乎特别排斥，于是微笑着说：“你们不用管我，先去营地占位子吧。” 两个男生从不知苏云景对骑马感兴趣，颇有些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眼镜男生确实对这马粪味道有些犯恶心，忙说：“好吧，那我们先过去，你一会儿过来找我们。” 然后，就和胖男生一起往原定的营地方向去。 苏云景看着他们走远后，转身踏上了右侧的岔路。 果然，沿着岔路走了没几步，他便听到了马儿的喘息嘶鸣，以及马蹄有节奏地落在地上发出的踢踏声。 绕过一排冬青树屏障，眼前映入一片大约十几亩左右的跑马场。 可能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除了一名老大爷工作人员站在场边正在整理马具，马场上一个游客都没有。 马场正中央，几匹高矮颜色各不相同的马儿正在悠闲地踱步，不时在彼此身上蹭一下脑袋，发出轻微的嘶鸣声。 苏云景一眼就看到了一匹白马在角落低头吃草料。 那匹马通体雪白，只有屁股上有一撮小小的黑斑。 他十岁生辰的时候也收到过一匹这样的马，是父亲的好友送他的。 因为那匹马屁股上的有黑点，像极了煮过头露馅了的芝麻汤圆，所以苏云景给那匹马取名叫“汤圆”。 他后来一直把汤圆带在身边，曾经骑着它四处游历，也是骑着它跟着各大门派一起去的青涯谷。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把汤圆和其他的人的坐骑一起留在了青涯谷入口，也不知现在有没有人照顾它…… “哎，小帅哥，要骑马吗？” 苏云景突然被老大爷大声喊出的一句话给惊醒，他没意识到自己站在马场边对着那匹白马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然而，老大爷的那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朝着他身后喊的。 苏云景回头一看，又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又是莫永宁。 怎么回事……无巧不成书？还是那人根本就是故意在跟着自己？ 不过这回，不是莫永宁一个人，元林和张世成也跟他在一起。 “哎！元林，我真是搞不懂你。我都告诉你我表姑去划船了，你为什么不一起去？硬要来骑什么马。”张世成正在恨铁不成钢地唠叨着。 “三个男人去划船看起来太诡异了吧。再说，我一直想骑骑看马，难得有机会……”元林说。 莫永宁边走边玩手机，头也没抬：“你就让他骑吧，骑完了再去划船好了。” 他本来并没有发现苏云景在这里，而是听见张世成惊讶地“哎！”了一声之后才抬起的头。 看到苏云景的那瞬间，手里的手机差点给掉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心虚的表情会不会被误解，但他真的没有故意要跟踪苏云景。 他刚才确实是有悄悄听到苏云景要和同班同学去帐篷营地的安排。 他深知自己不能一个人跑去营地“偶遇”，也知道张世成和元林那两个家伙不会愿意陪他在帐篷营地呆一整天。 所以莫永宁的计划是，上午瞎逛一下，到了中午提议去帐篷营地野餐，然后顺理成章地遇到苏云景，带着张世成和元林同他拼个野餐垫什么的…… 现在，如果跟苏云景说这只是“偶遇”，他会信吗？ 空气有些凝固。 好在完全不知莫永宁心里这些小九九的“工具人”张世成抢在所有人之前开了口：“学霸，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来骑马吗？” 苏云景一脸风轻云淡地冲他笑笑：“随便看看。” “你们四个小帅哥，刚好四匹马。给你们个打包价格。” 负责马场的老大爷从围栏后面走出来招揽生意。 “我要骑的呀，你们呢？”元林摩拳擦掌。 “来都来了，就骑两圈好了。”张世成说。 莫永宁站在张世成身后悄悄打量苏云景，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在往场边的一匹白马上瞟。 他装作随意道：“行，那就四个人一起吧。我请你们。” 他边说，边拿出手机，在苏云景拦下他之前就扫上了老大爷递过来的付款码。 钱一到账，老大爷就利落地蹭蹭撕下四张票来，看样子是一点不打算给人退款反悔的机会。 “那你们各自挑一匹喜欢的，我拉着你们转三圈。”他说。 “那个……”苏云景突然抬手指向跑马场角落的一匹马，幽幽地开了口，“我能自己骑那匹白色的马跑一圈吗？” 老大爷愣了一下：“小帅哥，你会骑马？” 元林和张世成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莫永宁倒是不觉得意外。 他刚才就察觉出苏云景对那匹正在低头吃草料的白马有着很深的执念，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不能表现出来。 他刚才抢着买票不过是推苏云景一把罢了。 第117章 “啊，嗯，会的。”苏云景支支吾吾道。 跑马场的老大爷看起来并不是很相信这个斯斯文文的小男生居然会骑马，表情有些为难。 莫永宁替苏云景争取道：“您先牵着他跑一圈，没问题了再松手呗。” 老大爷思索了一下：“行吧。我先看看你什么水平。要骑那匹白马是吧？” 他说着，推开栅栏，穿过马场走向角落那匹白马。 老大爷在正低头吃草料的马脖子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它“先别吃了”。 那匹白马也很有灵性地抬起了头，口中咀嚼着最后一口草料，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唧。 老大爷牵起白马的缰绳往这边走来，莫永宁悄悄注意着苏云景的反应。 其实他不必担心自己的注意被发现，因为苏云景的注意力完全就在那匹逐渐靠近的白马身上。 随着白马的靠近，他发现苏云景的脸上浮着一层他从未见过的兴奋与激动。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莫永宁还是为自己冒险的决定感到高兴。 他猜对了，苏云景真的很渴望骑上那匹白马。 至于他自己主动买票的古怪行为，就算是让苏云景怀疑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找补。 能让苏云景开心最重要。 白马呼哧呼哧地被牵到他们面前。 老大爷找来一套护具让苏云景穿上，然后又去调整了一下白马的马鞍和马镫。 过了一会儿，苏云景穿着一身对他来说过于繁重的护具走到了白马身边。 他在白马的脖子上怜爱地拍了两下，然后拉住老大爷递过来的缰绳。 可能因为没有习惯穿着护膝和护腕缘故，苏云景单脚踏着马镫上马的动作有些别扭。 这让老大爷又担忧了起来：“小帅哥，你真的没问题吧？要不，第一圈我牵着你跑慢一点？” 苏云景扶了扶有些歪了的头盔，轻轻抚摸着马脖子上柔软雪白的鬃毛。 这手感，和汤圆摸起来一模一样。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给老大爷回应。 老大爷当他是紧张。 决定还是安全起见，牵着这孩子慢慢走两圈得了。 于是，老大爷牵起缰绳，走在前面，带着白马和苏云景走上了跑道。 可是走出去几步路，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小瞧了这男孩子了。 那匹白马跟他已经合作了许多年，平日里都是跟着他的指挥和节奏载着客人缓步前行的。 但此刻，他却察觉到白马踏步的节奏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而是似乎已经完全被另一个人所驾驭。 他抬头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的少年。 那少年此刻早已没有了刚才局促和不自然的模样。 少年的身形挺拔，双目炯炯有神，发梢随着马背的起伏微微飘扬着。 这画面有些像古装剧里，被皇帝御赐了骑马游街的探花郎。 这个孩子，是真的会骑马，而且骑得十分娴熟。他想。 第80章 什么时候发现的 马场的老大爷终于确认了这个男生说自己会骑马并不是瞎吹的，于是在牵着马走了一圈后便放下心来。 “那接下去你自己骑吧，我去给你朋友准备一下马。” 老大爷说着松开了手里的缰绳，走到跑马场中央，牵来了一匹棕色的大马。 “你们还有人会骑马的吗？”他一边朝等在门口的莫永宁他们走过来，一边大声问道。 碍于自己和张世成从小长大，彼此知根知底，莫永宁不能让自己“突然之间”就会骑马了，只能跟着其他两人一起摇头装作不会。 “那好，让那个小帅哥自己骑一会儿，我给你们牵着。一个个来吧，下一个谁？”老大爷问。 元林兴奋地举起一只手，几乎要蹦起来：“我我我！” 另外两个人也不跟他争。 莫永宁对张世成说：“你排在他后面吧，我最后一个骑就行。” 他在魔教的时候就对骑马兴致缺缺，总觉得没什么太大意思。倒是见过前教主骑虎骑熊的，那才够刺激威锋。只不过当上魔教教主后，发现在谷中养虎养熊容易伤到无辜教众，就只能作罢。 此刻元林已经自行穿戴好了护具，摩拳擦掌地来到了棕色马匹旁边。 老大爷扶他上马，给他说了几个注意事项，然后牵着那马在跑道最外侧缓步走了起来。 而在跑道内侧，骑着白马的苏云景似乎已经渐入佳境。 白马缓慢前行，马蹄声踢踏作响。骑在马上的人昂首挺胸神采奕奕，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又好像在极力克制某种冲动。 莫永宁看到苏云景这模样，猜到了他心中此刻的想法。 这样一匹好马，只能在这么小的一片区域里溜几圈实在是可惜，如果能出去跑上一圈，才能真正满足。 想到这里，莫永宁突然冒出了个主意。 他见张世成正专注地坐在一旁打游戏，于是趁着老大爷牵着元林遛马到远处的时候，他悄悄松开了马场入口围栏上的门栓。 然后，他绕到围栏的另一处，在地上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捏在手里等着苏云景骑着那匹白马走到跟前。 苏云景正享受着许久未有的骑在马背上的感觉，看到站在栏杆外的莫永宁也并没有想太多，注意力全在手上的缰绳以及身上跟着马儿踏步的律动中。 第118章 待苏云景骑着马在莫永宁面前经过，转了弯背对过来之后，莫永宁突然手下发力，将手中捏着已久的石头掷向了白马马蹄边。 石头并未击中马蹄，但还是让那匹平日里一直被圈禁在小小围栏中的白马受了惊。 只听它嘶鸣一声，原本优雅踱步的四条腿突然乱了阵脚，在原地胡乱踢了一圈后突然朝向前方某处狂奔。 马场上的其他人，除了莫永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工作人员老大爷甚至松开了原本牵着的正载着张世成的那匹马的缰绳，狂奔过去试图阻拦那匹白马。 但两条腿的人哪跑得过四条腿的马。 只见那匹白马发了狂似的狂奔着。 张世成和元林见状，惊恐地嗷嗷叫了起来。工作人员的老大爷也追在白马后面，无力地喊着“停下！停下！”。 虽然骑在马背上的苏云景身形未乱，手里也一直控制着缰绳试图让马恢复平静。但马场太小，距离太短，眼看着白马距离跑马场的围栏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认为这马是来不及拦下就要撞上去了。 好在苏云景只在马匹受惊的那一瞬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父亲带上马背了，马术称得上一流。 过去，他那匹叫“汤圆”白马也曾被山间落石或者草丛里蹿出的毒蛇惊吓而突然失控狂奔。即便是在地形复杂，一旁就是悬崖峭壁的山路，他最终都能化险为夷。 苏云景骑在发了狂的白马背上，一边试图安抚受惊的马，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跑马场的面积不大，他无法在那么短的距离内让发狂马儿停下或是调转方向。 马场四周的围栏很高，即便是“汤圆”，苏云景也没有信心能带着它跃起跨过去。 但如果就这么直直地撞上去，结果必定是人仰马翻，不仅仅是他和马儿都会受重伤，倒下的围栏可能也会伤及到其他人。 突然，他注意到前方围栏偏右一点的地方有一扇门。 他记得，原本那门是被拴上的，马场工作人员还在上面挂了一把链条锁。 然而此时，不知为何，那扇门虚掩着。 如果现在控制着马往那个方向去，或许能直接撞开那门。 门外面是一条小路，根据公园地图所示，那小路尽头应该是一片很大的空地。 如果去到那边，他就一定能有足够的空间安抚下受惊的马匹。 于是，苏云景顾不得想太多，用力拽着手里的缰绳，在最后几米的位置终于把白马奔跑的方向朝着围栏上那扇虚掩着的门调整了过去。 场上的其他人都以为他一人一马就要撞上去了，元林甚至已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发现站在角落里的莫永宁的唇角已经微微扬起。 只听“啪”的一声。 元林没有听到意料中人仰马翻的动静。 他睁开眼，看到围栏上多出了一个口子，一扇门落在外面的几米开外。 “怎么回事？”他问还被留在了马背上的张世成。 张世成张着大嘴，看着马场的老大爷从那个口子追了出去，半天才回答：“那，那匹马把门给踹飞了，带着苏云景跑出去了。” 莫永宁不急不慢地从一旁树丛钻过，来到了那条小路尽头的空地边。 不出所料，苏云景已经骑着那匹白马来到了这里。 此时此刻，那匹白马的眼睛已经不似刚才那样充满了惊恐，不再仰头嘶鸣。他能看到苏云景正骑在马背上，双手握紧了缰绳，看起来沉着冷静，没有半点慌张。 那匹马还在快速地奔跑着，但四条腿的摆动已经恢复了节律，整个场面看起来已经完全在骑马人的掌控中了。 苏云景骑着那匹白马在空地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是想要让马儿在奔跑中得到某种宣泄，也可能是对自己的某种宣泄。 直到马场的老大爷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他才拉了一下手里的缰绳，让马儿慢慢停了下来。 “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帅哥你没事吧？！” 老大爷飞奔到他们面前，一把拉住缰绳，然后紧张地查看马匹和马上这位年轻人的状态。 苏云景淡定地从马上一跃而下，拍了拍白马的脖子，笑道：“我没事。刚才它好像是窜过去一只老鼠，它受了惊。” 老大爷也受了惊，加上刚才一路跑过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老鼠？大白天的老鼠就跑出来了？我在这里那么多年从没遇见过这情况。” 见一马一人看起来似乎都毫发无损，他又感慨：“你们这些学生，要，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跟你们家长交代……还好，你，你是真的会骑马啊！真是吓死我了！” 苏云景安抚好了马儿，又开始安抚受惊的老大爷。 “我一点儿事都没有。您不用担心了，我们赶紧把马牵回去吧。” 老大爷这才想起，跑马场里还留着几个学生，其中一个还被他留在马背上。 他赶紧拉上白马往来时的小路走，苏云景则跟在他身后。 走到一半的时候，苏云景突然朝着莫永宁躲藏的方向转过头，朝着那片灌木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回，轮到莫永宁受惊了。 我躲在这里怎么都被发现了？ 第119章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第81章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莫永宁赶在苏云景和老大爷之前从灌木丛中钻回跑马场。 张世成还被架在马上，一动都不敢动。 元林则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边上，一边看向刚才被踹开的围栏门的方向，一边嘟囔着：“苏云景不会出什么事吧？” 莫永宁若无其事地走到他们身边，假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马突然受惊了。”张世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胯下这匹看起来还不如那匹白马温顺的黑马，说，“谁能拉我下来……” 此时，被踹飞的门的方向传来一阵踢踏作响的马蹄声。 三人齐齐往那边看去，就看到马场老大爷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牵着那匹白马回来了。 那匹白马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一点儿没有刚才受到惊吓后狂躁狼狈的模样。 苏云景跟在这一马一人后面，走路的步伐从容矫健，看起来并未受伤，甚至连头发和衣服都没有乱。 只是，莫永宁远远就能看出他脸色不大好，阴沉沉的，似乎有些不悦。 他们返回到跑马场上，老大爷看见还在马背上僵坐着的张世成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牵着的白马栓到一旁，上前将张世成从马背上扶了下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可不能再出事了。”老大爷叹道。 好在这件事情里并没有人员或是马匹受伤，唯一受害者只有那扇被踹飞的门。 但经历了这样一次意外，跑马项目自然要暂停歇业了。 莫永宁装作很遗憾地退了自己的票。 他看了一眼双腿还在发颤的张世成，提议道：“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张世成表示同意。 “苏云景，你知道帐篷营地在哪个方向吗？”他明知故问。 苏云景板着个脸，带着些怒意地看着他，冷冰冰地说道：“跟我走。” 莫永宁被他看得背脊生寒。 他不确定苏云景到底发现了什么。 是发现了自己刚才在空地边偷瞧他跑马，还是发现了他就是这次惊马的幕后黑手。 但无论怎样，还未戳破之前他自己不能先心虚。 于是莫永宁勉强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回道：“好。” 他和张世成、元林三人跟着苏云景，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到了公园园区主路上，然后又朝着西北方走了一段时间，就来到了一片豁然开朗的草坪。 入口旁边有一个租借帐篷的摊位，摊位前已经站着四五个六中的学生，正在排队挑选自己喜欢的帐篷。 “咱们也去租一个？”张世成提议。 莫永宁一路跟在苏云景身边，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恐惧的怒气，此时正想找个机会先退避一下。 他自告奋勇道：“我去排队，你们先去找个空地。” “你……”莫永宁刚要抬脚，就听见站在他身边的苏云景似乎要开口说什么。 “哎！苏云景，这边！” 还好，恰好此时，远处两个一班男生冲着这边叫了一声，转移了苏云景的注意力。 趁着苏云景回应那边呼唤的间隙，莫永宁小跑着排到了租借帐篷的队伍中去，然后佯装低头摆弄手机，心虚地不敢再往苏云景的方向看。 莫永宁心里很是矛盾，他原计划是要借着秋游的机会，和苏云景再多些相处，亲近亲近的。 但自己故意去惊了马匹，本意是悄悄地想让苏云景能骑着马去到更宽阔的场地上跑上几圈开心一下的。 却不料暴露了自己。 而且，苏云景看起来并不开心，并且好像还生气了。 莫永宁现在不大敢去招惹他，怕他一点就炸。 于是，莫永宁便想着一会儿先跟张世成他们把帐篷搭起来，打几局斗地主，等苏云景消会儿气之后再带上他最爱的焦糖芯巧克力去找他。 然而，当莫永宁提着租来的帐篷来到草坪上的时候，看到的是张世成和元林站在一个早已搭建好的蓝色帐篷边上冲他挥手。 而蓝色帐篷的门敞开着，门前铺着的野餐垫上坐着一班的三个男生，其中一个就是苏云景。 “学霸这里正好有个空位，我们就把帐篷搭在这里吧。”张世成招呼道。 莫永宁心中暗骂了一句脏话。 但此时已近中午，许多六中的学生都来到了帐篷营地打算在这里野餐休息。 昨天半夜里下过一场雨，帐篷营地的草坪上有好多处积水或是未干的泥地，真正能搭帐篷的空地也确实是不多了。 实在没办法，莫永宁只能走到了张世成选的这处“风水宝地”上，强颜欢笑地跟着他们一起把帐篷给搭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他都背对着苏云景，不敢往那边看。 但他又仿佛能够感觉到，有一道充满了怒意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盯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想不到这东西那么复杂。早知道看一下说明书了。” 张世成在帐篷一侧的地钉上用力踩了两下，拍了拍手上和身上沾上的草屑和灰尘，双手撑腰对着他们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帐篷感慨道。 元林一边把他们三个人的书包搬进帐篷里，一边说：“还好只借了个小的。哎？老莫，你怎么流那么多汗？” 第120章 只见莫永宁抬起胳膊用袖子管抹了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然后将站在帐篷门口的元林给扒拉到了一边。 “我累了，让我进去躺会儿。” 他说着就要往帐篷里钻，实则是想要找一个地方躲一躲那从苏云景方向投来的不太友善的目光。 然而，当他钻进狭小的帐篷，正要回身将帐篷拉链门给锁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隔着帐篷那层薄薄的布料传进了他的耳朵。 “莫永宁，你出来一下。” 莫永宁正捏着拉链的那只手一僵，顿时惊恐不已。 看来是逃不掉了，他想。 还好有一层布料阻挡，外面的人看不到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莫永宁深呼吸了几下，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尽量将其恢复成本轻松自然的神情。 自觉已经调整好了状态后，他钻出了帐篷。 果然看到苏云景正站在一边，双臂环抱在胸前，歪头看着他，似是已经等了很久。 “哎，学霸，过来拿些零食给那两位一班的同学一起吃吧。老莫买太多了，我们根本吃不完。”张世成坐在野餐垫上招呼道。 “谢谢，我一会儿过来拿。”苏云景侧头向地上的张世成微微一笑，随即将视线移回了莫永宁身上，脸上表情倏地又变成了那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他眯起眼睛盯着莫永宁，冲一边的树林扬了扬下巴，口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聊聊？” 这话似是询问，实则是命令，没有给莫永宁商量的余地。 除了答应，莫永宁也没别的选择：“啊，行。” 临走时，他还不忘在面前的野餐垫上抄起一包自己买的棉花糖，打开包装递到苏云景面前：“吃吗？” 苏云景没有回答，只是眯起眼睛瞪了他一下，把莫永宁吓得把手给缩了回去。 两人来到一旁的小树林里，因为地上都是腐烂的落叶，加上晒不到太阳，并没有人选择在这片区域露营。 苏云景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再一次将双臂环抱在了胸前。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刚才的所作所为？”他问。 第82章 请去研究校规 小树林里除了莫永宁和苏云景外没有第三个人，但却并不安静。 一个个肥硕圆润的麻雀蹲在树梢上跳来跳去，压得树梢吱嘎作响。小东西的嘴里也不消停，叽叽喳喳，期待着接下来即将上演的好戏。 但这动静还不足以让两个近距离站着的人听不清对方的说话声。 莫永宁用鞋子在地上磨蹭着已经掉落的干枯树杈和树叶，试图再增加一点噪音来掩饰自己心里的慌张。 他茫然地“啊？”了一下，像没有听清苏云景的问题，又好像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我说，让你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苏云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莫永宁还在用脚蹂躏着地下的落叶和枯草，眼神在苏云景身后的几棵树上来回游移。 苏云景微眯着眼冷冷地看向他，仿佛在看一出拙劣的表演。 莫永宁也觉得奇怪，自己过去可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怎么现在那些个演技居然一丁点儿都发挥不出来了。 苏云景说：“刚才马匹受惊，是你干的吧？” 那口气并不是在向莫永宁询问或是确认，而是在质问。 莫永宁做着最后的抵抗，瞪大眼睛摆手否认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苏云景眉头拧得更甚，依然冷冰冰地看着他。虽然没有再开口，但表情要传达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 你装，你再装。 两人之间陷入一段令莫永宁快要窒息的安静中。 头上的麻雀依然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他虽从不滥杀无辜，但此时此刻真是非常想要上去掐死几只带头幸灾乐祸的胖鸟。 突然，不知是哪只鸟发了神经，或是鸟群受到了什么惊吓，原本停在树上看好戏的麻雀突然集体飞了起来，忽闪着翅膀四散而逃。 这动静也震得树冠一片沙沙作响，震落了许多原本就挂在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枯叶。 有几片枯叶飘然而下，恰好落在了苏云景的肩膀上。 莫永宁看见了，觉得那树叶脏兮兮的，下意识伸手想帮他掸去。 可是伸过去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就见苏云景警惕地往后躲了一下，并且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走了他的手。 “别碰我！”苏云景呵斥道，目光中充满了警惕。 巴掌虽然没用多大的力气，但莫永宁还是觉得疼，整个手向被暴雨梨花针扎穿了一样的疼。 他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手背有些发怔，听见苏云景沉声对他说道：“最近，我一直感觉我们之间有些不对劲。” 莫永宁心里一紧，担心自己没有完全洗去苏云景的记忆。 他问：“哪……哪里不对劲？” 苏云景说：“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并且因此在疏离我。” 莫永宁回答道：“我，我没有。我明明和过去一样，有好玩好吃的都没忘了你。” 只不过是有了分寸，不像过去那样死皮赖脸的粘着你罢了。莫永宁想。 他这些日子对苏云景的哪可能是疏离，他只是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火烧一样的喜欢不想让苏云景察觉。 第121章 他想要循序渐进，想要让对方慢慢接受自己。 但苏云景显然是发现了他俩之间气氛的细微变化，并且误会了什么。 苏云景又说：“你确实偶尔还会对我流露善意，但我总觉得与过去不同……有些，过分刻意了。” 莫永宁无言以对。 这段时间他确实比过去更花了心思的对苏云景好，说“刻意”并没有错，他无法反驳。 见莫永宁没有回答，苏云景继续说：“好多次，我都察觉到你在暗中观察我。我觉得你好像在盘算什么，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今天的事情，我是眼看见你扔了石头惊了我的马，我需要你一个解释。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你……是在盘算什么阴谋要害我吗？” 苏云景显然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想，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强硬了。 他直勾勾看着莫永宁，眼底里浮出一层期盼，像是在期盼一个明确的否定的答复。 莫永宁哪受得了这眼神，又哪能接受这样的误解。 他终于开了口，大声回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要害你！” 我喜欢你都来不及。 后半句被强行噎了回去。 听到这明确的回答，苏云景刚才一直紧蹙的眉头稍许放松了一些，似是终于松了口气。 但随即，他又板起脸问莫永宁：“那你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要惊我的马？” 莫永宁觉得不能再这样被误会下去，不然他和苏云景之间别说喜欢了，就连原本好不容易建立的友谊都得支离破碎了。 他跳过一些重点，实话实说：“我确实是故意惊了你的马，因为我知道以你的骑术，不可能会因此受伤。我是想让你能有机会骑着那匹马到更大的场地奔跑。” 苏云景听到他的解释，愣了一下。 “为，为什么？”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想再亲自确认。 “你难道不想吗？” 这话问得苏云景哑口无言。 他怎么可能不想。 他跨上那匹几乎和他的“汤圆”长得一模一样的白马之后，心里就一直有一股冲动。他想念那些骑着“汤圆”在山路上奔驰，在广阔平原上策马奔腾的时光。只不过，他环顾四周，也明白，这跑马场就那么点地方，跑马场的规矩也是不能让马快跑起来的。 他当时安抚自己，骑着走几圈就很好了，这里毕竟不是他还是苏少侠的那个世界，而这匹马也终究不是他的汤圆。 他听见莫永宁又说：“我刚才看到你骑在马上在那狭窄局促的跑马场里，骑得根本不痛快。所以我才想办法让你骑着马跑出去，跑到了后面的那块空地上。怎么样？跑得痛快吗？” 苏云景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是暖意，是那种“这人懂自己”的感觉。 但也是那种，“我心里的想法这人居然一清二楚”的羞耻感。 如果连我想要骑着马奔跑他都能察觉，那我喜欢他这件事…… 苏云景略微有些害怕。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他问。 莫永宁被问得一时语塞。 若是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那他可能会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就是想看你高兴，就是想对你好。” 但现在，他自己也意识到这话说出来，无异于就是表白。 还不到那时候，他不能这样。 这也是他为什么方才不想让苏云景发现跑马场的意外是自己所设计…… 正当莫永宁犹豫着该如何解释将这件事情圆过去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云景突然后退了一步。 只见苏云景开口严厉地对他斥责道：“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事情。我不喜欢！我不想因为我的痛快去坏了规矩。” 莫永宁被吼得一愣：“规矩？什么规矩？” 苏云景说：“跑马场的规矩。不能把马跑出围栏的范围外。” 莫永宁听后，嗤笑一下：“这样的小规矩，破一下也无所谓吧。” “莫永宁，你真是……”苏云景见到他这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愈发地恼羞成怒，“我当你在这里那么久，应该已经不是那个不受约束不把礼教放在眼里的魔教中人了。但你怎么还是如此肆意妄为，把规矩当成儿戏。” “那么大的马，只围了那么小的一片区域给他们跑，你不觉得这规矩本就立得跟儿戏似的吗？” 莫永宁觉得自己这事情虽做得不算光明磊落，但也不算是作恶，苏云景却这样的训斥他，心里难免有些怨怼。 “苏云景，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我不过想让你骑得痛快些，马匹和人都没有受伤，最多不过是踢坏了一扇门……” “现在不过是一扇门，下回又会是什么？塌了一间房？毁了一座城？……” “你在说什么？” 莫永宁不可思议地看向苏云景，觉得他好像在胡言乱语。 苏云景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出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到了哪里就要遵守哪里的规矩。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明白，我没办法正常的和你交流。” 听到这么决绝的话，莫永宁开始害怕了。 他决定先退一步。 莫永宁放低音量，语气柔和道：“今天的事情，是我错了。往后我一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你别生气了，也别不理我。” 第122章 最后一句“别不理我”带了点哭腔，苏云景听后更确认了一些猜想。 “不仅守法，你还得守校规。”他说。 “什么？”莫永宁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你现在就答应我，你一定会遵守校规。”苏云景看着他，十分严肃且认真道，“你如果不能遵守校规，我们也没办法正常交流。” “行，我一定遵守校规。” 这时候，莫永宁也不想细究了，一律都点头答应。 “不要那么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下来。你知道校规里写了什么吗？”苏云景问。 莫永宁摇头，他还真是没有细看过。 “那你回去看一下。看完了再决定。” 说完这句，苏云景转身就要走。 莫永宁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 谁知，苏云景这次的反应比刚才差点被拍到肩头的时候更激烈。 被抓住的瞬间，他全身像是过电了一样抖动了一下，然后猛地甩开了莫永宁的手，大声道：“现在别拉我，我别再和我说话了。等你研究完了校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第83章 他好像是打算要谈恋爱 莫永宁看到苏云景留给自己的侧脸涨得通红，声音也特别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自己嘶吼。 他不敢在轻举妄动，生怕再说错什么或做错什么。 莫永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苏云景离开。 他试图回忆刚才与苏云景之间的对话。 他是有一些猜想的，但却不愿意继续往那方向去想，绞尽脑汁地寻找着另一个合理且恰当的理由。 刚才一哄而散的麻雀不知什么时候又陆续飞了回来，聚集在他身旁的一棵树上，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莫永宁本就心烦意乱，被这动静吵得怒火上涌，抬手握拳重重地砸在了那根树干上。 砰！ 几米高的树冠发出一声巨响，落叶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其中不乏有一些叶子还是鲜绿色的，可能还在疑惑自己为何会和那些枯枝败叶一起落下。 一整片树林中的麻雀听到声音都四散而逃，飞得老远。 看起来这一次真的吓坏了，估计整个秋天都不敢再回到这片树林了。 待到四周安静下来后，莫永宁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关节有些疼痛。 他将视线从苏云景离去的方向收回，低头朝着自己紧握着的拳头看了一眼。 方才他竟不知怎地运了一股气到拳头上，用了好大的力气，没顾及上这幅身体细皮嫩肉，竟是将自己的指关节给砸出了一片血口。 他叹了口气，用纸巾按住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然后将手揣进兜里，面容凝重地独自一人走出了树林。 树林外的帐篷营地中，张世成和元林已经拆了一大半的零食铺满了大半张野餐垫。 另外半张野餐垫上聚集了其他几个五班的同学，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一群人正往各种零食的夹缝间扔着扑克牌。 葛星：“一对三！” 元林：“不要。” 张世成：“天啊，元林，你到底留了什么牌？一对三都不要？哎，老莫你去哪里了，你快把这人换下去，我受不了了。” 张世成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把手里的牌往地上一扔，起身朝着莫永宁跑过去，把他拽向野餐垫。 “你的手怎么了？”莫永宁原本揣在裤兜里的右手被拉了出来，上面包着厚厚的几张纸巾，还隐约渗出些血迹。 莫永宁把手往后缩了一下：“在树林里绊了一跤，划破了。” 他往原本苏云景和一班两个男生搭的帐篷方向瞥了一眼，看到那三个人正各自倚靠在一棵树上与世无争地看着书。 张世成也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莫永宁，又问：“你刚才跟苏云景去小树林干嘛去了？刚才看到他回来的时候跌跌冲冲的。你们该不会是打了一架吧？” 野餐垫上，原本手势熟练地堪比澳门葡京发牌员的葛星突然一失手，把手里的扑克弹得飞出去好几米，其中一张正好飞到了张世成的后脑勺上。 “哎！星姐，你都赢了那么多，还发暗器偷袭我！我跟你拼了！” 被击中张世成挠了挠头，没再追问莫永宁和苏云景的事情，撩起袖子往回走，并且招呼莫永宁一起过来替他报刚才输了一整包辣条的仇。 莫永宁就这么被强行拉入五班如火如荼的牌局。 但他心里有事，一上场就出了好几次臭牌，不一会儿就被张世成赶下了牌桌。 元林递给他一包瓜子，两人坐在一旁观战。 莫永宁突然问：“哎，上次你说六中校规不允许学生谈恋爱，具体是写在哪一条的你还记得吗？” “啊？”元林愣了一下，“这我哪知道啊，你回去翻翻学生手册看看。上面应该有最新版的校规。” 莫永宁嗑着瓜子，点头“哦”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嘛？”元林觉得奇怪，“你该不会是要早恋吧？不对，就算你要早恋，你也不会在乎校规允不允许……” 莫永宁：“我就随便一问。” 他继续嗑瓜子，心想这元林倒也是猜中了一半。 他不在乎校规，可是有人在乎。 莫永宁也不傻，刚才苏云景一系列的表现看起来应该是已经猜到了一些他的心思。 第123章 那个人搬出校规的意思，无非是想说，他不会违反校规，不会早恋，让莫永宁别再有那方面的想法了。 第二次的拒绝。 但莫永宁觉得，这比起上次直截了当地说“不要再见面了”，其实是多了留了一份两个人能继续做“普通朋友”的余地的。 说明苏云景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和他断交，这是个突破。 这表示最近自己的努力是有成果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可有可无的朋友”，到了“无法轻易割舍的朋友”。 然而，莫永宁才不要做什么普通朋友…… 既然苏云景用校规挡在他面前，他就要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东西。 再坚固的城墙都抵不住老鼠钻洞，莫永宁这时候倒是很乐意做那种阴沟里钻出来的小可爱了，而且他觉得自己很擅长。 一下午，莫永宁就坐在营地跟着五班的同学一起打牌，他也没再往苏云景那边看一眼。 与其给苏云景造成更多的困扰，不如自己先将这些问题解决了。 傍晚，六中秋游回程的大巴在高架路上遇到了大堵车，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带队的老师也没再要求大家回教室，就地在操场解散了队伍。 在车上昏睡了两小时的张世成下车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莫永宁手上的伤。 他想问问兄弟要不要去药房买个创可贴什么的，结果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莫永宁好像很着急回去了。”元林说。 张世成打了个饱嗝，嘴里一股薯片味：“他到底背着我们在搞什么东西。” “他好像是……打算要谈恋爱了。”元林说。 “什么？！”张世成一惊，困意全无，“跟谁？” 元林摇摇头，耸了耸肩，回答：“我也不知道。” 第84章 校规第十六条 莫永宁最近变得有些奇怪，起初苏云景有些担心，是否是自己对他的喜欢被发现了才导致他对自己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但他又想，按照莫永宁的性格，他应该是那种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如果他对自己有这样的怀疑，或许早就当面问出来了。 不知为何，最近苏云景总感觉脑子里有声音在小声提醒着自己什么。 那声音太轻太远，听不清内容，只知道似乎是关于莫永宁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苏云景自认为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收起对莫永宁的喜欢，不再对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任何企图和想法了。 他们只是同学，最多算个朋友，这样就够了。 但莫永宁越来越奇怪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在意。 那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在心里问自己。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靠近了一些，变得稍微清晰了些。 “他对你……” 苏云景似乎听见了什么，但他既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直到他和莫永宁两个人在树林里面对面站着，静静地注视着那人的眼睛，那个一直游荡在遥远地方的声忽仿佛突然之间冲到了他的耳边，大声地吼叫着。 “他喜欢你！你想要你！” 苏云景被吓了一跳。 他过去没有和人有过感情经历，甚至连自己喜欢上莫永宁也是靠着莫永宁的提醒才发现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确定莫永宁也喜欢自己。 但他只高兴了一瞬就恢复了理智。 两情相悦又如何，他不可能和莫永宁在一起的。 他不想让莫永宁为了自己放弃这个世界，同时也觉得自己不会为了莫永宁留在这个世界。 但这个理由太主观了，应该是无法说服对方的。 于是，苏云景搬出了“规矩”。 他让莫永宁去查校规，提醒他，六中的学生不允许谈恋爱。 他不知道这是否算是一个缓兵之计，但至少能够暂时阻止莫永宁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上，一辆普通的汽车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跑过一匹昂贵的汗血宝马。如今他每天接触的信息量超过了他过去几年所接触到的总和。 这个世界不像是他原本的那个世界，虽然充满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来来去去的就那么些人，心里牵挂的事情也只有那么几件。 这里的一切都很快，一切都很大，一切都让人眼花缭乱。 年轻人冲动的感情不会因为车马慢而沉淀下来，会随着大浪翻滚，过几个月或许就不知所踪了。就像隔壁街道的那片空地，一夜之间就被围栏围起，几天后又搭起了新的脚手架，几个月之后一栋新的楼房就会拔地而起。不会有人会去惦记原本的那片空地上，曾经开出过的某一朵不知名的野花。 苏云景相信莫永宁是聪明的，否则也不能从魔教那群凶神恶煞的恶人眼皮底下活得如鱼得水。 如果莫永宁确实对自己有那种感情，当被提醒去看了校规后，应该是能明白苏云景的意思的。 他不忍心把事情说得太明确，拒绝莫永宁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还好，他确定莫永宁一定不会逼迫他放弃自己的原则的。 那个人真的对自己很好，一切都很迁就自己，可惜，他应该是没办法回报回去了。 苏云景那天回家之后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刷题，干脆很早就关灯躺下了。 第124章 但是苏云景怎么都睡不着。 他本是早就习惯了身边父母床上传来的此起彼伏的鼾声的，但今天，那声音吵得他头疼，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好不容易终于睡着。 还好，接下去两天是周末。 这两天，他的手机里除了六人聊天群里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聊和邀约去咖啡店自习的消息外没有收到额外的信息。 莫永宁极不寻常地连着两天没有在群聊里搭话，也没有单独联系他。 这让苏云景原本还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他以为是莫永宁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所以彻底放弃了。 他是有些难过的，但这确实也是他想要的最好的结果了。 可能是因为快要入冬了骤然的降温，也可能是心情不好导致的身体虚，星期一一大早苏云景收拾妥当走出家门刚下楼就打了个寒颤，接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赶紧回家，翻出冬季校服的外套穿在身上，然后加快脚步往学校赶去。 因为回去换衣服耽误了挺长时间，所以当苏云景到校的时候，操场喇叭里晨跑的音乐已经响起了。 他背着书包逆着高三下楼集合的人流走上二楼，往高三（1）班教室跑去，本打算扔下书包就去追赶班级的队伍。 然而，当苏云景冲进本应空无一人的教室，他怔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个人。 那人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敞开的校服外套里穿着名牌t恤，发型显然是花了时间吹过的。干净白皙的脸上一双眼睛弯弯，中和了一双剑眉和鼻梁下颚锋利线条所带来的杀气。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莫永宁。 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让苏云景感到头疼的是，自己看到莫永宁的突然出现，居然心里也有些雀跃。 “我有事找你，等你到现在呢。”莫永宁坐在苏云景的座位上，仰头看着他。 “要去晨跑了，一会儿下课再说。”苏云景强装冷漠，来到他面前，放下书包。 “不行，我等不及了，要不咱们下去边跑边说？”莫永宁双手撑着桌面，在苏云景面前站起来，把头歪向一边，依旧笑盈盈的。 苏云景微微蹙眉：“那还是就在这里说吧。” 他不知道莫永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到底想干嘛。 原本对莫永宁的那些内疚感，此时此刻忽地转化成了警惕。 苏云景有些担心自己之前是否是过于自信了，他或许根本不了解莫永宁。 眼前这个人是魔教教主，他想要得到的东西，真的会那么轻易就罢休吗？ 万一他疯魔了，在操场大庭广众下做出些什么事…… 苏云景不敢想下去了。 “行，很快的。”莫永宁说着伸手往自己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掏东西。 苏云景见状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便看到莫永宁掏出了一本学生手册，并且翻开了标记好的某页，摊开到了他的面前。 苏云景眯起眼睛聚焦在那一页，发现那是学校校规。 其中，校规的第十六条还用荧光笔特意标注了。 莫永宁见苏云景愣在那里，于是把手里的学生手册又往苏云景那边递了递，示意他拿过去看。 苏云景没有接，也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从那一行被荧光笔标注的文字上移开，落在了页面空白的某处。 “你让我回去看校规，我看了。你自己看过没有？”莫永宁把整本学生手册摊在课桌上，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标注的地方。 “我……”苏云景确实没有仔细阅读过校规。 这本学生手册是六中学生入学当天就发到大家手里的。然而，关于校规的具体规定，大部分学生其实是通过老师口头传达或者日常闲聊中从其他人那里听说的。 什么“学生要尊敬师长”，“同学间要友爱互助”，“热爱祖国”，“不能早恋”，无非就是这些。 苏云景相信，不仅是他，大部分的学生都不会闲来无事把手册上密密麻麻数十条的校规内容逐字逐句认真读一遍的。 “你是知道我的想法了，所以才让我回去看校规，想要以此拒绝我，让我死了这条心吧？”莫永宁问道。 苏云景沉默良久，然后回答道：“对。” 他抬眼看向莫永宁，想过可能会在那张脸上看到伤心难过的表情，或是看到一双充满怒气的眼睛。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依旧弯着眉眼笑着的好看面孔。 “苏云景，我给你读一下校规的这一条吧。” 莫永宁嘴角扬起，将学生手册举到自己面前，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了起来。 “校规十六条：为了维护校园秩序，保障学生身心健康，禁止异性同学间发生任何恋爱倾向和过密行为，过密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表白，非必要的独处，不当的身体接触，……” 莫永宁的口齿很清晰，声音不算大却很有穿透力。 苏云景很清楚地听到他在“异性同学”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他刚才看到校规原文的时候，其实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不觉得这个小小的漏洞能让眼前的人么高兴。 “别念了！”他打断了莫永宁继续读那些“过密行为”的内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第125章 莫永宁合上手册，抿嘴笑盈盈地看着他：“你看，每次我什么都不说，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挺有默契的。” 苏云景说：“这不是重点。” 莫永宁说：“这就是重点！” 苏云景说：“我觉得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让你回去看校规，是为了拒绝你，而不是让你找校规里的漏洞……” 莫永宁打断道：“可是我找到了，所以你的拒绝不成立。” 苏云景怔了一下。 拒绝不成立？ 那么明确的拒绝怎么就不成立了呢？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以为已经十分坚决的拒绝，对于莫永宁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 并且这一次的拒绝方法，比他第一次那句冷冰冰的“不要再见面”一句话多了好多余地。 莫永宁觉得这是好的征兆，或许能够说明，在此期间，苏云景的想法有所转变。 他觉得自己的追求是有效果的，苏云景是开始渐渐喜欢上自己了的。 至于校规，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不与时俱进，漏洞百出的东西。 苏云景用力摇了摇头：“拒绝就是拒绝！你不要胡搅蛮缠。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急需找个更合理的理由去说服莫永宁，还有自己。 他知道，自己那个想让莫永宁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根本无法说服莫永宁。 那个人很疯，他一定会说自己可以和苏云景一起回去的。 此时，莫永宁又开了口。 他摇了摇头：“这个拒绝的理由也不成立。” 苏云景问：“那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在这里成立？” 莫永宁原本弯起的眼睛微微垂了一下 他说：“除非你说你自始至终都厌恶我，觉得我是个魔教出身的龌龊东西。”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来纠缠你了。” 苏云景怔了一下，眼睛瞪得很大。 莫永宁亮出了底牌，可这牌太大，他觉得自己接不住。 他本来就不是愿意说谎的人，这违背了父亲和师傅让他要做一个坦荡荡的侠义之士的教诲。 如果说，不承认自己对莫永宁的喜欢，是一种他勉强能够接受的善意的谎言。 那么要用那么尖锐刻薄的言语去辱骂对方……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请还没有下楼的同学尽快到操场集合，晨跑马上要开始了。” 教室前方的喇叭里，响起了孙明亮的声音，背景音是他精心挑选的又一首晨跑伴奏交响乐《蓝色多瑙河》。 “真是没办法跟你沟通！”苏云景咬了咬后槽牙，说出了自认为已经很决绝的一句话：“就算你一直纠缠着我，我也不会跟你谈恋爱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你现在不想和我谈恋爱没关系，我会一直纠缠到你愿意为止的。”他身后有个声音突然大叫起来，“苏云景！我喜欢你！” 第一次那么直接了当的听到告白，苏云景觉得自己的心人狠狠捏了一下。 原本自以为坚固的防线开始出现了裂纹，眼看着就要完全垮塌了。 情急之下，苏云景一下子止住了脚步，转身冲回到莫永宁跟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莫永宁还在冲他嬉皮笑脸的笑，笑得很好看。 “唔……唔……我喜欢你……我，我要跟你在一起……” 即便是被捂住了嘴，他还在努力发着声音。 鼻子和嘴里呼出暖暖的气息，吹得苏云景掌心一阵瘙痒，也吹得他心乱如麻。 苏云景实在是没办法了。 这个人即便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单相思，还是那么义无反顾不顾一切地要和他在一起。 如果真的让他发现自己也喜欢他，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那他更不可能轻易放弃…… 苏云景觉得，再这么拖下去，事情可能真的会往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于是，他也顾不得别的了。 他怒目圆睁，松开捂住莫永宁嘴的那只手，随即揪起他的衣领仰头冲着在不断对自己告白的人大吼道： “莫永宁，你听清楚了！不要再来和我说些有的没的了，不要再来纠缠我，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不会喜欢你的！我讨厌你！” 第85章 再来一局 莫永宁那天没有下楼晨跑，倒是有人看到苏云景在队伍里跑得飞快，不知道超了整个年级的队伍多少圈。 晨跑结束后，他回到一班的队伍里，脱了外套拿在手里。走在他身后的同学发现他贴身的衣物全都被汗水打湿，连发梢都在滴着汗。 但没有人觉得他奇怪，也没有人去问他发生了什么。因为到了高三，大家精神压力都很大，同学间也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偶尔有同学发疯的行为。 毕竟，说不定在接下来的一百多天里的某一天，自己也会突然想要做些奇怪的事情来发泄一下。 …… 上周五秋游那天，有传闻说有人目睹了带班老师围坐在茶室里疑似集体批改试卷。 然后果然，到了周一下午，各科的月考成绩陆续出炉了，充分展现了中国速度。 这一次月考，或许是出题老师发了善心，也可能是六中打一巴掌给点甜头的风格，题目难度并不算太高，大家的成绩相较于上一次摸底考试有了很大的进步。 第126章 江琦得知了莫永宁的成绩后也非常高兴，暂时不再催促他准备出国的事情了。但张世成还是老样子，除了英语之外的成绩惨不忍睹，这一次甚至被元林远远超过了好几十分。 他可能是在家里面对着爸爸的唠叨有些烦，还没到周末就在六人群里叫唤，召集大家周六去葛星表姐的咖啡店学习。 在张世成的软磨硬泡下，群里的大家答应他下午赴约，除了苏云景。 说是集体学习，也不完全只是学习。 那天下午，在咖啡店的小包间里。 猛做了一套剑桥雅思真题后，张世成摸出了手机招呼另外两位兄弟一起打个副本放松一下。 莫永宁和元林也刚好在葛星的指导下成功解决了一道数学难题，为了庆祝，他们欣然接受了张世成的邀请。 “我表姑下午有一节补习课，可能会晚点到。” 张世成捧着手机凑到元林耳边低声嘀咕了一句。 “啊，哎呀。”元林手指一滑，发空了一个大招，“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张世成说：“没什么，就是让你安心。她会来的，不会让你白来的。” 元林拇指猛戳了几下屏幕，压低声音说道：“别，别乱说！我来是为了陪你的。” 葛星坐在他们对面，刚对完一套英语完形填空的答案。 20题错了12题…… 在再三确认了自己没有对错答案之后，葛星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抬头就见两个男生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 “你们在聊什么？”她心情很差，眉头紧皱，转着手里的笔，像是审问犯人一样问道。 张世成和元林本来就有些怕她，也担心她会知道他们聊言静怡的事情。 于是元林故意提高声音，打哈哈道：“我们在讨论为什么今天苏云景没来。” 这回，轮到一旁的莫永宁手滑发空大招了。 “不知道，他群里好久没说过话了。学校里也没怎么见到。”葛星摇摇头，“一会儿等言静怡来了问问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咖啡店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叮铃声，那是店门被推开撞击复古门铃发出的声音。 “哎，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们有点什么吃的吗？给我吃一口，我快晕过去了。” 言静怡背着书包，风风火火地绕过屏风来到了他们的包间里，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块曲奇饼干，也不问是谁的就往嘴里塞。 “你刚才不是上数学课吗？怎么跟被人追杀了似的。”葛星把事先替她点好的奶茶递给她，关切地问。 “哎！”言静怡一屁股坐下，接过奶茶，猛吸了一口，长叹一口气，“退休特级教师的一对五小课，那不就是追杀吗。十分钟一道大题，一起上课的又都是其他区的重点中学的，我不想给咱们六中丢脸，精神紧绷了整整两个小时！” “嚯，特级教师，一小时得要五百吧？”张世成问。 “八百！”言静怡对张世成比了个手势纠正他。 “两小时就是一千六……好贵。”元林感慨。 “还不是你想去上就给你上的呢，是我妈认识那老师的儿媳妇的大伯的邻居，才给我争取到的名额。”言静怡说。 张世成瘪嘴发出了几声“啧啧啧”，并且评价道：“我还以为你们一班的人都是天才儿童，不用在外面上课自己学都能考上985呢。” 言静怡又吸了一口奶茶，摇头说道：“怎么可能，大家都外面补呢，补得只能比你们更厉害。学费一个比一个贵。” “哎？那学霸呢？”张世成问。 言静怡看起来是缓过一些劲来了，倚靠在椅背上，捧着奶茶松弛地回道：“他是咱们班老赵的爱徒。老赵经常放学给他亲自免费上小课呢。” “那他今天也是去赵峰那里上课才不来的吗？”元林问。 “我们刚才还在讨论，最近他都没在聊天群里说话。”葛星说。 言静怡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上礼拜我看他状态不是很好，好像是感冒了。而且月底就要自主招生考试了，他可能想闭关修炼吧。” “闭关修炼也不至于在群里一句话都不说啊……本来我还一度觉得他人还挺好相处的，突然又摆出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有点装。”张世成嘟囔着。 “少管别人的闲事。”突然，刚才一直低头在玩手机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莫永宁冷冰冰的开口道，“你血快没了。” 张世成看着自己的“成王败寇的成”被对面的敌人一招勾魂锁定住了没办法动弹，着急得大喊：“哎哎哎，老莫救我！” 莫永宁微眯一下眼睛，指尖在屏幕上矫健地滑动游移，控制着他游戏中的“小魔头”找准了时机放出一个大招。 一道寒光射出，大招同时命中对面两个敌人，总算是把一丝残血的“成王败寇的成”给保了下来。 “谢谢前夫！”张世成感动得热泪盈眶，随即又发现了一丝异样，问道：“哎？你的‘小魔王’怎么又结婚了？跟谁结的？” 莫永宁随口回道：“跟我自己的小号。” 随即，他又说：“我再开一局。” 葛星见状，提醒他们：“哎，你们还打啊？不学习了？” 莫永宁埋头按着手机屏幕说道：“再打一局就学。” 他倒不是游戏瘾大，只是这些天来，游戏里的杀戮是他唯一能发泄情绪的渠道。 第127章 第86章 奖励自己一套英语卷 被喜欢的人拒绝，而且还是拒绝了两次，说一点怨气没有是不可能的。 并且这次，苏云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讨厌自己。 莫永宁原本是不大能接受这个事情的，他想，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可以在一起愉快的交谈、一起出游、甚至独处了吗？ 在那之后的每个夜里，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意识到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 那个人可是曾经在圣坛手握着宝剑想要取他性命的，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么短时间的相处，就完全对他改观了呢。 他知道那些年自己在魔教，并不是所有被他杀的人都罪有应得，也不是所有的做过的恶都是逼不得已。 莫永宁不怪苏云景，他只是骂自己愚蠢，怨自己太过于享受现在的这个世界了，以至于差点忘记了过去的身份，真的以为自己只是那个顶多逃学打架的莫永宁。 但他不是，苏云景也知道他不是。 莫永宁对自己的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 他试过把家里音响开到最大，用重金属摇滚乐敲击自己的耳膜，但很快被楼下邻居敲门投诉了。 他也试过夜半无人的时候下楼去小区树林里运气练功，把那股在他胸腔里快要灼烧起来的内力散一散，结果第二天就听门卫商量着要在树林里装监控。因为那边的绿化不知为何遭人破坏，死了好几棵树，甚至裂了一面围墙。 莫永宁的火气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有几次课间，他受不了张世成的唠叨，差点就挥拳想要揍过去。 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要疯了，疯得和在魔教里的那个他一样。 幸好，某一天，当张世成不知自己在老虎拔牙强行拉着他打开手机上线开副本。当莫永宁在游戏里痛快地杀了几百个小兵和一个大boss后，他发现自己突然不那么狂躁了，甚至那天晚上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于是，莫永宁对游戏中的杀戮有些上了瘾，每天晚上临睡前总是要打上几局才能安稳入睡。 他还要防着让别人知道这事情，如果这事情传到钱兰萍和江琦耳朵里，那他的手机一定会再一次被没收的。 这种偷偷摸摸的杀戮，确实刺激，让他那个怨气冲天躁动的灵魂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 咖啡店的包厢里，又是一局终了。 莫永宁不仅干净利落地干掉了游戏里的几个大小boss,并且还把路过的npc小兵杀得片甲不留。 张世成跟莫永宁一队，觉得自己毫无参与感，悻悻地把手机扔到了桌上说：“好了好了，不玩了。我月底还要考雅思呢，我要做题了。” 莫永宁有些意犹未尽地看了看元林：“还打吗？” 元林也摇头：“别打了，看书吧。” 这样一来，莫永宁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打游戏了。 可是他今日的怨气刚撒了一半，现在掉在半当中很不舒服，也没心思看书。 言静怡出去甜品柜点了些吃的，回到桌上的时候问葛星：“哎，今天太阳那么好，门口的位置怎么没有人？以前不都是漂亮的网红小姐姐在拍照直播吗？” 葛星伸长脖子探出屏风往外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言静怡往某个靠墙沙发座看：“哎，你看见那边那个男的了吗？” 除了言静怡，其他几个人也都好奇地把脑袋探了出去。 就看到一个剃着寸头身穿皮夹克的男人，脖子上一条小指粗的金项链闪闪发光。 那男人满脸的横肉，眉毛极淡，一双眼睛被上下眼皮的脂肪夹在中间，只露出一道小小的缝。此刻，他正努力撑开那条缝，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猥琐地瞄着咖啡店里的女孩子。 言静怡打了个寒颤，缩回探出屏风的脑袋。 她一脸嫌弃问道：“那个人是谁？他刚才好像看到我看他了，还冲我眨眼睛。” 葛星说：“那个男的最近老来，一直色眯眯地看店里的女孩子。之前还硬是要拉着坐在门口拍照的网红小姐姐一起喝咖啡，别人不答应他他就污言秽语的破口大骂。说人家是出来卖的装清高。” 元林有些气愤道：“什么人啊，心理变态吧。这种人在这里会影响咖啡店的生意吧，你姐不把她赶出去？” 葛星无奈道：“上次他骚扰网红小姐姐，闹得很厉害，我姐本来是要报警的。但是那个男的威胁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算去了警局也就被批评教育一下就能出来的。但他知道网红小姐姐的公司就在附近，晚上会守着她下班。小姐姐就怕了，说算了。哎，后来那小姐姐再也没有来过……好可惜，那个小姐姐给我们店带了挺多流量的，人也长得特别好看。” 张世成问：“那他现在是在找下一个目标？” 莫永宁了解这种无赖，淡淡道：“就是流氓无赖，每天也没别的事情干，觉得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损失，万一能遇到个漂亮姑娘愿意跟他如何的，他就赚了。” 言静怡说：“怎么可能会有……他那样子……小姐姐看到他都怕死了。” 莫永宁说：“那个网红也不算胆小，看他这模样，至少有胆量拒绝。遇到真正胆小的女孩子，可能连拒绝都不敢，半推半就的就让他卡到油了。” 一桌其他四人听了他的分析，觉得毛骨悚然。 第128章 “那就这么让他天天坐在店里影响生意吗？” “还好店的生意是做周围熟客，还有一大部分外卖。影响不算太大，我姐也拿他没办法，就想他可能过一阵子腻了，会换个地方吧。” “那人看起来确实不好对付，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有刀之类的东西。” “是啊，之前新闻里不就有女孩子拒绝给别人联系方式捅死的事情吗？” ……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最终达成了一个共识——除了在店里多消费消费支持葛星表姐，他们几个高中生也帮不上什么忙。 然后众人叹了口气，回归到现实中。 言静怡伸了个懒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模拟卷，自言自语道：“啊——上了一下午的数学课，奖励自己一套英语卷吧。” 张世成、元林、葛星：“？” 作者有话说 国际劳动妇女节快乐！ 奖励大家一套英语卷（开玩笑的）。 国际劳动妇女节是纪念各国妇女百余年来争取和平、平等、发展的节日，不是什么差一天的女生节，也不是女神节，就是“妇女节”！ 妇女两个字指代所有十四岁以上的女性，不应该包含任何年龄或是性别上歧视的意味。 希望大家都能成为自信快乐的妇女！ 第87章 撞鬼了 打了游戏又聊了天，也是该收心回归正题学习了。 屏风后的小包间里只剩下翻书的刷刷声和张世成偶尔的叹息声。 莫永宁在刚才的游戏里发泄了一下火气，趁着心情平静的时候做了套数学模拟卷，结果又把自己搞得头昏脑胀。 他把手里的笔一扔，猛地站起身来。 张世成被他吓了一跳，问道：“你去哪儿？” “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莫永宁回答道，然后绕过屏风朝外走去。 张世成蠢蠢欲动地想要跟上去，却被坐在边上的葛星给按回了座位。 只听葛星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说要我跟你比做阅读题吗？这篇还没做完你就走？” 张世成只能重新拿起笔，还不忘朝着莫永宁离开的方向叮嘱了一句：“你对面的便利店帮我带盒润喉糖。” 莫永宁远远地喔了一声表示听见，把双手插进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晃悠着出了咖啡店。 咖啡店门前是一条车流量不大的单车道小马路。 莫永宁站在人行道边缘，下意识地左右观察，寻找过街横道线。 在看到最近的过街红绿灯大约五六十米之外的地方，并且要抬脚往那边去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搞什么，这么窄的马路，没有车直接横穿过去就是了！ 何必如此循规蹈矩，苏云景又不在，就算在，那个人也不会因此对自己改观什么。 于是莫永宁赌气地收回刚要迈出去的那条腿，调转方向直接走下了人行道。 等待一辆小轿车驶过后，他正准备迈步横穿马路去对面的便利店，就看到便利店的感应门缓缓打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女人虽然身材不是很高挑，但比例很好。她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裙摆到膝上，刚好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 女人上半身还穿着一件短款牛仔夹克，配上明显是出门前精心卷烫过的栗色长发和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格外美艳动人。 只是已经快要入冬，这样的露腿打扮着实是有一些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嫌疑，确实也有些“冻人”。 莫永宁觉得那女人眼熟，稍微回忆了一下，想起她好像刚才也在葛星表姐的咖啡厅里。 回忆停顿的一瞬间，又有一辆车从面前开过，莫永宁又停下来等了一会儿。 等眼前这辆车开过去之后，他继续过马路。这时，他看到便利店里面又走出了一个人，还是个熟面孔。 然而，这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刚才坐在咖啡店角落一脸横肉的皮衣男子。 皮衣男走出便利店就点上了一根烟，吸一口后吐出一片污浊的烟雾。烟雾后面，一双猥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刚才走出不远的那个女人。 那男人舔了一下唇，嘴角勾起坏笑，脸上的横肉瞬间挤出了密密麻麻的褶子，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反胃恶心。 魔教长大的莫永宁太熟悉这种表情了，这便是淫邪之人蠢蠢欲动想要作恶前的表情。 看到那皮衣男果然朝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莫永宁心里有了更确凿的猜测。 他犹豫了片刻，随即快速跑过了马路，悄悄跟了上去。 …… 皮衣男跟了那漂亮女人一路，到了街道的尽头，猛吸了两口手里的烟，随手把烟头扔在了地上。 他继续往前，走到拐角又随口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猥琐地舔了舔干裂的薄唇。 他今天在咖啡店关注了那姑娘一下午了，看着她又是自拍又是打电话的，大概知道她是在为一个主播面试做准备。 面试的公司就在附近的园区里，从咖啡店过去要经过一条人烟稀少没有监控的必经之路。 皮衣男这两周在咖啡店和女人搭讪总是被拒绝，还差点跟人闹到派出所去，心里早就憋了一股子怨气。 这些女人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看的么？凭什么对我摆出一副清高爱答不理的模样？ 第129章 难道是看出我脖子上的金链子是假的了？ 哼，嫌贫爱富。 今天这个女人和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话怯生生的，看起来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其实也不想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想跟到没人的地方趁机卡上点油，顺便语言上羞辱一番。 想到那张漂亮面孔即将露出惊慌恐惧的扭曲样子，他就觉得很是得劲。 想到这里，皮衣男愈发兴奋起来，加快了脚步转入那条没有监控的小路。 小路狭窄，并不能通车，堪堪只能让两个人并肩前行。 两侧是一人多高的小区围墙，即便是白天光线也并不敞亮。 皮衣男看到那个女人已经走过了小路一半的路，于是打算快跑过去，从背后一把搂住那女人，手上不清不楚地卡点油。 然而，当他摆出奔跑的预备动作，身体往前倾的瞬间，背后突然吃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道，推了他一下。 这一下，推得他瞬间失去平衡，跌跌撞撞往前冲出去好几步，最后是伸手扶住一侧的墙壁才不至于扑街在地。 女儿听见了这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露出警惕的神情，随即往前快跑了起来。 皮衣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转身想看看刚才是谁推得自己。 结果还没来得及回身，后脑勺就被一只手抓住，一股力道控制着他的头，将他一侧的脸死死按在粗糙的墙面上。 皮衣男尝试着挣扎了两下，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那手的束缚，反倒是贴着墙壁的那侧脸颊被水泥墙面蹭得火辣辣的疼。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跟踪的那个女人已经跑到了小路的尽头，拐弯消失在了他眼前。 一侧膝盖后方又突然吃了一记痛，皮衣男哀嚎一声单膝跪了下来，脸颊上的皮肤蹭着墙面一路下来，在灰色墙面上留下了轻微的血印。 皮衣男本身的体格算得上魁梧，也学过点野路子的搏击，平时打架斗殴从不会如此毫无反抗余地地被人擒治住。 他嘴里骂着自己力所能及最脏的话，用尽浑身的力量想要转头看看究竟是谁偷袭了自己。 然而，虽然感觉抓在自己后脑勺那只有没用多大的力气，可他就是一点都没办法动弹。 另一个膝盖又吃了一记痛，皮衣男这回完全跪了下来。 “你他妈……” 刚想用洪荒之力再问候一下对方母亲，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你猜我能不能把你的胳膊卸了，再接回去，再卸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声音的瞬间，皮衣男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麻了。 这声音里面仿佛充满了血腥和杀戮，像是从地狱里升起来的一样。 他决定放弃抵抗，服软道：“大哥，有话好好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大哥没认错。” 皮衣男突然感觉到自己无力垂在一侧的胳膊被一只手抓握住，并且像是试探似地往下拉扯了一下。 瞬间，一阵经骨碎裂的疼痛直冲脑门，他哀嚎了一下。 “大哥没错，大哥没错，是我错了，我给您认错。”皮衣男求饶道。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耳边的声音又问。 皮衣男在脑海里回顾着最近自己做过的那些破事儿。 “我……我不知道啊。但，但您尽管说，您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卑微道。 手臂又被拉扯了一下，这次疼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我让你跪在刚才那条路的路边，跟来往所有被你骚扰过窥探过的女人道歉。” “啊？”皮衣男有些茫然，“大哥您……我没……是她们自己打扮成那样……不就是让人看的吗……啊！” 只听咔嚓一声，被抓着的那只胳膊肩关节处发出了不太妙的响声。 眼泪鼻涕蹭了一墙，皮衣男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那里干嚎。 “算了，我也不要你跟人家道歉，脏了大家的眼睛和耳朵。”耳边的声音说道，随即又是咔哒一声。 皮衣男原本因为脱臼而无法控制的那只胳膊被瞬间接了回去，然而，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像是又在积攒着一股力道打算再来一次。 “以后不要让我在这附近看到你，不然我把你胳膊卸了，再反着接回去。” “别别别！”皮衣男死命挣扎想要抽出自己那条已经被卸了一次的胳膊，结果发现只是徒劳，于是带着哭腔回道，“我不会再来了，大哥您就饶了我吧。” 他感觉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松了一点，以为对方是放松了警惕，于是又动起心思想要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就算现在他一个人打不过这人，到时候叫上兄弟带着家伙去，他就不信有人赤手空拳还能从他这里占上便宜。 可是身后的人好像知道了他的心思，抬脚在他跪着的小腿上猛踩了一下，这一脚正巧踩到了一根麻筋，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身后那人说，“但我会一直盯着你。” “我一定不会再来了！再来我就是条狗！是只猪！”皮衣男见自己根本没有反抗余地，只能人命求饶。 “猪狗不如的东西。”身后的声音冷冷骂了一句，然后又朝着他的另一条腿上的麻筋踢了一脚。 第130章 皮衣男感觉原本抓着自己脑袋和胳膊的两只手瞬间松开了，但这一瞬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通体又麻又痛。 等那生不如死的感觉消散了一些，他终于能转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奇怪，刚刚分明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他又忽而想到，自己遇袭之前也是这般，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皮衣男看了看两侧一人多高的围墙，觉得也没人能毫无动静地从那么高的墙上飞进飞出。 要不是青天白日的，要不是疼痛的感觉太过真实，他真要怀疑自己是撞见什么恶鬼了。 第88章 没什么，最近太累了 “一分，你知道高考一分能决定多少人的命运嘛……” 和葛星一起做完了一篇英语阅读，并且以一分险胜的张世成正在被殴打边缘疯狂嘚瑟，抬头就看到莫永宁从外面回来了。莫永宁的脸色显然比刚才出去的时候好了很多，仿佛解开了心中的什么郁结。 “父皇，我的薄荷糖呢？”他避开了葛星的一记手刀，从座位上弹射起来，黏黏糊糊勾上了莫永宁的脖子。 莫永宁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忘了。” “父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儿臣？之前苏云景说想吃冰淇淋，你就买了各种口味让他挑选，现在却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不满足。你是要废了我让他当太子吗？！啊！你为什么要砸我！”张世成胡言乱语到一半，就被葛星扔过来的纸团砸中了脑门。 “别吵了，要吃自己去买，顺便帮我带包薯片。”葛星说道。 “我也要！”言静怡附和道。 张世成玩笑地勾着莫永宁的脖子不撒手，委屈巴巴地说：“我的心好痛，我走不动。” 他又被葛星扔了个纸团。 元林自告奋勇道：“我去吧。” 他站起来，绕过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发现了什么。 “老莫，你在笑什么？” 他在莫永宁脸上看到了一种餍足的神情。 刚才在那脏东西身上动了手，听了久违的哀嚎，也算是见了血，莫永宁此刻心情很好。 他挣脱开张世成的胳膊，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卷起袖子。 “刚才出去透了气，神清气爽，我也奖励自己一套物理题吧。” “老莫！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张世成惊了。 “什么叫这种话？”言静怡知道他的意思，伸手掐了他一下。 张世成躲到了元林身后：“元林，我跟你一起去便利店，我不想被他们传染。” 元林哦了一声，用身体掩护着张世成，两人一道离开了他们五人的小包间。 …… 其实他们都知道，咖啡店里集体学习的效率并不高。但在被考卷和补习塞满的周末休息日，能有那么一个机会出来打着学习的名义放松一下，也确实是他们所需要的。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迎来了新的一周，距离年底的一模又近了一周。 莫永宁下楼出操的时候在楼道拐角处看到了苏云景，看到他站在高三（1）班的队伍里，带着口罩，眼神放空在前方拥挤的人群中。 自从苏云景和他挑明两人之间不可能之后，他们也在学校里偶尔相遇过几次，但与过去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神再不像过去那样有过交汇。 莫永宁有些怀疑，过去两人在各种场合下的对视，或许并不是巧合。 可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苏云景说他讨厌自己，那句话斩断了莫永宁所有的妄想。 他觉得难受。 虽然周末教训过那个皮衣男之后，心里那股乱成一团无处发泄的真气算是得到了一些平复。但每每再见到苏云景，进入视线的那人的身影就好像是落入油锅的水滴似的。搅得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里劈啪作响，刺痛不已。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只能找个无人的角落发泄一下，也因此在六中的某些没有监控的角落留下了许多残垣断壁和枯木断枝。 他一度觉得，若是某个天雷劈下，能让他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原来的那个圣坛之上，他或许会主动把自己的脖子往那柄龙泉剑上抹，这条被嫌弃的贱命，苏少侠要拿去便让他拿去就好。 但当莫永宁回到家里，看到这个世界的母亲准备了一桌饭菜等在那里，他又一下子舍不得了。 还是有人值得他好好地活下去的。 江琦最近出差的次数少了许多，加班也不似从前那样疯狂，一周里总能有两三天是可以陪着莫永宁一起吃饭。 她发现自家儿子最近皮肤不太好，脸上总挂着一两颗硕大的青春痘，于是特地去买了面膜和珍珠粉，给他内服外用的调理一下。 莫永宁觉得这东西太麻烦了，抱怨说：“我都高三了，你怎么还让我搞这些，浪费了学习的时间。” 江琦继续往儿子脸上贴面膜，说：“贴张面膜几分钟的时间就影响你考大学了？你最近怎么变得邋里邋遢的了，胡子也不刮了。我昨天收衣服，发现你校服扣子掉了一颗。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到底是邋里邋遢穿了多久啊……” 莫永宁撇了撇嘴，敷衍道：“懒得搞。又没人看。” 他总不能跟自己妈妈说，因为那个他在乎的人眼睛里已经没有自己了。 第131章 江琦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拍了一下他的脸：“我看啊，我上班那么累，回家就不配看到个清清爽爽的儿子？” 莫永宁被她有些浮夸的表情逗乐了，笑了一下，结果把江琦在他脸上好不容易抹平的面膜又弄皱了。 “哎！你真是嫌我不够累啊。你还是自己弄吧。”江琦又说。 “行。”莫永宁应道，转身对着镜子尝试着把面膜给贴回去。 “是不是快一模考试了？”江琦问，“那几天要我请假吗？” 莫永宁奇怪道：“我考试，你请假干嘛？” 江琦说：“我同事这周就请假了。他儿子周末要去参加j大的自主招生考试，他说要在家给儿子做饭补充营养。” 莫永宁抹面膜的手指顿了顿。 苏云景这周末就要考试了吗？昨天在操场看到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没问题吧？ 明知道这个人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的关系，却还是不受控地想着关心他。 莫永宁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心中暗骂，让自己别那么贱。 但是第二天早上晨跑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在高三（1）班的队伍里寻找苏云景，然而，却没有找到。 莫永宁有些担心，却又不想因为自己的关心让苏云景感到不适或更厌烦。 于是他只能找了自己唯二认识的，又算得上嘴严的一班同学打探情报。 “苏云景今天请假了。其实这周前几天他也只来了半天，好像是下午要去医院打吊针。” 中午的食堂里，言静怡收下了莫永宁孝敬的一盒酸奶，将苏云景最近的动态悉数告知。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并且十分担心自己嗑的cp要就这么be了。 “你们最近是吵架了吗……” “打吊针？他病了？”莫永宁心思全在苏云景生病的事情上面，完全没理会言静怡的问话。 言静怡看他这样激动，原本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嗯，他前几周就感冒了，一直没好。上课咳嗽得厉害，赵老师逼着他去医院拍了ct，好像是有些肺部感染。” “这么严重？他这周末不是还要考试？能行吗？” “昨天他好像咳得没那么厉害了，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没有来……”言静怡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莫永宁，试探道，“要不，你自己发条消息问问？” 莫永宁低头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米饭，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发出一声不该是少年人该有的沧桑的叹息声。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言静怡被他这反应吓坏了，脑补了一大串狗血戏码。 “没什么。最近太累了。”莫永宁回答。 第89章 你就靠那个？ 苏云景自从上次晨跑着凉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但因为j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在即，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准备考试上，所以没有工夫去理会白天的咳嗽和半夜的疑似发热。 直到某天，班主任赵峰注意到了他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和病样的神态，于是通知了苏云景的家人，坚决要求他们带他去看病。 到了医院，验血拍片，最终检查的结果是细菌感染造成的肺炎。 苏云景没想过自己只是出汗后吹了凉风，竟然能病得这么严重。他记得门派里曾有过一个小师弟就是因为得了这样的病夭折的。 好在这个世界有现代医学，医生风轻云淡地给他开了两周青霉素，说是基本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果然，在用药的第二天，他的咳嗽症状就有所好转。只是由于之前病情拖延太久，他的身体依旧十分虚弱，甚至脑子的反应都有些迟缓。 今天杨樱刚好下午休息，陪着苏云景去医院打了输液。回来的路上，她扶着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儿子，担忧地问道：“小景，要不后天的考试别去了吧？你这样去考场坐三个小时吃不吃得消啊？” 苏云景摇头，虚弱地回答道：“我这两天在家休息，积攒些体力……没问题的。” 他过去也看过一些医书，知道西医所说的肺炎就是医书上所说的外邪侵入人体，压过了原本的正气。如今，青霉素已经将他身体里的“外邪”驱赶得差不多了，但体内的“正气”却没法子那么快地恢复。那股气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除非是用上什么大补丹药或是从别处输入，而两条路在他看来都不大可能走得通，所以只能走第三条有效但效率不那么高的方法——“静养”。 虽然目前看来收效甚微，但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希望通过两天的静养来换周末三小时的考试精力。 杨樱把儿子送回家后，还要赶去超市上夜班打工。她简单地热了一下提前准备好的饭菜。 苏云景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喝着从锅里刚盛出来的热鸡汤。这是杨樱为了给儿子补身体，今天一大早特地换了两辆车去郊区菜市场买来的现杀乌骨鸡，一只鸡的价格抵得上他们家过去一个礼拜的菜钱。 “你一会儿吃完饭就去休息，东西放在那里等你爸下班回来收拾。”杨樱换好了超市的工作服，走到家门口还不忘叮嘱。 “知道了。”苏云景回答道。 他听见家里那个年久失修的防盗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正等着下一记刺耳的关门声，结果却等来了妈妈有些咋呼的说话声。 第132章 她似乎在家门口遇到了谁，正在与那人说话。 “哎呀，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苏云景的家吗？” “是啊，你……是小景的同学吗？特地来看他？哎哟，真是太有心了，请进请进。” 防盗门又传出一声吱呀声，然后苏云景听见妈妈冲着里面嚷道：“小景，你同学来看你了。” 苏云景早就放下了手里那碗鸡汤，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地没办法动弹。 他早就辨认出了那个和自己妈妈对话的声音是谁。 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 他来做什么？ 杨樱见自己儿子迟迟没有出来，略带埋怨地哎呦了一下，随即对门口的人说：“小同学，你自己进去吧，小景就在里面……哎……你不用换鞋，直接进去就好。” 苏云景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站起身快步往门口走。 然而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个人已经笑眯眯地走进了他们家。 那人脸上带着惯有的痞笑，穿着六中校服，睁着一双发亮的眼睛冲他挥手打招呼，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苏云景甚至有一瞬间怀疑那天晨跑前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过，是否是因为自己病的太重臆想出来。 妈妈还在场，许多情绪也没办法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只能也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咬着后槽牙喊了那个人的名字。 “莫永宁。” “哎，小景，刚才叫你怎么没反应？我上班去了，你好好招待一下你同学啊。”杨樱站见儿子出来了，便安心地丢下了一句叮嘱，砰地一声关上了家里那扇年久失修的防盗门。 苏云景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伴着着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嗡嗡声响眩晕了数秒。 “你……” 他想要开口质问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而却突然感觉本就亏空的体内又生出一股浊气，不适感一瞬间蔓延到了胸口和喉咙口，引起了一串剧烈的无法压制住的咳嗽。 苏云景侧过身，抬手捂在口前，弓起背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然而此时，一只五指修长有力的手却突然朝他伸了过来，一把抓在了他的手腕上。 苏云景一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向对方，就看到那人方才还轻勾嘴角的那张脸不知何时收起了笑意，只留一双紧蹙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眸。 他感觉到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的指关节微动了一下，置于手腕脉门处指腹轻轻抬起又放下。 须臾，那细微的动作停歇，莫永宁睁开眼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心疼。 “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听到这话的那一刻，苏云景心里是暖了一下的，但也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 “你来做什么？”他冷冰冰地反问。 但对方显然也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莫永宁睫毛微颤，盯着他的脸继续说：“我知道病了，却不想你身体居然亏空成这样……周末的考试怎么办？” “我看过医生用了药了，调养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苏云景一边说一边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对方现在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指关节用力，握得更紧了。 莫永宁看了一眼不远处餐桌上的那碗鸡汤。 “两天？你就想靠那个在两天里把真气给补回来？里面是有千年人参还是有太上老君的丹药？” “关你什么事？”苏云景瞪向他，同时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给掰开。 过去，只要他流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态，莫永宁都会马上捕捉到，并且立刻收起自己可能会惹他生气的话语或者动作。 可是这一次，莫永宁并没有松手，反而是抬手将他另一只手也给抓握住了。对方依旧是直勾勾盯着他，眼神里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半天也只动了动唇没开口，脚下微微向前一步。 苏云景这具身体本就没有莫永宁那样健壮，加之现在又是大病亏空，此时便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为了避开那张近在咫尺几乎要贴过来的脸，他只能顺势后退一步。 对方又向前。 他继续后退。 几步之后，他听见背后传来防盗门铰链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背后一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双手举在头的两侧，整个人都贴在了防盗门粗糙冰冷的金属门板上。 第90章 不理就不理吧 苏云景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如果没有和眼前这个人以同学，乃至朋友的身份相处过那么久，他或许对一个魔教的人能做出这样无理粗鲁的行为不会感到意外。 但现在，他虽然两只手腕被死死抓住按在冰冷的门板上动弹不得，他依旧无法相信莫永宁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继续试图挣脱，但两人的力量过于悬殊，一切都是徒劳。 退无可退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永宁朝着自己逐渐靠近过来，最后近到脸上都能感觉到对方鼻腔里呼出的气息。 在两人鼻尖几乎要触碰上的瞬间，莫永宁停止向他的靠近。 苏云景用尽全力躲闪开对方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只要目光对上一瞬，他的整个灵魂就会被吸走。 但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过近，他的目光只能在对方脸上这狭窄的范围内游移，最后停在了对方红润轻抿着的唇上。 第133章 他突然有一个不太妙的预感，但也有可能是冲动…… 想到这里，苏云景瞬间恐慌到了极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继续拼尽全力地尝试着想要将自己被禁锢的双手抽离出来。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别动。” 在黑暗中，他突然听见莫永宁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轻柔且温和，仿佛不是刚才他所见的那个莫永宁所发出的。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抓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双手的力道又是一紧。 一股热流突然出现在对方掌心，并且通过紧贴在一起的皮肤传到了他的手腕上。 苏云景瞬间意识到了对方在做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莫永宁紧锁眉头，闭着双眼，似乎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某件事情中。 “你在传你的真气给我？”他不可思议道。 “嘘——”莫永宁没有睁开眼，只轻声说道，“不想让咱俩都走火入魔的话就好好收着。” 苏云景听到这话，手上挣扎的力道一松。 他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他能感觉到莫永宁体内的真气随着那股热流经由自己的手腕已经随着静脉扩展到了全身。 那真气的感觉和他以前自己所练内功完全不同，更热，更狂躁，像是从活火山口炙热岩浆上刮过的风。 那股热浪在自己体内横冲直撞，与残留的真气并不相融。就像热油倒入带有水气的铁锅内，发出噼啪作响。 此刻，如果苏云景不立即运功调息的话，这乱成一片的真气很可能会搅乱他的经脉，并且更狂烈地逆回到莫永宁体内。到时候他俩必定都不好过。 苏云景放下内心的惊惧，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开始调息运功。 片刻后，原本莫永宁暴虐如湍流洪水一般的真气终于被他控制了下来，皮肤所接触的部位温度渐渐降下，从灼烧变成了温热，从洪水变成了涓涓细流。 苏云景觉得身体愈发舒展，原本因为久病虚弱而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清明起来。 而这份清明也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够了。” 他不敢停下运功，只能在一个小周天循环的间隙开口挤出两个字。 然而莫永宁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不断地往他身上输送着真气。 “你自己……” 苏云景又咬着牙挤出三个字。 “没事。” 莫永宁给了他一个简短干脆的回复。 灼热的真气继续不断地涌入苏云景体内。 他努力调息运功，一点一点地将它们同自己体内原来的真气混合，让它们在小周天内一次一次的循环，最终使其平复，得以完全适应新的环境。 不知多少个小周天后，他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双手的温度逐渐凉了下来，力道也越来越松，最终从他举过双肩的两侧上臂滑落。 苏云景猛地睁开眼，就看到莫永宁脸色苍白，原本红润的唇瓣也微微发青，一张疲惫到极点的脸上却出现了那个他熟悉的笑容。 “好了。”莫永宁说，然后身体微微后倾似是想要后退。 但可能还没适应真气亏空的身体，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就往后跌倒下去。 幸好苏云景眼疾手快，伸手揽上了他的腰部，将人给拉了回来。 莫永宁身体发软，没办法控制，被他这么一拉就顺势倒在了苏云景身上。 而被输入了真气的苏云景现在周身充满力量，身板笔直，脚下生根，轻而易举地就支撑住了朝自己倒过来的那副身体。 莫永宁可能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慌乱地伸出双臂想撑住苏云景后面的门板站直身体，可是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抱歉，我……”他的额头支在苏云景的一侧肩膀上，看起来对自己现在的表现十分地窘迫。 苏云景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手揽在他腰上，一手拍了拍他的背。 “就这么靠着我别动了。”他语气略带责备地说，“你现在……比我原本还要亏空，不缓一缓连路都走不了。” 莫永宁轻轻哼唧了一下，额头抵在他肩上说道：“我就是想尽量多给你一些，高估了自己……” “莫永宁。”苏云景唤一声。 莫永宁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嗯？” 苏云景轻轻咬了一记自己的下唇，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过，我……” 莫永宁打断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看到我不痛快。但周末的考试总比短暂的不痛快重要吧？” 他的语气轻松，埋着头没有让苏云景看到他此刻伤感的神情。 苏云景的视线落在自己扶在对方背上的那只手上，克制着想要轻抚的冲动。 他说：“可是你自己弄成这样……” 莫永宁回答：“休息一下就好了。再说，这些真气最近老失控，你拿走还省得我费时间去调息压制。” 苏云景问：“失控？为什么失控？” 莫永宁沉默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因为你不理我了……” 声音虽小，但这话却像是一把钢针一样刺进苏云景的心里。 他觉得鼻腔和喉咙口一阵酸涩，吞咽了一下口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 莫永宁感觉到了他的为难，脑袋在他肩膀上挪动了一下，佯装洒脱道：“现在就没关系了，我身体里的真气不会再乱了。不理就不理吧。” 第134章 苏云景小声说道：“我不是不理你……” 莫永宁说：“不用因为收了我的真气就对我那么客气。我知道你讨厌我。 苏云景沉默了，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把那句“我不讨厌你。”说出口，莫永宁一定会追问之前他为什么要撒谎，最后他心里那些事情就藏不住了。 莫永宁对苏云景的这段沉默有自己的理解。 对此他并不感到不意外，只是依然是有些难过的。 他把头埋进对方的肩窝里，埋得更深了。 第91章 考试加油 莫永宁把脸埋在苏云景的肩膀上，两人仿佛颇有默契地都没有开口说话。 莫永宁一直没有抬起头，而对方似乎也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 他有些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苏云景家并不大，但莫永宁现在还觉得这房间太空旷了。 他怀念那个在学校器材室的中午，两人在置物架和墙壁间狭小的缝隙里紧紧挨着彼此。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敢把自己的身体再朝着那人这样亲密无间地靠过去了。 他知道对方讨厌自己，但任然不想看到那人对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 见好就收吧，他想。 于是，在确认身体内的真气已经稍微恢复到能够支撑他站直的程度后，又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莫永宁依依不舍地将原本垂在两侧似有若无地扶在对方腰间的双手缓缓抬起，离开了那个位置。 他抬起胳膊，在冰冷粗糙的门板上撑了一把，依依不舍地把头从对方肩膀上挪开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仍然有些摇晃。 但他还是笑着躲开了苏云景下意识伸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那只手。 “我没事了，谢谢你刚才让我靠了那么久。”他用力弯起眼睛，对苏云景说。 苏云景看着他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担忧地问道：“你亏空成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莫永宁摇头说：“小事情，这副身体底子好，过两天就没事了。” “那你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苏云景还是不太放心，“吃点东西再走？” 莫永宁说：“不用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我妈今天休息，特地嘱咐我今天要回家吃饭。” 苏云景盯着他，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但最终，只吐出两个字。 “好吧。”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到最后，还是莫永宁先忍不住了。 “我走了。” 他怕再这么继续耗下去，自己可能会情不自禁地做出什么令对方讨厌的事情。 他认为现在所接收到的来自苏云景的温柔和善意，实际上都源自于对方的感激之情。 他不想那么快就把这份感情消耗殆尽。 “嗯。” “门……” “啊？” 苏云景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心不在焉，一直挡在房门前面。 他忙侧身拧开门把手，推开防盗门。 “我送你。” 这扇门真的是太旧了，或许铰链都生锈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重。 外面的太阳余晖随着防盗门“吱呀”一声，照进了狭小昏暗的屋内。 苏云景回头，恰好看到天边火烧云的红光洒在莫永宁苍白的脸上。 他的呼吸凝滞了一下。 这画面很熟悉，心里的感觉也很熟悉。 他回忆起了那次在过山车最高点和莫永宁在一起的场景。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自己就喜欢上这人了。 而这感觉并没有因为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克制而变淡多少，反而更炙热了，随时可能像他体内现在那股来自对方尚未完全适应新环境的真气一样失控。 苏云景和莫永宁一起下楼，确认对方的状态已经恢复到独自回家没有太大问题之后，他就没敢再继续往更远的地方送。 一路上，他一直担心跟着这人多走一步路，或是多看他一眼，都会多一分走火入魔的可能。 互相道别后，苏云景站在原地看着莫永宁离开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他转身往回走。 “苏云景……” 他听见应该已经走出去五六米远的莫永宁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很轻，似乎本就不打算让他听见。 苏云景不敢回头，于是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回走。 然而因为体内充满了强大的内力而变得更灵敏的听觉却又捕捉到了一条更轻微的话语。 “考试加油啊。” 苏云景握紧拳头，咬着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步跨了两级楼梯跑上楼的。 回到家，他快速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了一把凉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迅速闭眼默念心法口诀，调息运功。 几个小周天后，他才觉得体内刚才躁动灼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那股真气终于得以平复下来一些。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小景，今天感觉怎么样？” 是苏国强下班回来了。 苏云景忙抓过一旁的毛巾，一边将脸上和头发上的水擦干，一边走出洗手间。 苏国强走进屋，看到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饭菜和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湿漉漉的儿子，有些奇怪。 第135章 “小景，你刚才在里面干什么？”他问。 苏云景现编了个谎话：“刚才喝热汤出汗了，进去擦擦。” 苏国强没再多想，看看桌上那一大锅乌骨鸡汤，又看看儿子，笑嘻嘻说道：“看来菜市场那个人没骗我，这鸡烧汤真得补。你看你脸上都有血气了，眼睛也亮了。” “嗯，确实。”苏云景点头应和，“爸你还没吃饭吧？我去把汤和菜热一下。” 苏国强上前拦下儿子，道：“哎，放在那里，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苏云景说：“没事，我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苏国强板下脸，语气强硬地说：“我身体也没问题，自己会弄。你有精力就去做你点你自己的事情，做题看书……爸爸不用你操心。” 苏云景拗不过他，只能放下已经拿起的汤锅，被赶去一旁看书。 这些天因为身体原因，他的复习进度确实落后很多，本来已经几乎打算放弃这次考试了。 但那个人掏空了自己，只为了帮他，他怎么辜负了对方的付出。 再说，他如果这一次能顺利通过笔试，再在春节年前通过面试，拿到学校的提前录取，那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回去的办法了。 苏云景认为，等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应该会自动修正，抹去他曾经来过的所有印记。 这样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 那天晚上，苏国强只是把剩菜吃了，一口没喝那锅特地为儿子熬的鸡汤。 结果到了第二天，苏云景不得不又连喝两顿大补的乌骨鸡炖汤。 他经过一夜，本来就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体内那股灼热真气。 被这一补又有些火气过盛，流了好一会儿的鼻血，把恰好都在家父母给吓坏了。 于是，考试当天，他们不顾苏云景的阻拦，坚持要叫一辆出租车送他去远郊的j大考场考试。 一路上，苏云景注意到坐在前排的爸爸似乎一直在盯着出租车的计价器看，几乎可以看到他的身体跟着每一次液晶屏幕上数字的跳动一起在震颤。 到了目的地后，杨樱和苏云景一起先下的车，等看到老公付完车费从车上下来，她好奇地问了句：“多少钱？” 苏云景其实是看到了那个价格的，他没吭声，看着眼前平日里一块钱都要掰成两块花的爸爸在付完了那笔“巨额车费”后强装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轻飘飘来了句：“也不贵嘛……那么远的距离我还以为要两百多呢。” 苏云景看着他那拙劣的演技有些想笑，也有些鼻酸。 一家三口步行进入校园，停在路边的一块校园地图前寻找准考证上所写教学楼考场所在的位置。 此时，一辆被清洗打磨得乌黑锃亮的高档商务车减速停在了他们身后的车道上。 电动车窗缓缓降下，里面一个男生探出头来，用清亮的嗓音喊了一声苏云景的名字。 苏云景认得这声音，是吕清。 他知道这人今天也要来参加考试，只是没料到会在那么多人的校园里遇上。 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晦气，但因为父母都在场，他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徒增写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回头冲坐在车里的吕清不冷不热地打了个招呼。 第92章 小小的惩戒 高档商务车的电动门缓缓打开，吕清从车里走下来，笑容可掬地走向苏云景一家。 他不是那种无脑的小混混，即便是之前在私底下已经流露出过许多恶意，但当着外人的面，他还是会对着苏云景惺惺作态地装出一副“好同学”的模样。 “阿姨好。”他脸上的笑容真诚，看不出半点破绽。 “啊呀，是小吕啊。”苏云景的妈妈认识吕清，她现在的一份兼职是由吕清牵线让他父亲安排的。 因为苏云景从未在家提起过被欺负的事情，所以她仍然把这位小同学当做自己儿子的好朋友，热情地回应着。 “这就是小吕？吕总的儿子吗？”苏国强是第一次见到吕清，但也从老婆那边听说过这孩子帮了大忙，于是对眼前这个打扮得干干净净举止得体的男孩子颇有好感。 “嗯。”吕清点头回道，“叔叔您好。” "小吕，你也来考试啊？"杨樱热情地问道。 吕清依然笑嘻嘻地回答道：“是啊，苏云景没跟你们提过吗？” 一句轻飘飘的话，又让苏云景陷入了困境。 苏云景有些不想继续装下去了，脸色阴沉得难看，脑子里纠结着该如何在吕清面前体面地向父母解释这件事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妈妈太过了解儿子，看出了苏云景神态中的异样。 她并没有像苏云景预想的那样询问他为什么没有提起吕清也要来考试，而是给了刚要接话的丈夫一个眼神，示意他也别说话。 “哎呀，可能说了我们忘了。”她爽朗地打哈哈道。 吕清见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料的方向发展，脸上依旧挂着虚伪友善的笑容。 他邀请道：“考场还有大约一公里的路程，我车上有空位，载你们一起过去吧？” “不用了。”还没等苏云景找到借口婉拒，妈妈却抢先一步开了口，“考试还早呢，天气挺好的，我们一家三口随便走走，顺便看看学校。” 吕清抬了一下眉，略带失望地说道：“好吧，那我自己先过去了。” 第136章 他又对着苏云景开玩笑地说道：“你可别因为学校太大，逛得太投入，把考试给忘了。” 叮嘱完后，他转身上了车，商务车的电动车门缓缓关闭。 吕清坐在车里降下车窗，挥手对外面的苏云景一家三口道别。 苏云景冷冷地看着吕清，为了不让父母察觉出异样，他憋着一股气抬手向他道别。 而站在他身侧的妈妈则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地热情地朝着吕清挥手道别。 只是，当她看着车子开远，确定看不到对方后，她突然拉起了身旁儿子的胳膊。 “走吧，走吧，不用装得那么外向了。我们去看看学校吧。” 苏云景愣了一下，确认她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 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父母他和吕清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 “我得看出来你对着小吕不自在。”妈妈说。 苏云景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和吕清处不来。 可是妈妈却说：“你们俩确实性格差太多，合不来也正常。你不需要因为妈妈受了人家恩惠就有觉得有压力要迎合对方。就算欠人情，也是妈妈欠对方，不需要你来还。你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就好。” 苏云景点点头，决定不把自己受欺负的那些事情告诉妈妈。 他觉得这样只会徒增妈妈的烦恼，干脆就让妈妈觉得他是性格孤僻不想和对方接触吧。 一家三口一路慢悠悠地逛，走了二十来分钟才到考场教学楼楼下，但距离进考场还有十几分钟。 于是他们站在路边，和其他的考生及送考家长一起等待入场。 苏云景特地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怕万一又被吕清缠上来，搞得他心里不痛快。 虽然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但毕竟已经入冬。 刚才走路的时候不觉得，但站着不动时间久了还是会感觉有些冷。 苏云景要把围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连打了几个喷嚏的爸爸带，被拒绝了。 终于到了入场时间，等在门口的考生们还是往考场入口涌去 苏云景检查了文件袋里自己的文具和考试证件，确认一切准备齐全后，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那边食堂开着，你们去那边等我吧。我结束了过去找你们。”他说。 “你不用管我们，放心进去考试吧。”妈妈说。 “是啊，哪有小孩子那么操心大人的。快进去吧。”爸爸催促道。 孙云景点点头，紧紧捏着手里的文件袋， 他看了一眼不断涌入考场的人流，意识到自己有些紧张。 “那我走了。” 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杨樱和苏国强。 “加油！” 说来也怪，好像是头一回，他感觉到了对这个世界的这对父母的依赖。 …… j大的自主招生笔试考试时间为三个小时，考试题型包括了单项选择题、多项选择题和主观题。 内容不仅涉及高中所学的所有知识点，还有不少逻辑思维和涉及社会热点时事政治的题目。 即便参加这场考试的学生已经是从各个高中筛选过的优等生，但由于考试难度高，题量大，这三个小时对于他们而言依旧十分地煎熬。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卡场里考生们落笔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变得愈发急躁起来，时不时还有学生发出叹息声。 但也还是有学生提早交了卷，脚步轻快地吹着口哨走过教室门前的走廊，使得教室里刚开始做主观题的一部分考生们心态愈发崩溃。 苏云景刚进考场的时候也有写紧张，但当考试铃声响起，手里握着笔奋笔疾书起来之后，他就逐渐适应了这紧张和急迫感。 他毕竟是曾经手握刀剑闯荡江湖过的，见过不少的大场面，这场考试即便是再残忍，至少还无关生死……他能受得住。 考试之前充分的准备，加上体内充沛的内力使得他的思维较从前更为敏捷清晰，面对弥漫在周遭的旁人闻不到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苏云景依旧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在他落笔写完最后一题主观题的同时，考试结束铃声在耳畔响起。 监考老师提示所有人放笔，并且开始从前往后逐一收取考卷。 苏云景闭上眼，听见周围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啜泣，而他的心却如无风的湖面一般平静。 尽人事而知天命。 他，以及莫永宁，都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全部。 最后的结果如何，就留给老天爷来定吧。 …… 收拾好东西走出考场的时候，他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不想见的人。 吕清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叫住了他。 “考得怎么样？” 苏云景不想同他多说话，敷衍了一句“还行。”，加快脚步继续往考场外走。 可是吕清却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刚才跟你爸妈逛校园逛得怎样？还满意吗？” 吕清跟他并排走着，自顾自地在继续说：“我也觉得这里很不错，但我爸还是希望我能出国念书，国内天花板太低了。” 苏云景连个“哦”字都不想回他。 “不过对你而言，j大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只不过……”吕清摆出一副担忧的架势道，“老赵说你最后还是决定要报物理学？我劝你还是不要了吧。” 第137章 苏云景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这个专业毕业后的薪资不会很高，而且如果想要有更好的发展，就一定要继续深造，以你家的条件……不太合适。”他高傲而轻蔑的口气说着，“不如换个实在些的专业。早点挣钱养家。别让你妈那么大年纪还要在办公楼里扫厕所倒垃圾了。” 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是故意抬高了音量，周围有不少学生和家长听到了，纷纷朝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云景早料到他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话说。 他是一直很不屑于理睬吕清这种幼稚的把戏的，但或许是因为这人刚才用傲慢的口气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这让苏云景心里有些恼火。 他想，是不是不应该再这么大方的隐忍下去，而是要给此人一些小小的惩戒。 第93章 恐吓真有趣 苏云景一边继续默默往前走，一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 他在里面摸到了一张草稿纸，于是悄无声息地顺手将那张纸揉捏成了一个紧实的小纸团。 吕清继续跟在他身边，还在傲慢地说着：“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务实一点。基础学科专业不适合你这种家庭条件的人。你家能供你读多久的书呀……” “我儿子想读多久的书，我都供得起。” 突然，杨樱的声音从他俩背后响起。 苏云景也吃了一惊，转头循声看去，只见杨樱拉着苏国强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他们把外套裹得很紧，鼻头还冻都有些发红，看起来在寒冷的室外呆了一段时间了。 苏云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他们听到了吕清说了多少阴阳怪气的话。 吕清见状，尴尬地挠了挠鼻子，试图强行圆场：“阿姨，您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给苏云景一些专业选择上的建议。” 杨樱脸上带着一贯的和善笑容，对吕清说：“谢谢你对我们小景的关心。” 吕清有些心虚地回答道：“都是同学嘛……应该的。” 这时，来接他的商务车刚好出现，停靠在了不远处的路边。 “我爸的司机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一步啦。叔叔阿姨再见。” 吕清匆忙同这三人告别，快步跑向了马路的对面。 他虽然喜欢调侃羞辱苏云景，却并不想和苏云景的父母起争执，尤其是这位平日里就咋咋呼呼的女士。这位女士显然不会像她儿子那样愿意吃下闷亏，到时候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起了冲突，对他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苏云景盯着吕清上车，手插在衣服兜里，继续加固着刚才的那个纸团，犹豫着是否要动手。 “走走走，小景，你饿了吧？刚才你妈和我在学校里瞎逛，在商业街看到一家生意很好的蛋糕店，听排队的学生说这家店又便宜又好吃。咱们一起去吃点蛋糕再回去。”爸爸苏国强突然发话了。 “不用了，我不饿。”苏云景对爸爸的突然大方感到有些意外。 “你爸爸刚才收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了，心情激动，你让他发挥一下。”杨樱冲儿子眨了眨眼睛说道。 “是啊，我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儿子，你不用担心。”苏国强说道。 杨樱也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们现在有能力支持你。” 苏云景点头，确认了刚才他们确实听到了吕清说的那些话。 这些话本来是用来扰乱苏云景心情的，苏云景本人倒是并不太在乎。但他想，父母听到刚才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应该很气愤和难过吧…… 想到这里，苏云景更坚定了给吕清那家伙一些教训的想法。 他答应了去蛋糕店的提议，默默地跟在父母身后往前走，目光则盯着对面那辆刚刚启动的商务车。 因为考试散场的瞬间人流量很大，车道上等着接学生的车也停得不太规整，商务车前进速度缓慢。 苏云景看着自己和那辆车的距离越来越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他将刚才一直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伸出，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已经如弹珠一般坚硬的纸团。 体内从那人身上得来的真气，经过一天的磨合已经能够为他所用，收发自如了。 他调动一股真气到那个手臂，经由肩头云门过天府最后到少商。最终拇指发力，将那纸团朝着车道上的商务车弹射过去。 有内里加持的纸团如同一颗子弹击中了车窗，原本贴着反光膜的车窗钢化玻璃在一瞬间变得千疮百孔，裂纹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来，同时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碎裂声响。 车里的人显然受到了惊吓，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商务车紧急刹车，司机从驾驶位下来绕到碎裂的车窗处查看情况。 周围的人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苏云景的父母也停下脚步。 “怎么了？”爸爸看着那辆停在路中间的商务车奇怪道，“那是你同学的车吗？” 苏云景把手揣回衣服口袋里，佯装不确定地往那辆车上看，说：“好像是的。” 他远远看到那辆车的车门打开，吕清双手捂着口鼻，有几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 司机看到老板的儿子这副模样，吓坏了，上前焦急地问：“小老板，怎么了？被玻璃片划伤了吗？” 第138章 苏云景见状，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然后就朝着车子的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他看到吕清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满脸是血。 “鼻子，鼻子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吕清捂着自己的脸，带着哭腔模糊不清地说道。 司机手忙脚乱地抽了许多纸巾帮忙擦拭吕清脸上的血，确认没有伤口后，心才稍微放下些。他解释着：“刚才地上的石子弹起来砸中玻璃了。” 吕清狼狈不已，愤怒道：“不可能！又不是高速公路！怎么会有那么大力道的石子！而且，还那么巧砸中我鼻子了！” 他觉得这事情过于蹊跷，特别是一抬头就看到苏云景站在路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事情一定和他有关系！ 他一定做了什么！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 刚才那砸中车玻璃和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是高速行驶途中被弹起的石子，那就只有手枪里射出的橡皮子弹了。苏云景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刚才进考场的时候大家都是经过了两次安检的。 “你……”吕清一手捂着鼻子，向苏云景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只见苏云景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轻飘飘地回答道：“我就是作为同学过来关心一下你的情况。” 他确实是想过来看看吕清伤得如何。 他的本意并非想要取他性命，以为自己用的力道最多不过让对方吃个痛留块淤青。刚才看到吕清指缝间滴出血来的时候他也是有一点被吓到，怀疑自己过于低估了这股真气的所能带出的力道。 但现在看到吕清的血不过是鼻子里流出的鼻血，并无大碍，他算是安心了，然而见对方惊惧的模样，他脑子里又起了另一个念头。 苏云景上前一步朝着吕清凑近过去，用一种冷厉充满了杀意的目光盯着他看。 吕清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那一瞬间，他感觉苏云景像是一只猛兽，冷冰冰看着一只自己随手一拍就能碾碎的猎物。 而显然自己就是那个猎物。 “猎物”恐惧地继续往后缩，直至缩回了车内。 可苏云景还是继续靠近。 吕清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使得他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 “吕清，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苏云景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不用！我没事！李师傅，快开车吧，我爸让我结束了早点回去的。” 吕清结巴地向车外的司机求助。 司机并未感觉到什么杀气，只是觉得小老板和这位同学之前的气氛怪怪的。 他哦了一下，忙跑回驾驶室，重新发动了汽车。 苏云景站在车门外，盯着在车里几乎害怕得要蜷缩起来的吕清。 他本意确实是想让吕清经过这件事情对他有所忌惮，但没想过此人的胆子竟然那么小，或者说，是自己的杀气居然会那么重。 大概和体内的真气来自那个人有关吧，他想。 也好，这么一来吕清怕是连对受伤这件事情追根溯底的勇气都没有了。 电动车门慢慢关上，苏云景对着那面布满了蜘蛛网一般裂痕的玻璃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恐吓别人可以那么有趣，他想。 第94章 他居然没有来问题 “目送”吕清离开后，苏云景心情愉悦地回到自己爸妈身边。 “你那个同学没事吧？”爸爸苏国强问。 爸妈这边的视线刚才是被商务车的车身挡住的，并没有看到吕清满脸是血的画面。 苏云景淡淡地回答道：“没事，车子只是出了点小问题而已。” “别管他了，咱们快去蛋糕店。万一人多，去晚了说不定蛋糕就卖完了。”妈妈大声催促道。 苏云景笑了笑：“其实我不吃也没关系。” 苏国强说：“没有了，我们就回家路上去我们家附近的那家蛋糕店买！” 杨樱表情十分夸张地看向丈夫：“哟，你可真大方，那家店一块小蛋糕卖四五十呢。” 苏国强一脸不屑，玩笑道：“四五十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儿子想吃，我就给他买！” 杨樱咧嘴笑着调侃他：“真大方，有工资了就是不一样。” “我什么时候小气过？”苏国强转头问苏云景，“儿子，你记得吗？你小时候想买玩具手枪，你妈不给你买，还是爸爸悄悄带你去买的。你妈才小气。” 苏云景点头。 原主的记忆里确实包含了那件事情，并且他也能够感受到当时原主快乐满足的心情。 他们家原本虽不算富裕，但因为当时父母都有一份稳定且收入还算不错的工作，经济上还算相对宽裕。 后来，父母相继下岗，接着父亲又突然得了那场大病，医药费用几乎耗尽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那时候的苏云景其实心里很痛苦，对生活失去了信心，觉得这个家完全变了，再也回不到过去那样幸福的模样了。 那段时间是靠着妈妈打好几份工以及亲戚朋友的帮忙才勉强支撑下来的。 苏云景想着，不知道原主的灵魂现在在哪里，能不能看到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场景，是否会羡慕嫉妒他们。 那个幸福的家好像又回来了，不，其实可能从来没有离开过。 第139章 杨樱辩解说：“我怎么是小气呢？不给他买是因为怕他拿枪打同学，弄伤别人。” “我们小景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做那种傻事？”苏国强说着，用胳膊顶了顶走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挑了挑眉毛。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来到商业街上的那家蛋糕店。 爸爸这次是动真格的大方，不仅给苏云景买了块蛋糕，还给自己和老婆一人买了一杯咖啡。 “嗯，这个比我们物业的那个速溶咖啡香多了。”杨樱捧着咖啡杯，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分。 苏国强品了一口，表情有些痛苦：“怎么比我喝的中药还苦。” 他又往咖啡杯里加了两包白砂糖，才满意地喝上了自己的咖啡。 苏云景挖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心想这副身体嗜甜的口味莫不是遗传的？ 他在原本的世界里从未发现自己那么喜欢吃甜食。 而现在，却十分沉迷于那种甜味在舌尖味蕾迸发的感觉。 他又尝了一口蛋糕，这家店的蛋糕确实美味。香甜的气息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令他陶醉其中，享受着幸福和满足的感觉。 他想起了春天的微风，想起了清晨山间的呦呦鹿鸣声，想起了上元灯会摘星楼上亮起的彩灯，也想起了一个人。 苏云景有些奇怪自己这时候为什么会想起他。 或许是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能吃到美味的甜品？ 又那或许只是因为这两天全心全意地在准备这场重要的考试才只是暂时没有去想他。 苏云景一边抿着嘴感受口腔中奶油与果酱混合的酸甜味道，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他从联系人名单里找到了莫永宁。 自从得知了对方对自己的心意后，之前聊天记录里文字里那份强烈炙热的感情更是跃然纸上。 苏云景不敢细度那些文字，怕自己陷进去。 他点开对话框，输入了一行文字，并且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 【考试进行的很顺利，谢谢你给的内力。】 这是该有的礼节，他想。 他滑动指尖，又输入了一行文字。 【你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可是这一回，他的拇指停留在发送键上没能落下，片刻后移动到了删除键上。 他想：这样的关心太过了，会又给对方不切实际的希望。 其实，按照莫永宁惯有的行事作风，收到第一条感谢的信息之后必定会给他回复。只要有了回复，苏云景就能知道他没事，并不需要再刻意去关心询问。 可是那一天，苏云景一直关注自己的手机到深夜，却一直没有等来自己所期盼的那条回复。 第二天是周一，他很早就去了学校，拿着一本单词手册站在教室对着操场的窗户边，注意力始终落在陆续进校人流上。 从三三两两几个同他一样很早到校的学生，到成群结队的学生，再到压着迟到时间点用百米冲刺速度跑进校门的学生……他始终没有看到莫永宁。 外面突然开始下起了雨，在所有高三学生的殷切期盼中，孙明亮在学校广播里宣布了今天晨跑取消的消息。 教学楼里传出高三学生的一阵欢呼沸腾。 紧接着，高三的各科老师闻着味就来了，抢占了到各班这段突然空出来的时间。 荣幸抢到高三（1）班早自习时间的是数学老师黄国华，他带着一道高考原题进到教室，招呼大家赶紧读题目做做看。 苏云景拿着一个单词都没看进去的那本单词手册坐回到自己座位上，抬头看着黑板边屏幕上的投影。 他发现自己别说解题了，就连题目都看不进去。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悬在那里，每一记的跳动都牵动着他的某根神经，胸口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早自习过后是无缝连接的第两节数学课，黄老师继续讲题，默认把课间休息时间也给跳过了。 上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当讲台上的黄老师准时宣布下课的之后，他看到教师后排一个人影突然站起，从教室后门闪了出去。 苏云景？他怎么着急忙慌跑出去了？他下课居然没有过来找我问题…… 黄老师用手里的三角尺推了一下快要从鼻梁上滑下来的老花镜，内心不可思议道。 第95章 五毒俱全 早上喝了一大杯豆浆，紧接着就连上了两节课的张世成，带着他快要炸裂的膀胱从高三（5）班教室里冲出来。 如他所愿，他抢在了第一个来到厕所放水。 正当张世成听着涓涓流水声浑身放松之际，他突然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叫了一声自己。 “张世成！” 这声音不太熟悉，张世成一下子没听出是谁。 他浑身打了个激灵，放完最后那点水匆匆收拾好裤子，回头看到苏云景站在自己身后。 他看到苏云景脸颊泛红，肩膀上下起伏，呼吸粗重，看起来是刚经历过一段快速的奔跑。 “哎？学霸，你们楼层的厕所满了？” 张世成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急着上厕所，又觉得他特地跑到楼上来有些奇怪。 苏云景完全不在意厕所空气中的气味，用力喘了两口气，喉头吞咽了一下，艰难地平复了呼吸，开口问道：“莫永宁呢？我在教室里没看到他。” 张世成愣了一下：“啊？你问老莫？他今天请了病假。” 第140章 苏云景脸色瞬间凝重：“病假？他怎么了？” 张世成回答：“我听他电话里的声音，感觉就是没睡醒。谁知道他是不是昨晚打游戏打通宵起不来了。” 苏云景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给你打电话了？” 张世成回答道：“是啊。” 苏云景上前逼近一步：“什么时候给你打的？” 张世成其实跟苏云景也没有很熟，被这突然的靠近吓得往后退了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到身后的小便池上去。 他有些结巴地说道：“今，今天早上，他打电话让我帮他请假。” “早上几点？” “六，六点多的时候。” 苏云景脸色凝重，眉头紧拧在一起，似乎还有问题想要问。 好在此时，厕所门口由远及近传来几个男生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 苏云景还尚存一些理智，知道这把男同学堵在小便池前面的画面传出去不好解释，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放过了无辜的张世成。 张世成感觉到压迫感褪去，忙抓住机会闪身到了一边，在距离苏云景大约一臂距离的地方站定，心有余悸地问：“学霸，你这是怎么了？他是怎么你了吗？” 他第一次见到苏云景如此凶狠又失态，而且这件事似乎与自家兄弟有关。 莫永宁怎么得罪他了？张世成有些怀疑那家伙今天请假就是为了逃避学霸追杀，心里后悔刚才自己说莫永宁请假可能只是打游戏没睡醒。 他应该把兄弟的症状描述得更严重一些…… 还好有校服外套的遮挡，不然苏云景根本藏不住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 他压抑着心里的那股燃烧的火焰，咬着后槽牙对张世成说：“没什么，随便问一下。” 此时，几个其他班的男生走进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厕所里那股强烈的杀气，脚下都是一顿。 苏云景低着头，快步从那几个人身边擦身而过走了出去。 “那是一班的？怎么来我们楼层” 其中一个男生小声嘟囔道。 另一个男生认出了经常和自己在一起打球的张世成，有些奇怪地问他：“苏云景来我们楼层干嘛？” 张世成总不能苏云景是来把他按进小便池严刑拷问的，只能打哈哈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大概楼下厕所没吸力？” 说罢，他也快步走了出去。 刚才苏云景的模样太吓人了，他得快点回教室用手机给莫永宁通风报信。 张世成走得太急，在教室门口和正要从里面出来的葛星撞了个满怀，姿势有些暧昧。 张世成跟葛星太熟了，一点没觉得尴尬，反而没皮没脸地哀嚎了一声说：“星姐，我肋骨都差点被你坚实的胸肌撞断了。” “张世成，你……” 见面前的葛星垂着眼，脸颊绯红，欲言又止，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他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葛星指了指他的裤子，小声说：“你那里拉链没拉。” 张世成：“！” 怪不得刚才在走廊上遇见隔壁班班花，对方多看了自己几眼，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今天的发型特别帅的缘故。 周一一大早的，先是被男人壁咚在小便池，又是大门敞开地一路“游街示众”……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张世成“嗷”地惨叫一声，拉上拉链，羞恼地冲回了座位，全然忘了刚才还想给兄弟通风报信的事情。 …… 另一边，先一步从厕所出来的苏云景脑子里也是翻江倒海。 他以为莫永宁是身体亏空过于疲乏，一直在休息补眠所以才没回复。 可刚才却得知此人分明今天早晨还和人打了电话，不可能没看到自己昨天发过去的道谢消息的。 他什么意思？ 苏云景在上课的时候悄悄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他和莫永宁的对话框又刷新了好几遍。 确实是没有回复。 他觉得自己胸口燎着一把火，烧得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在四肢头脑里来回乱窜，搅得他时而头疼时而胸闷，时而指关节握得嘎嘎作响。 他体会到了莫永宁所说的真气失控，也觉得自己稍不留神或许真的便会走火入魔。 他实在是无法平心静气地再呆在教室里听课了，临近中午的时候终于决定去找赵峰请病假。 因为在这之前苏云景身体就不太好了挺长一阵子，再加上今天上课看他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所以赵峰并没有怀疑什么。他给苏云景开了出门证，叮嘱他回家务必好好休息，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及时就医。 苏云景来到校门口，把出门证交给门卫，踏出校门的那一瞬间头一回感受到了装病逃学的紧张与刺激。 他背着书包，带着那股莫名的怒气走在工作日的街头，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引得路人不由得纷纷为他让道。 苏云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莫永宁家小区门口，可到了那里他的脑子里似乎又短暂地清明了片刻。 我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他想。 他站在距离小区保安不到两米的距离，心里似是有两股水火不容的力量在拉扯，脚下像是被注了铅一样抬不动。 没多久，保安也注意到了他。来自保安的警觉眼神让苏云景体内的某股力量突然怂了一瞬，另一股力量便乘胜追击，掌控住了他的身体想待他转身离开。 第141章 然而此时，一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女人忽然叫住了他。 “这位同学。” 苏云景循声看去，就看见一位穿着舒适休闲装的少妇正朝自己走来，她脚下踩着平底帆布鞋，脸上素净没有半点妆容，只是五官看起来很眼熟。苏云景一时想不起这份熟悉是因为过去在哪儿见过，又或者是因为长得与谁相似。 苏云景努力回忆的这段时间里，那位少妇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苏同学吧？你是来看宁宁的吗？”少妇问。 苏云景这才终于想起，眼前这个人就是莫永宁的妈妈。 他与莫永宁的妈妈只有过一面之缘。并且，上一回见她的时候，对方是一身职业套装，踩着一双恨天高，气场强大，同今天的模样判若两人。 “啊……”苏云景压制着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随口应和着，同时在脑内搜索着一个合适的借口。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对方站在那里，未做描眉的眉毛微微蹙起，有些奇怪道。 苏云景：“有个表格要本人填写，今天一定要交。老师让我拿来给莫永宁填。” 莫永宁的妈妈听到这理由没有丝毫怀疑，立刻笑着刷开了小区的门禁，对苏云景说：“真是太谢谢你了，快进来吧，也不知道那小子醒了没有。” 苏云景挤出个勉强的笑，跟了上去。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先进去再说。 他没想好见到莫永宁之后自己能说些什么。 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 或者跟他说：“你看看，因为你，我上课看手机，厕所堵同学，装病、逃学、撒谎，一天之内五毒俱全。” 第96章 加油吧 莫永宁在一个短暂而深沉的回笼觉中醒来，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 他在混沌中睁开眼，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阵子才感觉大脑暂且可以控制自己的躯干和四肢了。 他掏出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解锁后的屏幕界面停留在他和苏云景的聊天对话框。 这是他早晨和张世成打完电话之后，用最后一点清明的神智点开的界面。他当时也没打算回复，只是想在临睡前再读一读对方最后发来的感谢消息，心里感到舒服，身体也能不那么难受。 自从把自己的真气掏空给了苏云景之后，他除了中途起来吃了些东西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躺在床上处于昏睡状态。 一开始妈妈以为他是因为入冬而懒散了，后来又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莫永宁知道自己现在内力不足，没有生命危险，只需静养即可。于是拒绝了妈妈要带他去看医生的提议。 而江琦显然也没办法把这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儿子强行带去医院，只能在确认了许多次儿子体温正常，呼吸也正常之后，放任他就这么睡觉。 莫永宁锁上手机屏幕，把胳膊架在额头上，又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会儿。 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回想起自己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莫永宁决定先起床吃点东西，然后再继续睡觉。 他一鼓作气地从床上坐起，感觉自己今天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手脚也有力气了，站起来时也没有感觉天旋地转。 他走出卧室，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取出妈妈给他留下的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微波炉发出嗡嗡声，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半透明的玻璃，伴随着食物中的油脂被加热后发出的噼啪声。 莫永宁无力地倚靠在中岛台上，凝视着液晶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字，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数字最后跳转到了0秒，微波炉发出了烹饪结束的滴滴提示音。 而几乎是同时，家里的电子门锁也发出了同样的声响，接着听见门开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低声交谈的声音。 莫永宁内力亏空，连带着五感也不那么敏锐了。他只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却分辨不出是谁，也听不出有多少人。 但这个家里除了他和妈妈，再也没有别人了。 于是莫永宁没有理会那动静，将加热好的食物从微波炉里端出来。 他实在是太饿了，干脆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边走边吃。 “你怎么回来了？不上班了？”他埋头吃饭，鼓着腮帮子问道。 “我哪有你那么舒服。我上午体检，回来换个衣服就要回公司开会了。”他听见妈妈回答道，“嗯，穿那双蓝色的拖鞋就好了。” 后半句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说的，莫永宁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寻常。 他嘴里还叼着半块牛排，抬头往门口看去，就看见妈妈身后面站着个人。 啪嗒。 牛排重新落回了碗里。 江琦上前来摸了摸儿子的额头，问：“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吧？” 结果儿子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呆愣在那里。 江琦又说：“你说巧不巧？我在小区门口遇到你同学给你送东西。” 莫永宁依旧呆滞地看着妈妈身后站着的人，嘴里嘟囔道：“送东西？送什么东西？” “表格，有个表格要你填一下今天就要交。”苏云景表情紧张，显然还是没有完全习惯说谎吹牛皮。 莫永宁疑惑地“啊？”了一下，怀疑自己可能真的睡傻了。 第142章 “哎，你们自己弄啊。我去换衣服了，开会要来不及了。”江琦看了一眼时间，着急忙慌地往自己房间走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两个少年面对面站着，一个蓬头垢面，手里还端着吃了一半的饭菜，一个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拳。 莫永宁一时有些失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还在梦境中未曾醒来。 苏云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又不是一个班的，哪会有当天要交的表格需要他送来。 一定是自己又在做什么没有逻辑的梦了。 想着想着，莫永宁脑子里一阵眩晕，手上一松。 幸好面前的苏云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稳稳地接住了掉落下来的那碗食物。 他同时也察觉出莫永宁身体的不适，伸出另一只手搀扶住对方的手臂，扶着对方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这样？你那天不是说你没事的吗？”苏云景眉头紧皱，担忧却又责备地问道。 莫永宁坐在那里，双手朝着自己的脑袋用力拍了拍，试图以此能让自己醒过来，结果却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 “我确实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他边说边把刚才那碗食物拉到自己面前，再次拿起勺子，装作不经意地边吃边问：“到底是什么表格需要你给我送来？” 苏云景说：“没有表格。我骗阿姨的。” 他的理直气壮把莫永宁吓了一跳，手里的碗差点再次掉落。 “你……你……”莫永宁见他这副撒了谎之后又坦荡荡的模样，十分地不适应，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江琦房间的门打开了。 餐厅里的两人瞬间颇有默契地收起了之间尴尬的气氛。 苏云景装模作样地在书包里翻找起了那个“表格”，莫永宁则捧起了碗努力往嘴里扒拉饭菜。 江琦简单地化了妆，换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一手整理头发，一手提着公文包，从房间里匆匆忙忙跑出来。 “哎哟，来不及了，我得走了。” 她经过厨房，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随口叮嘱了一句让儿子好好谢谢同学，便着急忙慌地上班去了。 家里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厨房里伪装出来的和谐瞬间消散。 莫永宁放下手里的碗勺，板下脸，先发制人地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结果对方并没有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更灼灼逼人的语气质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回我的消息？你懂不懂最基本的礼数？” 莫永宁怔了一下，随即自暴自弃似地说：“我这种人，你和我说什么礼数？再说，是你让我不要再和你说话，不要再纠缠你的……” 他这般无赖的态度把苏云景给激怒了，双手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说道：“对，我是说了不要再来纠缠我，那后来你不也还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我家，强行把你的真气给我吗？怎么现在倒想起来听我的了？” 莫永宁被他吼得莫名其妙，顿时一股怨气涌上心头，阴阳怪气小声嘟囔道：“你在莫名其妙生什么气？我不过是没有回你消息而已，你不回我消息的次数还少吗？” “那不一样！这种情况下不回我消息，我会担心你……” 苏云景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是生气了，还是体内的真气又失控，他觉得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脸也热得发烫，说话语无伦次。 莫永宁呆愣地看向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担心我？你为什么要担心我？你不是讨厌我吗？” 苏云景被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此时终于稍微捡回了一些理智。 他有些慌张地为自己找补：“我担心你因为把真气都给我而出意外，那我就是间接害了你，我不想事情变成那样。” 莫永宁方才瞪大的眼睛微微垂下一些：“哦，你是担心我出事了，自己心里过不去。” 苏云景不置可否。 莫永宁心里深深地叹息了一下，眨了眨眼把眼底快要溢出的失望抹除干净。 “抱歉，不回你消息是我不对。” 苏云景没料到他突然之间地服软，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说话的口气稍许软了一些：“你……你到底……为什么……” “我有我的私心。我怕给了你回了你的消息，一个没控制好，我又变成了那个让你厌烦却还一直纠缠你的人。我想自己在你的印象里停留在‘这个人曾经帮我过，还算是个好人’的位置。” 苏云景看着眼前委屈巴巴认错的人，心像被针扎一样地疼，而心里的那道防线也开始变得千疮百孔。 “莫永宁，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但我希望你不要再为了我做任何事情了。你在这个世界要为自己好好活着，享受真正属于你的人生，成为一个你所想要成为的大人……你想想，在以前的那个世界你受了多少苦？为了活下去，每日要看多少人的脸色，做了多少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承担多少不该你去承担的责任？最后当上魔教教主，是你自己愿意的吗？是你自己选的吗？” 莫永宁一时有些茫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苏云景叹了口气，拉上书包拉链，看起来打算要走：“不明白也没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尽快恢复，马上就要一模了。” 第143章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总说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莫永宁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试图拦住他，惊诧道：“你该不会是找到了回去的方法了吧？” 苏云景侧身绕过，不敢与他直视：“当然没有。但我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莫永宁不敢动手拉他，只能一直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玄关处。 “到时候，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做回你的苏少侠。而你觉得我应该继续留在这里，过自己想过的人生，成为一个自己想要成为的大人……对吗？”他问。 “嗯。你不认为那样对你我而言都是最恰当的选择吗？” 苏云景背对着他弯腰换好鞋，径直走向电梯。 “我明白了。”莫永宁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留在这里，这个世界会多一个能够陪伴母亲的儿子，那个世界则少一个被武林追杀的魔头。 他再也不用害怕自己被逼无奈下的所作所为会否引起苏云景更多的厌恶，因为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了。 如果记忆还会保留的话，苏云景对他最后的记忆，应该还会是一个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的同学。 这样的结果，比起他们俩不知何时就要因为武林恩怨情仇而拔刀相向的好太多…… 电梯门打开，苏云景走了进去。 他回过身来，对着莫永宁笑了一下。 “那我们就一起为了自己的将来，加油吧。”他说。 第97章 撒腿就跑 莫永宁在家又休息了两天，身体亏空的情况总算有所好转。 虽然暂时还不能如过去那样飞檐走壁飞叶摘花，但进行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生活和体育运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这些天他在家没心思看书，恰好一直玩的那个手游开了新的剧情，于是他就花了很长时间在这个游戏上。 新的剧情很俗套，讲的是两个有血海深仇的门派中有一对男女弟子相爱的故事。这个任务很无趣，主控需要在大地图上来回奔波，一会儿带信物，一会儿又要用武力去“说服”长老门派放人出山。 莫永宁玩到后来有些厌倦，觉得江湖儿女不应该拘泥于儿女情长这等小事。在血海深仇面前，何必非要勉强追求那些小情小爱呢？ 他忽而又想到自己，想到自己那份单相思的感情。 既然苏云景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而法治社会也不容许他做出任何强取豪夺的行为，与其一直自怜自哀，倒不如早些放下。 他确实应该把精力放在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上，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能在太平盛世中重生长大成人的机会。 于是，病愈后回到学校，周围的同学和老师惊讶地发现，那个过去上课插科打诨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校霸，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六中老师办公室里，数学老师黄国华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拿着刚收上来的卷子，咯吱窝里还夹着他的本名大三角尺，满脸不可置信地走到钱兰萍的办公桌前。 “你们班的莫永宁怎么回事？”他问道。 钱兰萍正在批卷子，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红笔，抬头紧张地问他：“他又惹事了？” 黄国华摇头道：“他刚才下课居然拦住我问考卷上的题目。” 钱兰萍愣了一下，问道：“这……怎么了？” 黄国华唏嘘道：“教了他快三年了，这还是头一回。我有些不太适应。” 钱兰萍见不是自己班的学生闯祸，放下了紧张的神经，身体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轻快地左右摇晃。 她说：“他最近确实变化很大，其他老师也跟我反映说他的学习态度变得非常积极。” 黄国华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他？突然开窍了？” 钱兰萍说：“倒也不是突然，他这学期的几次月考都进步挺多的，学习态度应该是早就端正了。不过就是最近有些……如饥似渴。” 作为英语老师，她对这个词是否用得恰当不太确定。 黄国华感慨道：“这小子脑子很聪明，只是过去一点没有学习的心思。现在知道用功了，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钱兰萍说：“来得及，不是才一模吗，高考之前还有时间。学了总比不学强。” 黄国华赞同地点点头：“也对，至少把精力花费在学习上，就没有时间再去惹是生非了。” 他刚想带着自己的家当回座位，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保卫科的老师告诉我，最近学校附近经常出现一些社会闲杂人员，让你们班的学生小心点。” 钱兰萍也听说了这事情，说：“我知道。我已经提醒他们尽量结伴上下学了。哎……希望这些人不是冲着我们学校的学生来的。” 然而，不幸的是，那些人确实就是冲着六中学生来的。 那个曾经在咖啡店骚扰女生的皮衣男，自从那次被莫永宁教训过以后一直愤愤不已。被卸下又装上的那只手臂每逢阴雨天总是隐隐作痛，更让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报仇。 但那次被堵截殴打，他一点都没看到对方的长相，从声音也只能听出是个男生，唯一留下的一条线索是当时拉扯间掉落在地上的一颗纽扣。 扣子是定制的，上面印着几个英文字母，在皮衣男一众狐朋狗友的辨认下，确定了这扣子是附近一所重点高中校服外套上的。 第144章 皮衣男起初是不太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高中生教训了，还是那种书呆子中学的高中生。 但后来，他发现确实经常有一群穿着那所高中校服的学生在他过去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进进出出。 他又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那是咖啡店老板娘的表妹和她的同学。 想到自己过去曾在咖啡店里闹过，也影响了店里的生意，皮衣男觉得攻击自己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几个学生里的某个男生。 但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也不知道那几个男生是不是都如攻击自己的那个人一样身怀绝技。他手下的两个小弟也不过是空有蛮力的精神小伙，对方是三个不知底细的男高中生，双方要是真的打群架他也未必能占上风。 于是，皮衣男带着小弟在那所高中附近晃悠，打算从他们中抓一个落单的先揍了再说。 以多对一他们还是有胜算的。 如果没有揍到本人，也能做为杀鸡儆猴，杀杀对方的颜面。 第一个落单差点被揍的是元林。 那天他晚上训练结束独自回家。 饥肠辘辘的他特地绕了个远路，在学校附近新开的新疆餐厅的外卖窗口买了一根柳条羊肉串为自己补充蛋白质。 他从漂亮的新疆小姐姐手里接过一根滋滋冒油的羊肉串，一口咬下了一块微微有些焦脆的肥瘦相间的肉。脂肪和香料在口中同时爆炸开的感觉，让他满足地差点要扭动脖子跳起新疆舞来，全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元林一路吃，在吃了差不多半根羊肉串之后拐进了一条僻静小路。 突然，他感觉背后被人用力拍了一下。 元林有些诧异地回头，就看到三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为首的那个满脸横肉，脖子上带着一根小指粗的金链子，看着很是眼熟。 他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但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存在。 作为体育生，从小的高强度田径训练让他的身体拥有比普通人更快的反应能力和爆发力。 于是，在对方三人口中骂骂咧咧正要将自己包围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里还剩一半的羊肉串，撒腿就跑。 皮衣男和两个精神小伙当然是想要追的，但他们怎么能跑得过一个国家三级运动员，很快就把人给追跟丢了。 皮衣男喘着气，骂了一句脏话。 一个精神小伙感慨：“大哥，那个人跑得好快。” 另一个点头赞同：“现在的小孩都吃什么长的。” 皮衣男瞪了他们一眼，说：“废物，连中学生都跑不过。” 两个精神小伙被骂后对视一眼，心里都在嘀咕：“你自己不是还被中学生按在墙上教训了吗。” 第98章 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国家三级跳远运动员元林同学用尽全力跑出去几百米，在确定身后的人再也追不上自己之后才收起洪荒之力停了下来。 他的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扶墙喘了会儿气，除了惋惜那半根被他扔了的羊肉串外，心里还有些后怕。 他急需找人寻求安慰。 【@所有人，我去我去，我在学校附近遇到拗分了！】 他一手掏出矿泉水猛灌了自己两口，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在六人聊天群里分享刚才的惊险经历。 张世成如往常一样秒回。 张世成：【什么？真的假的！】 元林：【我刚训练结束从学校出来，在隔壁小路上遇到三个流氓拦着我不让我走。】 张世成：【看来女侠说的是真的，最近学校附近确实不太平。】 言静怡：【你没事吧？】 元林感受到女神的关心，心里有些开心。 元林：【我没事，还好我跑得快。】 葛星：【他们拦着你问你要钱？】 张世成：【星姐，你这话问得多余。流氓拦着他不是要钱，难道还要人？】 言静怡：【哈哈哈哈。】 葛星：【我只是觉得很奇怪。流氓拗分不都是挑瘦小的学生下手吗？哪个流氓想不开要找个身高近一米九又高又壮的体育生拗分？你是不是外面得罪谁了别人来找你报复？】 言静怡：【对哦，你不认识对方吗？】 元林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她们说得颇有些道理。 也是初中的时候，他就读于一所远近闻名的“流氓初中”。同校的流氓们都对他的身高和体育生的身份忌惮不已，从未招惹过他。以至于后来，很多同班同学为了寻求他的庇护，放学时特地等着他一起回家。被流氓堵在小道里要钱的事情，他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过…… 回想一下刚才，那三个人拦下他确实没有开口要钱，而且带头的那个人看着又的确有些眼熟。 努力回忆了几秒钟后，他一捏手里的矿泉水瓶，终于想起来了！ 元林：【我想起来了！那三个人里好像有一个人是我们在咖啡店里见过的那个骚扰过女客人的男人。】 张世成：【啊？那个猥琐的胖子吗？】 元林：【嗯。】 张世成：【你跟他也没接触过吧？只是上次偷瞄了他一眼，难道被发现了？】 元林：【那也不至于找人打我吧？而且当时你不也在场吗？】 言静怡：【你后来没有单独和他接触过吗？】 第145章 元林：【我后来都没见过他。】 莫永宁刚吃了晚饭，看到手机提示被静音的聊天群里有人@自己，点开后看到了一长串密密麻麻的聊天内容。 他大概地读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莫永宁：【他们拦着你没跟你说什么吗？】 元林：【没有，我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看形势不对，我撒腿就跑了，他们根本追不上我。】 张世成：【鼓掌，不愧是国家三级运动员！】 葛星：【我刚问了一下我表姐，她说自从上次我们在咖啡店看到那个男人之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传闻说他好像被人按在小巷里教训了一顿。】 言静怡：【哇哦，是哪位大侠看不下去了替天行道？】 葛星：【不知道，那附近的友邻没人认领，只知道那人吧他胳膊拽脱臼又按回去，来来回回折磨了好多遍。】 张世成：【好阴险毒辣的手段，好疯，我好喜欢。】 元林：【但这和他拦截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弄他的。】 葛星：【认错人了？】 言静怡：【大概你和那位大侠很像？】 张世成：【跟大侠长得像，你真是好福气！】 元林：【啊，这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祸！】 群里，只有莫永宁知道，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长相。 想起自己校服遗失的一颗扣子，以及他们经常穿着校服一起进出葛星表姐的咖啡厅，他大致猜到了那男人是如何精确地定位到了他身边的朋友的。 当时揍人确实是因为体内的真气太乱，有些冲动了，没有事先谋划，动手的时候也没有小心谨慎些。 莫永宁：【@元林你今天是在哪里遇到他们的？】 元林：【就是新疆菜隔壁的小路里。】 张世成：【你平时放学不是往那边走的吧？】 元林：【我昨天训练到很晚，饿了。就去店里买了两根羊肉串。】 张世成：【你去买羊肉串居然不叫我去盖章？！我还差2个章就能抽奖了。】 言静怡：【什么羊肉串？盖什么章？】 葛星：【学校附近新开的店，盖章能抽奖，一等奖是烤全羊。】 张世成：【关键不是烤全羊，关键是那道菜端上来的时候，店里的新疆小姐姐会围着你跳舞！】 言静怡：【……】 葛星：【……】 元林：【……】 群里的聊天话题突然被往奇怪的方向转移了。 …… 莫永宁在元林说自己去买羊肉串那里就已经关闭了群聊。 他放下手机，坐在书桌前，闭上眼睛开始调息体内真气。 之前真气亏空得太厉害，即便是经过了那么多日的修养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到原来的程度。 如果是放在从前，他的内功用来对付区区几个连元林都跑不过的小混混完全不在话下，但是现在莫永宁有些不太确定了。 可是这事情终究是因他而起。莫永宁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最起码的担当还是有的。 这回是元林跑得快，那下回万一碰上的是只有一张嘴最厉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张世成，或者他们丧心病狂对女孩子动手…… 他决定站出来会会那个皮衣男，至少让他知道当时动手的人是他，即便是要报复也冲着他来，不要伤及无辜的同学。 接下去的每一天，他都以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目为借口，下课没有和张世成元林一起回家。 冬至前后天本来就黑得早，他六点多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天空就只留下最后一道残光了，一些朝阴的地段路灯也早早地亮了起来。 莫永宁故意往一些僻静的小路走，或是在那些班级聊天群里同学聊到的曾经见过可疑人物的路上闲逛。 可是一两个礼拜过去了，他却是什么可疑人物都没遇上。 倒是他每天在学校留到很晚这件事情，引起了钱兰萍的关注。一模考试前一天特地把他叫去了办公室，鼓励他不用心理压力太大，努力过了就一定有收获。 他站在钱兰萍办公桌旁，听着老师的谆谆教诲，目光同脑子一样放空着。 “赵老师。” 耳畔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莫永宁的心条件反射似地往下坠了一下。 他就算不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看，可是目光却不受控地依旧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随而去。 只见苏云景正从办公室门外走进来，一路径直往角落赵老师的办公桌位置走去。那人神态从容，表情淡然，从莫永宁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没有瞥他一眼。 莫永宁也立刻把视线收了回来，有些后悔自己自讨苦吃。 自从那次之后，他都尽量把精力集中在自己的事情上，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人的事情，关心这人的动向。 他在同学闲聊中得知苏云景通过了j大自主招生考试笔试，寒假之前会去参加面试，只要面试通过了，他就基本算是提前预定好了j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莫永宁觉得他一定很高兴，能够距离找到回去的方法更进一步，同时也不忘鞭策自己要好好学。他答应了妈妈一模考试成绩如果达不到本科线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出国念大学的事情了。 他答应过苏云景，要好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第146章 钱兰萍大概是发现了他在走神，叹了口气说：“你今天也不要太晚回去了，我看你这阵子精神都不太好，考试之前别又病了。” 莫永宁把思绪从和苏云景的事情里扯回来，点了一下头。 钱兰萍摆了摆手，让他可以走了。 年级组长孙明亮捧着他的茶叶缸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在办公室门口和正要离开的莫永宁擦肩而过。 他走到唯二在办公室的钱兰萍跟前，俯下身小声向她打听：“哎，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学校有武术特长生？” 钱兰萍有些莫名，回答道：“我们这一届肯定没有，高一高二我就不太清楚了。” 孙明亮举着茶叶缸，放在嘴边也不喝，若有所思地说：“有空我去问问章老师。” 钱兰萍问：“怎么了？” 孙明亮回答：“外面有传闻说我们学校的一个学生把那几个游荡在学校附近的社会闲杂人员给教训了一顿。” 钱兰萍震惊：“什么？” 孙明亮说：“那几个人说在小路里，远远看到一个穿六中校服的人。然后那人一抬手，一排路灯都碎了。接下去，他们就只看到一阵刀光剑影在眼前闪烁，感觉一把没开刃的剑一直往他们身上刺，剑剑刺中他们最疼的要害。几个人都被疼晕过去。还是路过的行人帮忙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他们刚好也醒了，醒来之后要求验伤。但是警察在他们身上连个轻微擦伤都没看到。去了他们所说的受袭现场，那边没有监控，本来就乱七八糟的，看不出打斗痕迹。附近也找不到武器，只有些修剪大树丢弃在路边的树枝，一折就断，也没办法用来打人……” 钱兰萍问：“那警察怎么说呢？” 孙明亮回答：“警察大概是觉得他们的描述太荒唐了，怀疑他们是不是醉酒或者嗑药了。仔细一查那几个人，都是有案底的。还跟其他地方的几个猥亵女性的警情有关，干脆把他们扣下调查了。” 钱兰萍听得云里雾里，最后感叹了一句：“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孙明亮终于喝了一口茶，顺了顺嗓子，感叹了一句：“我觉得也不大可能。六中的学生对几个成年人，以一胜多，还用剑，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第99章 他不让我说 莫永宁每天在学校自习，总是要等到天黑才离开。他故意选择学校附近人少的小路，希望能引出那个皮衣男，好好解决一下他们之间的问题。 随着体内的内力逐渐恢复，莫永宁觉得自己能胜过对方的把握也越来越大。 可是，愈发笃定的他一直坚持到了一模考试，都没能“偶遇”那个要来寻仇的皮衣男，并且也没有再听到身边有人受到骚扰的消息了。 临考前一周，葛星从言静怡那边要来了各科老师给高三（1）班的进阶练习卷，还附带了详细的解题思路。 张世成和元林直接放弃了这些进阶习题，只有莫永宁学有余力。他把那些卷子和解题步骤仔仔细细地读过了，并且吃透理解。当然，这额外的学习任务也让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究皮衣男的动向了。 周五，一模考试结束了。 虽然只是个模拟考试，但考完之后成绩还没出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学生紧绷了好几个月的神经总算是稍微松弛下来一些。 除了张世成。 他这周末要参加第一次雅思考试。 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张世成强行邀请了聊天群里的所有人在考试结束后到咖啡店一起自习。 除了苏云景，其他人都回复了一个“ok”。 苏云景已经许久没有在聊天群里说过话了。 葛星和言静怡两个姑娘心思细腻，可能已经察觉到他和莫永宁之间或许发生过一些事情，心照不宣地也不问。 元林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备战考试上，没有留意到这个六人群平时只有五个人在说话。 只有张世成一开始还会不知好歹地特地@一下苏云景，每次要么是消息石沉大海，要么被群里别人打断。他也曾私底下问过莫永宁“那人到底什么情况？”莫永宁脸色不大好地回了他一些有的没的，他也就不问了。他觉得做朋友这事情顺其自然，勉强不来的。 考完小三门最后一科的那天，言静怡和葛星相约先去附近书店买书，三个男生则是考完试就直奔了咖啡店。 点完餐后，刚考完试的他们自然是不会立刻学习的。 在张世成的怂恿下，三个人掏出手机打算玩几局游戏副本。 刚登上游戏的元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张世成好奇地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元林说：“三天考试考得我头昏眼花，忘记登录打卡了。” 张世成有些幸灾乐祸地“嚯”了一下，问：“你上回不是说你还差几天就够领那个皮肤了？” 元林哭丧着脸点头，说：“连打了两个月的卡了，眼看着还有十几天就够了。” 张世成怜悯地看着他，拍拍元林的脑袋说：“可怜啊……早知道提醒你了。” 莫永宁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眼睛也没抬，冷冷地说道：“要那东西做什么……” 张世成说：“可以加1%的闪避啊。老莫，你没打卡吗？” 莫永宁摇摇头：“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然后，只见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一滑，灵敏地将角色闪进一个死角，成功躲过了怪物一击全屏幕的伤害。 第147章 在莫永宁的带队下，三人披荆斩棘地打过了一关又一关，全然忘了今天来咖啡店是打着“学习”的名号来的。 葛星和言静怡买完书一起来到咖啡店，走进包间就看到三人一人手里捧着个手机战斗得面红耳赤。 葛星走到张世成身边，拍了他一下，凶悍地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明天还要考雅思？” 张世成激战正酣，敷衍地回道：“学习语言是靠日常积累的，考试之前突击没有什么用处。” 葛星仿佛能够预判他这张破嘴要说什么，还没等话音落地就伸手打了过去。 然而，张世成预判了她的预判，侧身非常娴熟了躲开了这一击，并且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话虽如此，张世成在打完手里这局后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往嘴里塞了一口蛋糕，然后郑重其事地拉上了张世成到一边陪他去模拟口语考试。 桌上只留下元林和两个女孩，元林有些紧张，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聊点什么。 出乎意外的是，言静怡先开口叫了他。 “哎，元林。” 元林手里的笔抖了一下，在空白的卷面上画出了一道如迷路蝌蚪一般诡异的线条。 言静怡又说：“你后来又有遇见过那在路上拦你的变态男人吗？” 元林继续画着他的蝌蚪线条，回答：“没有，再也没有碰到过了。” 葛星神秘兮兮道：“你们还没听说吗？那几个人被警察抓起来了。” “啊？” 听到这话，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很意外。 张世成说了一半的口语题也不说了，挪凳子过来凑热闹。结果倒是莫永宁先他一步，开口问：“怎么回事？” 葛星难得见莫永宁如此八卦，于是说得更来劲了。 她把从老师办公室闲聊里听到的“六中学生独自一人持械放倒三个社会闲杂人士”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语调变化多端，表情丰富多彩，听得在场其他几人身临其境目瞪口呆。 说完故事后，她捧起面前菊花茶润了润喉咙，又为自己的故事真实性加了背书。 葛星说：“我表姐说他们附近商户也在传这件事。” 张世成感慨：“我去，确定是我们学校的？我们学校有身手那么厉害的学生？” 元林将信将疑：“高一高二的体育生我也认识，没听说有练搏击或者武术的呀。” 莫永宁眉头越拧越紧，想到一个人。 先前那人只是因为这副身体孱弱，所以发挥不出原本的武功。如今经过那么些日子的调养，又有莫永宁几乎全部的内力加持，那人要干倒几个地痞流氓确实是易如反掌。 而且，之前元林和他们说自己遇袭的时候，那人也在那个聊天群里。 苏云景？ 会是他出手替自己教训了那几个人吗？ 莫永宁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这推断有些荒谬。 苏云景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 他已经同自己形同陌路了，如今应该在全心全意准备下个月的面试。 “也许他们认错了，不一定是六中的学生，或者是那几个人不敢得罪真正动手的人，只能对警察乱编了一个人。”他说。 其他几个人听后，纷纷点头，觉得他的分析也有些道理。 闲聊过后回归正题，几人收拾好东西打算开始正式学习。 葛星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言静怡说：“静静，你有没有带上次给我分享的那张数学卷？我觉得这次考试有一题和那套卷子上的题目挺像的，我想看一眼。” 言静怡思索了一下，说：“对，确实差不多。那张卷子我应该带了，让我找一下。” 她打开书包，埋头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 “你说的是这道题吧？” 她将那张拿出来卷子递给葛星，一不小心带出了另一张卷子。 那卷子飘飘荡荡地飞落在地，飘到了旁边在陪张世成练口语的莫永宁脚边。 莫永宁弯腰捡起那张卷子，打算递回去的时候也没多想，只是瞄了一眼卷面，结果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是一张他没见过的数学卷，上面的题目和解题思路都很陌生，但笔迹却是他认识的。 他知道这是谁的笔迹，因为他曾经无数次翻阅过那个人给他的笔记材料。 “这卷子……”他问。 言静怡远远地看清了莫永宁拿在手上的那张卷子，似乎是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她哎呀了一声，解释说：“这是新发的练习卷。我打算今天回去对了答案然后把苏云景写的笔记和解题思路整理好了发给你们的。” 元林也奇怪地问：“苏云景的笔记？之前你分享的卷子上的笔记都是苏云景做的吗？” 言静怡点点头：“是啊，第一次我做完了找他对答案。是他让我把笔记也抄一下发给你们的。” 张世成扫了一眼莫永宁手里的卷子，感叹道：“哎，我就说嘛……表姑姑你数学什么时候能做出那么细致的思路和笔记了。” 莫永宁把卷子都还给言静怡，捏着那卷子的手指微微用力，问她：“你怎么从来没提过这事？” 言静怡接过皱巴巴的卷子，无奈道：“他不让我说。他说他……怕麻烦。” 第100章 监护人 在学校里，莫永宁还是经常会遇见苏云景。 第148章 尽管两人的视线再也没有交汇过，尽管他们已经几乎形同陌路，但是莫永宁对他暗中做过的那些事情心知肚明。 苏云景冒着暴露后不知如何解释的风险，出手替莫永宁摆平了来寻仇的皮衣男。同时，他还让言静怡瞒着所有人，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笔记。 莫永宁没有当面向苏云景确认过他做这些事情的原由，他不敢妄想对方做这一切是为了帮他。他只当做是苏云景乐善好施，想要力所能及地帮助学习有困难的元林、葛星、张世成……顺便还有他。 因为有了之前几次月考的铺垫，再加上考前的努力，所有学科老师都看在眼里。莫永宁这次一模考试没有再刻意压分。 成绩出来的时候，所有教过莫永宁的老师都感到惊讶。但是想到考试之前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孩子在学校自习到天黑，他们又觉得这样的进步也是情理之中的。 钱兰萍在班级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扬了莫永宁，并以此敲打第一次雅思考试成绩没达到要求却依然漫不经心的张世成。 江琦得知了儿子的成绩，高兴得差点要呼朋唤友开一桌酒水庆祝，仿佛这已经是儿子的高考成绩一样。 江琦用计算器按了许多遍成绩单上的分数，确认自己既没有看错也没有算错。 她用力搂着莫永宁的肩膀感慨道：“我的宝贝儿子，你这分数够上个本科了吧？寒假再加把劲，二模之后再冲刺一把，说不定能上985了？” “妈，别这样。”莫永宁试图让她冷静一点：“咱们不是说好的只要能上本科就行吗？” 江琦的欢喜无处发泄，又开始揉儿子的脸：“你考j大吧，我去那边做过宣讲会，那校园里可以开车。你要是考上了，我就给你买辆小车，让你在学校里让你威风一下。” 莫永宁被揉得晕头转向，口齿不清地说：“偶噗可能考得上的……” 江琦还在兴头上说：“做人要有梦想。” 莫永宁无奈地说道：“梦想和痴心妄想是有区别的。” 他能把两年里落下的惨不忍睹的成绩短时间内提高到本科线已经是靠了他过目不忘的天赋和这段时间几乎是全力以赴的努力。 再要提高，最多不过够一下普通大学里分数线较高的热门专业，想要进顶尖名校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莫永宁甚至觉得，仅仅有这种想法，就已经很不尊重那些苦读十年才考进去的学霸们了。 江琦说这话其实也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的。 “好了好了，我不给你压力。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吧。到时候不管考进哪里，我都给你买车。你高考结束后就去学驾照。” 她终于松开了捏着儿子脸的手，哼着小曲高高兴兴地去厨房做饭了。 莫永宁没有立刻回书房，而是站在厨房外注视着妈妈在里面忙碌的背影。听着锅碗瓢盆的响声，闻着空气中逐渐浓郁起来的饭菜香。 他的脸还带着刚才妈妈揉过的触感，脸颊的肌肉不自觉地带起一个幸福满足的微笑。 能来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他想。 他有了妈妈，有了家。 即便是苏云景没办法接受他的感情，但他们至少做过一段时间的朋友，并且这辈子不需要在这里拔刀相向。 过去一无所有的他怎么会曾经敢去追求事事都顺心如意，那何尝又不是一种痴心妄想呢。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莫永宁就这么心满意足地过着他所剩无几的高中生活。 大概是因为成绩的大幅进步以及之前积极参加的班级活动，班级里很多过去对他避而远之的同学对他的态度开始缓和，会在体育课的时候主动找他组队打球，或是叫上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坐在一起聊一些有的没的。 在大家的闲聊中，他得知j大的自主招生笔试成绩已经出了，苏云景和吕清都拿到了面试通知，寒假过后或许就能定下是否能拿到这所学校的提前录取资格了。 他由衷地为苏云景感到高兴，但也知道这意味着那个人某天能回去原来世界的可能性更近了一步。 他用一张又一张的练习卷扫去心里偶尔升起的阴霾和惆怅，就这么熬到了放寒假。 今年农历新年过年比较早，六中一直拖到了腊月二十八才正式放假。 放假前，全体高三的学生接到年级组通知，说是和暑假里一样，期末考试成绩不理想的同学正月初十就要返校接受补课，自习教室也同样开放，各科老师会到岗接受学生的答疑。 来不来校都是自愿，但对于开春就要接受二模考试这届高三学生来说，应该是没有人能够安心在家呆到正月十五再开始学习。 放假前一天，妈妈告诉莫永宁今年外公外婆会从外地过来同他们一起过年。 莫永宁有些意外。 自从父母离婚后，为了找借口不去见那个渣男父亲，妈妈都是带着他去外地的外公外婆家过年的。 妈妈解释说，因为他今年高三了，正值关键时刻，不方便出远门，所以才会让外公外婆来的。 莫永宁又问：“那如果那个男人知道我留在市里过年，要跟我见一面怎么办？” 江琦淡淡地回道：“你们是该见一面了，他毕竟是你爸爸。” 莫永宁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时间冲淡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恨意。 第149章 只不过他真的接到那男人打来的电话的时候，他还是用要在家学习的理由给拒绝了过年去那边住几天的邀请，只答应赴了一顿晚饭。 那个人在江边订了人均四位数的高档餐厅，还给莫永宁包了一个厚厚的压岁钱红包。 “听你妈说你学习进步很大。” 莫永宁和爸爸莫凯杰长得很像，在真正见面的那一瞬间，莫永宁甚至有一种在镜子中看到自己中年模样的幻觉。 但他不喜欢这个人。 莫永宁觉得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厌恶，不会比当事人少，只会更甚。 他来到这个世界，原本是有机会体会到父母双全，父慈子孝，阖家圆满的。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让他的体验感差了一大半。 太可惜了…… 莫永宁从那个看起来有五位数的红包里抽出一张象征性的手下，剩下的推回到了莫凯杰面前，喝了一口面漆那标价五十八块钱的可乐，敷衍地回道：“还行吧。” 莫凯杰又说：“你真的不考虑出国念书了吗？毕业了拿个国外文凭的话，爸爸还能帮忙操作一下进大企业。” 莫永宁回答：“不用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妈会替我筹划的。” 莫凯杰见儿子依旧对自己不亲不热，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妈总是这样，控制欲那么强” 莫永宁阴阳道：“不像你，连自己的下半身都控制不好。” 莫凯杰呆怔了一下。 以前怎么没发现儿子的嘴巴那么毒。 高档餐厅，他不方便大声说话，只能强压着心里的火，继续好言好语对儿子说：“你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懂。” 莫永宁心道，我这从魔教各种牛鬼蛇神中爬出来的人，什么不懂？ 他拿起刀，恶狠狠地在面前盘子里的牛排上划了一刀，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莫凯杰似乎仍想从儿子这里找回一点做父亲的威严，冷冷道：“没到十八周岁你就是未成年，大部分的法律文书都要监护人帮你签字。” 莫永宁的生日在六月份，高考之后。 虽然在原本的世界已经无父无母地在血雨尸山里活了好多年，但在这个世界，他确实是个没办法独立生活的未成年。 他把切下的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故意发出巨大的咀嚼声，表情不屑道：“反正我的监护人又不是你。” 第101章 文件袋 莫永宁觉得那家人均四位数的餐厅菜品不过尔尔。所谓的m8级别的牛排吃起来远不如他当年当魔教教主时候吃过的山珍海味，甚至都比不上那家和牛牛肉煎包好吃。 他只觉得最后上的甜点还不错。柠檬挞酸甜爽口，柠檬奶油酱顺滑浓稠，搭配着蛋白霜和底层的塔皮口感层次丰富。 柠檬挞入口的那一刻，莫永宁有些被惊艳到，几乎同时，脑子里起了个念头。 苏云景应该爱吃这个。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没机会和理由带那人来尝这甜品了。 但他临走的时候还是打包了两份，准备带回家给外公外婆和妈妈尝尝这一百多一份的甜点。 反正花的是渣男的钱，他该。 莫凯杰本来对儿子就心里有愧，加上觉得他正是中二病的年纪，所以对莫永宁一晚上的阴阳怪气和冷脸也不恼。反而是看到儿子愿意花自己的钱很高兴。 “你喜欢吃这个？我知道一家专门做柠檬挞的店，过完年叫人买一些送到你那儿去。” 莫永宁提着包装精美的甜品，漫不经心地跟着他往停车场走，心想自己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怎么现在还得寸进尺了。 “不用了，我不爱吃甜的。这些就是带回去给我妈和外公外婆尝尝。”他说。 “嗯，外公外婆大老远地来也辛苦了。你要好好招待他们，要懂事些。” 懂事？ 你个不懂人理纲常的渣男在这里教我要懂事？ 莫永宁不喜欢这男人的情绪又涌上来，皱了皱眉，回道：“这不用你说。”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排，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 过年期间马路上很空，从江边到莫永宁家平时原本要开四十分钟的路程只花了二十分钟。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莫永宁冲莫凯杰不冷不热地说了声“拜”，提着他的甜点推门下车。 他听见莫凯杰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对他叮嘱：“好好学习啊。” 莫永宁没有装作没听见，刷开小区门禁往里走，心里觉得跟莫凯杰这样装模作样的衣冠禽兽吃了一顿饭真是又晦气又累人。 他坐电梯上楼，打开家里的房门。 平时这个时间点，外公外婆都是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而妈妈则会在自己房间看书。 可是今天，客厅的灯暗着，房间的门也关着，只有餐厅亮着灯，而此刻外公外婆和妈妈正一起围坐在桌前商量着什么。 莫永宁觉得有些奇怪，走近过去的时候看到妈妈正在着急忙慌地把桌上散落的纸张往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里塞，眼神里闪过一道很深的忧伤。 他发现外公外婆的神情也很紧张，外婆的眼眶甚至有些泛红。 他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担忧地问：“外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江琦抢在欲言又止的外婆之前替她回答：“没什么，刚才外婆在跟我们聊一个已经去世的朋友。” 第150章 外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点头：“是啊，年纪大了，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就容易激动。” 外公仿佛是刻意回避似的，端着自己的茶杯站起身，走到厨房一言不发地开始洗起了杯子。 江琦把手里的文件袋放回房间，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阴郁与惆怅。 “宁宁，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跟你爸晚饭吃得怎么样？” “就那样……不好吃。只有甜点还可以，我带了点给你们尝尝。” 莫永宁手里的甜点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此时，洗完了杯子的外公从厨房走了出来，满脸严肃地提醒道，“小琦，那么晚了，就别吃东西了。” 看着精美甜点已经开始流口水的江琦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回了正要去拿叉子的手：“对对对，睡前吃甜食对睡眠不好。” “那么早睡了？”莫永宁有些奇怪地问。 “嗯，明天要早起。”江琦答。 “你不是还有两天才上班吗？”莫永宁问。 江琦轻描淡写地回道：“有点事情要办。” 她边说边把甜点盒重新关上，把它放进了冰箱。 “你们学校自习教室明天也要开了吧？你去吗？” 莫永宁能感觉到她是在故意转移话题。 他点点头：“嗯，我去的。” 江琦作为一个成年人，有一些不想让儿子知道的秘密也很正常。 莫永宁想到刚才妈妈拿回房间的那个文件袋里应该有相关的线索。决定，与其现在追问让大家都感到为难，不如自己先查个大概。若是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他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第102章 开锁 过去即便是心里有先教主分派的重要杀人灭族的任务，莫永宁当天晚上也能安然入睡。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到明天要找到妈妈放在房间里的那个文件袋，他就开始辗转反侧，一整晚上都没有睡踏实。 外公外婆晚上睡在他原本的卧室，而他现在一个人睡在书房。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卧室的门开了，然后是外公外婆轻手轻脚地洗漱的声音。 莫永宁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六点。 他干脆醒了，开始留意另一个房间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妈妈也起来了。 或许是看房门紧闭，又觉得莫永宁睡得正熟，妈妈和外公外婆三个人在餐厅一边吃早餐一边轻声地聊起了今天的安排。 莫永宁调用全身的内力支撑听觉，勉强听了个大概。 外公说：“我和你妈分头去两个医院，看哪家专家能加上号。到时候打电话通知你。” 妈妈说：“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去吧。” 外婆说：“不要，你晚点出门，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 一听到“医院”两个字，莫永宁心里不禁一沉。 这个承载了这个世界生老病死的地方，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没有什么好事可联想。 他又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谈话，没有获取到更有用的信息。 紧接着，是外公外婆开门出去的声音。 外面里似乎只剩妈妈一个人，除了碗筷的声响外没再有谈话的声音。 莫永宁以为没什么可听的了，刚想收回支撑听觉的内力。 突然，他听见一声悠长无助的叹息声从房门那边传来，尾音甚至带有一丝哽咽。这声音如同一把寒冰所铸的匕首，直直地刺中他的胸口，令他周身不由自主地一颤。 他仿佛能够看到江琦站在自己房门口，原本笔挺的身子微微佝偻着，无助地看向紧闭的房门，想着房间里熟睡的儿子。 她好像想要求助，又不忍心打扰儿子的安眠。 想到这里，莫永宁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房门口，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江琦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她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哀伤，只能快速转过身去，往远处走了几步，仿佛自己只是路过的人。 “哎？宁宁，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她走到距离更远一些的地方，试图不让儿子发现自己的异样。 莫永宁心里急，也没心思去盘算如何委婉地询问，直截了当地问道：“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江琦转背对着儿子，本还在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厨房的东西，听到这问话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什么事？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在梦游说梦话吗？” 莫永宁能听出这声音里有一股被压抑得很深的情绪，仿佛即将迸发而出，又仿佛迸发出的那一刻当事人就会崩溃。 他不能透露自己刚才用内力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能问：“外公外婆这么早出去做什么？” 江琦回答:“他们约了朋友去郊游。” 这个谎言让莫永宁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他问：“那你怎么也那么早起来了？” 江琦说：“我出去办事。” 莫永宁问：“办什么事” “大人的事……你打算起来了吗？早饭想吃什么？包子还是面包？”江琦岔开了话题。 莫永宁见她真的一点都不愿意透露，只得放弃追问，心里却是愈发担心了。 莫永宁洗漱完毕后来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妈妈为他准备的夹了煎蛋的吐司面包和牛奶。 第151章 吃早餐的过程中，妈妈一直继续在厨房擦擦弄弄，连说话都是背对着他，似乎是刻意想要避开和他的面对面交流。 早餐快吃完的时候，莫永宁听见妈妈接了个电话。 “喂？嗯，好的……我现在就出来……” 莫永宁偷听了他们早上的谈话，当然知道这是外公外婆从医院打来的电话。 他默默看着江琦挂了电话后立刻回房间穿上一件外套，拎上个小包就匆忙出门去了。临走时对他说了句：“我朋友来接我了。” 听到家里大门被关上那一瞬间，莫永宁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他快步走到妈妈的房门口，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他平时出入妈妈房间的次数不少，对房间的布局还算熟悉。 江琦过去是默许儿子可以自由进出这个房间，并且在他告知自己零花钱花完了的时候，可以自行从抽屉里拿取放在里面的现金。 莫永宁环顾了一圈房间，没有在明显的地方看到那个文件袋，于是开始逐个拉开房间里被关起来的抽屉。 最终，搜索停留在书桌右边一个被锁起来的抽屉上。 莫永宁记得这个抽屉是妈妈用来放保健品的，钥匙一直就插在锁孔上，过去从来没有上过锁。 他又在书桌桌面上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钥匙的踪迹。 直觉告诉他，他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这个抽屉里，而且上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信息。 莫永宁蹲下身，盯着那被锁的抽屉看了一会儿，起身回书房从自己的文具盒里翻出一枚回形针。 他本以为这从摘星怪盗那儿学来的溜门撬锁技能在这个世界永远都用不上了，结果却用在了自己家里。 那些个能工巧匠设计的无论是九曲玲珑锁还是幽冥鬼影锁，在莫永宁手里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打开，区区这么个量产的抽屉锁……他只是随手捅了两下就听见锁咔哒一声开了。 莫永宁随即拉开了那个抽屉，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文件袋躺在抽屉最上面。 他深呼吸了两下，从抽屉里取出文件袋，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本体检报告。 这应该是妈妈公司每年定期体检的报告，过去他也看到过几次，只是那些报告妈妈都是随手扔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等哪天大扫除了才会想起来集中销毁扔掉。 可是这一份却被如此谨慎地放进了上锁的抽屉…… 结合今天早上外公外婆提到的医院，莫永宁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想。 但他还是打开了那本体检报告仔仔细细地阅读每一页上的内容。 报告写得很详细，从内科到外科，从血项到心电图。 莫永宁没有学过医，对里面的很多数值和标记都不太理解。 江琦已经四十多岁了，多年的高强度高负荷的工作让她的身体各项指标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莫永宁看到，和过去一样，江琦的大部分检查项目报告下都会有一条“建议调整生活习惯，健康作息，定期跟踪复查。”的医疗建议。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最终翻动页面的手停在了超声报告那一页上。 “根据b超所见，左乳外上象限低回声结节性质待定，考虑乳腺肿瘤可能，建议进一步行乳腺钼靶x线检查或穿刺活检，以明确诊断。” 读完这行字后，莫永宁从昨天起就悬着的心瞬间坠入了一片刀山火海中。 第103章 是时候该独当一面了 莫永宁那天后来没有去学校，而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在网络上搜了一整天的关于肿瘤的相关内容。 他记得妈妈前几年就说过检查出来身体的很多地方有结节，也曾经在他带回家倒数第一的成绩时捂着胸口说感觉自己的乳腺结节又长大了一点。 莫永宁猜想，或许那超声报告上所看到的就是往年都有的普通结节，不过是今年恰好碰到个更严谨的医生，才会写上“疑似肿瘤”。 他将报告中其他一些他并不熟悉的专业词汇逐个输入搜索框中。 “形态不规则”，“边界不清晰”，“内部回声不均匀”…… 每个词最终所关联到的结果都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他又想，或许是自己的搜索方式有问题，毕竟网络上随便搜个“头疼”都能给人确诊个脑瘤什么的。 于是他折返回妈妈的房间，再次撬开那抽屉，取出诊断报告拍了下来，发给了言静怡。 他记得言静怡的妈妈是个医生，希望她能给予更专业的意见。 言静怡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言静怡：【这是……阿姨的检查报告？】 莫永宁：【嗯，麻烦能不能让你妈妈帮我看一下？】 之后大约过了半小时，言静怡那边发来了她妈妈的回复截图。 【从这个报告来看，那个东西不太好，显示出了癌变的迹象，需要做穿刺进一步确认。】 言静怡在那段转发的截图后面跟了个悲伤的表情。 言静怡：【我妈说还是要以活检结果为准。不过她说让你不用太担心，现在的癌症治疗手段很多，预后情况都不错。五年存活率能达到90%。】 算是个不太糟糕的消息，比刚才他在互联网上胡乱搜索的结果要好许多。 莫永宁闭了闭眼，敲击了一行文字发送过去：【谢谢，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别人。】 第152章 言静怡：【嗯。】 莫永宁关上手机屏幕，瞬间觉得很累，于是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趴在了电脑桌前。 虽然他并不确定言静怡是否会替他保密，但在着急确认妈妈病情的情况下，他实在顾不上这些了。 眼前是一片黑暗，乱飞的思绪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 他们今天出门去医院应该就是为了约见专家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所以他们想要把这件事情瞒着自己到什么时候？ 是打算等活检结果出来后再告诉他吗？ 理智上来说，莫永宁明白他们瞒着自己的苦心。 在妈妈和外公外婆眼里，他只是个孩子。 他们或许觉得，对于莫永宁而言，一顿不太好吃的午餐或是一场考砸了的考试对他来说已经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了。 他们不想在还没确定事情究竟有多糟糕的时候就让莫永宁去面对。 但他已经知道了，他就要去面对，他不可能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享受着妈妈和外公外婆给他造就的这份虚假的安宁幸福。 …… 当天下午，妈妈和外公外婆一起回到家。 他们大概以为莫永宁还在学校没有回来，所以开门的时候还在聊着关于医院和检查的事情。 外婆：“检查安排在下周，要不你接下去几天也别去上班了。” 妈妈：“不行，检查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工，我这星期去公司要把手里的事情安排一下。” 外公：“那宁宁……到时候该怎么跟他说？” 妈妈：“说我出差了就好。” 外婆：“我们过完年还留在这里，他不会……” 外婆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莫永宁。 她的脸瞬间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说了一半的话也没继续说下去。 江琦走在她后面，看到儿子这个时间点在家也是一惊。 她脑内一边飞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圆起刚才进门后他们说的那些事情，一边祈祷儿子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哎？你今天不是去学校了？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你在客厅做什么？打游戏吗？”她边东拉西扯地说着，边往自己房间走，打算把包里的病历和检查的预约单放到她那个上锁的抽屉里去。 然而，当她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看到那个本应该被锁在抽屉里的体检报告端端正正地躺在书桌玻璃案板上的时候，她呆住了。 “我都知道了。” 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 江琦回过头，看着儿子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略有些沉重的脚步最终停在她的面前。 她不由得微微仰头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看着他脸上严肃地不寻常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 江琦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又来翻我抽屉找零花钱吗？我跟你说过好多遍了，现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而且，我记得我把这抽屉锁起来了啊，难道坏了嘛？” 她说着，用手拉了一下那个本来摆放体检报告的抽屉，插销的位置好像确实有些松动。 “就算是这个抽屉你一拉就打开了，也不该随便看我的东西吧？”江琦拿起桌上的体检报告，语气责备道。 莫永宁不想跟她争辩这个，只是自顾自继续说：“我都知道了，你们今天是去医院了是吧？你的体检报告不太好，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你不应该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看我的东西！”江琦说话的语气更严厉了些，音量也提高了些。 “这本来就是应该让我知道的事情！”莫永宁也提高了声音。 原本在房间外的外公外婆听见母子两人的争吵声，心觉不妙，快步来到了房门口。 他们看到女儿手里拿着的体检报告，又见外孙脸色难看，当下就明白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哎，宁宁，你别跟你妈吵，这事情是我让她先别告诉你的。” 外公上前一步，拉上莫永宁的胳膊想把他往后拽一点，却发现这曾经蹲在自己脚边抱着大腿吵着要买冰激凌的小外孙如今已经完全是个大人模样，根本拉不动一点。 “是啊，今天的医生也说这报告只能参考，还要做进一步检查。现在告诉你也是白白让你多担心。”外婆站到母子中间调和道。 “我怎么能是白白担心……”莫永宁不服气。 不知道是因为胸口那个还未确诊的东西在作祟，江琦觉得胸口一阵一阵抽痛。 她有些烦躁，对着眼前这个再一次叛逆起来的儿子说：“怎么不是白白担心呢？你又不是医生，你也没有找医院约检查的经验，你还不满十八岁，甚至都没有在手术风险告知书上签字的资格。让你知道了，只会影响你读书学习，影响你的考试。就像今天，你没有去学校，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脑子乱哄哄得不知所措吧？这又能改变什么呢？然后接下去的日子，我在担心我的检查的同时，还要花精力来安抚你，操心你的情绪……我实在是已经自顾不暇了……” 江琦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她一开始拿到体检报告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她想自己找医生自己做进一步的检查，等确诊的结果出来了再做打算。 但她又想到莫永宁。 万一她要住院手术，谁来照顾这个即将高考的孩子？他虽然有很强的独立性和自理能力，但他终归还是个孩子。 第153章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让前夫来插手孩子的成长，于是只能求助于自己的父母，孩子的外公外婆。希望他们能在接下去的日子，帮莫永宁做好高考前的后勤。 但父母在得知她的情况后，一度表现得比她更崩溃。 她强撑着自己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心，安抚好了自己的父母。 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和精力再去对儿子说这件事情了。 …… 儿子沙哑的声音把江琦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我不是你想得那么没用，我不需要你花精力来安抚。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帮你分担许多事情。” 江琦愣了一下。 她盯着站在自己母亲身后的儿子，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我今天一天在家里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我查了这个病的确诊指标，以及现阶段的几个治疗方法。不相信的话你尽管问我。我还比较了几种治疗方法的优缺点，可以和你探讨万一接下来需要治疗，你应该选择哪一种方案……我可以帮你分担很多事情，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只会撒娇哭闹的小孩子了。” 他曾经很喜欢在这个世界被妈妈当做小孩子的感觉。原本世界的他从来没有对谁撒过娇，而在这里，面对着江琦，他可以放松，什么都不用操心。 现在，是时候该拿出能独当一面的魔教教主的样子来了。 第104章 发生什么事情了？ 接下来，在等待检查的那几天，江琦照常去上班，而莫永宁也照常去了学校自习。 从张世成和元林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正经，可以看出，言静怡确实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莫永宁看似一整天都坐在教室里，面前堆着和别人一样的成堆卷子和习题册，实际上一直在那堆遮挡物后面用手机搜索有关妈妈病情的相关信息。 班主任钱兰萍巡视的时候发现过几次，以为他在打游戏。 念在他上学期学习态度端正，一模成绩也进步很大，只是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他两句：“开学就要二模了，收收心吧！” 莫永宁不想解释，只是暂时将手机收起，等钱兰萍走开后再拿出来继续研究。 经过几天的研究，他自认为对妈妈接下来要进行的检查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的理论知识掌握程度已经不逊于一名在读医学生了。 江琦的检查本来是在一周以后，但因为手里的工作一直放不下，一拖再拖，最后被拖到了六中开学的那天。 尽管他一再坚持不需要儿子陪着，莫永宁说什么都要陪妈妈一起去做检查，在开学前一天去办公室向班主任请了，。 班主任钱兰萍接到请假的那一刻感到不可思议。 她瞪大眼睛看向莫永宁，再三确认道：“请假？为什么？” 莫永宁回答道：“我要陪妈妈去医院做检查。” 钱兰萍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莫永宁的父母离异，他一直是由妈妈一个人抚养。 但开学第一天就请假是为了陪妈妈去医院检查这件事情…… 钱兰萍问道：“你妈妈做检查，家里没有其他人可以陪吗？不能克服一下吗？” 莫永宁摇头说：“不能克服。没有人能替我陪着我妈。” 钱兰萍见他回答得如此干脆，继续追问：“具体是做什么检查？” 莫永宁回答：“我妈之前钼靶的检查结果不太好，这次要做穿刺活检。” 钱兰萍一愣。 她知道这两个检查项目是什么。 她语气缓和下来一些，苦口婆心道：“这是你们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学期的开学第一天，学校安排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原则上是不能请假的。就连隔壁四班那个出了车祸的同学也要打着石膏来学校参加开学典礼的……” 莫永宁打断她，语气强硬：“老师，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我妈更重要。” 话说得如此坚决，钱兰萍一时也无法反驳。 她相信莫永宁请假并不是为了偷懒犯浑。 自己教了那么多年的书，虽然知道一般情况下，家长不会让即将高考的孩子操心除了学习之外的其他事情。 但是“不一般”并不意味着不正确，也不意味着不应该做。 她叹了口气，点点头，无奈地说道：“行吧，好好陪你妈妈吧。如果家里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的话告诉老师，学校会尽力帮助你的。” 莫永宁鞠躬致谢。 钱兰萍摆摆手：“你赶紧回教室吧，一会儿王老师好像要去给你们讲题。” 莫永宁点头，再次谢过钱老师，转身匆匆往办公室外走去。 因为心里有事情，走得也太着急没看路，结果在门口迎面撞上从外面正要进来的苏云景。 “小心！”苏云景用手扶了一下差点被自己撞到的人，看清那人是莫永宁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感觉到了这人身上散发出那股子疲惫和忧郁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想要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是想到两人之间现在尴尬的关系，他最后还是把那话给咽了回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跟彼此说过话了。这段时间虽然很乏味，很空虚，但至少是平静的。 他怕多余的关心会打破这本就脆弱的平静，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感情再次着起来。 第154章 莫永宁看到他也是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没说话，侧身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苏云景忍着要回头目送他离开的冲动，快步走进办公室，正好听见钱老师在和孙明亮感慨。 钱兰萍说：“哎，我以前一直觉得那孩子没心没肺没脑子。从上学期开始，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孙明亮点头：“我见过挺多到了这个年纪突然开窍的学生，岁数大了，人也懂事了。” 钱兰萍说：“对，我本来挺看好他的。他挺聪明的一个孩子，上学期进步也很大，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 孙明亮说：“哎，没办法。他不是说是去做检查吗？也不一定有事吧。” 钱兰萍是知道钼靶有问题意味着什么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 孙明亮捧着茶叶缸子站起来打算去续点开水，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苏云景，热情招呼道：“哎，你来了。” “孙老师，您找我？”苏云景装作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对话，礼貌地走进办公室。 “你到我位子稍等我一下。”孙明亮一边在饮水机前倒开水一边对苏云景说。 苏云景应了一声，正要往孙老师的办公位去，半途被钱兰萍叫住了。 “恭喜你啊苏云景，通过j大自主招生的考试了，不容易啊，我们学校这一届就你一个人通过了。” 苏云景谦虚道：“大概是我运气好。” “那也是要有实力能抓得住这运气。”钱兰萍说，接着又问“你接下去有什么安排吗？” 苏云景说：“还是继续呆在学校跟着大家的复习节奏吧，还是要参加高考的。只是分数线压力稍许小一点，可以稍微喘口气去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 钱兰萍赞许地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之前有一阵子和我们班的莫永宁走得挺近的？” 苏云景解释：“当时因为机缘巧合，跟言静怡和五班的几个同学组了个学习小组。后来我因为要准备自招考试，就没怎么参加他们的活动过了。” “这样啊……”钱兰萍若有所思，“莫永宁上学期进步很大，我还想是不是你的功劳呢。” “钱老师，您别这么说。”苏云景尴尬笑笑，“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钱兰萍又说：“你现在考完自招考试了，有多余的精力的话还是可以再帮帮他的……” 苏云景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十分平静，点了点。 他想起刚才看见的莫永宁的模样，还有刚才办公室里两位老师的对话，心里头更确信莫永宁应该是出事了。 此时，孙明亮终于把他那个巨大的茶叶缸给灌满了。 他招呼苏云景过去，跟他说明天开学典礼想要让他代表高三学生发言，让他回去准备一份演讲稿。 苏云景不是第一次被布置这种任务，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他返回教室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翻出纸笔草拟自己的发言稿，而是从书包里翻出平时上学不怎么使用的手机。 他点开那个已经有999+条未读信息的六人聊天群，从最早的一条开始认真翻看，却始终没有看到聊天中有提到莫永宁出了什么事的信息。 最后一条信息是今天上午张世成在群里发的。 张世成：【啊啊啊啊！成绩出了！我这次口语还是差了0.5分！】 葛星：【恭喜你，两千块钱又扔进了水里。】 张世成：【otato】 第105章 你怎么能套我话 苏云景确定莫永宁一定出了什么事，但却又苦于周围没有人能够打听。心里急得快要着火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翻阅群里的聊天记录，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他又犹豫着是否要问问作为莫永宁发小的张世成知不知道什么，但又想起这人嘴巴大到隔壁邻居家的白狗生了只黑狗都要宣传到学校来，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早晨，高三年级迎来了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学期。 苏云景按照孙明亮的要求穿了一套整齐的藏青色学校西装制服。 尽管已经在里面内衬了一件高领毛衣，但是已经入冬的气温让他走在路上仍感到有些寒冷。 他加快了脚步，比预计的时间更早地来到学校。 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本来想把早上升旗仪式要用到的发言稿再修改一下，但是在坐到自己的座位后，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 他想再看一看莫永宁的聊天记录。 如果仍然无法从中找到任何信息，他打算冒险去五班看一眼莫永宁，或者问一下口风稍紧一些的元林。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大半天的折磨让他越发清楚，自己根本无法放任那个人不管。 嗡—— 手机在他手里震动了一下，打开的群聊界面里弹出了一条新的信息。 言静怡：【今天要陪阿姨去医院吗？】 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不到两秒就被发送者撤回了，显然是误发了。 苏云景想到昨天在办公室听到孙老师和钱老师对话的内容中，也提到了“检查”之类的词。 第六感让他觉得，言静怡的这句话和莫永宁有关，这句话原本是要发给他的。 阿姨？是指莫永宁的母亲吗？ 难道是莫永宁母亲的健康出了什么问题？ 第155章 群聊里又安静了很久，突然又弹出一条张世成发的信息。 张世成：【@莫永宁，父皇，顺路帮我带个肉包子吧。】 依照张世成那个八卦的性格，如果他刚才看到言静怡撤回的信息一定会追问，但他没有。 苏云景猜测，他以及群里的其他人应该都没有看到那条错误发送的消息。 莫永宁：【我今天不去学校。】 张世成：【什么？！真的假的？】 元林：【不是。今天可以请假吗？我昨天和女侠说训练的时候崴了脚想请假，她说今天年级组要求高三全员出席早上的升旗仪式，隔壁班腿断了都被要求坐着轮椅来学校啊。】 葛星：【对啊，@莫永宁，你和女侠请过假了吗？孙明亮再三要求，今天就算是保送生或者已经拿到国外学校录取通知的同学也要到校。】 莫永宁：【女侠知道的。】 张世成：【你到底为什么请假啊？】 元林：【是啊，你用什么理由说服女侠给你批假的？】 几个人在群里继续追问着。 然而莫永宁却再也没有回复了。 …… 苏云景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对莫永宁今天不来学校的事情感到非常吃惊和不解。 就连平时对班级纪律管理几乎没有的赵峰，昨天也特地到教室叮嘱一班的所有学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今天都一定要到校。 五班班主任钱老师向来严格，连学生迟到都被要求写检讨，怎么会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批了莫永宁的假？ 群聊里，五班的其他三个人还在东拉西扯着，苏云景意识到平时老喜欢出来怼表侄子两句的言静怡从始至终没有发过一句话。 直觉告诉他，言静怡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可是言静怡毕竟不是张世成那种天真烂漫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心思缜密，嘴也很严。如果莫永宁事先叮嘱过她要保守秘密，那么想要从她那里问出什么或许没那么容易。 苏云景关上手机，闭眼思索了一会儿。 目前来说，言静怡是他现在唯一的突破口。 正在此时，教室外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云景睁开眼，就看到几个女生背着书包有说有笑地从外面走进了一班教室。 “哎，苏云景你怎么那么早就到了。”一个女生看到苏云景在教室里，有些惊讶道。 “咦？你穿这身西装……是今天要上台演讲吗？”另一个女生问。 “这还用问吗？每次不是他就是吕清，这次只有苏云景拿到了j大的自招录取，肯定是让他上咯。”女生中的张婷芸说。 苏云景冲他们笑笑，谦虚道：“没那回事。可能只是因为孙老师昨天正好看到我在吧……” 他注意到言静怡正站在张婷芸身后，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于是，等几个女人各自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后，他起身来到了言静怡的课桌旁。 “现在有时间吗？”他问。 言静怡好像是在警惕状态下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什么事？”她抬头看向苏云景，手里紧张地摆弄着一支圆珠笔。 苏云景朝着无人的教室后排使了个眼色，说：“聊聊？” “关于莫永宁妈妈的事情。”他小声道。 “嗯，行。”听到这话，言静怡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因为莫永宁请她帮忙向妈妈咨询过好几次医疗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作为中转站的她对阿姨目前的病情十分地了解。 她知道今天莫永宁要陪阿姨去医院做穿刺，也知道根据现在已知的检查报告检查结果是恶性肿瘤的概率很高。 而莫永宁又对她说自己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她也就只能把这个秘密艰难地藏在心里。 可是她知道莫永宁这个时候非常需要别人的鼓励和支持，但作为一个女生，又和莫永宁关系不算太熟，言静怡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方便太过亲密地安抚和鼓励他。 苏云景说要聊聊“莫永宁妈妈的事情”，难道莫永宁跟他说了？ 也不奇怪，苏云景不是“别人”。 尽管他们两个人最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几乎要形同陌路了，但言静怡从来不相信自己的cp是be了，她一直坚信，这只是他们之间在“避嫌”。 言静怡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着苏云景来到了教室后排。 言静怡试探性地问：“阿姨的事情……他告诉你了？” 她被憋得太久了，急需找个人分享和倾诉一下。 苏云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表情凝重地说道：“今天的检查结果不知道要多久出来。” 他把从办公室听到的信息和今天莫永宁请假的事情稍作联系，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用来探言静怡的口风。 他赌赢了。 言静怡听到这问话，更确定了他是知道莫永宁妈妈今天去医院检查的事情。 她原本一直警惕着的心放松下来些许，叹了口气：“我妈说穿刺的快速病理检查结果很快的，半小时左右就能出。但是肿瘤标志物要等三到五天。” 她看到苏云景突然怔了一下，惊愕地问她：“肿瘤？阿姨要做的是肿瘤的检查吗？” “啊？等一下！”言静怡惊了，“你不知道？我以为他早就告诉你了！” 第156章 苏云景没有打算对此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继续追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情？家里有人帮他吗？他没事吧？……” “他外公外婆过年的时候就搬过来了。应该没事吧……” “过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苏云景一阵心疼。 尽管言静怡对自己说漏嘴这件事情很恼怒，但为了不引起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她只能压低声音咬着牙质问：“苏云景，你怎么能套我话呢？我以为你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莫永宁叮嘱过我不让我跟别人说的啊。” “他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这种事情谁都不告诉，就打算一个人扛下来吗……”苏云景没搭理她的质问，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又问：“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详细地告诉我。今天的检查有没有风险？……” 言静怡义正言辞道：“我不能告诉你啊！我答应了莫永宁要保密的，谁也不能说。” 苏云景却说：“可是你已经说了。” 言静怡无语了：“那是被你骗的！” 苏云景又说：“你如果把事情的全部都告诉我，我帮你保密。不然我直接去问莫永宁，告诉他是你透露给我的信息。” 言静怡：“……” 感觉自己好像又上了套。 苏云景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奸诈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现在除了答应苏云景的条件，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阻止自己名誉上即将遭受的损失了。 不是，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你们不熟吗？ 还是，我是你们小情侣间play的一环？ 言静怡从崩溃的边缘爬上来，别无选择，最终决定配合一下他们的play。 她悠长、哀怨、无奈，且还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行吧，我告诉你……但我也只知道这些了。” 第106章 守恒定律 从小品行端正的苏云景过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要挟”一个天真纯良的少女为自己提供情报。这种行为曾经是他非常不齿的江湖草寇的行为。 但他近日来暗地里做的许多事情也都有非一个端人正士应该所为，好像也不差那么一桩。 好在，被“要挟”的少女似乎也并没有十分排斥继续做他的“眼线”，这让他心里少了许多的愧疚。 言静怡作为莫永宁的“医疗顾问渠道”，一直实时跟进着他母亲的检查进度和报告结果。 在穿刺检查后的第三天，她便从莫永宁那里收到了江琦确诊乳腺癌的消息。幸好只是二期，没有发现远处转移。专家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与她妈妈的建议一致。考虑到患者年龄不大，建议先化疗再手术，以此可以保留正常的胸部外观。 课间，言静怡拿着考卷坐到苏云景的邻桌，假装问问题，实则低声将今天早上刚收到的关于莫永宁母亲病情的消息一一转述给对方。 “我妈说现在对早中期乳腺癌的治疗手段已经很成熟了，大部分人经过治疗后都可以康复。我也是这么转述给他的，但电话里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不太对劲。”她有些担心地说道，“张世成说他这几天又没来学校，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还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苏云景问道。 言静怡长叹一口气，哀怨地摇了摇头：“我都快被憋死了。谁会想到要保守秘密的压力居然比学习压力还大……居然失眠了，脸上还冒出了个巨大的痘痘……二模考试我都没感受到那么大的压力。” 她边说边侧过脸把那个痘痘展示给苏云景看，结果发现苏云景正眼神放空，不知正想着什么事情出神。 “你确定不去安慰他一下吗？”她把桌子上具考卷推向苏云景，凑近他，压低声音问道：“我不介意暴露自己的。” 苏云景眼神呆滞地盯着卷子，没有回答。 言静怡心中感慨，青春期少年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明明很想关心对方，帮助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强行压制自己，既折磨自己又折磨对方呢？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但说到底，他们只是两个平凡的高中生而已。彼此之间能有什么无法解决和跨越的血海深仇？ 言静怡注意到苏云景握着笔的手的指尖一直在不断放松又捏起。每次指尖用力捏起，都仿佛是一次自我约束的心理暗示。而片刻后的松开，又是一阵短暂的动摇，如此循环往复。 虽然从侧面看不清苏云景现在脸上的表情，但从他绷紧的下颚线和略有些凸起的咬肌，言静怡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恼和纠结。 过了一会儿，苏云景开口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张世成和元林……他现在需要朋友的支持和安慰。” “可是我觉得你去安慰他效果会比较好。”言静怡脱口而出。 苏云景低头，假装忙碌地在几个选择题选项下面写写画画。 “谁去都一样。”他低声说。 “不是，我觉得你对他来说不一样。”言静怡铁定戳地说道。 苏云景握笔的手抖了一下，笔尖一不小心划出了卷面，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印记。 他下意识用手指去擦桌面上的那道印记，确认擦干净了之后，注意力停留在了自己被蹭黑了的那个指腹上。 第157章 他盯着那片被转移的痕迹看了好久，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地去抹去都会留下痕迹。 或许当下看起来，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其实只是被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方去了，或者以其他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宇宙三大守恒定律：能量守恒定律、动量守恒定律、质量守恒定律。 喜欢一个人的感情是否也是这样守恒？ 不管你如何去隐藏如何去回避，它永远都在那里。 ……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江琦的医生立刻给她安排了第一次的化疗。 化疗后的副作用很大，她每天都要恶心、呕吐，并且开始大量地脱发。 尽管她尽量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十分乐观从容，但莫永宁似乎能看穿她内心的脆弱，每每见她早上起来状态不佳就请假在家陪她。 江琦一再劝说：“家里有外公外婆在，不需要你操心。” 外公外婆也说：“你妈妈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会照顾好她的。马上就要二模考试了，还是回学校吧，读书要紧。” 莫永宁强硬地回答他们：“她也是我唯一的妈妈。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更重要了。” 学校里，同班同学也发现了莫永宁这个月经常请假。 钱女侠没有在班里多说什么，他们就向张世成打听情况。 张世成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从莫永宁口中问出任何信息。每次问起，那个人总是疲惫又冷漠地回他两个字：“有事。” 几次之后，张世成有些生气了，有一次对莫永宁放狠话说：“你如果再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跟你断绝兄弟关系，而且我要带走元林。” 谁知莫永宁对此毫不紧张，只淡淡地对他说：“那你要好好照顾他，别饿着孩子。” 因为他知道张世成只是说气话。他们相处的方式从小就这样。初中时候因为他抢了张世成一套稀有卡牌，两个人打了一架，打得头破血流。结果没等伤口完全愈合，张世成就又黏黏糊糊地凑上来要跟他玩了。 果然，在放了狠话后的第二天，张世成又在聊天软件里给他发了游戏邀约。 此时，莫永宁正陪妈妈在医院输液。 江琦昨天被药物的副作用折腾了一夜，现在输上药之后身体舒服了一些，坐在输液椅子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莫永宁细心替她垫上枕头盖上毯子，看了一眼药瓶里还有许多的药剂，拿出手机接受了张世成的游戏邀约。 在游戏里杀上几局，是他这段日子唯一能够放松绷紧的神经的途径了。 进入副本，张世成和元林都在。 经过过去几天的尝试，他们知道莫永宁即便是接受了游戏邀请，也还是不会对自己的情况透露半个字。 所以他们默契的一句话没问，只是控制着角色跟在莫永宁的“小魔头”后面一路杀怪。 这是个他们已经打过许多次的副本。 最后的boss虽然难杀，但靠着莫永宁闪避和突袭，他们每次都能在最后一丝残血下击败boss。 莫永宁也喜欢这种不那么轻易地赢下游戏之后酣畅淋漓的感觉。 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敏捷地四处滑动点按，同时视线也一直关注着boss和队友的状态。 双方的血条以及身上所带的buff和debuff处于一种动态平衡中，稍不留神他们就会一溃千里。 他脑内计算着接下去需要释放的技能时机，并且预计可以在保留我方最后一名玩家1%血的情况下击败boss。 然而，就当他算准时机准备按下技能键的那一刻，那台到目前为止仍然属于最高配置的手机突然卡顿了一下。 这种情况一般是因为有人打电话进来了。 莫永宁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然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之后，他刚才还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一下子僵直在了那里，悬空在屏幕上方微微抖动了一下。 来电人的姓名显示——“苏少侠”。 第107章 陪你 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过来？ 莫永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等到那头自动挂断了也没按下接听。 手机的界面自动跳转回了刚才进行的游戏副本。 尽管张世成和元林在发现莫永宁突然断线之后使出了吃奶的劲去抵挡攻击，但最终还是未能避免被血洗的命运。 此刻的游戏画面里，已经完全恢复血量的怪兽boss正围着几具角色尸体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跺一下脚，发出一声胜利的长啸。 聊天框里，张世成正在疯狂刷频。 成王败寇的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成王败寇的成：【我明明看它还有一丝残血就爆了啊！】 成王败寇的成：【我怎么会被秒了呢！】 ………… 木木：【刚才老莫没有释放群体防御buff。】 成王败寇的成：【啊？老莫，你怎么回事啊？人呢？】 木木：【是不是掉线了？】 成王败寇的成：【什么时候不掉，偏偏这个时候掉啊！我的装备啊！我没有钱修理了！】 莫永宁从刚才来电的恍惚中终于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造成的团灭略带些歉意。 第158章 小魔头：【刚才进来个电话。】 小魔头：【还打吗？】 成王败寇的成：【不打了，我先去搞点钱修我的装备。】 木木：【那我也不打了，我妈催我学习了。】 今天这场副本输得实在惨烈，莫永宁也没有心情继续玩下去了。 他退出游戏，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 “苏少侠”没有再打电话来。 大概是按错了？ 莫永宁认为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那个人说过不会再和自己联系了，君子一言不是驷马难追吗？ 他看了一眼妈妈，看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而粗重。 药瓶里的药还有一大半，半小时内不需要更换。 于是莫永宁起身走出输液室，打算去医院楼下超市买些吃的，等会儿妈妈醒了可以垫一垫肚子。 他坐电梯下楼，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挂号大厅里密密麻麻拥挤的人群。 这是一所三甲医院，每天天还没亮，门诊门口就已经排满了等待挂号的病人和家属。 妈妈看病的那个专家的号，外公那天六点多就来排队了，结果还是没排到号。最后只能花了大价钱从黄牛手里买号。 外公过去是很不屑于这种“走非正规渠道”的行为的，但为了女儿他还是放下了自己六十多年来坚持的原则。 医院里人来人往，许多人都是这样。 习惯于打扮得光鲜亮丽珠光宝气的女人，为了做检查不得不穿着棉质休闲服，摘下了所有的金银首饰。 日常趾高气昂对别人呼来喝去的男人，为了能让医生重复一遍医嘱，也学会了低身下气不耻下问。 当然，也有人在拿到了诊断报告之后崩溃发狂，全然没有了过去的举止优雅得体，抛弃了所有的涵养。 …… 在自己或是至亲的生死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下的。 医院小超市在挂号大厅的另一头，莫永宁有些困难地不断侧身从人群缝隙间穿过往那边去。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他眼前不断晃过，有的迷茫，有的疲惫，有的焦急……莫永宁猜想，这些人此刻的心里应该和自己一样，阴霾看不到光。 忽然，在一次侧身动作的时候，他的视野里闪过一道光。 莫永宁的视线本能地追寻着那道光看过去。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广陵城，雨雪交加天寒地冻。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双手冻得赤红。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路边的小乞丐，年幼的莫永宁往墙角缩了缩，试图能躲避一些风雨。 那时候，也是有那么一道光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抬头寻着那道光看去，看到了一个如玉一般的小公子弯腰朝自己递过来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而这一次那道光的后面，出现的依然是小公子的那张好看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当时平静安宁的笑意，一双眼睛正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莫永宁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和苏云景对视过了。 但这种看着对方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的感觉，依旧是让他心中荡漾，以为早已经灭了的火开始在胸口噼啪作响。 莫永宁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往哪里走，只是站在原地呆怔地看着对方。 苏云景穿过大厅里交织的人流朝他走过来，站定在了他面前，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用他那双如水一般的眼睛仔细地打量起了他。 莫永宁被他看得有些心慌。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紧张什么。 是害怕对方说“只是凑巧碰到”，还是期待对方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苏云景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感叹了一句：“你瘦了。” 随即他换了个关切的语气询问：“阿姨还在输液吗？” 莫永宁愣了一下，猜想苏云景应该是知道他妈妈的事情了。 “谁告诉你的？”他皱了皱眉问，“是言静怡吗？” 今天是休息日，他没有跟钱老师汇报自己的动向，只有言静怡知道他带着妈妈来医院输液的事情。 苏云景将右手提着的一个精致的点心盒抬起，故意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吃吗？” 莫永宁认出那是葛星表姐咖啡店的包装盒。 “你特地去买的？”他问。 “嗯，去买了些平时看你点过的蛋糕甜点，担心买别的你不一定喜欢吃。”苏云景回答。 莫永宁心里苦笑一下。 其实他本身并没有十分热衷于甜品，当时在咖啡店点过的所有点心其实都是为了分给苏云景吃。 但他想到妈妈应该最近嘴里没味道，或许会喜欢这种齁甜的点心。 他接过点心盒，道了声谢。 苏云景垂眼看着他手里的点心盒，又问：“阿姨她状态还好吗？” 莫永宁点头：“嗯。就是被副作用折磨得睡不好，今天输上液之后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怎么还怪上我了？莫永宁想。 第159章 “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医院？”他换了一种问法。 “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家里出事了？”苏云景显然还是不打算回答他。 “你这人怎么总是转移话题。”莫永宁有些恼，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他没办法和这人再绕下去了。 “我得回输液室了，我不能离开太久，差不多该上去陪我妈了。” 他边说边往电梯的方向张望，试图找个时机从人流缝隙间穿行过去。 他找准时机，正打算和苏云景道别，却听见苏云景开口道：“我跟你一起上去。” 莫永宁怔了一下，下意识问他：“跟我上去做什么？” 在嘈杂的人声中，他听见苏云景又用只有他俩之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两个字：“陪你。” 第108章 因为喜欢你 此时，恰巧一部电梯到达了一楼。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乘客蜂拥而出，而外面等候着的乘客都开始见缝插针地往里头挤。 莫永宁仍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 他从未想到对自己而言，“陪你”这两个字竟然能如此震撼，瞬间击碎了他心里本以为坚不可摧的那道防线。 此时，苏云景突然伸手过来，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莫永宁的手腕，牵着他往电梯方向走。 他当下觉得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跟着走，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挤上了那部电梯。 三甲医院的人流量把这部电梯的轿厢塞得密不透风，人与人之间几乎无法留有空隙，甚至连转身都很困难。 莫永宁站在苏云景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这个人似乎变了很多。 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 苏云景确实不像从前那么清瘦了，后脖筋延伸到背部的肌肉线条很健康。他的头发好像也长了些，但依然被打理得干净整洁。 但这些细微的变化不足以让莫永宁感觉如此强烈。 他继续思考着，电梯已经到达了二楼。 轿厢最里面，有个乘客推着轮椅要下去，其他乘客纷纷避让，为他让出通道。 有个人为了给轮椅让出通道，不得不往苏云景和莫永宁之间原本就不大的间隙中挤过来。 就在这时，苏云景突然朝他转过身来，手上用力将他又拉过去一些。 “你站过来一些。”苏云景说。 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靠得很近。 他明白苏云景有哪里不一样了，他的那份疏离感不见了，他在主动要求自己靠近他。 推轮椅的乘客下了电梯，又涌上来几个乘客，轿厢空间似乎比刚才更加拥挤了。 他们俩不得不继续保持面对面站着的姿势。 莫永宁垂下眼，痴痴地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 苏云景真的变了。 他此时也正温柔地从容地看着自己。 …… 医院的输液室在三楼，莫永宁是在苏云景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下的电梯。 下电梯后，两人之间的距离自然拉开一些，原本握着莫永宁手腕的那只手也自然松开了。 莫永宁仍然能感觉到那一处皮肤留下的温度和触感，但现在的他没有功夫去留恋这个了。 他来到输液室，穿过一排排整齐的座椅，来到角落的位置。 还好，江琦还睡着，一旁输液架上吊瓶里还剩下最后一点药。 他按下旁边的呼叫按钮。 不一会儿，一名护士推着手推车来到了他们面前。 配合着护士完成药品核对，看着新的药瓶被更换并重新调节好点滴速度后，莫永宁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换药的过程中，妈妈只是半梦半醒地睁眼看了一下，看到儿子在身边微笑了一下，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阿姨没事吧？最近都是这么没精神吗？”苏云景在正悉心为妈妈整理盖毯的莫永宁耳边轻声问道。 莫永宁怕两人说话声音会把妈妈吵醒，拉上苏云景来到边上稍远一些的地方，小声回答，“昨天晚上她吐了一夜。现在是输了药舒服些了才能睡得那么好。她应该是没看到你才没跟你打招呼，你不要介意。” “你是不是也一夜没睡？这段时间你一定很辛苦。”苏云景感慨。 他刚才在电梯里就看到了莫永宁眼下的青黑。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本该是精力旺盛的，不敢想象他是有多累才会在脸上露出那么明显的疲惫。 听到他关心的话语，莫永宁感到自己体内原本强行支撑着精力的那个部分瞬间酥软放松了，精神变得有些轻松，同时，一股疲惫感也升了起来， 他觉得有些累，扶着一边的空位坐下。 苏云景跟着一起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张世成他们呢？”他问。 莫永宁仰起头，举起双手用手掌用力蹭了蹭自己的面部，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我觉得没必要。”他说。 “可是有人聊聊这事情总比一个人憋着要好吧？”苏云景说。 莫永宁说：“我一个人能行的。只是一些压力而已，熬过去就可以了。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是靠自己的，那种地方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会来帮你。” 苏云景知道他说的“那种地方”指的是他从小长大的魔教。他从师兄弟口中听说那是个不谈情谊，弱肉强食的地方。所有的人都是竞争关系。在看到身边人有难的时候，不上去补刀都已经算是善良不合群的行为了。 第160章 苏云景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他一侧无力往下耸的肩膀：“可是这个世界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莫永宁苦笑一下：“我知道，我还有外公外婆。但这段日子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自顾无暇了。” 苏云景说：“你还有学校的同学朋友。” “我知道。”莫永宁点点头：“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聊这件事情，有些事情他们不会明白的。” “那你跟我聊，或许我会明白的。”苏云景说。 莫永宁垂下头，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抓握又松开。 确实，他现在的感觉只有知道他是从别世界穿越过来的苏云景会明白。 “你……”莫永宁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仿佛刚经历过一场撕心裂肺的吼叫，“你让我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我也答应你了。因为这个世界确实有值得我留在这里，也需要我留在这里的人。” “是你妈妈。” 苏云景望了一眼不远处还在睡梦中江琦。 “嗯，我只有妈妈了。” 莫永宁想说，如果你也在的话，那还有你的。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苏云景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苏少侠的身份。 他继续说道：“我妈病了以后，尽管所有医生都说这病的治愈率很高，但我看着她被病痛折磨日渐消瘦的样子，还是会胡思乱想。想万一哪一天，她真的不在了，那我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为了谁？” 那时候，如果你也不在了…… 我和在魔教孤家寡人的那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别这么想，阿姨一定会康复的。” 苏云景轻轻拍了拍莫永宁的肩膀，语气轻柔地安抚道。 莫永宁还是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声音愈发哽咽。 “万一呢？就算只有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口中重复喃喃着，“这个世界确实很好。我有妈妈，但我也只有妈妈了啊……” 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轻微地抖动着，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看起有些冷。 苏云景见状，很想一把抓住那双手，把它们放在自己心口暖起来。 “如果这个世界哪天没有值得你再留下的人了，你可以跟我回去。”他说。 莫永宁的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那双眼睛充满了泪水，也充满了疑惑。 “可是你不是说……” “我反悔了。” 莫永宁用袖管擦了擦快要滴下的眼泪，半开玩笑道：“也行啊，我跟你回去。你把我的脑袋砍下来，交给那些名门正派。从此以后你就是凭一己之力手刃魔教教主的‘苏大侠’了。而我，能用一条命换自己喜欢的人飞黄腾达，也算值得了。” “我不会那么做的。”苏云景摇头。 “也是，毕竟我们同窗了那么久，就算你讨厌我，总还是有点同学情谊的。”莫永宁苦笑着说道，“那你让我回去？继续放任我为非作歹成为江湖祸害吗？” 苏云景小声嘟囔：“我不讨厌你。” 莫永宁觉得他愈发古怪，继续追问：“这你以前自己说的。” 苏云景说：“我撒谎了。” 莫永宁问：“苏少侠你居然还会撒谎？” 苏云景淡淡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我还上课看手机，威胁同学，殴打社会人员，逃学……” “等一下！你为什么要做这些？”莫永宁一脸惊愕，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对方则回以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知道我现在还喜欢着。” 作者有话说 上周播报涨幅很垃圾，心态有点崩。求安慰…… o(╥﹏╥)o 第109章 去学校放松一下 “你，你，你说什么？” 即便是听到了对方亲口说出的告白，莫永宁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倒是一直有蛛丝马迹。 只是莫永宁当时根本没有敢往那方面去想。 “你不要为了安慰我就说这种话。”他仍怀疑这是什么来自善良少侠的怜悯。 善良的少侠坚定地回答：“我没有。” 莫永宁问：“可是你知道我也喜欢你之后，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还要说讨厌我，让我不要再纠缠你？” 他感到有些委屈，那段被苏云景拒绝和疏远的时间，他真的很难受。 苏云景回答道：“因为我觉得我们两个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 这话听起来中二，但只有莫永宁明白这确实就是他们两人的状态。 苏云景是想要回到原来的那个他是苏少侠的世界去的，而他显然在这个世界会活得更自在一些。 他们两个如果要在一起，必定需要有一方做出牺牲。 而他显然是舍不得让苏云景为他放弃那个世界的。 但苏云景也不舍得让他承受这件事情。 莫永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混乱的现状和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不知所措。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又决定要告诉我了呢？”他问。 “我不忍心看你这么难过，我想要对你好，我……实在瞒不住了。”苏云景一边说着，一边终于把莫永宁那双冰冷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掌心。 第161章 旁人看来，这个举动只是一个寻常的安慰动作。 只有当事人知道，此时交握在一起的两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握住彼此的手。 但是这一次，却是他们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了彼此之间存在着的感情。 他们的双手握在一起很久，直到能感觉到彼此情绪都稳定下来了，才缓缓松开。 苏云景说：“阿姨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随叫随到。” 莫永宁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母亲。 “我能照顾好她的。”他说，“我知道有你关心我哦支持我，这就足够了。” “其实张世成他们也很关心你。”苏云景说。 莫永宁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找个机会跟他们说的。” 他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不去问了。 活在当下吧，他想。 莫永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放松。 苏云景见他心情比刚才好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要吃点心吗？”他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点心盒。 莫永宁摆摆手说：“留给我妈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苏云景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你以前还一直买这个？” 莫永宁说：“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吃，而我喜欢你。” 苏云景脸上的笑容略带上了些羞涩。 “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他问。 莫永宁思索了片刻，然后说：“肉包子吧。” 苏云景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 也聊了关于言静怡是如何一步步被套路，最后放弃挣扎彻底投敌当了线人的事情。 江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睁眼就看到儿子坐在对面的空位上，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正在和身边一名眼熟的少年眉飞色舞地聊着天。 她想起这少年是曾经来过家里好几次的那个苏同学。 “哎？宁宁，苏同学怎么来了？”她发出一声疑问。 正聊得热火朝天中的两人停下了对话。 “阿姨好。”苏云景先开了口，“我正好在附近，听莫永宁说他在陪您输液，就顺路过来看看您。” “他还给你带了甜点，你要吃一些吗？”莫永宁提着点心坐到了妈妈边上，把点心盒打开递到她面前让她挑选。 江琦一觉睡醒身体舒坦了许多，也确实有了些胃口。 她挑了块小蛋糕，抬头对坐在对面的苏云景笑道：“苏同学真是太贴心了。高三学习那么紧张，还抽出时间来关心同学。” 见妈妈状态很好，莫永宁也更放松了些。 他略带打趣地接话道：“这个人已经拿到自招录取了，一只脚踏入了名校，已经跟我这样还在做最后挣扎的人不一样了。” 妈妈听后很是意外。 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 有些奇怪儿子到底是如何会和这样一个学霸关系那么融洽的。 她转头看向儿子，严肃地嘱咐道：“苏同学学习那么好，你要向他好好学习。你最近因为我的事情功课落下那么多……” 没等她说完，苏云景先开了口：“阿姨您放心，我会尽力帮他的。” 江琦满意地笑了。 “明天你会去学校吧？我在家，有你外公外婆在就够了。”她对莫永宁说。 莫永宁问：“真的不用我在家陪你吗？我在家一样能看书。” 江琦坚持：“不用，你也要偶尔去学校放松一下。” 两个月前的他们绝对想不到“学校”和“放松”两个词居然能结合在一起。 而对于现在的莫永宁来说，回学校去见一见朋友，心无旁骛地做一套题，听听张世成的呱噪和观赏他被葛星殴打的画面，都是一种放松。 …… 第二天，莫永宁一大早起来刮了胡子。 这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出现在学校打扮得最干净精神的一次。 张世成在上学路上偶遇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莫永宁主动和他打招呼，搞得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本不打算刨根问底的，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成熟了，懂得要给朋友一些私人空间的必要性。 但是今天在上学路上，莫永宁把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向他全盘托出。 张世成傻了。 “啊？阿姨没事吧？” “正在化疗，过几月手术。问了几个专家，都说技术很成熟，问题不大。” “嗯，那就好……” 他知道现在对莫永宁把事情瞒着他却告诉他表姑这件事进行谴责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张世成勾上了莫永宁的肩膀，一如他们过去几年一起上学路上的模样。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雅思成绩终于够了，估计下个月就能拿到offer。” 莫永宁由衷替他高兴：“恭喜，你爸是不是特别开心？” 张世成说：“对啊，我爸已经放飞我了。说只要我每天按时上学拿到毕业证，接下去学校的考试随便考一下就好。” 他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问：“哎，阿姨现在这个情况，你是确定不会出国了对吧？想好考什么专业和学校了吗？” 第162章 莫永宁回答：“还没有。” 他最近根本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事情。 张世成感慨：“你上次一模的成绩挺好，说不定能博一下外省211的冷门专业。” 莫永宁说：“应该是考本市的学校吧。” 张世成点头：“也对，离家里近一些，方便照顾阿姨。” 莫永宁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该研究一下大学的事情了。 他要看看本市的哪所学校校区离j大近一些。 毕竟考进j大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考到50公里外的另外一头去跟苏云景搞个同城异地恋吧？ 第110章 二婚 江琦第二次化疗的日子，也是莫永宁二模考试的第一天。 江琦不知为何早上很早就醒了。她觉得今天精神不错，于是想干脆起来给儿子准备一份简单的早餐。 谁知儿子比她起得还早。 外公外婆的房间还没有动静，两位老人家似乎还在休息。 母子两人不想吵醒二老，坐在餐厅尽量小声地说着话。 江琦问儿子：“你怎么那么早起来了？不是八点半才考试吗？” 莫永宁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面包，一手举着古文小册子在眼前，鼓着半边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趁着早上脑子清醒，再临时抱佛脚一下。” 江琦心疼地看着顶着一头刚睡醒未曾打理过的乱毛的儿子，略带歉意道：“这段日子耽误了你不少学习时间……以后还是让外公外婆陪我去医院吧。” 莫永宁快速咽下口中面包，抹了一把嘴角，用力摇了摇头说：“完全没有，一点没耽误。外公外婆身体不好，只要我有时间还是让我陪您吧。” 江琦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能在心中叹息。 高三这样关键的时刻，高三学生那么敏感的人群。 就算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能会影响到考生的发挥，更何况是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但她也很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无论莫永宁最终高考成绩如何，都有她为他留下的后路可以走。 可能是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分心了的缘故，莫永宁刚说完话就被嘴里残留的食物呛了一下。 江琦见状，忙将自己手里的热牛奶给递了过去，并且强行抽走了他手里的那本古文小册子。 “不要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不消化，对身体不好。” 比起过去，她现在似乎更不在乎儿子的考试成绩了，只要能看着他健康长大成人就好。 ……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莫永宁这次二模考试的成绩并没有明显地下滑，区里的排名和一模考试的时候基本持平，依然是一个能够进末流本科的成绩。 钱兰萍教过很多届学生。 和莫永宁一样学习进步那么神速的学生她是见过几个的，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成绩却一点不受影响的她却是头一次见到。 她惊讶于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抗压能力和专注力。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怕这是什么强弩之末的状态。于是便特地找了和莫永宁要好的张世成，叮嘱他要多多留意他的情绪和动向。如果发现莫永宁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老师，让学校能及时地提供心理上的支持。 张世成雅思成绩刷到了之后，基本上就已经算是拿到学校offer了。 作为一个提早“上岸”的人，他正是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所以非常乐得接受下班主任交予的任务。 尽管已经不需要再努力学习了，但他还是一次不漏地参与大家在咖啡店自习，并且忙里忙外为大家端茶倒水点餐。 而对于消失数月的苏云景再一次出现在咖啡店自习包间里的这件事，张世成一开始是感到非常意外。 但又见他和莫永宁谈笑风生，对其他的几个人也和和气气，一直都耐心答疑。张世成就觉得可能学霸之前真的是因为备考的缘故才会疏远了大家。 现在学霸也算“上岸”了，自然也就回归了六人小分队。 学霸还是很亲民的，他们之间还是有友谊在的。他想。 这天周五下午放学得早，六人又相约一起去了葛星表姐的咖啡店自习。 苏云景正在为另外几个人耐心讲解这周发的几张数学卷上的难题。 张世成把点心和饮料端过来之后，就开始进行起了另一项“后勤任务”。 他和元林莫永宁玩的那个手机游戏又开启了一轮每日打卡的任务，连续打卡完成任务一百天以后，会获得一套限定款雪莲套装。 他作为一个如今可以理直气壮玩游戏毫不心虚的人，自告奋勇地接过了每日替他俩游戏签到打卡的任务。 元林自从上次游戏连续签到断了没有拿到任务奖品之后就一直懊悔不已，立志这一次一定不能再断了打卡。 而平时的对这种装备皮肤不屑一顾的莫永宁，这一次却也表现得对这任务奖品很感兴趣。 但这一次的活动不仅仅是需要每日签到，还需要完成一系列非常枯燥无聊的任务。 张世成帮元林和自己的号搞定今日任务后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问：“老莫，你两个号都要做那个任务吗？二婚老婆那个能不做吗？” 张世成面前摆着莫永宁的两台手机。一个新手机上是莫永宁日常用来发泄杀敌的主号小魔头，另一个旧手机上则是那个存在得莫名其妙的小号。 第163章 张世成不记得那小号的名字了，只知道老莫曾经为了和这个小号拥有情侣剑，跟自己在游戏里离了婚。于是一直酸溜溜地称呼那个小号叫“莫永宁的二婚老婆”。 还没等莫永宁回答，正在给元林讲题的苏云景却突然抬头，满脸惊诧地问：“什么二婚老婆？” 元林被吓了一跳。 他看到苏云景原本要给他画加速度方向的笔尖不知什么时候失了控，此时黑色水笔的线条如一条剑锋般地被划到答题区域外。 “他的游戏小号。”元林解释道。 不了解他们游戏的言静怡奇怪地问：“他的小号为什么是二婚老婆？” 张世成把之前自己为了拿装备和莫永宁“假结婚”又被离婚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世成，你太没节操了。居然为了装备和兄弟结婚。”葛星摇头评价道。 “他可是为了装备和兄弟离婚又立马和自己小号了结婚啊！谁比较没有节操啊。”张世成不服气地指着莫永宁说。 莫永宁对他的指责毫不在意，不屑地回了他一句：“老子乐意。” “那么硬气就自己老婆自己养。养你们两个大号都累死我了。”张世成边埋怨边推了一把面前莫永宁的那台旧手机。 力的平衡被打破，那台手机原本是要顺着加速度方向在光滑可以忽略摩擦力的玻璃桌面向着自己的主人滑过去的，却不料被中途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老婆？我看看。”苏云景皱着眉不耐烦地拿起了手机 只见苏云景划开屏幕，熟练地按下了六位解锁密码，随即点开了游戏。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过于自然，元林和张世成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而在场的两个心思缜密的女生则发现了其中哗点。 她俩对视了一眼，用不以外人所懂的眼神交流了一番。 言静怡：他居然知道他的密码？！ 葛星：他是在吃他游戏小号的醋？！ 二人强压嘴角，抿嘴点头：真甜。 第111章 手都不敢拉 “哎，对，就这个号。你看，他就是为了让他的小号拿这把‘君子剑’跟我离婚的。”张世成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主动凑到苏云景边上，指着已经被点开的人物界面解说，口中嘟囔着“小号还叫什么肉包仙子……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暗恋哪个早餐店打工的妹子。但是这角色还是个男性角色……还用‘君子剑’，他自己那个糙汉黑皮角色反而用‘淑女剑’，简直乱七八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莫永宁没料到苏云景会拿到他的手机，低着头佯装看书，实则心虚得要命。 这些个他用来取悦自己的事情，虽然影响不到别人，也不违反什么公序良俗，但舞到当事人面前就多多少少会让人有些尴尬了。 他用余光偷瞄苏云景，见他垂眼看着手机屏幕，指尖随意滑动着。 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又从中看懂了多少…… 其实苏云景一开始并未意识到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只以为是莫永宁喜欢吃肉包。 但在他熟悉了游戏界面，发现角色界面里的五官可以随意调整之后，他盯了那角色的面孔看了好久…… 他心中隐约对这唇红齿白仙气飘飘的角色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起看热闹的张世成发现了另一个哗点。 “我靠，你怎么把那么好的装备都给小号了？灵狐玉佩……地煞灵珠……这些都是超稀有啊！你为什么不给我？” 说罢，他一把抓住莫永宁的胳膊，瞪大眼睛哀怨地盯着他。 莫永宁被他呱噪的声音吵得头疼，放下手里的书，朝他翻了个白眼。 眼球翻下来的一瞬，余光看到苏云景手里的手机屏幕似乎正显示着游戏邮件界面。 莫永宁刚刚还被吵得嗡嗡作响的脑子瞬间清醒，浑身如被电击了一样从头麻到尾椎。 他立刻挣脱张世成的束缚，朝着苏云景伸手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那手机。 苏云景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莫永宁已经将那手机锁屏塞回了书包里。 “别玩了！还学不学习了！”只见莫永宁利落地拉上书包拉链，把包往地上一扔，随即朝着张世成厉声道，“你别自己不学还影响我！” 张世成被训得莫名其妙，朝着满脸通红的莫永宁眨巴了两下眼睛。 “哎？不是，是你们让我帮忙做游戏任务的啊。”他有些委屈地说道，并且向同桌的元林投以一个求助的眼神。 元林也一脸茫然，半天也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莫永宁情绪起伏突然那么大。是学习压力大，还是大姨妈来了？ 葛星叹了口气。 作为班长，她得调解一下桌上的矛盾了。 “哎，你们别吵了。”她说。 张世成像是委屈巴巴的小孩终于找到了靠山，他向葛星投诉着：“星姐！老莫他刚才凶我！” 葛星一边给莫永宁使眼色，一边安抚张世成：“他都快被学习逼疯了，看到你那么轻松愉快地在他边上打游戏肯定难受啊，你就体谅一下啊。” 张世成的性格向来是容易炸也容易灭的。 既然星姐出马给了他台阶下，他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他冲莫永宁傲娇地哼了一声，重新翘起了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玩起了游戏。 第164章 “我就当着你面玩儿。”他小声嘟囔。 莫永宁现在才没工夫搭理来自张世成的挑衅。 他正如芒在背。 他继续低头看书，握着笔胡乱地在空白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他能感觉到苏云景的眼神一直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至于原因，他也能猜到个大概。 …… 这天，他们六个人如往常一样在咖啡店呆到晚上五点。 已经快到清明了，这个时间点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葛星和言静怡想去隔壁商业街逛一圈再回家，于是两个女生手挽着手结伴先走了。 而原本能和莫永宁顺路一起回家的张世成，今天则约了雅思备考机构认识的朋友一起吃饭。 他在咖啡店门口就上了一辆朋友开来的车，并且还好心地捎上了顺路的元林。 莫永宁和苏云景目送那位不知名富二代的酷炫车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随后几乎同时看向了对方。 “走吧。”苏云景微微一笑说。 莫永宁点点头，随即两人便并肩往回家的方向走。 莫永宁有些紧张，自从知道了苏云景的心意后，他面对对方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那天在医院里，两人确认了彼此的感情。 在那之后他们经常在学校或者校外见面，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饭后在操场散步，放学一起去苏云景喜欢的那家奶茶店买奶茶，周末一起在图书馆自习…… 这相处模式在旁人看来和普通朋友并无两样，但只有莫永宁自己知道，苏云景的一颦一笑、一句简单的话语、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充满了对自己的爱意。这种感觉令他甘之如饴，如鱼得水，沉溺其中，并且心满意足。 “你在那个游戏里造了一个‘我’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苏云景突然开口幽幽地问。 莫永宁虽然有心理准备，突然被问起脚步还是踉跄了一下。 “我不太好意思说。”他挠了挠头，故作镇静地回答。 “你连小时候照着我的模样堆雪人都跟我说了，这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云景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走，淡淡道。 “小时候照个心上人的模样捏小人那叫天真烂漫。长大了还这样，而且还做了那种事情……我怕你觉得我幼稚……甚至有些变态。”莫永宁实话实说。 刚才从苏云景手里抢过手机的时候，莫永宁心里存有一丝侥幸。 他希望苏云景只是点开了游戏邮件系统，并没有开始读那些自己用“小魔头”的账号给“肉包仙子”发的那些肉麻内容。 小魔头：【我今天在走廊看到你了，我故意躲起来没让你发现，只为了能多看你一会儿。】 小魔头：【今天晨跑排队的时候，我排在你后面很远的地方。一阵风刮过，让我高兴了一上午。我觉得那阵风把你的气息带到了我的脸上。】 小魔头：【你都说讨厌我了，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不呢？】 ………… 这段时间的甜蜜与幸福让莫永宁已经有些淡忘自己写下这些话时候的心情了。他只知道，自己从未想过这些话有一天会被当事人看到，所以写的时候一点也不收敛。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面红耳赤，要是被当事人看见了，他能尴尬到脚底能抠出一座地牢。 苏云景依然从容优雅地往前走着，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这个游戏好玩吗？” 莫永宁愣了一下：“还算是挺好玩的吧。” 苏云景又问：“对设备要求高吗？” 莫永宁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不算高。我那台手机也是旧的，玩起来很流畅。” 苏云景轻轻哦了一声，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莫永宁正绞尽脑汁寻思着他这两个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见苏云景又问：“肉包仙子……这个名字能改吗？” 莫永宁如实回答：“不能改。” 话音刚落，他看到苏云景脸上浮现出一层为难与不悦的情绪。 莫永宁顿时有些慌张，停下脚步，抓着苏云景的胳膊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气了？你别生我气啊，我知道这行为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我可以把这个账号注销掉的……” 苏云景低头看了看那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莫永宁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有些疑惑：“我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莫永宁说：“可是你刚才那表情……好像不太开心。” “那名字我确实不太喜欢……但既然不能改，也没办法。”苏云景说，“这个角色以后就给我用吧。” 莫永宁愣住了。 “你，你也对玩游戏感兴趣？” “我对游戏没什么兴趣。我对你在游戏里到底做过什么感兴趣。” “什么意思？” “都已经结婚了不是么？你还发了那么多的情书给那个角色。我想知道你还在那个游戏里对‘我’做过什么”。 “你……你都看到了？”他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发烫，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偷偷打量苏云景脸上的表情。 “嗯，我看到了。”苏云景嘴角向上扬了扬，点了一下头。 他觉得既甜蜜又羞耻，抓着苏云景胳膊的手缓缓松开，红着脸语无伦次地挠头说：“你看到了多少？” 第165章 苏云景淡淡道：“一目十行没看全，但好像挺用心的，我打算慢慢看。” 莫永宁知道自己拦不下他，也不敢拒绝他，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解释：“除了结婚、送装备、写情书，我在游戏里真的什么都没对‘你’做过。” “真的？”苏云景侧目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大相信。 “真的！”莫永宁大声回道。 那是过审的上线游戏，他能做什么？再说，就算能，他又哪敢？ 现在苏云景就在他面前，他却连拉个手都不敢。 “我还是得亲自看一下才放心。” 苏云景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着，手背无意间恰好擦过莫永宁的手背。 第112章 兵荒马乱 尽管高三年级已经到了所谓的“最后冲刺阶段”，莫永宁还是会特地请假陪江琦去医院复查或是输液。 妈妈之后两次化疗的副作用还是很大，呕吐、脱发。她原本一头遗传给了莫永宁的茂密乌黑的头发在经过两次化疗后已经脱落得十分稀疏，披散着的时候也可以隐约看到头皮。 但她的心态很好，每日依旧精心梳洗打扮，还买了一些时髦的发带和帽子用来遮盖头上的斑驳。 第三次复查的时候，她的主治医师告诉了她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好消息——她的数据降得很好，再进行一次化疗应该就能安排手术了。 之后的几天，江琦心情很好，人也精神了不少。为了陪妈妈输液复查已经近一周没有去学校的莫永宁终于在周一又一次踏进了六中高三（5）班的教室。 他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正在自己的座位上埋头背单词。 莫永宁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看到自己桌子上摆放着的几叠厚厚的练习卷愣了一下。 那些卷子显然是被人精心整理过的，按照不同科目分类，整齐地折叠码放在那里。 根据他对张世成和元林的了解，这两个大老粗是做不出这样精心贴心的事情的。他冲坐在相隔一排位置的葛星看了一眼，葛星也正好朝这边看过来，似乎是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各科课代表帮你整理的。”葛星说，“你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此时，班里几个平日里并不太熟悉的男生恰好进了教室。 他们看到莫永宁来了，便径直朝他走来。其中担任化学课代表的男生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上礼拜的化学练习卷和笔记我都整理好了，都夹在里面，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来问我。”他说，“放学之后聊天群里找我也行，我也在群里。” 莫永宁的记忆里，这位化学课代表在高一下半学期，曾经因为体育课抢篮球场地的事情和当时的莫永宁起过冲突。虽然在周围同学和老师的阻止下最终并没有打起来，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势同水火，根本不屑于与对方说话。 他对那男生微微一笑，真诚地道了一声谢。 对方也回以一个友好的笑容：“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之前也帮班级里做了不少事情。” 后进来的同学，又有几个主动过来向莫永宁打招呼，以至于坐在边上的张世成看着都有了些醋意。 他勾着元林，争宠似地挤开正在莫永宁跟前询问阿姨病情的王丽娜，问：“老莫，老莫，今天放学有空吗？我请你和元林去吃一家新开的汉堡。” 元林一脸无奈道：“今天不行啊，我要去补课。” 张世成说：“补什么补，你二模成绩不是已经够了吗，少上一节课不会影响你考大学的。” 被挤得一个踉跄的王丽娜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个已经脱离苦海的就不要在这里拉仇恨了。还有不到一百天就高考了，谁还有心思出去玩？” 张世成没搭理她，继续向莫永宁投去炙热而期许的目光。 莫永宁脸上肌肉因为一上午都在对那些过来关心自己的同学保持微笑，已经觉得有些酸胀了。此时面对着张世成，终于能把脸部肌肉放松下来，脸上表情瞬间有些冷。 “我不去，放学有事。”他嘴角下垂，眉头微蹙地说道。 张世成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天生就是这么一张凶狠的面孔，也知道他这并不是生气，于是继续纠缠道：“老莫，你就跟我去吧，难得放松一下。” 莫永宁摆摆手：“不去。跟苏云景约好了帮我上课。” 张世成知道最近自家兄弟和苏云景走得很近，咖啡店自习的时候也经常见苏云景几乎是同他一对一地进行辅导。 “那就带他一起去，我不介意多带一个人的。跟他说，all work and no play make jack a dull boy.”张世成还是不肯放弃。 莫永宁还是摇头。 张世成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可是他介意。 今天是他好不容易又有了能苏云景独处的机会。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黄国华顶着他新烫的头捧着一沓厚厚的卷子踩着铃声冲进了教室。 “来，来，来，课代表，把这个发下去。上礼拜的练习卷发现你们椭圆的问题很大，我要再给你们梳理一下。” 然后便见课代表着急忙慌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卷子，仙女散花似地分发到第一排，第一排的同学再逐个把卷子往后传。 第166章 顿时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纸张摩擦声，卷子在半空中上下纷飞，有一股兵荒马乱的感觉。 不只是数学课，之后的每一节课都是如此。每个老师都是这般着急，唾沫横飞地连讲几节课，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多讲一道题，就有可能让学生多考一分。多考一分，可能就能上一所好一些的大学改变孩子的一生。 这么兵荒马乱地过了一整天，终于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 当钱兰萍拖堂了二十分钟后宣布下课的那一瞬间，教室里几乎所有的学生同时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哀嚎。 一整天高强度地学习下来，就连向来抗压能力极强的莫永宁都觉得有些七荤八素。 他最后一次拒绝了张世成去吃汉堡的邀约，背上书包就往楼下冲，结果在楼梯拐角和一个同样着急忙慌上楼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道歉的话刚说了一半，莫永宁便看清撞在自己怀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云景。 他原本挡在自己胸前的双手瞬间揽到苏云景腰后，护着他不让他往后倒。 “你怎么上来了？”他问。 尽管楼梯上其他的学生都一心着急回家没留意到他俩，苏云景还是觉得这动作有些过于亲密了。 他悄默默地抓住自己腰后的那只手，将其送到了一个恰当些的位置。 “我看你很久都没下楼……上来找你。”他小声嘟囔道。 莫永宁趁着苏云景要松手的瞬间，轻轻在他手上捏了一下。 苏云景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急忙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刚才的小动作没被人看见之后凶巴巴地瞪了莫永宁一眼。 莫永宁回以他一个嬉皮笑脸的笑。 “女侠拖堂了，刚下课。”他说。 苏云景哦了一声，转身下楼。 “那走吧。” 他故意走得很快，最后几乎是两格两格楼梯地往下走。 虽然没回头看，也没再有肢体上的接触，但他还是能够感觉莫永宁始终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他能听见莫永宁几乎近在咫尺的心跳和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这周榜单任务少，所以明天少更一次，周日会照常更新 第113章 我要加冰淇淋！ 耳畔一直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苏云景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苏云景诧异地回头，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从原来的几乎前胸贴后背变成了足足有……也不过是半臂的距离。 莫永宁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脚步突然放缓了一些，并且正冲苏云景用力使着眼色。 “怎么了？”苏云景有些奇怪，顺着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 前方是一条笔直通往校门的道路。 如春有一段时日了，这条道路两侧的树木已经冒出了许多嫩绿色的新芽，密密麻麻的，在斜照的日光下远看像一层漂浮在树冠上的烟。 在距离苏云景和莫永宁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六中校服的学生并排走在这层如梦似幻的光影下。 苏云景觉得那女生的背影看着很眼熟。 “是……你们班王丽娜？”他小声询问道。 莫永宁点点头，颇有些八卦地凑到他耳边说：“边上那个好像是她的新男朋友。” 苏云景哦了一声，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前方男生的背影，问：“那个人好像不是你们班的？” 莫永宁回答：“好像是三班的？我只知道她谈了个别班的学霸，一直不知道是谁，还是头一回见他们在一起。” 苏云景当下明白了莫永宁为什么刻意减速避开那两人。 既然王丽娜一直不告诉同班同学男友是谁，那就不要上前“偶遇”造成不必要的尴尬了。 然而，眼前只有这一条路能出校门，他们想绕也绕不开。 二人对视一眼，用眼神达成默契，开始共同保持着一个缓慢的匀速前进速度，同前方两人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是一个听不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却能看到对方所有小动作的距离。 也是一个如果对方突然回头发现他们，只会觉得是偶遇，不会觉得被跟踪的距离。 苏云景注意到走在王丽娜身边的那个男生好像有些紧张。 似乎是为了配合身边女孩子走路的速度，那男生一路都在慌乱地调整着自己的步频。男生的书包挂在右肩上，为了不让背包袋子滑落而刻意抬高了那一侧的肩膀。这使得他的整个人看起来是往站在左侧的女孩子倾斜的，肩膀看似无意地在女孩子的肩膀靠碰去，却又在每一次衣服布料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收了回来。 “哎，要不要打个赌？”莫永宁突然用胳膊顶了顶苏云景，低声问。 “打赌？赌什么？” “赌他们会不会牵手，输的人请一杯奶茶。” “想什么呢？”苏云景斜睨了他一眼，“这可是在学校！” 莫永宁不在意地说道：“学校怎么了？这儿又没老师值勤。再说了，中午在操场拉手散步的还少吗？” 苏云景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 确实，最近不知道因为是入春了的缘故，还是毕业在即的关系。他们高三有好几对本来还处于半地下状态的情侣开始把原本悄悄在手机里的调情和放学后的约会进化为了中午饭后堂而皇之地拉手在操场散步。 第167章 他一开始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没有老师出来制止这种行为，并且给予惩罚。 校规上不是明确写了“禁止异性同学间发生任何恋爱倾向和过密行为，过密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表白，非必要的独处，不当的身体接触……”吗？ 后来他有一次去老师办公室，无意间听到了几个班主任老师的闲聊。 原来每一届高三学生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老师们觉得距离高考只有最后两个月，能拿出来作为惩罚的筹码也几乎没有了，也不敢说什么重话。所以大家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们去了。并且还希望这些小情侣的感情能继续稳定下去，起码到高考之前别吵架影响考试情绪。 带过许多届高三的年级组长孙明亮还十分开明地表示：“几个月之后，希望他们能手拉手拿着录取通知书回来看老师。” 苏云景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为那条形同虚设的校规感到惋惜。 “你叹什么气呀？说嘛……你觉得他们到底会不会牵手？”一旁的莫永宁见他半天都没说话，着急地催促道。 苏云景盯着王丽娜身边那个男生紧紧握拳攥着的左手，观察了一段的距离，发现那个男生始终保持着那个手势，手指连个试探性的动作都没有。并且肩膀依然保持着紧绷而僵硬的姿势。 那男生太紧张又太胆小了，应该不敢伸手牵住对方吧。 经过脑内的一系列自认为严谨的分析，苏云景自信地说道：“我赌他们不会。” 莫永宁说：“那我赌他们会。” 两人继续保持着刚才的速度和距离跟在前方这对小情侣的身后，不知不觉已经快要走出学校了。 苏云景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刚才的赌约规则不够清晰。 “对了，赌这个得定个时间节点吧？定好了在什么时候，或者走到哪里之前他们没有牵手就算我赢……总不能一直跟……” 建议阐述到一半，苏云景的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他脚步一顿，半张着嘴，一脸惊诧地注视着前方。 身旁莫永宁的嘴角一扬，鼻腔里发出一声得意的哼笑声。 “你好像输了。”他说。 他们两人同时看到走在前面的王丽娜和那个男生在踏出校门的那一瞬间牵起了手。 不是那个男生终于在犹豫不决中鼓起了勇气，而是王丽娜抢先一步主动拉起了男生的手。 他们能看到被拉住手的一瞬间，那个男生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背对着他们从衣领里露出的脖颈红得吓人。 然后，那只原本因为紧张而紧握着的拳头在女生的手中缓缓松开，将女生的手反握进了掌心。 像是一直含羞不敢开放的花朵，终于有了勇气绽放开去迎接他的蝴蝶。 苏云景看着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的两人，发了会儿呆。 “我猜错了……我刚才一直在观察那个男生，觉得他没有勇气去牵对方的手。”他喃喃地说道，“却没想到王丽娜会主动。” “是啊，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这事情就能成功。”莫永宁说。 他目光没有落在那对成功牵手的小情侣身上，而是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一把就能握住的苏云景的手。 他悄悄伸出一根食指往那只手探去…… 然而，苏云景此刻脑子里似乎只有“愿赌服输”，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 “走吧，请你喝奶茶。” 差一点就要被碰到的那只手突然抬起，轻轻拍了一下莫永宁的肩。 莫永宁觉得自己比运功到一半被人打断还难受，一股气血堵塞在喉咙口，发出一声不自然的“嗯”。 “你怎么了？脸那么红？”苏云景奇怪地看着他。 “天太热了。”他有些哀怨地回答道，“一会儿我的奶茶里要加冰淇淋！” 苏云景莫名其妙地眨了两下眼，点点头：“行，一会儿你要加什么都行。” …… 十五分钟后，莫永宁在马路拐角处的奶茶店下单了一杯“超大杯，全糖，多多冰，加冰淇淋，加仙草，加椰果，加奶盖……”的奶茶。 因为加了所有能加的小料，价格也比普通的一杯几乎贵了一倍，平时节省惯了的苏云景付钱的时候都惊了一下。 “会不会太多了？你一个人喝得完吗？”他问。 “喝得完。”莫永宁咬牙切齿地回答。 不一会儿，那杯宛若八宝粥一样丰盛的奶茶从出餐口递了出来。 莫永宁接过奶茶。 只听“噗”的一声。 一根吸管如同一把带着杀气的利剑，被他猛地一把插入了杯盖。 莫永宁对着吸管猛吸了一口，然后开始咬牙切齿地用力咀嚼满口小料。 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地平复下了刚才因为没拉到手而难受的心情。 苏云景见他这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他问。 “莫有。”莫永宁嚼着嘴里的波霸，口齿不清地回答。 “真的？”苏云景再一次确认。 莫永宁用力点点头。 能和苏少侠和谐相处，心意相通，这是他过去做梦都不敢梦的场景。 他怎么会不高兴呢？ 只是……他能不能再多要点什么？ 第168章 第114章 是因为你 两人买完奶茶继续往莫永宁家走。 一路上，莫永宁都没顾得上说话，专心致志地喝，不，是“咀嚼”着他那杯小料过于丰盛的奶茶。 但是由于小料添加的量实在是太多，直到两人走进公寓电梯，他手里那杯奶茶还剩一大半没有喝完。 莫永宁可能是吃得有些撑又有些累了，站在那里木讷地看着液晶屏幕上跳动的楼层数字，表情呆滞，还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 苏云景从电梯厢的镜面反光里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无奈劝道：“喝不下就别喝了吧。” 莫永宁忽地回神，双手急忙捂紧奶茶，用力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浪费。” 苏云景觉得奇怪，心想自己过去怎么没发现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竟然如此节省。 液晶屏幕上的数字又升了两层。 苏云景听见莫永宁吸了一嘴波霸之后，满嘴东西含糊不清地说：“这是苏少侠请我喝奶茶，我一定要全部喝完。” 他从镜面里看到莫永宁一脸认真地鼓着半边腮帮子说话，搭配上那张剑眉星目的面孔实在是有些冲突的可爱。 苏云景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哄孩子似地说：“真的别勉强，吃坏肚子就不好了……我以后有机会还会再请你的啊。” 莫永宁嘴里还是被塞满了东西，嘟嘟囔囔地说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先抓住能确定的现在。看得见……摸得着……吃得到的才是真的。” 苏云景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他继续从电梯门的反光里观察着莫永宁，试图从他表情的变化中探查出什么来。可是，还不等他来得及找到什么线索，面前镜面的电梯门已经伴随“叮”的一声缓缓打开了。 他们已经到了莫永宁家的楼层。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隔着入户门，他们听见房间里似乎传出一阵又一阵人声鼎沸的动静。 “你家有客人？”苏云景问。 莫永宁观察了一下鞋柜，并没有发现陌生人的鞋子。 “没有啊，应该就我妈和外公外婆在家。” 他边说边按下密码。 咔哒一声，随着入户门被打开，刚才隔着门听到的模糊声响瞬间变得清晰了。 两人很容易就分辨出，那是从客厅电视上传出的节目声响。 “应该是我外公在客厅看电视。他有点耳背。” 莫永宁回头冲苏云景无奈耸耸肩。 “宁宁回来啦？” 一个清亮的女声穿透了电视节目嘈杂的声响，传到了苏云景的耳畔。 苏云景抬头，看到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装的莫永宁的母亲江琦正从客厅走过来。 她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次苏云景来时候看到的要好了许多，似乎还化了点淡妆。 “苏同学也来啦？又帮这小子辅导作业？” 江琦走近，注意到了儿子手里那杯奶茶，以及站在一旁两手空空的苏云景。 她拍了一下儿子胳膊，埋怨儿子道：“你怎么吃独食啊？自己喝那么大一杯奶茶不给苏同学买一杯？” 莫永宁一时没想好要如何向妈妈解释这杯奶茶是个无聊的赌约的筹码，赢了的人才有资格享用。 他转头，冲苏云景眨巴了两下眼睛，似乎在求助。 苏云景不得不出面替他解围：“阿姨，我的那杯刚才路上已经喝完了。” 莫永宁对这位向来循规蹈矩的苏少侠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随手扯出那么无懈可击的谎言而感到惊讶，悄悄在下面朝着苏云景竖起了大拇指。 “那你们还有胃口吃别的吗？我今天出去散步买了好多零食。”江琦把两个孩子让进屋来，自己去客厅茶几上的塑料袋里翻找了起来。 莫永宁和苏云景换好鞋子，一起来到客厅，向正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外公外婆打招呼。 “小苏来啦，宁宁说你喜欢吃甜食，你来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刚才还看电视看得昏昏欲睡的外婆看到苏云景来了，瞬间眉开眼笑。 她见过苏云景好多回了，也听外孙说过这位同学的许多事情。 家境不好却学习优异的孩子在老太太眼里都有着极强的光环滤镜，加上苏云景长得又那般眉清目秀，外婆对他实在是越看越喜欢。 她甚至还问过自家外孙，“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会愿意跟你做朋友？” 莫永宁只能打哈哈说是“有缘”。 也确实是有缘，两辈子的缘，虽然不知道这辈子的缘分能到哪里。 苏云景礼貌地向两位老人问好，摆手说自己不吃零食。 莫永宁则是知道这样的谦让无济于事，干脆主动从零食袋里挑了几包看起来苏云景爱吃的糖果巧克力，快速地谢过各位长辈，拽上苏云景往书房去了。 “我们要学习了哦，你们继续看电视不用管我们。” 扔下这句叮嘱后，莫永宁迅速关上了书房的门。 依旧是能听见外面电视的声音，但不吵闹，不至于影响学习。 他把刚才拿的零食一股脑塞进苏云景怀里，自己则捧着那杯还没喝完的奶茶又猛吸了一口。 刚才还对着外公外婆礼貌微笑的苏云景此时突然收敛起了笑容。 他把零食放到一边，又一把夺下莫永宁手里的奶茶，一脸严肃地说道：“先别吃东西了，专心学习，你把上周没做的卷子拿出来吧。” 第169章 莫永宁愣了一下：“嗯？干嘛那么着急？” 苏云景说：“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了，你二模成绩距离你的第一志愿分数还差一点，你自己不着急吗？” 莫永宁不想惹苏云景不高兴。 只得听话地坐到书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今天从学校带回来的上星期落下的习题，口中还不忘安抚看起来比自己还着急的苏云景：“二模考试的时候我妈刚确诊，我心态有点崩，没有发挥全部的实力。你放心吧，我正常发挥肯定没问题的。” 苏云景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身边，逐张翻看莫永宁拿出的那些卷子，并且圈出了一些他认为值得做的题目。 “阿姨现在的病情算是稳定了吗？”他一边圈画一边问，“我看她今天气色很不错。” 莫永宁手肘撑在桌面上，单手托着脸颊，歪头盯着苏云景看，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医生说她化疗的效果很好，甲胎蛋白、癌胚抗原、糖类抗原199、糖链抗原125……那些指标都不错。应该很快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苏云景对生物知识的了解只停留于高考大纲的范围，对这些专业名词只觉得陌生晦涩难懂。 “你突然说想考医科大学的药学专业，是不是因为阿姨的病？”他问。 莫永宁回答：“一半一半吧。” 苏云景停下手中的勾画，转头看向他，正好和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于不躲避那炙热的眼神了。 “还有一半是因为什么？”他又问。 “是因为你。”莫永宁回答，“因为那个大学城适合我的学校只有这一个。” 第115章 我们还是学生 苏云景愣了一下，脑内瞬间出现了j大所在大学城的地图。 那个大学城里总共有五所大学，除了j大外的另外四所，一所是在国际排名上和j大排名不相上下的f大，一所是外国语学院，一所是大专，最后剩下的和j大只有一墙之隔的就是莫永宁打算要考的那个医科大学。 这所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分数极高，并不比j大和f大的最低录取分数线差多少。莫永宁虽然聪明，但要在两个月后的高考里拿到那个分数线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的。 而这所医科大学的其他专业，比如药学、营养学、检验、护理学……录取分数线就还不算太过于夸张。以莫永宁现在的成绩再跳一跳还是有希望能够得到的。 苏云景觉得脸有些发烫。 看来他还是没有习惯长时间被对方那么热烈充满情感地注视。 “你，你可别乱来啊。选志愿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为了跟我挨得近些就做那么草率的决定。” “这不是草率。这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一举两得，双喜临门……”莫永宁还是用那种眼神盯着苏云景看，但说话间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他那边越靠越近。 “不要乱用成语！”苏云景打断他，并且用胳膊肘阻止了他继续靠过来。 他把勾画好的考卷往桌上一拍，厉声道：“专心做题。” 莫永宁被推回原来的位置，低头看题。 “下表为某汽车模型公司共有25个汽车模型，其外观和内饰颜色分布如下表所示：………………问题（1）……问题（2）……问题（3）……” 苏云景在一道数学高考真题上画了个圈。 莫永宁盯着那堪比阅读理解一样长的题干翻来覆去读了两遍。 前两道小题还算简单，一旦找到思路后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能算出答案。 然而，第三小题是一道证明题，莫永宁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 他抓耳挠腮地对着第三小题琢磨了十来分钟，写写画画又划掉重写了好多次，最后才勉强做出了一个答案。 他不太确定地转头看向苏云景，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问：“哎，你看我这么写对不对？” 苏云景和他同桌坐着，手里捧着一本《大学物理》，眉头紧皱，似乎正被什么晦涩难懂的理论所困惑着。 他放下书，抬起眼睛瞥了一眼莫永宁写下的答案，摇了摇头。 “不对。推导公式的有一步你算错了。” 随即，他又将视线挪回了手中书本上。 莫永宁不可置信地“啊？”了一声，低头检查自己的步骤。 “哪儿错了啊？不会啊……” 密密麻麻十来行的步骤里，满是字母和符号，即便都是自己写下来的，重新看的时候也会令人头晕目眩。 他用笔敲着自己的脑袋，烦躁地抱怨道：“啊！这什么破题！不行不行，看不下去了，我头好晕。我要休息一下。” 苏云景闻声再次放下手里的书，心疼关切地看着他说：“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这道题一会儿我给你讲。” 莫永宁很享受来自于苏云景的关心，精神状态好了大半。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反而心生一计，决定继续维持这幅病态，昏昏沉沉地作势要往苏云景身上靠。 “哎，嗯，你让我靠着休息一下。” 谁知苏云景却好像是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书本卷起朝他顶过来，愣是把浑身没骨头似的莫永宁给支撑在了原处。 “我说的休息是让你起来走动走动……靠我身上成何体统。”他说。 莫永宁揉了揉被书本顶疼了的胳膊，赌气似地一骨碌趴在了书桌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 第170章 “我走不动，你不让我靠，我就趴在桌上休息。” 他很失落，但也不意外。 他们在那次互道心意触碰了对方的手之后，他们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书，在电话里聊这段人生又聊另一端人生聊到深夜，就是再也没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苏云景不主动，他也不敢造次。 虽然他真的很想很想。 …… “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 从客厅突然传来一个尖锐的近乎于嘶吼的女声。 一个男人的声音咆哮地回答道：“我爱你啊！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 外公外婆似乎是又把电视的音量给调大了。 以至于刚才关上门还听着模模糊糊可以被忽略的电视里的对话声，现在清晰的仿佛就在他们耳畔。 电视上在放着一部古早狗血的电视剧。 男女主角用浮夸语气说着一长串莫名其妙的台词。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 “你别闹了！” “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我一点也感受不到……” “这样呢？这样你也感受不到吗？” “唔！”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对话戛然而止，女主角的嘴显然是被另一张嘴给堵上了，发出一声娇嗔。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悠扬缠绵的音乐声和一些不可描述的布料撕扯声和喘息声。 莫永宁能够想象得到现在电视里的画面是什么，他一边惊讶于古早电视剧的尺度，一边侧过头，从胳膊缝隙里偷瞄苏云景。 他看见苏云景愣愣地看着手里那本还被自己卷着的《大学物理》，紧抿着嘴唇，耳廓通红，显然也是听见外面的那对男女主角干柴烈火的声音了。 莫永宁看他只是听见一个过了广电审核的电视剧片段反应就那么强烈，觉得苏少侠真是纯情可爱。 他忍不住趴在那里偷笑。 客厅电视里的剧情还在继续发展。 在越来越澎湃的背景音乐声中，就听见男主角带着隐忍许久即将爆发的颤音对女主角说道：“我要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你！” 几乎是同时，莫永宁听见苏云景倒抽了一口凉气。 苏少侠这没见过世面受到惊吓的模样和他平日里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真是差太多。 莫永宁被这反差逗得实在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电视剧的主题曲娓娓响起，精彩狗血的一集播完了，意味着没有了更颠的对话和更大尺度的剧情。 苏云景好不容易从对剧情发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莫永宁趴在那里奇怪地抖动着。 “你抖什么？”他问。 “没……没抖啊……”莫永宁憋笑憋得肚子疼，最终还是泄了气，“哈哈哈哈！” “你……在笑？笑什么？”苏云景感到莫名其妙。 “我，我笑刚才那个剧情，太疯癫了。”莫永宁不想让苏云景觉得尴尬，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 苏云景点点头：“确实。” 莫永宁学着刚才听见的女主角的语调，重复刚才听到的台词。 “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我一点也感受不到……” 他甚至还搭配上了动作，捂着自己的耳朵，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苏云景被他这浮夸的演技给逗笑了。 “行了行了，头不晕了？不晕了就继续做题吧。” 可能是怕自己再看下去会笑得过于失态，他适时地打断了莫永宁的表演。 莫永宁有些没有演尽兴，不听劝阻继续捂着耳朵，整个身体跟着一道左摇右摆，还即兴给自己加词。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爱我！” 苏云景忍着不让自己大笑起来，一边试图按住他的肩膀继续阻止：“好了，别闹了。你不去考戏剧学院真是可惜了。” 莫永宁突然灵机一动，半开玩笑似地说：“你没听见刚才男主角是怎么让女主角闭嘴的吗？你得亲我我才能闭嘴。” 苏云景原本按在他肩头的手缓缓收了回去，脸上好像又加了一层绯红。 “别开这种玩笑。”他不太敢直视莫永宁，眼神撇向一边。 莫永宁料到会是这样，心里委屈极了。 “你不愿意亲我，走在路上也不跟我牵手！你是不是从头到尾就没有喜欢过我！”他瘪起嘴，半真半假地继续演着。 苏云景一怔，似乎是猜到了莫永宁的心思。 “我……我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不想亲你。但我们还是学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第116章 多少次都可以 莫永宁在听到“我不是不想亲你”之后已经有些亢奋了。 双重否定就是肯定，而且是加强肯定。这表示他很想很想亲我！ 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给众教徒洗脑的本事，试图对苏云景进行洗脑……不，是说服。 “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不违反法律不伤害别人，为什么不能做？” 苏云景义正言辞道：“不能这么说，法律法规只是对人最低限度的道德约束。我们还是学生……” 莫永宁继续努力：“是学生又怎样？你该不会还要跟我说校规不允许吧……不是都说了吗，校规规定的是异性同学间，再说，你最近也看到了，六中那条校规形同虚设，实际上并没有人在认真地遵守啊。” 第171章 苏云景从容地应对着他的胡搅蛮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就放低对自己的要求……学生做这些事情，不合适。” 莫永宁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着急得快要上火了。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朝苏云景凑过去，问：“你不愿意犯错，那我可以犯错吗？” “你要做什么？！”苏云景身体往后躲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 莫永宁平时脑子里也不敢对苏云景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最多不过是像刚才气氛到了，想要牵一下手。或是现在，火候到了，想要亲一下对方。 但是万万不敢违背苏云景的意愿强吻他的，便也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冒犯语感到有些后悔。 “我没想做什么”他萎萎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低头摆弄手里的笔，“我只是喜欢你……” 苏云景的目光缓和下来，温柔地看着他：“我知道。我也喜欢你。” 莫永宁当然也知道苏云景对自己的感情，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逐渐地并不仅仅满足于这样的互诉衷肠。 “但因为我们还是学生，所以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只能聊天学习是吗？”他委屈地嘟囔道。 苏云景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莫永宁知道他是在为难，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突然提起这事情来。 在一起聊天一起学习有什么不好的？这些事情不是你过去曾经梦寐以求的吗？现在都得到了，怎么又贪婪地想要别的了呢？ “啊！没事！这样我也很开心了！抱歉我今天做题做得脑子可能坏了，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学习！今天说好了你是来帮我学习的！” 他用力挠了挠头，重新铺平桌子上的卷子，打算继续寻找自己刚才推导过程中的错误。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落笔，手下的卷子就被突然抽走了。 “你需要休息一会儿。”苏云景拿走了他的卷子，“你今天的打卡任务是不是还没做？我陪你一起做了吧。” 莫永宁一愣，不太确定地问：“你是要和我一起打会儿游戏？” 苏云景点点头，把莫永宁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推到了他面前，并且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的。 他点开游戏，在一声启动音效后熟练地输入一串登录信息。 莫永宁之前为了自证清白，已经将自己那个肉包仙子小号全权移交给了他。他在闲暇的时候也曾经登陆过几次，仔细品读了邮箱里的每一封来自“小魔头”的情书，清点了背包和仓库里那些“小魔头”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 但他还没有真正地玩过这个游戏。 “我们在一起能做的事情又可以多一项了。除了学习和聊天，还能一起打游戏……”苏云景一边等待读条一边说，“不过，你得先教会我怎么玩。” 原本情绪还有些低落的莫永宁，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来了精神。 一起打游戏，听起来确实是一件比“一起学习”更有趣而刺激的事情。 他笑嘻嘻地探头过去看苏云景的手机屏幕：“这游戏操作没什么难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哎？我原本戴在头上的那朵牡丹呢？怎么蝶舞冰晶甲也给脱了？那个走路的时候身后面可是会跟一串七彩蝴蝶的呀。” 苏云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对你的审美实在是无法苟同。” 莫永宁解释：“那可是超稀有的装备，防御加成比我大号用的那套装备都高。” 苏云景摇头：“对着那么辣眼睛的东西我玩不下去。” 莫永宁有些无奈。 但他又想，苏少侠不想让那个五官酷似自己的角色穿奇装异服好像也不是什么任性过分的要求。 “行吧，不穿就不穿。反正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到你。”他说。 莫永宁登录上了自己的游戏界面，凑到苏云景面前一步一步地操作给他看。 “这是进攻，这时防守，这时跳跃，这边是技能栏……” 小魔头在屏幕上上窜下跳，不时释放出一个满屏展示的酷炫技能。 “这是蹲下，这是后仰，这边显示的是角色身上带的buff……” 他用自以为苏云景能接受的速度快速讲解着。 “等一下，让我先试试看。” 苏云景从未接触过这类游戏，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尝试着点击屏幕上的不同按钮，原本站在“小魔头”身边一动不动的“肉包仙子”也微微挪动了起来。 “进攻……防守……跳跃……”他自言自语，手上重复着莫永宁刚才演示。 脱去了蝶舞冰晶甲的肉包仙子身穿一袭素雅白衣，如瀑般的齐腰长发没有一丝珠翠点缀，只系了一根银丝发带。乌黑的头发和如月光般皎洁的发带随着人物的移动而飘逸着。同他身边正穿着发光战甲上窜下跳的小魔头相比，肉包仙子的动作看起来优雅极了。但其实，只是因为苏云景的操作还不熟练。 肉包仙子仙气飘飘地在屏幕上游走，最后卡在两块巨石中间出不来了。 “哎？怎么出不来了？”苏云景尝试了许多操作，角色还是没能从夹缝里出来。 “可能是卡bug了，让我试试勾魂链能不能把你拉出来。”莫永宁说。 只见身披战甲的小魔头一个闪现来到了肉包仙子被卡的地方。 “叮！” 第172章 两人的手机同时传出了一个清脆的音效，苏云景看见一条缠绕着粉色光晕的锁链从小魔头手上窜出，如一条巨蟒一般瞬间缠绕住了卡在两块巨石中间的肉包仙子。 又是“叮”的一声，一道耀眼的光沿着那条锁链闪过。 七彩的光斑散去之后，肉包仙子已经被那条冒着诡异粉光的铁链缠绕着拉到了小魔头的面前。 “这链子平时是用来打断对手远程攻击读条的。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会用攻击最强的近身技能把敌人一招毙命。你想看看吗？”莫永宁有些得瑟地解说。 苏云景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 “这个是干什么的？”他把手机拿给莫永宁看，指着屏幕角落里刚才一直忽略的一个人形标志问。 莫永宁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坏笑。 这坏笑并没有被正专心研究操作的苏云景发现。 “是社交动作，你试一试，长按往下滑，就是挥手。”莫永宁说。 苏云景按照他的指导，长按住那人形标志。 人形周围出现一圈表情符号。 苏云景没仔细看符号的具体内容，手指直接往下方滑动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肉包仙子得到了操作指令，突然上前一步对着面前的小魔头亲了一口，并且在头顶飘出一串与他超凡脱俗的模样毫不相称的粉色爱心。 苏云景脸腾地一下红了，睁大眼睛瞪着莫永宁看。 莫永宁则嬉皮笑脸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我说错了，应该是往上滑，那才是做打招呼的动作。” 苏云景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但在短暂的羞恼过后，他意识到这事情其实和自己坚持的原则没有什么冲突。 他看着莫永宁，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干脆又把手指按上了那个人形标志。 下滑。 “满意了？”他问。 莫永宁没料到他对自己的恶作剧会是这种反应，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长按，下滑。苏云景又操作了一遍。 “只是这个的话，你要我重复多少次都可以。”苏云景说。 第117章 哄孩子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苏云景自记事起就对任何游戏都兴趣缺缺。师兄师弟们在蹴鞠时，他在练剑；邻居小孩围在一起下飞行棋的时候，他在家里看书。 可能是因为早熟， 他一直觉得游戏这种东西会消磨意志，浪费时间。游戏所能带来的快乐很及时，却也很短暂，并且对个人本身的成长没有什么意义。 但这点他看不上的快乐，莫永宁却非常受用。 在游戏里被亲亲贴贴之后，这人身上最近那股莫名其妙的别扭劲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快乐得不得了。 苏云景有些意外于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居然能哄好一个大魔头，但转念一想，在魔教长大的莫永宁大概是不曾当过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吧，现如今只是补上了那缺失掉的快乐和无忧。 这种“寓教于乐”的教学方式看来十分成功。 莫永宁打完游戏后面对着下笔如飞，思如泉涌，再无刚才一开始的唉声叹气了。 很快，他就将苏云景圈画的题目做完了。 苏云景扫了一眼答案，发现他做得基本全对。 “你要是最后一次月考能保持这个状态，分数应该会很不错的。”苏云景说。 “如果进步了，到时候我能获得什么奖励？”莫永宁在游戏里被亲亲贴贴的快乐还未消散，愉快地转着手里的笔笑嘻嘻看向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却是个不解风情的，一本正经道：“奖励？成绩的进步不是对自己最好的奖励吗？” 见莫永宁的脸抽搐了一下，苏云景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他无奈地说道：“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奖励？” 莫永宁眼睛一亮：“我要是月考成绩能到去年的分数线，你以后那就在游戏里叫我‘亲爱的’。行吗？” 苏云景手里的红笔咔哒响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微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不行么？”莫永宁吸了一下鼻子，做出一副失望委屈的模样，“不需要你叫出口的，只是打几个字而已。” “你就想要这个？”他问。 原来他刚才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做不到莫永宁想要的奖励而排斥。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小魔头想要的奖励居然都还是那么孩子气。 莫永宁点点头：“啊，是啊。” 他也想要别的，但苏云景有原则，肯定不会答应啊。 苏云景轻轻笑了一下，爽快地回道：“行啊。” 莫永宁：“君子一言。” 苏云景：“驷马难追。” 书桌前，二人颇有默契地伸出手来，击掌为誓，相视一笑。 正在此时，有人轻轻敲了三下书房的门。二人迅速收回手，回头看着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外婆站在门口，笑盈盈问苏云景：“已经那么晚了，小苏要不要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苏云景礼貌地回道：“不用了，我差不多也该回家了。” 说罢，他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莫永宁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和外面已经暗下的天空，觉得和苏云景相处的时间过得也太快了些。 他在书桌下面悄悄扯住了苏云景的衣摆，央求似地说：“吃完再回去吧。我外婆烧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第173章 虽然知道书桌下是视觉死角，外面的人看不见底下发生了什么，但是苏云景还是有些紧张。 他把自己的衣角从莫永宁手里扯出来，瞪了他一眼。 “真的不行！”随即他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对门外的外婆说，“我爸妈在家里等我吃饭。下次有机会再来尝您的手艺。” 外婆本来就对这位俊朗的苏同学颇有好感，见他这么有礼貌更是喜欢。 “好的呀，那下次跟家里提前说一下，留在我们家吃饭。苏同学喜欢吃什么菜？”外婆笑眯眯地问。 苏云景收拾好了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 “您不用特地准备的，我什么都吃。” 外婆看着站起来和外孙差不多高的苏同学，愈发喜欢，称赞道：“真好，不挑食。不像我们宁宁，只喜欢吃肉，让他吃个蔬菜要委屈半天。” 莫永宁替自己解释着：“那我长身体嘛，吃肉才吃得饱！蔬菜吃下去一会儿就饿了。” 外婆摆摆手：“好好好，那你快送送苏同学，回来就有红烧肉吃了。” 外婆要求莫永宁把同学送下楼，而莫永宁则擅自加码，一路送着苏同学出了小区。 “干脆我送你回家吧，天都黑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 苏云景有些哭笑不得。 “不安全？我记得我有跟你说过那个在葛星表姐咖啡店闹事的男人是怎么被我教训的吧？” 莫永宁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又替自己找了个理由。 “我到前面路口买点饮料，顺路的嘛……” “你的那杯奶茶还没喝完吧？”苏云景提醒。 莫永宁挠了挠鼻子，有些尴尬，却还想继续找借口。 “我……” “好了。”苏云景打断他，“送我到前面那个路口你就回去吧。家里还等着你吃饭呢。” 莫永宁抬眼，见到近在咫尺的路口，抱怨：“啊？那才几步路呀。” 苏云景抬腕看了眼时间，家里的晚饭时间已经快到了，他不想让父母久等。 刚才出门的时候，原本时间是充裕的。 但是和莫永宁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无意识地放慢脚步，几百米的路程他们走了十来分钟。 这样下去，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到家了。 “我真的要快点回去了。” “送你到下个路口。” “不行。” 莫永宁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脚步往路口走，一路上甚至连“自己怕黑”“要不你带我回家吃饭吧”这种荒唐的话都说出来了。 苏云景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最终停在了亮了红灯的斑马线前面。 看莫永宁还在哼哼唧唧，一副不打算罢休的样子。 苏云景决定再试试哄孩子的招数。 “快回去吧。我晚上打电话哄你睡觉。”他说。 莫永宁眼睛一亮。 因为苏云景家只有一间房，一家三口的生活空间几乎没有隐私。 所以回到家后的苏云景连电话都很少接，就算接起来也是站到阳台上说两句要紧的就挂了。 “真的？”莫永宁不可置信地问，“你不怕吵到你爸妈了？” “他们今天晚上上夜班，都不在家。”苏云景说。 “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你家……”莫永宁坏笑一下。 苏云景斜睨他一眼，问：“来我家干什么？在我的监督下做套模拟卷？” 莫永宁无趣地撇了一下嘴。 红灯转绿，苏云景抬脚向前。 “我走了。早点回去吧。” 走到路中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莫永宁站在那里，嘴角上挂着落寞的弧线，眼位也耷拉下来。 如果他有尾巴，那尾巴也一定是耷拉着的。 苏云景觉得自己那一刻如同鬼上身一般，忽然抬手，朝着那头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他看到莫永宁呆愣住了。 绿灯开始跳闪，他急忙加快脚步小跑着过了马路，没有敢再回头确认莫永宁接下去的反应。 苏云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想，既然哄孩子就要给人彻底哄高兴了吧。 第118章 我清醒着呢 苏云景到家时，桌上的菜已经有些凉了。 妈妈杨樱边招呼他快去洗手，一边忙着将菜和汤拿去厨房重新加热。 苏云景洗完手后，十分抱歉地来到厨房帮忙。 “你们应该先吃的，不用特地等我。” 杨樱并没有因为儿子晚回家而生气，笑呵呵地说：“你爸爸说难得一家三口能有时间聚在一起，坚持要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爸爸苏国强的工作经常需要上夜班。 而最近妈妈也辞掉了吕清爸爸介绍的那份办公楼的工作，换了个需要三班倒的兼职。 苏云景则要上学，他们一家人的作息时间杂乱无章。三个人已经有很久没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了。 饭菜都上桌了，苏云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距离爸爸妈妈出门的时间已经不到半小时了。 他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在路上和莫永宁拉拉扯扯消磨了那么多时间。 “今天在同学那里有事耽搁了一下……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快点吃就好了。" 爸爸也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把正中间餐盘里那盆烤鸭里油光锃亮的鸭腿夹到了儿子碗里。 第174章 自从开始工作以后，他整个人精气神愈发好起来，完全不像是个生过大病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听起来铿锵有力。 苏云景把鸭腿夹回爸爸碗里，又把另一只夹给了妈妈。 然后端起碗低头扒饭，不给他们再把鸭腿夹回来的机会。 “小景。”他突然听见爸爸叫了一声自己，“最近那个什么网站发了大额优惠券，买手机可以打折。爸爸给你钱，你去买一台新手机吧？” 苏云景米饭吃得太快，又被这没头没尾的问话惊了一下，差点被呛到。 好在妈妈及时盛了一碗汤端到了他面前，才让他一口气顺下来。 “新手机？不需要。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苏云景抹了抹嘴，摆手道。 “你那部手机也用了好多年了，以前你读书忙也不见你常用。最近看你经常看手机，好像还打游戏，是不是不太够用了？”爸爸随意地说道，口中继续狼吞虎咽吃着。 苏云景回忆了一下。 为了及时回复莫永宁的消息和研究那个游戏，他最近手机使用的频率确实比过去要高了不少。 虽然今天正式进行游戏的时候自己的手机确实发烫的厉害，但卡顿并不明显，感觉还能勉强用一下。 买一台性能好的手机，即使打完折也要几千块。 家里现在爸爸妈妈确实都有稳定的收入，也没有债务，但能省则省的习惯仿佛已经刻入了他的基因。 “够用的，不用换。”他说。 爸爸摇头说：“不行，别人家孩子考上大学都要换新手机，你也要换。” 苏云景笑了笑，想拖延一下：“我这不是还没高考吗？只是有条件录取。等我拿到正式的录取通知书再换吧。” 苏国强态度坚决，并不买账：“你怎么可能考不上呢？万一到那时候就不打折了怎么办？再说，早买早用啊。” 苏云景还想找个理由拒绝，这时候妈妈开口了。 “小景，你还不了解你爸？他说了要给你买手机，你就挑好了型号告诉他。”妈妈使了个眼色，小声补充道，“你不说，他可能就会去买一部最新款的给你了。” 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她最了解丈夫固执的脾气。似乎她也非常习惯于去满足丈夫这种出现在日常琐事上的“固执”。 苏云景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明白这是妈妈的某种“驭夫”手段。这是她为了把家庭大事的决策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的，而放权了这种日常小事。 苏云景很钦佩杨樱的这种智慧。 相较于他另一个世界那个大家闺秀的妈妈完全活在丈夫“苏大侠”的名字之下，这个出身贫寒几乎没怎么上过学的妈妈竟然活得更自在对家庭更有话语权。 苏云景无奈，只得先答应了下来。 苏国强很高兴，当场就想给儿子转钱。 “三千够不够？还是四千？既然买了就买广告上那个最新款的吧。” “你让儿子自己挑，可能他有喜欢别的牌子呢？”杨樱又盛了一碗汤，推到丈夫面前，“上班来不及了，快点吃饭。小景选好了自然会问你要钱的。” 苏国强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惊呼了一声。 “那你今天晚上就看啊！明天告诉我。”他着急忙慌地把饭菜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继续叮嘱儿子。 十五分钟后，一顿难得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晚餐告一段落。 时间还是稍晚了一些。 “碗筷就放着我来收拾吧。你们路上别着急。”苏云景揽下了家务，催促爸妈赶紧出门。 杨樱和苏国强也就不和儿子客气，放下碗筷，迅速地换好了衣服，一道出门去上班了。 苏云景来到厨房把碗筷放下，一抬头就看正对着水槽的窗户外面，父母从楼栋里走出来。 苏国强现在的步伐已经很矫健了，身板也挺得笔直。但杨樱还是习惯性地挽着他的手搀扶着他。 苏云景一边洗碗，一边目送他们走出小区，消失在围墙后面。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心情说不上的愉悦。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觉得一家三口挤在这个只有二十平米的空间有什么局促压抑了。 他也早已经没有了那股着急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他甚至在想，真的到了要离开的那一刻，他会不会舍不得这里的父母？一如他会舍不得莫永宁一般。 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心中的酸楚和苦涩。 那天晚上，他做了两套真题维持一下考试手感，然后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按照约定给莫永宁打去电话。 听筒那头的声音精力充沛，完全不像是打算要睡了的样子。 莫永宁把今天分开后到现在，这短短几小时之内发生所有事情的细节都和他说了一遍，就连饭后的水果里吃到一个连体的樱桃都要和他分享。 等到他说得实在口干舌燥了，他才忽然想起这个电话的目的。 “你说要哄我睡觉的，怎么自己一句话都不说？” “是你不停在说话，我根本插不上嘴。” “你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闷闷的？你该不会是在我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睡着过了吧！”莫永宁质问。 苏云景躺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手上摸到了一些像是眼泪的东西。 第175章 他清了清嗓子。 “别乱说。我清醒着呢。” “你要是真的困了，就早点睡吧。” “我不困。你再和我说说那个电视剧后面又演了什么？” “哦，对，我晚饭时候跟着一起看了，剧情真的好浮夸！那个女主角后来………………” 苏云景在黑暗里用力睁大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到底还有多少。 每一次的见面，以及能够听见对方声音的每一秒都很珍贵，需要被牢牢篆刻进心里。 第119章 一会儿跟你说 六中高三年级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月考，在四月中旬的一声春雷声中落下了帷幕。 莫永宁这次考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妈妈的病情稳定也让他考试的时候心里少了许多牵挂。最终，他月考成绩在二模成绩的基础上取得了一个巨大的飞跃，终于达到了他目标学校药学专业去年的录取分数线。钱兰萍在发成绩单的时候说，学校这次月考的出题难度仍然比正式高考难度要高一些。这意味着只要莫永宁能保持这个状态稳定发挥，高考成绩很有可能再提高一些，考进目标院校的几率也更高了。 然而，每一次考试之后，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元林这次月考成绩并不十分理想，甚至还不如二模考得好。虽然他有体育生的加分，考进大学问题不大。但如果高考的时候他再一次发挥失常，很可能就要与第一志愿的学校失之交臂了。 元林对着成绩单唉声叹气了一上午，终于等到了午餐时间。 他决定叫上张世成和莫永宁去食堂饱餐一顿，以解心中的苦闷。 一转头，却看到张世成正在整理书包，看起来像是要回家的样子。 “你下午不上课了？”他问。 张世成冲他嘿嘿一笑：“这我不是offer下来了吗？老张周末要带我回爷爷老家摆升学宴。今天下午就要出发，我跟女侠请假了。” 元林叹息道：“真羡慕你。” 继而他又转身看向刚站起身的莫永宁：“你要去食堂吗？” 莫永宁摇头说：“刚才女侠叫我去趟办公室。” 元林有些奇怪地问：“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你这次成绩不是提高了吗？” 莫永宁耸肩无奈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去了再说吧。” 元林落寞地叹了口气，收拾好桌面，决定一个人去食堂享用一份三人份的午餐。 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莫永宁其实也想跟他一起去食堂，希望能够遇上苏云景。 第一节课月考成绩下来后，他就把自己达线的好消息发给了苏云景。 可是那个人一上午都没有给个回复。 莫永宁不确定他是因为专心上课没有看手机，还是故意回避那个改变游戏里称谓的约定。 如果他真的要反悔怎么办？ 也不能怎么办。只能再找别的机会，等水到渠成…… 莫永宁一边想着，一边心事重重地敲开老师办公室的门。 正在吃盒饭的钱兰萍看到他表情凝重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以为他是因为被叫到办公室而感到紧张。 “哎，放松点，叫你来不是为了训你，是有别的事情。”她说，“年级组长孙老师跟我商量，下礼拜升旗仪式想让你上台发个言。” 原本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的莫永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发言？让我上台发言？” 他确认了一遍。 钱兰萍预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解释说：“下周升旗仪式时，高三年的有个誓师大会。” 莫永宁不确定道：“我？之前升旗仪式发言这种事情不都是让一班……” 钱兰萍打断道：“以往都是让吕清或者苏云景发言的。但是这次是考前的誓师大会，他们两个一个已经确定要出国了，一个已经拿到预录取了，都不太合适。” “那其他同学呢？我的成绩……没有资格上台演讲吧？” 莫永宁知道自己这次的排名只是在年级中段。 并且，虽然他以前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讲演，但那是在魔教，他站在圣坛上面对一众牛鬼蛇神的教徒，发表对那些名门正派的宣战演讲。 现在，要他站在领操台上，对着一群十七八岁即将面对高考的孩子演讲，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又该说些什么。 钱兰萍看出他有些为难，继续努力说服他道：“你这两个学期来变化很大，进步也很大，我和孙老师都觉得你完全有资格上台演讲。你不用太紧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其他班级也有同学要演讲。就是各自聊一聊自己的学习心得和对高考的想法。不用太长，五分钟左右就行。” “我……” “好了，叫你来就这事情。你快去吃饭吧，周一上午早点来，演讲稿最好给我看一下。” 钱兰萍低头继续吃起了盒饭，故意不给莫永宁机会拒绝的机会。 莫永宁没有选择余地，只能接下这活。 他跟钱老师道了声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依旧心事重重。但这一次，脑子里却是“演讲到底该说些什么？”。 但不管怎样，正如好兄弟元林经常放在嘴边的那句话：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第176章 午饭还是要吃的。 莫永宁恍恍惚惚地来到食堂，第一批吃饭的学生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他在食堂门口遇见了心满意足吸着酸奶出来的元林。 元林看到他，猛吸一口酸奶，回头指了指食堂某处。 “哎，老莫你来啦。我刚才碰见苏云景了，他好像在找你。” 莫永宁猛地惊醒，想起了这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顺着元林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苏云景坐在那里。 他腾挪躲闪地躲过食堂里密密麻麻端着餐盘的同学，努力往苏云景那边移动。结果还是被几个一班的学生抢先一步，在苏云景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 一个男生坐在苏云景身边，对他说：“刚才课间你给我讲的那道题我还是不太会，一会儿午休的时候能给我再说说吗？” 苏云景低头吃饭，点头回道：“行。” 同桌的一个张婷芸推了一下眼镜问：“什么题目？” 男生说：“就是上次他在班级群里给大家分享的题集上的题。” 张婷芸说：“哦！那我也来。那套题目我也做了，有好多题型没见过。” 苏云景继续低头吃饭，淡淡地说道：“其实很多题目只是乍一看陌生，仔细分析一下还是一些我们经常练的知识点……” 同桌的另一个女生感叹：“还好你每天都来学校，我们还能借光找你问题。吕清现在都不怎么来学校了……” “这个位子没有人吧？”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上方响起。 一桌人的闲聊被打断，纷纷抬头，同时看到高三（5）班莫永宁端着餐盘站在桌边。 没有人发现苏云景刚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一个微笑。 同桌的其他几个同学面面相觑，看了看已经有些拥挤的桌子。 六中食堂的餐桌椅每一套都是固定在一起的，椅子是长条板凳。但一般情况下，学生们彼此之间都不会挨得太近，一条板凳上只会坐两个人。 而此时莫永宁所说的“位子”，就是刚才问题的男生和苏云景中间留下来的那点空隙。 那男生看看隔壁桌空着的位子，又看看莫永宁。 可能是惧怕于来自前任校霸的压迫感，主动端着餐盘挪到隔壁桌去了。 莫永宁对他道了声“谢”，心安理得地在苏云景身边坐了下来。 对面的两个女生过去也是听说过莫永宁的传闻的。虽然知道他早就改邪归正了，也知道苏云景和他走得近。但真的和他面对面吃饭还是觉得紧张到不行，只能埋头干饭，一句话不敢再说了。 反倒是苏云景，看起来比刚才开朗了许多，竟然一边吃一边主动在和莫永宁闲聊。 “你怎么那么晚才来？” “刚才被女侠叫去办公室了。元林说你找我？” “嗯。” “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一会儿跟你说。” 莫永宁旋风似地吃饭动作停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两个女生。 这一眼看似不经意，却让张婷芸和另一个女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婷婷，你吃好了吗？” “嗯嗯，不能吃太饱，下午要犯困。咱们去散步吧。” 被挤到隔壁桌的男生见状，往嘴里猛扒拉了最后两口饭，一边喷米粒一边接话：“哎，我也好了，我也去散步！” 第120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打发走了电灯泡之后，一张桌子上只剩下了莫永宁和苏云景肩并肩坐着。 一些端着餐盘找座位的同学路过这桌，看到前任校霸莫永宁在，也都立刻放弃了空位，另寻别处去了。 苏云景夹起一粒青豆塞入口中，似乎不着急开口说话。 “现在可以说了吗？找我有什么事？”莫永宁满心期待地看着他。 苏云景继续优雅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半晌才咽下去。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今天在走廊遇到孙老师，他问我是不是跟你关系挺好。” 莫永宁顿时紧张起来，以为年级组长孙明亮发现了他和苏云景的关系。 但他又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跟苏云景谈不上有什么关系吧？ 他俩除了互相告白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至于发生过的关系，顶多也只是在游戏里结了婚……可他跟张世成在游戏里也结过婚啊。莫永宁甚至觉得，他和苏云景在一起的黏糊程度还不及张世成和元林。 莫永宁问：“他问这个干什么？” 苏云景倒是依旧很淡定地说道：“孙老师让我有时间帮你改改演讲稿。他说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要让你上台演讲。钱老师刚才叫你去办公室，应该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吧？” 莫永宁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些失望。 “对，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怎么样？想好了要上台说些什么了吗？” 莫永宁刚才正为这件事感到头疼呢。 他重重叹了口气，说：“别提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女侠说让我分享学习心得，聊聊对高考的想法……能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我要说‘因为本座是从刀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为了保命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看过的书做过的题都能记住’？还是说‘我一直在努力提分，就是为了考一个离j大近一些的学校。因为我的心上人苏云景就在那里’？” 第177章 苏云景嫌他说话声音太大，拿起一个小番茄就往他嘴里塞。 “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他说。 莫永宁夹了一块炸鸡块还给他，压低声音委屈地说道：“这怎么是胡言乱语呢，都是事实。那你说，我该跟大家分享什么学习方法和心得？” 苏云景边咀嚼边思考，末了，他开口道：“你就说，学习不能给自己留后路，要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再说，自己是为了梦想在不断努力提升自己。” 莫永宁听后，不由得发出了感慨：“啧啧啧，苏少侠不愧是雁山派的大弟子……” 苏云景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想说我这种人就是擅长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吗？” “不不不。”莫永宁求生欲上涌，忙摇头，“我是说你思维敏捷，眼光独到。” 苏云景轻轻笑了一下：“那你就按照这个思路写发言稿吧，写完我再帮你修改。” 莫永宁却说：“我还是没什么思路。苏少侠能再给点提示吗？” 说罢，他又往苏云景盘子里夹去一块肉。 苏云景看着那块浓油赤酱色面绝佳的红烧肉，以为这是对方用来收买自己的。 他叹了口气：“想要我替你写就直说。” 莫永宁摇头：“这东西哪能假他人之手。我只是想请苏少侠逐字逐句教我写。” 他一手托腮，手肘支在桌子上，侧头笑盈盈地看着苏云景。 “这周末你有空吗？来我家？” 他问这话的语气极为暧昧，苏云景虽是私底下已经习惯了他喜欢嘴上占便宜的行为。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因为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食堂，他有些紧张，脸瞬间又烫了起来。 他把最后夹进餐盘的那块红烧肉一口吞了，端着餐盘起身站了起来。 “你还是自己写吧。” 莫永宁见他要走，忙狼吞虎咽地扒拉完了最后几口饭，起身跟了上去。 “哎？怎么了？”他看着苏云景一侧绯红的脸颊，明知故问。 “没怎么。就是吃完了把位子让给其他同学。”苏云景回答。 “你真不打算帮我呀？孙老师可是把我托付给了你啊。你就不怕我自己乱发挥，上台把该分享的和不该分享的都说了吧？苏云景，你等等我呀。” 莫永宁撒娇似地跟在苏云景后面，作势要拉他的衣摆，引起了好几个擦身而过的同学侧目。 “行了行了，我帮你。”苏云景被他越闹越害羞，最终还是服了软，“你把上次我给你的三套模拟卷都做了，周末我去给你讲，顺便帮着你把发言稿写了。” 得逞了的莫永宁立刻抱拳：“那在下就先谢过苏少侠了！” 食堂里目睹这一切的学弟学妹们窃窃私语。 “这两个人是谁啊？在这里一会儿偶像剧一会儿武侠剧的。” “好像是高三的。” “哦，那可能是读书读疯了吧。” …… 两人一道走出食堂。 莫永宁问：“苏少侠要不要一起去操场散步消食？” 苏云景摇头：“不去，我要回教室。答应了午休给同学讲题的。” 莫永宁失望地啊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那委屈巴巴的表情来。 苏云景实在是佩服他收放自如的演技，但明知对方是夸张的表演，还是不忍心见他这样。 “对了，还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他边走边说。 “什么？”莫永宁像是一条耷拉着尾巴的小狗，丧丧地跟在他身后。 “我换了台新手机。也不知道性能怎么样。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打一个新副本？”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扫视了一下周围近距离没有人，凑到莫永宁耳边轻声补充了一句：“亲爱的小魔头。” 刚才还生无可恋的莫永宁眼神突然亮了，身后那条看不见的尾巴也疯狂地摆动起来。 可能是觉得还不过瘾，他装模作样地啊了一下，把耳朵又凑过去一些，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苏云景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故意说：“没听清就算了。学习那么紧张，就别玩游戏了。” 莫永宁怕已经咬到嘴的鸭子还飞了，忙说：“听见了听见了。要玩的！说好了的你不能耍赖。” 苏云景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人真是很好哄。 他说：“我怎么会耍赖，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莫永宁接话：“苏少侠既然是君子，我愿做淑女……” 苏云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说：“哪有你这么人高马大的淑女。” 莫永宁弯着眉眼回道：“那苏少侠愿意做淑女，我也可以做君子啊。” 苏云景瞪了他一眼：“闭嘴。” 第121章 那不是他给我看的稿子 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雷雨，雷电响了一整晚，直到凌晨雨水才停歇下来。 六中操场上的低洼地区积水了。 为了避开大大小小的水坑，各个班级原本一字排开的队列变得歪歪扭扭，从主席台上看下去非常不整齐。 莫永宁站在一个正在发言的高三（3）班同学身后，一边复习着自己的发言稿，一边在台下杂乱无章的队伍里寻找苏云景的位置。 尽管一班的队伍为了避开水塘几乎已经乱成一团，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男生队伍中央的苏云景。 第178章 此刻，苏云景也正抬头专注地看向主席台上，像是在专心聆听那位同学的发言。 但莫永宁却颇有自信地认为，苏云景的目光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站在主席台上，冲着台下的苏云景笑了笑，还眨了眨眼。 果然，苏云景的表情变了，眼里露出一丝慌张，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大庭广众下，正经一点！” 他果然在看我！ 莫永宁把发言稿举高一些，挡住了他下半张脸上那快要扬起到眼尾的嘴角。 但他露出的双眼仍然暴露了他此刻兴奋愉悦的情绪。 台下也有一些视力极佳的同学发现了这一点，高二年级的两个女孩正交头接耳地聊着。 一个短发女生说：“这发言太无聊了。站在后面的那个最高的男生是谁啊？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惊讶地说道：“那是莫永宁呀，你不知道吗？” 短发女生愣了一下，眯起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台上：“是我们高一入学第一次开学典礼上，那个因为暑假里破坏了学校篮球架而上台念了检讨书的学长吗？” 高马尾的女生点头说：“对，就是他。” 短发女生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台上那个穿着全套衬衫西裤校服，并且把领子扣到了最后第二颗的那个高个子男生。 她感慨地说了一句：“完全不像啊。” 紧接着他又问：“今天不是高三的考前誓师大会吗？还有念检讨书的环节？” 高马尾女生也一脸疑惑：“应该不会吧……他们年级组长那么疯的吗？” …… 高三（3）班的那位同学是高中三年头一次站到主席台上发言，全程紧张地低头照着稿子念，发言完毕鞠躬下台的时候手还是在抖。 孙明亮拍了拍那位同学的肩膀，称赞了一句：“说得很不错。” 随即，他举起话筒，开始向大家介绍下一位演讲的学生。 “接下来，请高三（5）班的莫永宁同学为大家进行他的讲演。” 台下原本有很多同学全程在神游，或是交头接耳地聊天，或是自顾自地背着单词，根本没有留意主席台上的事情。 然而，当孙明亮说出“莫永宁”这三个字后，大家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主席台，就连高度近视的同学也努力眯起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莫永宁身上，他上一次上台是为了念检讨书。 几秒钟后，队伍里开始发出一些细微的骚动。 高三（4）班的人隔着队伍空隙问葛星：“那是你们班的莫永宁？” 葛星点点头：“是啊。” 对方诧异道：“他成绩那么差，孙明亮怎么会安排让他上台演讲？” 葛星不太喜欢对方那瞧不起人的口气，打算给对方一些震撼：“你还以为他是跟那帮体育生混年级倒数啊？他上次月考排名差一点就进年级前一百了，我们女侠现在几乎天天要夸他，还让他给我们分享学习心得。” 那位四班的同学听后目瞪口呆，他自己上回月考也不过考了年级两百来名的成绩。 “他是怎么做到的？”四班同学问。 葛星朝着台上努了努嘴，回道：“他现在不是要演讲了吗？你自己听啊。” 台下的队伍里，除了高三（5）班的同学外，大部分人对莫永宁的印象还停留在他高一高二年级隔三差五上台念“检讨书”的事情上。 确实是高三整个学年都没怎么听说这人再惹过事，但仅仅就因为这个孙明亮就让他上台演讲？ 所有人对此都感到不可思议，于是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停止了闲聊，聚精会神地听台上的人究竟要说些什么。 莫永宁身高本就优越，比台上的其他同学高出一个头来。加之今天难得穿了成套的校服，并且将衬衣衣摆系进下身西装裤里，使得他的腰线显得更高，一双腿又长又直。 他昂首挺胸，走路带风地来到主席台中央，从孙明亮手中接过话筒。 孙明亮看着他这精神的模样，心里甚是欣慰，退到主席台后面站着的时候，脸上笑得褶子都多了好几层。 莫永宁站在那里，扫视了一遍台下从高一到高三年级的所有队伍。 一张张稚嫩的脸，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让自认为是见过世面的他还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拿着演讲稿的手也微微有些发颤。 于是，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又一次把视线停留在苏云景一个人身上，并且锁定。 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莫永宁举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看似面对全校，实则面对一个人的讲演。 “大家好，我是高三（5）班的莫永宁。我猜，你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资格上台来做这个演讲。你们之中，很多人是通过我高一高二那几次升旗仪式上台念检讨书而认识我的，或是听说过江湖上传闻的那些我干过的破事儿。我也问过孙老师，为什么要让我演讲？我在学校里的‘战绩’那么‘辉煌’，是不是不太适合作为同学，特别是学弟学妹们的榜样？”他故意摆出一个有些贱的表情，说，“虽然我确实进步很大，一年之内年级排名提升了两三百名。” 台下惊呼和哄笑声同时响起。 莫永宁却不在乎，他只注意到苏云景正微微笑地看着自己。 第179章 “我原本是打算跟大家分享一下我‘浪子回头’改过自新的经验。但准备发言稿的时候，有人对我说，让我不要否定过去的自己，那些曾经做过的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那些，我也就不再是现在的我了。 过去的我，因为不知道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而迷茫过，也挣扎过。因此，当那个生活的意义出现之后，我立刻告诫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了，不要放手。 这段时间，我努力学习努力改变自己，也享受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部分阶段性成果，看着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触手可及，我感到非常幸福……” 台下苏云景笑容僵在那里。 这段不是他帮莫永宁写的稿子。 “我其实没有什么学习经验和大家分享，我只能说，我已经付出了我全部的努力！因此，就算是未来的我最终并不一定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那个未来的我也一定不会责怪现在的我，他会和现在的我一样，看着过去，不会感觉到任何后悔。我会一直喜欢我自己的模样，也希望你能永远喜欢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莫永宁抬起手放到嘴边，朝着台下某处掷去一个洒脱的飞吻。 原本鸦雀无声的操场瞬间炸了。 “什么情况？他说希望谁能永远喜欢他？” “不是吧，莫永宁居然在这种场合搞表白？” 有的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的，你们都听错了吧，他是说希望‘你们’能永远喜欢我。” 有的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个飞吻又是什么意思？” 领操台上，孙明亮瞠目结舌地看着踱着轻快步伐走下台去的莫永宁，半晌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拍了拍话筒示意大家安静，并且快速圆场道：“莫永宁这段时间的进步，同学和老师都看在眼里，我也和他们钱老师一样，越来越喜欢他了……” 他把话筒递给下一位演讲的同学，走下台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钱兰萍小声质问：“不是说发言稿你会审一下的吗？” 钱兰萍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回答：“那不是他给我看的稿子！” 孙明亮又想起自己曾经让苏云景帮忙莫永宁写稿子，于是开始在一班队伍里寻找苏云景。 他看到苏云景也愣愣地站在那里，似乎同样受到了惊吓。 莫永宁刚才说的也不是他准备的稿子！ 第122章 那么明显吗？ 不出意外的，那天中午莫永宁又被钱兰萍“请”去了办公室。 尽管年级组长孙老师当场在学生和校领导面前勉强圆下了莫永宁那句“希望你能永远喜欢我”，但根据她对莫永宁的了解，那绝不会是对在场的所有同学说的。 一定是台下有某一个特定的人，才会让莫永宁在台上如此孔雀开屏似地现眼。 和莫永宁日常走得近的女生不多，班长葛星算一个，但葛星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像是会早恋的女生。她也在教室里看见过几次王丽娜和莫永宁说话，听说那个姑娘从高一起男朋友就没断过。只是这姑娘眼光颇高，谈的不是冠军体育生就是学霸。莫永宁这样空有一副帅气皮囊，体育和成绩都不算拔尖的男生，钱兰萍觉得他大概率入不了王丽娜法眼的。 钱兰萍想问出莫永宁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既出于私人的好奇心，也出于对学生的保护。 她想知道莫永宁和那个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及这段关系是两相情愿还是莫永宁单方面的骚扰。 可是，尽管钱兰萍明确地对莫永宁表示，自己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并不是想要问责或者阻止他谈恋爱。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男孩还是一口咬定自己说的是“你们”，并且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解释说：“以前很多同学都怕我，对我避之不及，我只是想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刻得到大家的认可。” 钱兰萍无语。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她既没有筹码可以牵制住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干扰他的学习节奏。 最后，她只能叮嘱一句：“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要注意分寸。有些事情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再去折腾。” 莫永宁知道要为自己的无辜人设接戏。 眨巴了两下眼睛，做出一副没听懂老师在说什么的模样。 这种拙劣的演技怎么可能骗过教学经验丰富的钱老师，但她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冲他摆摆手。 “吃饭去吧。” 莫永宁乖巧地微微鞠躬道别，一踏出办公室就朝食堂跑去。 元林一大早就拉着他研究了一遍这周学校的菜单，今天供应的点心是他最爱的大肉包子。 莫永宁气喘吁吁地来到食堂，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正值用餐高峰，每个窗口都排着不短的队伍，最靠边售卖肉包的一号窗口队伍更是几乎要绵延到食堂外面去了。 肉包是限量的，售完即止。 莫永宁眺望了一眼玻璃窗里堆积如山的包子，估算了一下数量，又数了数窗口排队的人数。 做惯了晦涩难懂的高考数学题的他，面对这样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很快就找到了解题思路： 假设现在队伍里的每个人购买一个肉包，他现在去排队，可能会买到最后剩下的几个包子。但是另一个条件是，队伍里排着的一大半都是青春期饥饿了一上午的男生，他们至少得买两三个才能吃饱。最终的答案是，他现在去排队已经不可能买到包子了。 第180章 莫永宁有些失望。 他只能找了个比较短的队伍站进去，用炙热的目光地眺望着1号窗口玻璃后一屉又一屉的包子。 他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从老牌连锁店到网红店再到超市路边摊，各种肉包都尝试过，最喜欢的却还是学校食堂的肉包。 那巨大的外形和扎实的馅料，以及那与别的地方都不相同的调味，最像是当年广陵城里他吃到的那口包子，也能勾起他最美好的回忆。 想到他们高三年级马上要放假回家备考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最后吃一次学校的肉包，他失落地咽了一下口水。 “老莫，你怎么才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莫永宁回头看去，就看到元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他注意到，元林手上提着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袋子，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你这里面……” 元林大大方方地将袋子举起到他面前，得意地晃了晃，回答：“我买了十个包子！” 莫永宁吃惊地问：“你，你一个人吃十个？” 他知道元林的胃口比一般男生大，但平时也没见他一顿吃那么多。 “当然不是，是跟你分的呀。我知道你去了女侠办公室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就给你带了五个。”元林说。 莫永宁知道自己有包子吃了，先是觉得激动。 他接过元林递来的一袋包子，学着张世成的口气大声说了一句：“儿臣多谢父皇！” 元林冲他嘿嘿笑了一下，笑得却是有些僵硬。 莫永宁察觉出了他不对劲，问：“你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找我吗？” 元林意外于自己的意图竟然那么快地暴露，张了张嘴一事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点点头，轻轻啊了一下。 莫永宁第一反应是把热腾腾的包子互进自己怀里，警惕地问他：“什么事？” 元林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些尴尬：“这里人太多了，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有些事情想问你。” 莫永宁见他不是要把包子拿回去，放心了下来。 “行啊。反正吃包子在哪儿都能吃。” 两人带着一号窗口队伍投来的仇恨的目光，一起走出了学校食堂。 已经是初夏，中午的太阳有点晒人。 原本午餐时间四散在校园各个角落遛弯消食的学生现在基本都集中在几个阴凉处。 他们找了好几个地方，元林都表示人太多了不方便说话，最终好不容易找到了教学楼背面的一个树荫下的花坛边坐下。 “你到底要问什么？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莫永宁此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他顾不得跟元林客气，一坐下就自顾自地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送。 一口咬下去，确实就是那个他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元林左看看右看看，确认四周围近距离内没有人了，才一脸严肃地开口问：“你是不是在跟一班的人谈恋爱？” 莫永宁正在沉浸式享受肉包带来的幸福感，毫无心理准备地突然被问起这个，嘴里一口没咽下去噎在了喉咙口。 他手边也没瓶水，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噎死。 还好，在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加上元林替他用力拍背后，堵在气管口的东西终于被咽下去了。 觉得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早的莫永宁抹了抹眼睛上因为呛咳而流出的眼泪，问元林：“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元林说：“你今天在台上的话就是对那个人说的吧？希望那个人‘一直喜欢你’，很多人都听见了。” 莫永宁：“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一班的？” 元林见他不否认，脸色好像变得更难看了些：“我和张世成早就发现你谈恋爱的端倪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今天你最后那个飞吻我看到了，就是冲着一班方向的。” 莫永宁挠挠鼻子，嘿嘿笑了一下：“那么明显吗？” 元林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手里捏着的包子几乎要吐出馅儿来。 他咬着牙问：“是言静怡吗？” 莫永宁：“？” 第123章 我在努力了 莫永宁不知道元林这个荒谬的猜测是从哪里来的。 他顾不上吃东西，慌忙地擦了一下嘴，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 “你不要瞒着我了，我知道你是怕我难过，但是如果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的话，我会祝福你们的……” 元林显然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悲催不被爱的男二号角色里了，说话时带着深情而忧郁的神情。 莫永宁见他不相信自己，也着急了。 他紧紧抓住元林的肩膀，强迫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元林同学，你清醒一点！我真的对当张世成的表姑父没有任何兴趣，我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元林一开始还大义凛然地看着莫永宁。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意识到莫永宁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他又开始将信将疑。 “你喜欢的是一班另外一个人？”他问。 莫永宁目光如炬，用力点了点头。 元林眯起眼睛，仔细审视了他好久，又试探地问道：“是谁？是那个与言静怡关系很近的张婷芸吗？” 莫永宁被他这一通胡乱猜测气笑了，他和张婷芸只是点头之交，甚至从来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 第181章 “怎么会怀疑是她？平时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沾花惹草？” 元林有些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你自己长得有多帅自己不知道吗？” 莫永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称赞弄得一时语塞，过了好久才磕磕巴巴地反驳：“你怎么能把女生都想得那么肤浅呢？喜欢上一个人不仅仅是看脸就够的啊。” 元林觉得他说得也挺有道理。 “那到底是谁？”他问。 他想不到高三（1）班还有哪个女生和莫永宁交流频繁，能够发现他除了英俊外表之外的“内在美”。 “这个……不太方便透露。”莫永宁回答。 元林狐疑地看着他，在有限的脑容量内拼命搜寻高三（1）班里可能的人选。 忽然，他的小脑袋仿佛被路过的雅典娜轻抚了一下，灵光一闪。 “是苏云景吗？”他脱口而出。 这句话问出口后，元林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然而，正当他准备好接受来自莫永宁的鄙视时，对方脸上出现的精彩表情却让他再度陷入震惊。 “该不会真的是他吧？”元林吃惊地瞪大双眼，两颗眼球在黝黑的皮肤衬托下显得巨大。 莫永宁没有回答，开始装模作样狼吞虎咽地吃起了包子。 他其实很想让别人知道他和苏云景的事情。毕竟在他看来，能和自己心中那么耀眼完美的苏少侠两情相悦，无疑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 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向这个世界的人解释他与苏少侠之间的关系。仅凭简单的“同学情谊”，很难清楚地解释两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人是如何在短短一年内走到一起的。 莫永宁塞了满嘴的包子馅儿，口齿不清地回答道：“你别问了。” 这个反应在元林看来就是默认了。 “你们两个谈恋爱？可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你们……怪不得你突然要考医科大学！是为了离他近一点吗？啊？原来是这样……”他被震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莫永宁见自己瞒不下去了，干脆竖起食指在嘴前比了个禁声的动作，认真叮嘱他：“你别跟其他人说。” 元林左思右想还是想不明白：“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你和他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以前从来不知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交集，高二突然就变得很熟，现在又……” 莫永宁无法同他说广陵城的那场大雪，也不能让他知道两人在圣坛上被雷劈一起穿越了的事情。 他只能含糊不清地回答：“是缘分。” 元林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消化这句话里面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莫永宁怕他继续追问，不敢与他眼神交流，紧张地埋头继续吃包子。 半晌后，他听见元林发出了一声感慨：“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莫永宁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想：何止千里，这缘分在另一个世界还将他们两人拉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略有些娇羞地点了点头。 元林艳羡道：“真羡慕你……我和她不知道有没有缘分……” 莫永宁知道他话里的“她”是谁。 他轻轻拍了拍元林的肩膀，作为一个“成功脱单人士”对仍旧在单相思兄弟的教育道：“缘分也要靠自己把握的。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它就算来了你也把握不住。” 元林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了握拳：“我在努力了。” 听到这话，莫永宁有些意外：“哦？你已经在追她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在咖啡店一起学习的时候，你连一个点心都没给人家买过。” 我可是给苏云景投喂了不知多少零食饮料的，他想。 元林说：“我没有在追她。现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我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莫永宁问：“那你说的努力是什么？” 元林用力抿了抿嘴：“我在努力学习啊。言静怡要考j大……那么好的学校，里面优秀的男孩子一定很多。我要努力进a大最好的专业，才能有资格去喜欢她吧。” 看着元林一副纯爱战士的模样，莫永宁恍惚想起了不久以前的自己。 他感慨道：“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资格的。” 元林觉得这话似乎并不仅仅是在说给他听，困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但是要追她，还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好才行。不然会给别人造成困扰的……” “也是。”莫永宁完全理解他的顾虑。 两人开始沉默，自顾自啃起了手里的肉包子。 “不过……”元林风卷残涌地干完了五个包子，挺着鼓胀的胃部伸了个懒腰，说：“连你都可以和苏云景在一起……我突然之间又自信起来了！” “什么叫‘连我’……”莫永宁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头。 其实他知道元林是在开玩笑，也并没有真的生气。 在他看来，确实如元林所说。 连他这种在江湖各大门派口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都能和这位雁山派大弟子苏少侠相知相许，元林和言静怡之间的那点差距，根本算不上什么。 第124章 牵手可以 元林不算是一个口风不紧的人。 只是作为运动员，他可能是把他的心理素质全部用在了体育比赛上。 以至于自从他知道了莫永宁和苏云景的事情后，每每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他总是会为了刻意隐瞒自己知道的秘密而表现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第182章 比如某天，他和张世成、莫永宁三人和往常一样下课了一起去食堂吃饭。张世成的大学要求他七月就要去学校报到。因为父母工作排不出假期，想到一个人要坐十个小时的飞机飞往异国他乡，他就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张世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希望莫永宁和元林能陪他去澳洲顺便玩一玩。 三人一起排队打饭。 张世成排在莫永宁身后，哼哼唧唧地央求着。 “哎哟，你就陪我去吧。那时候阿姨的手术应该早就做好了，一起去澳洲度假散散心啊。” “不去。”莫永宁第三次果断回绝了他天马行空的想法。 张世成还是不愿意放弃，从背后用力抱住他：“去嘛，去嘛，我给你买来回机票！” “不去。”莫永宁第四次拒绝。 元林从后面拍拍张世成，有些不满地问：“刚才你求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要帮我买机票？” 张世成回头看他，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发亮地问：“那我现在说给你买，你去不去啦。” 元林冲他嘿嘿笑一下，摇头说：“不去，我暑假要去考驾照。” 张世成白了他一眼，继续抱着莫永宁左摇右摆地耍无赖：“老莫，你就忍心让弱小无助的我一个人踏上去异国他乡的路吗？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 他不断在莫永宁耳边嘀嘀咕咕：“我们小时候一起赤膊打游戏的情谊，睡觉盖一条被子的情谊……你都忘了吗？啊，唔——” 突然，莫永宁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松开了，同时听到张世成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他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到元林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死死捂住了张世成的嘴，并且已经把他从自己身上拉了下去。 莫永宁还发现，元林正向自己投来一个信息量极大的眼神。 莫永宁顺着元林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苏云景不知什么时候排在了隔壁打饭窗口的队伍末尾。 苏云景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微微侧头，看到了他们三人，并向莫永宁笑了笑。 张世成并没有看到隔壁队伍的苏云景。 他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元林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转身冲他嚷嚷： “元林，你在干什么？！争风吃醋嘛？我跟老莫青梅竹马……” 谁知刚说两句，元林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他的嘴。 “唔！唔！” 元林控制着满脸通红看起来快要被憋死的张世成，同时一脸歉意地看向苏云景，解释说：“这孩子胡言乱语呢，我们三个之间只有纯洁的兄弟情义。” 苏云景有些莫名其妙。 张世成嘴贱加喜欢搞伦理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天得了便宜就叫人家“父皇”，明天想要占便宜就叫人家“爱妃”，都是些高中男生的恶趣味，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为什么元林今天突然之间那么紧张地要跟他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苏云景向莫永宁投去一个质询的目光，可那人也只是对他笑笑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打算解释这诡异的场景。 又有一次，六人在咖啡店学习结束后正准备回家。 他们一起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准备互相道别。 此时，天空中突然一阵暴雨倾泻而下。雨势大得连街景都看不清，就算是撑着伞也会把人淋个湿透。 行人们纷纷站到路边屋檐下躲雨，他们六人很幸运地占到了一家已经关门歇业的饭店门口的雨棚。 那个雨棚的覆盖面积不算很大，六人挤一挤勉强能站得下。 他们让两个女生站在最里面，四个男生站在雨棚的边缘。 谁知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越下越大，还开始刮起了大风。 一阵又一阵的风裹挟着巨大的雨点，向躲在屋檐和雨棚下可怜的行人投掷过去，激起阵阵哀嚎。 大部分的风是从东南面吹过来的，站在东边的元林没过多久就被浇了个半边身体湿透。 莫永宁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示意他里面靠过来一些。 然而，元林看看莫永宁和苏云景，见他们两个人前胸贴后背紧紧挨在一起几乎像是搂在一起的动作，死活不肯往他们那边靠过去，最终把自己淋了个透。 …… 元林的种种奇怪举动终于还是引起了苏云景的怀疑。 “元林他……是不是发现我们的关系了？” 这天，他在莫永宁家里帮他复习小三门，中间休息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莫永宁愣了一下，反问：“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云景瞥了他一眼，轻微地翻了个白眼，反问了回去：“你说呢？” 莫永宁贱嗖嗖地笑了一下。 “就是互相喜欢着对方相敬如宾的关系。” 苏云景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个描述。 “可是我觉得元林最近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行为举止怪怪的。我们是不是过于亲密被他发现了？” “哎哟，我的苏少侠，我哪有机会跟你亲密啊？”莫永宁往椅子靠背上一躺，委屈巴巴地说，你说学生不能谈恋爱，肩也不让搭一下，手也不能拉一下……” 一个礼拜之内他和苏云景有过的肢体接触甚至还没有和张世成的多。 苏云景故意咳嗽了两下，打断他的抱怨。 “那元林是怎么回事？” 第183章 莫永宁想了想，决定还是坦白元林已经知道他们关系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苏云景流露出什么不悦的情绪。 他只是淡淡而悠长地“哦”了一下。 “你怎么不生我的气？”莫永宁有些好奇地问他。 “我已经在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那种荒唐事情的时候我已经生过你的气了。”苏云景说。 那次他义正言辞地发了长长几百个字的消息给莫永宁。 在文字最后，他告诫莫永宁“在学校要遵守学校的记录，当学生要有学生的模样。不要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这么肆无忌惮。这次念在你初犯，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还有下一次，后果自负。” 莫永宁吓坏了，郑重其事地回了一封检讨书给苏云景，并且生怯怯地询问“如果还有下一次，会有什么后果？” 苏云景冷冰冰地回答：“小魔头会经历第二次失败的婚姻。复婚机会渺茫。” 而这一次，在他看来，既然元林发现他俩的关系是因为那一次莫永宁的放纵，他就不能因为同一件事情惩罚莫永宁两次。 “你是太喜欢我了，根本舍不得骂我吧？”莫永宁喜欢他这“公平公正”的判罚，冲他甜甜一笑，还不忘嘴上得个便宜。 苏云景用力把一张卷子拍在桌上，恼羞成怒地对他说：“做题！别胡思乱想！还有两周就高考了！” 莫永宁就当他这是默认，心里更欢快了。 他把那卷子压在胳膊肘下，一手托腮侧头看着苏云景，一手拿圆珠笔轻轻戳了戳对方飘着一层绯红的脸颊。 “哎？那考完试之后，我们还要遵守那些校规吗？”他问。 苏云景没有看他，半边脸颊更红了一些。 他警惕地问：“问这个干嘛？” 莫永宁说：“我们就是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谈真正的恋爱。” 苏云景问：“什么叫真正的恋爱？” 莫永宁：“就是约会啊，拉手啊，亲亲抱抱之类的……” “等一下！”苏云景打断他，“高考结束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没成年？” 莫永宁一愣，想起这个身体的主人生日是六月底。 “啊，对，但也没差几天了。”他说。 “未成年人不能做这些事情。”苏云景义正言辞地说道。 “什么？！”莫永宁哀嚎一下。 “反正也没差几天，再等等吧。”苏云景说。 “可是，可是……”莫永宁一分钟都不想多等，他努力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利，问：“牵手总可以吧？小学生出去春游都可以手牵手的啊。” 苏云景默默思索了良久，才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牵手可以。” “那……” “别的都等你成年再说。” 苏云景又往桌上拍了一张试卷，冷冰冰地说道。 第125章 如果我回去了 莫永宁在苏云景的监督下又做了一套模拟卷。期间，他几次提出自己想要把牵手行为提前练习一下，每次都被苏云景果断地驳回了。 最后苏云景只同意在卷子做完之后陪他打了一局游戏，并且在游戏里让肉包仙子亲了一下小魔头，这才让莫永宁没有继续郁闷下去。 送走苏云景之后，他捧着一本台历开始数起了接下去的日子——距离高考还有十五天，距离自己十八岁生日还有三十五天。 他现在实在是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书房的门没关，江琦站在门口看到儿子一个人在里面似乎没有在学习，于是她轻轻敲了几下门。 “儿子，现在有时间嘛？妈妈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莫永宁从对未来的期盼和畅想中回过神，回头看到妈妈站在房门口，看起来有些犹豫又有些不安。 他知道妈妈今天去医院复查了，于是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了？今天复查结果不好吗？” 江琦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吓到了儿子，忙挤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她走进书房，在莫永宁书桌边的另一个张椅子上坐下。 “别紧张。复查结果很好。” 听到这话，莫永宁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江琦说：“医生今天帮我把手术时间定下了。” 莫永宁眼睛一亮：“太好了！” 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妈妈之前的治疗效果已经达到了预期，所受到的所有化疗副作用的折磨都是有意义的。 “手术定在哪一天？”莫永宁问。 “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事情。”江琦脸上的微笑有些无奈。 她拿起刚才儿子不知为何捧着发呆的台历，指了指已经被花了红圈的某个日期说，“医生把我的手术定在这天上午第一台……” 莫永宁愣了一下，脸上洋溢起的笑容瞬间僵硬了。 “怎么刚好是这天？” 这是他标注的高考的最后一天。 江琦无奈地抬了一下眉：“是啊。我和医生商量了是不是可以延后一天，但他实在是排不出其他时间了。” “一天都没有吗？哪怕换到下午呢？”莫永宁不死心地又问。 江琦摇摇头：“真的没办法。” “那怎么办……”莫永宁心里急得快要冒起火来。 江琦用极温柔的语气安抚儿子，说：“没关系的，外公外婆会全程陪着我。你考试结束了再来医院看我好了。” 第184章 莫永宁还是觉得不安：“我是你唯一的儿子，那么重要的手术，我怎么可以不陪在你旁边。” 江琦安慰他说：“可是对你来说考试才是现阶段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不是的。”莫永宁用力摇头，“对我来说，永远是你最重要。” 江琦笑了，哄他说：“对，妈妈知道。所以就算手术的时候你不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我，我也知道你一定正在为我加油。” 莫永宁：“可是,万一有什么事……” 江琦说：“不会有什么事的。医生说这只是个小手术。之前我的治疗，你已经请假陪我去过很多次了……妈妈知道你孝顺。但这毕竟是高考……你放心吧，外公外婆会全程陪着我的。等你考完试再来医院。手术后后妈妈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别嫌我影响你和同学们庆祝啊。” 莫永宁心里不舒服。 道理他都懂，高考只得那么一次，而妈妈的手术即便是他在现场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了。那就辛苦外公外婆了。” 他沉默半晌后开了口。 “还有一件事……”江琦并没有因为他的松口而放松下来，她知道接下去要说的话会引起儿子更大的反应。 “什么？”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莫永宁的心又揪了起来。 “因为那天我和外公外婆都没办法去送考，我通知了你爸爸，让他送你去考试……”江琦说。 莫永宁瞬间炸了，抵触地说道：“你通知他干吗？考试就在区里，我自己打辆车就能去的。” “可是别的家长都会送孩子去考试的。你进去考试总要人帮你拿一下手机和复习材料吧？”江琦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继续轻声细语地说服着。 “班主任都会送考，我给钱老师拿着就好了。” “可是他毕竟是你爸爸。你也不要那么排斥。他虽然过去在我这里做过错事，但这些年来对你还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的。一直想要给我打钱，逢年过节都说想要见你……妈妈不在的时候，让他照顾一下你也是应该的。” “那些钱我没动过，我也不想跟他吃饭，我也不需要人照顾。”莫永宁义正言辞道。 “我知道，你觉得你自己是大人了。但法律意义上，你得到六月底才正式成年。在这之前，万一妈妈出事不在了，他是你唯一的监护人……而且就算你成年了，将来念大学，找工作，结婚……他都能帮上你的。”江琦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还是把母子俩心里最大的恐惧给摊到了台面上。 她曾经有自信也有能力，可以不受那个男人一分一厘把儿子抚养成人培养得很好。但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她希望儿子依旧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什么不在了？不要胡说八道。就是一个小手术，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莫永宁知道她的所想，顿时觉得眼眶一热，声音有些哽咽。 江琦摸了摸儿子头顶那搓经常翘起来的头发，“妈妈工作的时候，要求手下做事情要考虑周全，要对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在重要的项目上，坏的结果即便是发生的几率很小，也必须要准备好对策。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如果不把这些事情给你安排好，我没办法安心躺在手术台上。”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莫永宁无法再拒绝下去。 他看着眼前的妈妈，脑海里原主的记忆和自己的记忆搅和在一起不断翻腾。 他已经分不清这份对妈妈的依赖和眷恋究竟是来自原主经历，还是他自己的人生。 莫永宁轻轻抱住了妈妈，把头埋在妈妈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回道：“妈妈，我答应你，让那个男人帮我。但你一定不要让这事情发生好嘛？” 江琦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微笑道：“你十岁之后就没这么撒过娇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的这个儿子其实从来没跟妈妈这么撒过娇。 江琦后来又向莫永宁交代了一下比如考试前跟爸爸联系一下接送的事情，莫永宁全都答应了下来。 见已经把儿子的现在和将来都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她才安心地退出了书房。 莫永宁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对着面前摊开的复习材料发了很久的呆。 也不知道这副身体的原主现在在哪里，如果真的有平行宇宙的话，希望那个人依然有一个那么爱他的妈妈。千万不要落到他原来的那副身体里，天下无敌却举目无亲。 …… 那天临睡前，苏云景打来了一个“哄睡电话”。 莫永宁躺在床上，眺望着窗外夜空中唯一亮着的那颗星星，同他说了今天妈妈交代的事情。 他感慨道：“我愈发觉得，能来到这个世界真好。原本的那个我，一无所有。而现在，我有了妈妈，也有了你。” 苏云景站在阳台上，看着同一颗星星。 他替莫永宁感到高兴，但同时也开始记挂起了原本那个世界自己的父母。 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我还有机会再堂前尽孝吗？ 可是如果我回去了，现在的父母怎么办？ 原来的那个苏云景会回来吗？ 如果我回去了，莫永宁又怎么办？ 第126章 考试当天 “今天是高三年级最后一次的复习课，明天开始大家就要停课在家复习迎考了。我和其他各科老师还是会在学校值班，如果有同学自己复习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们，或者打电话发消息都可以。我建议大家这段时间不要再研究那些难题偏题了，把过去做错过的题目重新看一下。还有，每天的作息时间也调整好，晚上不要太晚睡觉。我知道，有些家长会给孩子烧大鱼大肉补充营养，但是根据我的经验，这段时间还是让他们给你们吃一些以前吃过的清淡一点的东西。我遇到过考前大补拉肚子的，甚至因为吃海鲜过敏住院的同学，大家还是当心一点的好……” 第185章 像对过去的每一届的学生一样，钱兰萍在高三（6）班最后一节复习课结束后来到教室里，苦口婆心地叮嘱了好大一通考前注意事项。 和以往不同的是，没有学生走神，也没有学生迫不及待地在下面嘟囔催促要赶紧放学。 虽然高考之后还会有返校的安排，高三年级还有毕业典礼和拍摄毕业照的安排。但是很多的同学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到场。 大家都知道，这可能是全班最后一次那么整齐地坐在教室里了。 钱兰萍大概讲了十来分钟，最后翻了翻自己的工作手册，确认没有遗漏的内容之后，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教室。 教室里坐着的这些学生，高一刚入学时候稚嫩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三年的时间，一棵成年的大树只能长高几公分，一个钟乳石可能只在表面多出了一毫米的沉积，一个人成年人除了眼尾增加一条细纹之外可能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但对于这些青春期的孩子而言，三年却可以在他们身上看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班里有个男孩高一刚入学的时候还不到一米六的个子，瘦瘦小小的像个小猴子，现如今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头，并且还在长高。他的校服在高二时候重新定制了一套，可现在还是把校服的西裤穿出了九分裤的效果。 王丽娜刚入学的时候就是个爱打扮的姑娘，只是那时候似乎审美品味不怎么样，离子烫的刘海长到遮住了眼睛，手上还涂了奇怪颜色的指甲油。为此，她没少把这姑娘叫到办公室训话。后来，这姑娘的审美渐渐提高了，摈弃了那荧光色的甲油，留起了黑长直的马尾。虽然钱兰萍能看出，她还在偷偷化妆，但因为是心机裸妆，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在她成绩还算稳定的情况下，钱兰萍也就不多干涉了。 莫永宁的爸妈在他中考完的那个暑假离了婚，刚入学的时候这个男孩浑身上下都是刺。他只和自己认识的张世成一起玩，不把其他的同学甚至老师放在眼里，也不把学习当一回事儿。 钱兰萍的目光在莫永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想到这一年来发生在这个男孩身上的事情，内心感慨万千。 走出这间教室后，无论他们将来会去往何处，成为什么样的人。至少，在这三年里大家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不希望这三年是他们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但希望这三年成为他们一辈子难忘的时光。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台下没有人说话。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大家就整理好东西回家吧。考试当天我会在考场门口陪着大家的。” 钱兰萍把工作手册合上，最后对台下的学生叮嘱道。 啪啪啪。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台下的学生开始鼓起了掌。 “谢谢钱老师。” “钱老师辛苦了！” 平时在背后说她是钱女侠，甚至钱女魔头的学生，也在鼓掌，眼里满是留恋和不舍。 钱兰萍知道，这份留恋和不舍不是对她一个人的，而是对他们的整个高中生涯。 “早点回去，路上注意交通安全。” 她收起那只迈出去一半的脚，向台下学生露出一个或许是三年来最灿烂的笑容。 如外面高悬着的太阳，也希望能如这些孩子未知的将来。 钱老师离开教室后，同学们开始整理各自的书包和私人物品。 葛星跑到后排来，问坐在一起的莫永宁、张世成和元林三人：“言静怡刚才问我，下礼拜我们还要去咖啡店一起学吗？” 张世成拉了一波仇恨，说：“我无所谓啊，在哪儿打游戏都一样。” 莫永宁摇头：“我不去了。我正好在家陪陪我妈。” 妈妈下个礼拜就要手术了。虽然她嘴上说着只是小手术，不用太在意，但莫永宁能看出她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葛星看向元林：“你呢？” 元林纠结了一会儿，回答：“还是不去了吧，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情影响考试就得不偿失了。” 葛星居然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点了点头：“也对。还是等考完试，大家再一起出去玩。” 张世成听到“出去玩”三个字，异常兴奋，问：“想好去哪儿玩了吗？去外地旅行好不好？一定要安排得早一些啊，我七月份就要飞走了。” 葛星白了他一眼：“现在谁有功夫想这些啊？等考完试再说吧。” 张世成从背后压着莫永宁问：“老莫你想去哪儿玩？我可以先去研究一下路线。” 莫永宁淡淡道：“不用管我，我可能没办法参加。” “为什么？”其他三人皆是一脸错愕。 莫永宁把妈妈手术的事情告诉他们，并且表示自己可能考完试就要消失一阵子，全心全意照顾妈妈术后康复 “太没劲了，你不去的话苏云景也不会去的。”元林脱口而出。 “啊？为什么他不去苏云景就不去啊？”全然不知情的张世成追问。 “没有没有，我乱说的。”元林意识到自己的脑子又追不上嘴巴了，忙摆手否认。 张世成奇怪地看看莫永宁，又看看元林，再看看一脸憋笑的葛星，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第186章 他们三人一起放学，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买了杯奶茶后便在路口分道扬镳，相约考场再见。 而那一周，莫永宁因为不想打扰苏云景的复习节奏，除了每天的一局游戏和偶尔的“哄睡电话”外，没有再去打扰他。 终于，到了举国瞩目的那一天。 天公作美，原本要飘来本市的一大片雨云因为高低气压的博弈，暂时飘去了隔壁。 高考第一天，s市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只是，以此为代价，地面温度在日光毫无遮挡的照射下已经升到了三十五度。 尽管如此，考场门口送考的队伍还是浩浩荡荡络绎不绝。 有的家庭举家出动，甚至带上了家里的宠物狗，把考生围在中央簇拥到学校门口。 有的妈妈还穿上了红色旗袍，寓意旗开得胜，为自家孩子送考。 莫永宁坐在莫凯杰的车里，见前面路段行驶缓慢，提出自己想要下车步行过去。 莫凯杰看了一眼时间说：“时间还早呢。外面热，你还是在车里多待一会儿吧。” “钱老师让我们提前去考场门口。”莫永宁坚持道，并且尝试着拉了拉车门。 莫凯杰怕惹儿子不开心，缓缓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莫永宁卡门下车。 莫凯杰也将车子熄了火，从驾驶室下来绕到人行道上追上儿子。 “那爸爸陪你一起走过去。” 莫永宁边走边确认自己文具袋里的文具和证件，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这里不能停车的。” 莫凯杰摆了摆手，大气地说：“没事，大不了罚两百。” 莫永宁看了看本就因为没有单独的非机动车道而有些混乱拥挤的道路，说：“不是钱的问题。停可能会影响其他考生。” 莫凯杰只能放弃：“那你自己小心一点，我找个地方停车，一会儿到考场门口找你。” 莫永宁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他只答应了妈妈让这个男人接送自己考试，没有承诺过会给这人什么好脸色看。 第127章 我们跑过去 妈妈的手术需要提前一天住院，外公和外婆陪着妈妈一起去的。 临走时他们很不放心莫永宁，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担心医院的事情，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心无旁骛。 但是，就算是对于心理素质比普通中学生强百倍的莫永宁来说，在考试的时候完全将妈妈手术的事情摒弃于脑后也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尽量压制自己心里的担忧，全力以赴完成当下的考试。每一场考试对他来说，都是一次专注力和个人情感的较量，也是理性和感性的博弈。 莫永宁就在这样的煎熬下，经过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完成了所有科目的考试。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后，考场里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有的人踩着轻松愉悦的脚步走向路边，接受手捧鲜花迎接父母。他们用灿烂的笑容宣告这场考试的成功。而有的人则垂头丧气满脸惆怅地来到父母面前，甚至有些女孩子已经哭了起来。父母们努力挤出笑容来安抚孩子的情绪，但他们的心情并不会比孩子自己舒坦多少。 莫永宁焦急地跟着人流走出考场，在路边搜寻莫凯杰的身影。 他并非是有多么地想要见到这个父亲，而是想从他那里了解医院里妈妈的手术情况。 终于，他在一个树荫下看到了同样焦急张望着的莫凯杰。 他快步跑过去。 “大热天的跑那么快干嘛？考得怎么样？”莫凯杰摆出一副慈父模样地关心道，并用手帕为他擦去了额头上冒出的许多汗水。 莫永宁没有像过去那样躲避他的肢体接触，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急切地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莫凯杰淡定地拧开一瓶水递给儿子，说：“还没有消息呢。” 莫永宁无法像他那样平静。 他没有接水瓶，而是一把从莫凯杰的另一只手上夺过了自己的随身包，从里面翻找出自己的手机。 他打开手机，给外公拨去一个电话。 听筒里的拨号音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外公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喂？宁宁？你考完了？” “嗯。”莫永宁焦急地问，“我妈从手术室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呢，不过应该快了。”外公回答。 莫永宁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凯杰，问：“能开车送我去医院吗？” 莫凯杰笑容可掬：“当然。” 莫永宁立刻对电话那头说：“我现在就到医院来！” “我跟你一起去。”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莫永宁回过头，突然发现苏云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考场外聚集着几千人，他不知道苏云景是如何在没有约定好的情况下找到自己的。 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心里现在全是妈妈的事情，他一定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对方。 “宁宁，这是你的同学吗？就别让同学一起去了吧？考试刚考完，让人家和家里人一起庆祝。医院已经有你和外公和外婆了，再不行我也能帮忙啊。” 莫凯杰只对初中起就和儿子玩在一起的张世成有印象，看着苏云景这张乖巧的面孔十分陌生。 莫永宁心里着急，想说“关你屁事”，话到嘴边被苏云景抢先一步打断了。 第187章 苏云景彬彬有礼地说道：“我不会打扰阿姨休息的，我只是去陪着莫永宁。” “这……？”莫凯杰为难地看了一眼儿子。 “对，我要他陪我。”莫永宁急切地催促说，“快点开车去吧。我想在我妈醒来之前赶到医院。” 莫凯杰大概是不想让这几天好不容易看起来和谐一些的父子关系又闹僵，只能放下心中的疑虑不再过多追问。 他拿出车钥匙，带着两个少年往停车场走去。 …… 附近有好几所学校都作为这次高考的考试考点，由于考试结束一大批考生和送考人流开始移动，附近的交通变得十分拥挤且混乱。 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上，非机动车、行人来回穿梭并行，小汽车跟在后面即便是疯狂地按喇叭催促也无济于事。 莫永宁他们的车开出停车场后被堵在路口十来分钟，好不容易驶入主路通畅行驶了一会儿，又在医院附近的考场门口被堵了老半天，车子一动也不动。 开车的莫凯杰在等了第三个红灯还没能过路口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下车窗点上了一根烟。 莫永宁是极其不喜欢烟味的，但是此刻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了。 他紧紧攥着手机，反复解锁屏幕，查看时间和未读消息。 “还要多久？”他问。 莫凯杰把一口烟吐到窗外，打开汽车导航，屏幕上显示预计剩余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前方路段一片红色拥堵。 “不知道啊，下一个绿灯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个路口。” 莫永宁焦急地看向窗外，路上基本上都是刚考完试的学生和家长。许多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愉快的笑容，然而他却处于一个与这些人完全相反的状态。 莫永宁的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攥着手机的手也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有些泛白。 苏云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知道任何言语现在都无法安抚眼前这个心焦男孩。 他犹豫再三，在隐约听到对方牙关打颤的声音后，终于下了个决心。 他缓缓伸手过去，意图去抓住莫永宁那只紧握手机正在颤抖的手。 然而正当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那只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他瞬间把手缩回来。 精神高度紧张中的莫永宁没有发现他刚才的举动，浑身一个激灵，迅速接起电话。 “喂？外公，我妈怎么样了？”莫永宁紧张地问道。 苏云景离他很近，能听到手机听筒里对方的话语。 “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麻药还没过。我们现在正在回病房的路上。你一会儿直接到病房来吧。” “嗯。我尽快，路上有点堵。” “不着急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 通话结束后，莫永宁扒着副驾座位凑近看前排屏幕上显示的导航。 “还有多远？”他问。 莫凯杰回答：“四五公里吧。前面是老城区，到处都堵。” 莫永宁回头，正好和苏云景的眼神撞上。 没等他开口，苏云景便似乎早就猜到他的想法，冲他点了一下头，伸手拉开了车门。 “哎？”莫凯杰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回头查看，就看到儿子的那位同学正准备下车。 “宁宁，你同学要走嘛？”他问。 “我们打算跑过去。”莫永宁说。 “跑过去？你们开什么玩笑，还有那么远呢。而且路上人那么多，你们就算跑也不会比我开车快的。”莫凯杰劝道。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莫永宁说完，准备跟着一起下车。 他一抬头，就看到已经站在车外的苏云景正朝他伸出一只手来。 莫永宁没多想，一把抓住那只手，然后被一股力道拉拽下去，顺势用脚关上了车门。 “走！”两人异口同声对对方说道，接着便如离弦的两支箭一般往前窜了出去。 被堵住的车流又开始缓缓移动了，莫凯杰没办法下车追赶，只能把头伸出窗外，已经看不到儿子和那位同学的影子了。 他只能冲两人刚才跑的方向大声喊道：“别闹了！快上车来，你们这样跑一会儿跑就跑不动了。” 路上的行人听到这动静，纷纷回头张望，只看到一个四十来岁保养得很好的中年男子从一辆黑色轿车里探出头来，冲着前面大吼大叫。 可是他们却除了感觉到一阵风刮过，什么都没看到。 第128章 你别走 街道上熙熙攘攘，挤满了考试散场的学生和家长。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或是轻松解脱地嬉笑着，或是伤心难过沉默不语…… 无人发现在他们身边的建筑物中，有两个少年正踏着凸起的房檐或是屋顶穿梭于其中。 少年脚步轻盈，身形矫健，两人所过之处只留下两道残影，以及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 “跃过前面的那个路口就到医院了。”奔跑中，苏云景眺望到不远处带着红十字标志的医院屋顶，回头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莫永宁说。 莫永宁嗯了一声，把从刚才起就一直牵着的手又握得紧了一些。 苏云景感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眼神中闪过一瞬的诧异。 第188章 他看到莫永宁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他，耳畔呼啸的风声中隐约听见对方说：“那个路口好宽，我怕我跳不过去。” 苏云景脚下踉跄一下，哭笑不得。 这位在绝壁山崖见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小魔头，为了牵个手居然说自己跳不过前面一个十来米宽的路口，真是太做作了。 但他想要装，苏云景也乐得陪他演，干脆继续牵着那只手往前跑。 两人顷刻间已经站在路口一侧高达三层楼的屋顶上。 苏云景站定，对身旁的人道：“要跳了。” 莫永宁装模作样地哎哟了一声，说道：“那么宽啊，苏少侠，人家怕。” 随即顺势拽着苏云景的手往自己腰上揽。 苏云景没料到他演上瘾了，但也不抗拒这动作，干脆便搂上他的腰身，轻点脚下，一鼓作气地将两人带过了路口，轻盈地落在对面的屋檐上。 落地后，他竟觉得自己有些意犹未尽，当下没有立刻松开手。 莫永宁倒是比他先开了口。 “怎么？苏少侠是打算就这么一直搂着我跑？我竟然不知道你的轻功如此了得。” 苏云景不太好意思地松开胳膊，犹豫了片刻后还是牵起了对方的手。这一次，是换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 “别演了，快到了。”他脸红着说。 他俩又踏着沿街楼房的屋顶跑了一会儿，最后在一栋三层楼屋顶上一跃而下，正好落在了江琦所在医院的围墙内。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正坐在围墙边的长椅上晒太阳，被眼前这两个从天而降的人影吓得一个哆嗦，以为是什么坏人。 等她看清眼前站着的是两个面容白净清秀的少年时，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奶奶，请问一下住院楼在哪里？” 那个面相更为乖巧的男孩子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向她问路。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那栋楼。 “谢谢您。” 话音刚落，眼前两个少年瞬间化为两道残影和一阵风。 等老太太回头往残影消失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地面上除了被扬起的灰尘和树叶，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怪不得刘医生说昨天换的药是有致幻的副作用……”老太太心里嘟囔了一句，仰头继续晒她的太阳。 另一边，两道残影顺着住院大楼的外立面扶摇直上，最后钻进了五楼楼梯间的一扇被打开的窗户。 两人在楼梯间里整理了一下飞檐走壁间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才走出去，无事人一样地来到了一间病房前。 房间里的外婆一眼瞧见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外孙，一边招手示意他进房间，一边惊诧地问：“宁宁？刚才不是说还堵在路上吗？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她原以为跟着外孙身后一起进来的会是女儿那个渣男前夫，正想着要如何去压制自己表情里的厌恶。 当她发现进来的人不是莫凯杰，而是经常来家里帮外孙补习功课的苏云景的时候，外婆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嗯？宁宁，小苏怎么跟你一起来了？你爸爸呢？”外婆还是有些奇怪。 “车太堵了，我们下车跑过来的。”莫永宁快步来到病床前，看见妈妈正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这画面，瞬间把他刚才因为跑动跳跃而稍许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给揪了起来。 “我妈怎么样了？”他着急地询问道。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有发现更多的转移。伤口预计两周就可以恢复。之后继续配合药物治疗，完全康复没有太大的问题。”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的外公回答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飞檐走壁跑得太猛，莫永宁心里砰砰直跳难以平静下来。 他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妈妈，胸口剧烈起伏着，问“那她现在为什么还没醒？脸色还那么差。” 外公虽然手里拿着水果刀和苹果，注意力却一直都没从病床上的女儿脸上转移开。 他说：“可能麻药还没过。现在的脸色已经比刚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候好多了。” 苏云景慢慢走到莫永宁身边，轻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没事的，医生说话向来严谨。他们说手术很成功，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了。” 外婆点点头，又拉过一把椅子，推着两个孩子去坐。 她摸到两人身上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的衣服，心疼道：“哎哟，宁宁，你和小苏真的是跑过来的呀？身上都是汗。快休息一下，告诉外婆，考试考得怎么样？” 莫永宁此刻心里全惦记着妈妈的病情，差点就忘了自己是刚从高考考场里出来的。外公外婆今天一直守在医院，应该也非常担心他的考试情况。 “您放心吧，正常发挥了，应该考得不错。”他回答。 “挺好的。”外公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妈妈进手术室前也在担心你考试的情况呢，怕因为她的事情影响你发挥。” 想到自己没能在手术之前陪在妈妈身边，却又让她躺在手术台上还操心自己考试事情，莫永宁觉得十分愧疚。 他盯着病床上熟睡的妈妈，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然而，那拳头很快被外公扳开来，塞进了一个削好皮的苹果。 第189章 “哎？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午饭？”外婆向外公埋怨着，“他空腹，你别给他吃苹果啊。” 莫永宁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墙上挂着的时钟，才发现早就过了中午饭点。 或许是因为心里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一上午滴水未进的他居然一点都没觉得口渴或是饥饿。 “宁宁，你和小苏先去吃点东西吧。等你们回来，换我和你外公去吃。”外婆提议。 莫永宁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们先去吧。” 外婆还想说什么，被外公阻止了。 他知道莫永宁现在说什么也要陪在妈妈身边，拉上外婆说：“我们先去吧，让他先休息一会儿。” “行吧。”外婆看了看外孙，又看看一同坐在病床边的苏同学，“苏同学，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先去吃点东西？” 苏云景从未见过莫永宁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也不确定这时候是否要给他机会单独和妈妈呆一会儿。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点什么？”他轻声试探道。 莫永宁的目光还是停留在病床上的母亲身上，只是伸出一只手，拉住身边苏云景的衣摆。 “你别走。”苏云景听见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苏云景重新坐下，转头对外公外婆说，“我不饿，一会儿和莫永宁一起去吃吧。” 等外公外婆离开病房后，他将那只还牢牢抓着自己衣摆的手取下，抓在自己的手里。 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但他能感觉到莫永宁刚才急促的呼吸和杂乱无章的心跳逐渐平缓安宁了下来。 第129章 手怎么那么热 江琦住的是双人病房，恰好隔壁床今天是空的。于是，外公外婆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莫永宁和苏云景两个陪护，显得有些空。 走廊里，康复中的病人散步聊天，护士忙碌地穿梭于各个病房间。 病房门的隔音效果不好，房间里算不上安静，但坐在苏云景依旧能清晰地听到身边莫永宁的呼吸和心跳声。 伴随着病床上的江琦脸色慢慢浮现出一些血色，莫永宁的心跳声从一开始的浓重而杂乱无章，到逐渐平缓，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嗡——嗡—— 一阵急促的手机振动打破了病房里这好不容易舒缓下来的气氛。 莫永宁浑身打了个激灵，意识到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眼中略过一丝的烦躁和厌恶。 “是谁？”苏云景见状，问道。 “那个男人。”莫永宁一边回答，一边接起了电话。 听筒里，传出莫凯杰急躁的声音和嘈杂的背景音。 莫凯杰问：“喂？宁宁？你们到哪里了？” 莫永宁回答：“我已经到了。” “那么快？”莫凯杰惊呼，对于这两个孩子的移动速度感到十分吃惊。 他又说：“你妈妈的病房在哪里？我刚到医院门口，医院的停车场满了，我到附近找找还有没有停车位……” 莫永宁用力闭了闭眼，深呼吸，冷冰冰地打断他：“没地方停车的话你就别过来了……” “啊？你确定？医院那边忙得过来吗？” “我和外公外婆都在，人手已经足够多了。” “来都来了，我还是上来看看你妈吧。” “她还没醒，还是等她醒了之后你再来看她吧。” 他觉得妈妈并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自己刚从手术中出来，脆弱病态的模样。 之前，江琦让他去和莫凯杰接触，也是因为担心手术和治疗过程中自己出什么意外，将来儿子无人照顾。 如今手术很成功，这个要强的女人不会想要再给这个男人出手相助或是怜悯的机会。 电话那头的莫凯杰依旧坚持要停好车过来看看，被莫永宁冷漠地拒绝了数次后才最终放弃。 “你妈醒了的话，记得通知我一下。”他叮嘱。 “嗯。”莫永宁敷衍地回答，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对着暗掉的屏幕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苏云景正侧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奇怪道。 苏云景说：“我觉得你对这个父亲的态度，有些特别。” 莫永宁撇了一下嘴，说：“被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魔教，我曾经见过比莫凯杰更恶上千百倍的男人，有宠妾灭妻的，有为功名利禄抛妻弃子，卖儿卖女的……莫凯杰不过是有一段露水姻缘，较之那些人而言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一提。我本不该那么厌恶他的，但我还是恨他，一点儿都不想原谅他。可能是受了原主记忆的影响……” “也可能因为这个人是你的父亲。”苏云景接话道。 莫永宁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点了一下头：“是的。原来那个世界我是没有机会，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可到了这里，我总算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个对婚姻不忠的渣男……实在可惜，也可恨。谁不想要生活在一个父母恩爱和谐美满的家庭里呢，我重活一次，依旧是没有机会……” 他长长叹了口气，感慨：“还是你命好。” 苏云景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我？” 莫永宁：“无论在哪里，你都有一对恩爱的父母。苏大侠和夫人伉俪情深的事迹全江湖都知道。而你也跟我说过，这里的父母结婚快二十年了，走路的时候还能互相挽着胳膊。” 第190章 苏云景默默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得好好学着点。”莫永宁突然话锋一转，语气略带些轻松调侃，“学会了教我。” 苏云景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有些迷茫。 莫永宁有些调皮地冲他挑了一下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教我怎么和你的相亲相爱，琴瑟和鸣……哪怕就这几年。” 后半句话的音量突然降低，几乎是不想让人听见。 他也想说数十年，或是一辈子，但他和苏云景的将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苏云景侧脸看向他，注意到他脸上由喜到悲的情绪变化，明白了他的想法。 “每一天。”他突然开口道。 “嗯？”两人的距离很近，莫永宁能看到他坚定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我会让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这样。”苏云景说。 莫永宁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快要哭了。 他有些尴尬地垂下眼，结果视线落在了对方线条分明光泽细腻的嘴唇上。 就是这张嘴，刚才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说出了令他心神荡漾的甜言蜜语。 该好好奖励它一下。 真想要狠狠地亲它，把它从现在的淡粉色亲成和桌上那个熟透的苹果一样鲜红。 可是苏云景会生气吧？他说了就算高考考完也只能牵手的…… 莫永宁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将视线从苏云景脸上移开，拼尽全力把自己心里那股冲动给憋了回去。 移开的视线落在病床上，恰在此时，他注意到病床上的妈妈原本很浅的呼吸似乎有些加重，频率也较之刚才稍快了一些。 他看到妈妈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紧接着是面部肌肉有了微微的抽动。 莫永宁觉得她要醒了，尝试着呼唤了一声“妈妈”。 苏云景也注意到了床上江琦的变化。 他松开两人原本握着的手，和莫永宁一起凑到床边，轻声呼唤：“阿姨。” 江琦的眼睛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球还有些浑浊，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愣。 “妈妈。” 儿子的又一声呼唤让她的思绪慢慢清明起来，她顺着声音的方向侧过头去，看到两个鲜活的少年站在自己床边，满脸欣喜地看着自己，脸颊还都红扑扑的。 “哎，宁宁，考试考得怎么样？” 莫永宁显然没有料到妈妈从麻醉中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她难道不该问问手术是否成功，癌细胞是不是有扩散之类的更重要的事情吗？ 莫永宁觉得鼻子酸酸的，凑上前回答：“考试很顺利，一切都很顺利，医生说你的手术也很成功。” 江琦虚弱地说道：“真是太好了。” 她的眼睛扫过床边，看到了苏云景，却没有看到本应该送他们来的那个男人。 “你爸爸呢？这几天他有没有接送你考试，好好地照顾你？” “他有，今天是他送我们来医院的。我让他回去了。”莫永宁说，“不想让你看到他影响心情。” 江琦微微一笑：“我没那么小气。我还是打个电话谢谢他这些天帮忙的……”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床头柜寻找自己的手机。 “您好好休息，我一会儿会跟他说的。这事情不用您操心。”莫永宁上前，一只手握住妈妈的手，另一只手则把她扶躺回去。 江琦还是觉得很累，躺回枕头上后闭目养神 “儿子，你的手怎么那么热？”她突然问。 莫永宁愣了一下，瞥了一眼身旁的苏云景。 是啊，你刚才握着我的手为什么那么热？ 他用眼神质问。 苏云景无辜地看向他。 眼神丢出了一句：刚才明明是你手热得发烫。 第130章 苏老师，这题我不懂 妈妈醒后不久，外公外婆也吃完午饭回到病房。 后来主治医生也亲自来到病房探望，并且再次表示这次的治疗很成功。只要病人出院后细心调理，配合后续治疗，定期复查，就完全能够回归到正常生活。 听到这些后，莫永宁自从得知妈妈患病之后就悬起的那颗心终于被轻飘飘地放了下来，降落在了一个柔软且温暖的地方。 苏云景见他的状态放松下来了，才放心离开医院回家。 杨樱和苏国强已经下班在家，两人正在厨房忙碌着今天的晚餐。 他们本来想要和其他的父母一样，专门休假两天接送儿子去高考的。 可是儿子却说自己想要以平常心对待这次考试，不希望他们这么做。 他们向来是信任儿子的选择的，就也没有再坚持，只是各自和同事调了排班，安排了一次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庆功宴”的机会。 …… 狭小局促的厨房里，杨樱颠勺，苏国强打下手。递材料，切配，转身……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宛若一对一起练功的侠侣，配合得天衣无缝。 苏云景站在厨房门口，为了压过锅碗瓢盆的动静提高声音问：“需要我帮忙吗？” 里面的那对侠侣回头，异口同声地对他说：“不用，你自己去玩儿吧。” 他见厨房里确实也没有再多一人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任何自己能插手的空隙，便只能乖乖退回到外面。 第191章 过去这种时候他会争分夺秒地拿出材料学习做题，或是拿出那本大学物理的教材自己学习一会儿。 但今天高考刚结束，他也想要放松一下。 于是，苏云景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些平日不太关注的班级聊天群和小群。 各个聊天群里果然热闹，就算是一目十行也赶不上他们刷屏的速度。 高考的成绩一般会在两周后公布，六中的传统是在放榜后组织高三年级返校拍摄毕业照举办毕业典礼。 而在成绩出来之前这段时间，无疑是放纵玩耍的好时机。 各个聊天群里，有人在炫耀今天考完试就去新买的球鞋，有人则已经晒出了飞往海岛的机票，还有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着要组织一次毕业旅行。 那个有莫永宁、言静怡、元林他们的六人聊天群里，张世成正在上蹿下跳。 作为一个早就上岸，并不在乎这次高考成绩的人，他显得比另外几个真正才放松下来的同学更兴奋。 张世成：【@所有人，今天晚上出来唱歌吗？！】 言静怡：【我不去，我要关掉手机好好睡一觉，睡他个昏天黑地。】 莫永宁：【最近活动都别找我，我在医院陪我妈。】 元林：【我来！我来！虽然我的歌单已经有两年没有更新过了……】 葛星：【反正张世成也只会唱比他年纪还大的歌。】 张世成：【那叫经典！】 葛星：【你说的经典，就是你天天坐教室后面吼的那个‘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张世成：【——5s语音——】 苏云景没留意手机音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到最大，点开那条语音的瞬间被张世成嘶吼的叫声吓得一个哆嗦。 “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这动静把厨房里的杨樱都给引出来了，拿着一根切了一半的胡萝卜，好奇地往外张望：“谁啊？这歌怎么唱成这样？” 苏云景尴尬道：“嗯，一个朋友。” 杨樱哈哈笑了：“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自从发现了一直以为是自己儿子朋友的吕清的真面目，杨樱一度很担心苏云景在学校的交友状况。怕他孤独，怕他被人欺负，怕他没有其他真正的朋友。 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多虑了，杨樱从刚才那句又破音又走音的歌声中，听出对方至少是大大咧咧直爽的人。 杨樱顺着刚才那孩子的调，哼着歌回去了厨房。 苏云景输入了一条婉拒今晚活动的信息。 他确实是把张世成元林也当成朋友的，即便是莫永宁不在，他也愿意和这几个人相处。 只是ktv这种活动，作为一个马上面对一笔不小的大学学费开支的人来说，就算是现在父母都有稳定收入，也还是稍许有些高消费。 一条信息发出去的同时，手机上方提示栏显示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发信人是赵老师。 赵老师：【考试感觉怎么样？接下去有什么安排吗？】 苏云景有些意外。 翻看他和赵老师之前的聊天内容，几乎没有这种寒暄，大多是直来直去的活动通知或是直接拍下一道题甩过来。 苏云景斟酌着语句，回复：【感谢老师的关心，这次考试正常发挥，达线应该没有问题。接下去暂时还没有安排。】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发来一长串的内容。 赵老师：【你有没有兴趣当家教？我大学里的一个师兄，有个下半学期要升初三的女儿。听说是成绩一直不太稳定，报了很多名师补习班都没有什么成效。明年就要中考了，他很着急，找我帮忙，想在暑假里帮他女儿找一个家教，我就想到了你。听钱老师说你高三的时候一直在帮他们班的几个学生补习，应该有经验了吧？】 苏云景知道赵老师是国内顶尖的名校毕业，他的师兄自然也是。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有资格去教这样家庭教育背景下的小孩，即便只是个初中生。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赵老师又发来一条新的内容：【当然，他也会按照市场价支付补习费用的。我记得你说过，大学里的生活费想要自己去挣，我觉得当家教很适合你。】 确实，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除了不能被人知晓的武功外，学习是苏云景现在最拿得出手的特长和优势了。 或许的确可以试试。他想。 苏云景回复道：【我想我可以试试。】 赵峰很快就将一个名片推送了过来：【这是我师兄的联系方式，你叫他李老师就好。】 苏云景谢过赵老师，随即申请添加了那个好友。 对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到了半夜才通过了好友申请。 苏云景和对方大致交流了一下，约定了隔天周末就去试课。 第二天，苏云景去了医院，陪莫永宁一起照顾住院的江琦。 因为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比较虚弱，江琦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而苏云景就趁着这些空档时间，拿出初中的学习材料，强迫莫永宁陪他备课，听他讲课，让他练手。 原本的莫永宁中考能考进市重点的六中，可见脑内初中的知识掌握得不错。 但为了配合苏云景，也是为了哄他开心，现在的莫永宁拿出了自己卓越的演技，装出了一副脑袋空空的模样。 第192章 莫永宁：“苏老师，这题我不会。” 莫永宁：“苏老师，这个证明过程我不懂……” 莫永宁：“苏老师你再给我讲一遍，这里为什么要这么算啊？” 苏云景被他这嗲里嗲气的语调撩得有些受不了，故意把椅子拉开一些，义正言辞道：“莫同学，演得有点过了啊。” 莫永宁的表演情绪被打断，无趣地撇了撇嘴。 “我这不是帮你适应一下吗，谁知道那孩子水平怎么样，万一你怎么教都教不会呢？” 被他这么一说，苏云景也有些担心起来。 第131章 明天就是了 苏云景听说过“人类后代智商向均值回归”这种说法。 他有些担心，如果赵老师的师兄像他一样是个学霸，那么他女儿是学渣的可能性要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更高一些。 试课当天，他来到李老师家。接待他的是李老师的妻子，一个看起来也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女人。这让苏云景更觉得任务或许要比想象中更艰巨。 这个优雅知性的女人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从房间领出来，正是今天试课的学生，赵老师师兄的女儿，李桃。 和大部分中二期的小孩一样，李桃被从自己房间带出来的时候满脸不情愿。 但当她看到爸爸找来的新补课老师终于不是什么秃头老头，而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大哥哥时，满身排斥的情绪总算是稍许降下去一些。 苏云景给她试着做了几道题，发现这孩子比他想象中要聪明许多。他拿出给元林讲数学题的耐心，一个一个知识点地帮她梳理，一节课下来居然还取得了不错的成效。 李桃的妈妈全程坐在边上旁听，对苏云景的授课十分满意，当场就和他定下了接下去上课的时间以及授课费用，并且亲自送他下楼。 电梯里，李桃的妈妈向苏云景大概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她和李桃的爸爸都学的理科，毕业于国内顶尖院校，现在在人才济济的金融业发展得也算不错。她和先生都认为国内的基础教育要优于国外，希望女儿至少完成高中学业后再出国深造。然而，这个女儿似乎没有继承父母的学霸基因和拼搏精神，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太理想，如今到了青春叛逆期后更是让人头疼，眼看着可能都要考不上高中了…… “我听说你已经通过了j大的自主招生考试，拿到条件录取资格了？”李桃的妈妈问道。 苏云景点头。 “你已经决定要选择哪个专业了吗？” “物理。” “我有个姐妹是j大物理学院的副教授，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苏云景一愣，随即试探性地问：“是不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姓林的女士？” 李桃的妈妈十分惊讶：“对，就是她！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 苏云景回答道：“她当时是我的面试官之一。” 当他得知面试官里有一个物理学院的副教授时，下意识以为对方会是一名男性。所以，当他面试时看到相应的席卡后面坐的是一位女性面试官时，便对那位副教授的模样和姓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份巧合，让李桃的妈妈对眼前这个家庭教师又多了一份信任。 “看来我没有选错人。”她笑嘻嘻地对苏云景说道。 因为又多了那么一层关系的缘故，苏云景对这份家教的工作更上心了，一闲下来就拿出教材开始琢磨要如何浅显易懂地给李桃讲明白这里面的知识和解题思路，然后在莫永宁身上进行“试教”。 作为“实验对象”的莫永宁一开始还很美滋滋地配合着，根据他对初二女学生的理解，发挥着他浮夸的演技。 但过了几天，苏云景发现他的实验对象表演得不再那样投入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 这天，是江琦出院的日子。 苏云景晚上要去给李桃上课，但也还是赶在这之前去到医院帮忙莫永宁忙前忙后地办出院和整理一些要带回家的个人用品。 两人手忙脚乱地终于顺利把江琦接回了家。 “哎哟，衣服都湿了，东西先放一放，等会儿我慢慢收拾。” 外婆心疼地从两个满头大汗的男孩子手中接过大包小包，招呼他们赶紧进屋，并且递上了两瓶冰镇盐汽水。 两人也没客气，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就喝掉了大半瓶。 “宁宁，你去拿件衣服给小苏换上，一会儿着凉了。” 江琦今天也走了不少路，刚动完手术的身体有些发虚，坐在客厅沙发上指挥自己儿子。 自家儿子为自己奔波操劳，她受得心安理得。但小苏同学跟自己非亲非故也没有受过什么恩的，却对自己的事情那么上心，让她觉得实在是有些受之有愧。 莫永宁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往自己房间去。 “他最近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苏云景察觉到莫永宁最近几天的情绪愈发低落，询问过几次都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于是只能尝试着向这阵子几乎天天和莫永宁在一起的江琦打听。 江琦看了一眼儿子房间虚掩的门，叹了口气。 “可能是因为下周他生日，我请了他爸爸来的缘故吧。但那毕竟是他十八岁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不让他爸爸出席也有些说不过去。这些年来，那人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还算是个称职的父亲吧……” 第193章 听了这个解释，苏云景心里的疑惑依旧是没有解开。 他知道莫永宁对莫凯杰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因为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而让他失去了体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生活的机会。 另一方面，因为在原来的世界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对待这个和自己确实有血缘关系，并且也真心实意想要照顾自己的男人，他也不至于排斥他到水火不容的境界。 更何况莫永宁不是那种任性自私的人，他会考虑到妈妈的立场，不应该为了这事情甩脸色给周围的人看。 他这些天莫名其妙的情绪，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并且想要让那人再一次快乐起来。 苏云景看着莫永宁在房间里翻找衣服的背影，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小苏，你喜欢吃肉粽还是豆沙粽？” 此时，外婆从厨房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粽子来到客厅。 苏云景刚想客气地回答说自己不饿，突然，脑海内闪过一个灵光。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莫永宁情绪低落的原因了！ “端午是个驱邪避疫的日子，却怎么偏偏生出了那种魔头。” 围攻青涯谷前，有门派曾经不知从哪里得来了魔教教主的生辰八字，试图摆阵施法克制。见他生辰是五月初五端午当天，便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苏云景曾在闲聊中问过莫永宁，既然从小无父无母，那这生辰八字他又是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莫永宁回他：“我不知道啊，那日子是我随口编的。因为当时为前教主办成一件大事，前教主说要把他的玄铁弯刀作为生辰礼送给我，我随便找了个最近的日子……” 苏云景笑他居然如此随意。 当时莫永宁说：“生辰的意义在于那天有人送你祝福与你庆祝，在哪一天并不重要。” 那时听到这话，他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莫永宁6月25日十八岁生日当天为他准备一份大礼。 却没想到，对于莫永宁来说，6月25日只是这副身体的生日，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日子或许是端午？ “今年端午是什么时候？” 刚在茶几上放下粽子的外婆看苏云景表情凝重，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是初四，明天就是初五了。”她回答。 第132章 怎么能爬窗户 时间紧迫，距离莫永宁自己选的“生日”只剩下不到半天的时间了。 苏云景知道对于这个衣食无忧的少年来说，现成能买到的东西再昂贵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而自己原本打算作为礼物送给莫永宁的东西却又实在是无法在这之前给他。 刷遍题库的他一下子被这个难题给困住了，以至于在给李桃补课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对着一道初中几何证明题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在李桃的说话声中才回过神来。 “这题有那么难吗？” 苏云景把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绪拨了拨，随手在卷面的三角形上画了一条辅助线，然后把卷子推回给李桃。 “不难，你再想想。”他说道。 李桃拧着眉头对那图看了老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 随即她埋头奋笔疾书了起来。 苏云景再次被自己的思绪淹没，对着面前空荡荡的桌面开始发呆。 “我可真是聪明！是这样对吧！” 李桃心满意足地写下证明的最后一步，把卷子推给苏云景，并用一种期待表扬的眼神看着对方。 但对面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目光似乎是失焦在卷面上。 “苏老师？苏老师？”李桃拿手里的尺子轻轻戳了两下对面的胳膊。 妈妈介绍这位只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为“苏老师”，并要求她这么称呼对方。她虽然口头上照做了，行为上还是有些没大没小。 “啊？”苏云景一个颤抖，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卷面，“嗯，这个证明过程没问题。第13题也是类似的题目，你自己试着做一下看看。” “我已经会了，不用再试了。”李桃转着手里的笔，瞄了一眼正在书房。 在确认妈妈的视频会议仍在进行中之后，她身子前倾，凑近苏云景一些，小声问道：“苏老师，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苏云景愣了一下，脸上不受控地泛起一层红晕。 “不是。”他强装镇定，矢口否认。 李桃狡黠一笑，说：“可你现在的状态，跟我爸不小心得罪我妈之后，绞尽脑汁想要讨好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苏云景发现这小姑娘果然聪明，至少观察力卓越。 他有些心虚，不敢抬眼，假装忙碌地来回翻起了练习卷。 “你应该把你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学习上。”他说道。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从侧面肯定了刚才李桃的猜测。 于是小姑娘更加兴奋了：“苏老师，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女朋友了？该不会是出轨被抓了吗？” “别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苏少侠对自己的清白很看重，无法容忍这样的污名。 “不是出轨啊？那就好办了……既然不是这种原则性的问题，就还是有挽回余地的。我从小学六年级就开始看言情小说，理论知识丰富。你把情况跟我讲讲，我给你参谋参谋啊？” 第194章 苏云景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李桃，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我记错了一个朋友的生日，原本计划要给他的礼物没办法给他。” “为什么没办法？是快递来不及？加急不行吗？” 苏云景抿着嘴摇摇头：“不行，按照原定时间，早一天都不行。” “那实话实说，先送个别的东西，等原来的礼物到了再补上呢？” “他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了。而且这个日子对他来说很重要，我不想随便买个东西敷衍过去。” 李桃摸了摸假装有胡须的下巴，沉思片刻，说：“那就带他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 李桃在脑内搜索了一下自己文库里的剧情：“出海看鲸鱼啊，浮潜看珊瑚，直升机飞到半空看烟花……” 苏云景眼皮一跳，忍不住打断她的畅想，说：“你觉得我要是有这钱，还用得着出来勤工俭学给你上课？” 李桃摆手，学着苏云景刚才一本正经的模样说话：“我只是给你画条辅助线，至于怎么解题，你得自己做。” 苏云景叹了口气：“行吧，我自己想。我们不聊这个了，你赶紧做题。” 李桃还有些意犹未尽：“别啊，你说说思路，我给你分析分析嘛……” 苏云景拿笔点了点卷子上的第十三题，说：“你父母给我学费，不是为了让我跟你聊这些的。” 李桃今天给的建议确实给他提供了思路……苏云景觉得，或许自己真该退一些学费给这姑娘。 …… 另一边，莫永宁正在江琦的强烈要求下学习驾照考试科目一的交规。 他其实对江琦许诺的小跑车没有很大的兴趣，只是考虑到如果自己会开车，将来家里的事情他能多分担一些，为此才答应报名了下周的科目一考试。 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前提是得要心无旁骛地把内容看一遍才行。 但是他心里有事，对着那些翻来覆去的习题总是走神。看了一晚上都没能记住“下列交通违法行为，一次记9分的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 莫永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打算早点睡了。 反正距离考试还有好几天呢，反正接下去几天也没有任何安排。 他不怪苏云景不重视五月初五的这个日子，因为这毕竟不是他真正的生日，他也没有表示过自己有多么在乎这个日子。 是他自己没有说，这是他一辈子唯一一次收到生辰礼，也是从那以后他每一年的这一天都会为自己煮上一碗长寿面。 那个世界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天出生，人生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寄托。 这个日子像是他随手抓住的第二根浮木，能让他在飘零的人生中稍许找到一丝慰藉和依靠。 而第一根浮木，是他幼年时在广陵城见到的那位给他肉包子吃的小公子。 莫永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人变得矫情了。 他现在有亲生父母，有写在身份证上法律认证了的生日，还有了那位小公子在身旁，为什么还要纠结于那个腐朽快要被泡烂的木头不放。 但是，他总是恍惚间觉得，这些都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这个世界的莫永宁所拥有的，所能得到的。 而那个不知自己从哪儿来，不知自己父母是谁，没有真正生辰的莫永宁，仍然是一无所有，并且渐渐地要滚滚红尘中被人遗忘，消失不见了。 咚—— 在他一个人坐在书房伤春悲秋的时候，一旁的玻璃窗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咚—— 紧接着，又是一声。 莫永宁疑惑地来到窗前，推开那扇窗。 一股热流瞬间涌入了冷气实足的房间里，还带着一股湿润的幽香。 这股幽香的来自于窗外楼下花园里那株夜来香，而此刻，那株盛放的花枝边站着一个人。 那里没有路灯，看不清人脸。 但莫永宁已经大概猜到那是谁。 毕竟他认识的能把暗器扔得如此精准的人，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了。 可是，他来做什么？ 莫永宁看到那人拿出点亮屏幕的手机朝着自己挥了挥，于是便去找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时候没注意到充电器的插座开关没开，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电量耗尽关机了。 他拿着黑屏的手机冲楼下晃了晃，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并且招手示意他上来。 然后就看到站在夜来香边的人叹了口气，随即一跃而起，踏着墙面突出的石膏线，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自己面前。 屋内的灯光照在窗外站着的人脸上，那上面满是担忧和内疚。 “你怎么了？为什么手机关机不接电话？” 莫永宁解释：“刚才手机没电了，我没留意……” 他看见苏云景如释重负地舒出一口气：“我有事找你……很着急。” 莫永宁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得意，玩笑道：“你既然自己能上来，又做什么那种扔石头的小把戏。” 苏云景一本正经回道：“不经人允许，怎么能爬窗户擅闯别人家里，成何体统。” 莫永宁笑着说：“苏少侠在我这里有特权，被允许做任何事情。” 第195章 第133章 学人精 “苏少侠在我这里有特权，被允许可以做任何事情。” 莫永宁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让人没办法不误会这话语里头有什么其他别的含义。 这令苏云景脸上有些发热，扶在窗框上的手上沁出一层薄汗。 “那你让我先进房间吧，"他说道。 虽然夜黑风高，外面没有什么行人。但万一让哪个失眠的邻居无意间瞧见对面十几层楼的窗户口站着一个人，到时候他们很难向警察叔叔解释清楚。 莫永宁侧身，把苏云景让进来。 苏云景跃过窗户，双脚轻盈地落地，站直身体后盯着莫永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没有在生气吧？” 莫永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问他：“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云景回答道：“你以为我忘了你的生日。” 莫永宁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想再逗逗他，便说：“我的生日还早呢。你是记错了吗？” 苏云景说：“我指的是明天。” “哦！那个啊……”莫永宁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那只是我给自己编的生日而已。” 苏云景看着他浮夸的表演，叹道：“别装了，你心里明明很在乎。” 拙劣的演技被戳穿，莫永宁反而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他发现了他心里那点小情绪。 莫永宁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在乎是在乎，但却也觉得让你给我过两次生日有些太贪心了。” 这笑容让苏云景有了瞬间的晃神。 他希望这个人一直都那么快乐。 脚步不受控地向前迈出一步，双臂也自然地展开，等苏云景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个快乐的人拥进了怀里。 他少有那么主动，莫永宁一时之间都来不及抬手回抱过去，然后便听见耳畔有人低声说：“在我这里，你有特权，被允许做任何事情。” 莫永宁在他怀里轻笑一下：“呵，学人精。” 尽管房间里的黑暗能隐藏住他绯红的双颊，但剧烈而浓重的心跳声却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明显，出卖了主人此刻的心猿意马。 苏云景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不太好意思，只把人拥在怀里抱了一小会儿便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他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有点远，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 莫永宁周身沉浸在尚未散去的余温中，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在黑暗中发亮的双眼，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云景冲他眨了一下眼，说：“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别问，跟我走就行。” 莫永宁当然相信他，但也实在是好奇。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他问道。 苏云景摇头，回答道：“不需要。车票我已经定好了，你只要带好证件跟着我就行。” "那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吗？”他又问。 苏云景微微一笑：“只要你全程抓紧我的手，别走丢就行。” 莫永宁自然是相信堂堂苏少侠不会干什么人口买卖的勾当的，再说他也有自信，如今的苏少侠是舍不得把他卖给其他人的。 至于其他的不法勾当……他倒是巴不得苏云景能对他做一下。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因为是深夜在“闺房”与情郎私会，莫永宁本能地有些紧张，朝着房门的方向转头问：“谁？” 外头传来了江琦的声音。 江琦：“还没睡吗？” 莫永宁来到房门前抵住门，生怕江琦就这么推门进来：“嗯，快睡了。” 好在门外的江琦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嘱咐道：“明天我和外公外婆一大早就要出去，晚上可能很晚才回来，你不用等我们。” 莫永宁：“啊？哦……我明天也一大早就要出去。晚上可能……” “可能不回来了。”耳畔很近的距离有人轻声说道。 莫永宁惊诧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为了不让外面的妈妈发现异常，只能继续用冷静的语气传话道：“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和同学出去？” “嗯。” 江琦一直以来对莫永宁都是放养的，从不管他出去玩和谁玩。 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自己的病，儿子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放松过了。现在听到他要和朋友出去玩通宵，反而觉得很高兴。 “那你自己小心点。早点睡吧。” 她没有追问细节，留下一句话便回房休息了。 莫永宁把耳朵贴在门上，确认妈妈的脚步声走远，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忽而想起了刚才那个人的话，想要追问究竟是什么意思，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就见窗户敞开着，夜空中月朗星稀，远处的楼房亮着零星的灯光。 黑暗中，刚充上电开了机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莫永宁解锁查看，有一条未读消息。 苏少侠：【明天六点我来接你，带好身份证，早点休息。】 莫永宁耳朵痒痒的，刚才在耳畔响起的那句话似乎依旧在摩挲着他的耳膜。 苏云景要带他在外面过夜！ 难道他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不法勾当吗？ 黑暗中，莫永宁的嘴角不知不觉间扬到了耳后根。 第196章 带着这份紧张和期待，他一晚上几乎没有睡着。 眼睁睁看着窗外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听着外面的鸟儿开始此起彼伏地鸣叫。 终于，昨夜设定的起床闹钟悠扬地响了。 莫永宁从床上一跃而起，快速穿戴整齐，把身份证揣进口袋就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还没到两人约定的时间，但他很远就看到小区门口已经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小区保安正从保安室里警惕地盯着这个一大早就出现在门口的年轻人，担心他是什么喝了通宵酒来闹事的醉汉。 他听到门禁被刷开的声音，见是认识的业主，便热情地打招呼。 “早啊，那么早就出门？” 莫永宁笑嘻嘻道：“和朋友出去过生日。” 保安看看外面站着的人，恍然大悟：“哦~原来那是你朋友啊。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我差点要出去盘问。” 莫永宁听后，更兴奋了。 他推开大门，一个箭步冲到苏云景背后，张开双臂勾住对方的脖子，整个身体几乎挂了上去。 “我来啦！”他说。 苏云景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等身体找回平衡后，他把挂在身上的人给捋了下来，问：“你怎么那么早？” 莫永宁狡黠一笑，反问：“你不是比我更早？” 无法反驳。 苏云景不想承认自己是一晚上兴奋得睡不着，干脆天没亮就出门了。 “走吧。”他轻轻拍了拍莫永宁还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苏少侠带路吧。”莫永宁说罢顺势抓住他的手，自然地牵了起来。 尽管现在街上空无一人，苏云景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在外面同他牵手。 “现在先不用牵……”他红着脸说。 “是你说让我抓紧你，别走丢的。”莫永宁问。 “我，我是说到了目的地之后。”苏云景在保安的注视下，慌张得都结巴了。 莫永宁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今天的行程不就是为了给他庆祝生日的吗？ 于是他决定赌一赌。 “我不管，我就要抓着。寿星的要求你必须满足。” 苏云景用力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行吧。”他调整了一下两人手的位置，他把莫永宁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反握进了自己掌心，拽着耍无赖的“寿星”大步流星地往火车站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要开始正式谈恋爱了。嗯。 第134章 出发 列车上，莫永宁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没有亲身坐过列车出远门，所以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他感受着时速逼近300km/h的列车平稳地行驶在轨道上，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退去。 目光所及的现代化街道和高耸入云的楼房逐渐消退在视野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精致小巧的农田和低矮房屋。于是，原本被高楼大厦遮挡的视线此刻得以无遮无拦地延伸到天际。在平原的尽头，连绵起伏的山脉映入眼帘。 夏日的阳光下，山脉被深浅不一的绿色所覆盖，那是树木的绿、草地的绿，还有无数不知名的野花和野草构成的绿色。 随着列车的前行，那些山和绿色变得越来越靠近。 当列车穿过一道很长的隧道后，突然亮起的视野中，刚才还遥不可及的山峦此时就出现在眼前不远处。透过车窗，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绿色山峦中的怪石，以及依山而建的建筑物，一闪又一闪地从眼前快速掠过。 莫永宁感觉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眼前山的形状，远处奔腾的河流的位置，甚至于某座山峰上一闪而过的古代建筑物，都似乎在某个梦境里出现过。 他开始努力在记忆中搜索。 …… 又过了一段时间，列车开始缓慢减速，车厢广播开始播报列车即将到站。 莫永宁原本只是轻轻搭在座位扶手上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他有些茫然地转头，看到苏云景微笑地看着他，温柔地说道：“到站了。” 列车停稳后，苏云景一手提着装满了两人行李的背包，一手牵着他，跟在其他乘客后面下了车。 外面的气温比他们所在的城市要凉快许多，空气中弥漫着周围树木的清新气息。 这味道也很熟悉，莫永宁觉得自己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是哪里。 这个猜测在两人走出车站的瞬间就被证实了。 不远处一座高耸巍峨的山峰，无论是高度、形状还是此刻阳光照射下山间的明暗交界，对莫永宁而言都再熟悉不过了。 苏云景感觉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突然紧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看来我没找错地方。”他说。 “这是……阴崇山？”莫永宁揉了揉眼睛，看向远处的那座山，再次确认。 眼前的这座山脉和莫永宁所熟知的阴崇山一模一样。它巍峨地耸立在一条湍急的江边，峰尖直插云霄，层峦叠嶂。而在这座山峰如屏的山峦之间，静卧着一个与世隔绝，常年照不到阳光的山谷。 那便是魔教所在的地方，也是莫永宁从小长大的地方——青涯谷。 “嗯，不过它在这个世界它不叫这个名字。”苏云景说。 第197章 “你是怎么找到的？”莫永宁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苏云景一边继续牵着他往巴士站走，一边娓娓道来。 “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这个世界既然和我们的世界是平行时空，那么应该是有许多的关联的。我研究了地图，发现那个世界的一些地点在这个世界依然存在。就比如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广陵城。虽然在这里已经不用这个名字了，但它的地理位置、人文特点和气候却和广陵城一模一样。所以，我就以广陵城为中心，根据地理环境特点在地图上找到了这里……” 景区的旅游大巴就在车站出口不远处。 司机站在车边正在抽烟，看到两个男孩子正朝这边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于是催促道：“快点，马上要发车了。” 苏云景拉着莫永宁快跑起来，两人赶在司机抽完最后一口烟的前一秒上了车。 大概是因为冷门景点的缘故，巴士上除了一对老年人和一对大学生情侣外没有别的旅客了。 座位很空，他们挑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司机掐灭烟头上了车，发动引擎，关上了车门。 “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司机含糊不清地随意说了一句。 苏云景低头把自己的安全带扣好，发现莫永宁正透过车窗呆呆地看向远处的山脉，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于是便伸手到他腰后，拉出安全带替他扣上。 这个肢体接触让莫永宁回了神，他转头看向苏云景，不可思议道：“这座山旁边有高速公路，有城镇，有工厂……和阴崇山周围的完全不一样。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云景微笑着答道：“人类的活动虽然有影响，但并没有改变这里的整体地势风貌，只要对阴崇山足够熟悉，就能确定是这里。” “你怎么会对这里那么熟悉？”莫永宁不解。 苏云景低头摆弄着腰间的安全带，有些不大好意思：“跟各大门派一起围剿魔教之前，我曾经带着师兄弟亲自来过青涯谷周围采点，为了突破谷底那片瘴气，对这里的地势地貌做了很多很详细的记录和研究。” 莫永宁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了。 “原来如此，当时我还以为是有内奸带你们进来的，都已经想好了大战之后要如何揪出内奸了。”说完，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当时有没有对青涯谷里的我做过什么研究？” “没有。”苏云景尴尬地摇摇头：“你的信息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我知道我恶名远扬。怪不得你见了我那么凶。”莫永宁故意逗他，“当时我认出这个满脸厌恶愤恨看着我的是那个在广陵城给我肉包子的小公子时，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说完，他做作地捂着胸口，顺势朝苏云景肩膀上靠过去。 苏云景看出他又在演戏，并没有要躲开。 他侧头，越过莫永宁乌黑毛茸茸的头发看向窗外越来越近的阴崇山。 他问：“我记得你说过，你虽然在谷底多年，却一次都没有登上过阴崇山。为什么？” 莫永宁回答：“爬山这种事情，不都是挑个艳阳高照的天气，邀请三五好友一起去吗？谷底哪能看见艳阳高照，魔教里又有什么朋友……” 他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哀怨，立刻又换了个语调，洒脱似地说：“再说，那山太高了，爬上去得大半天，累得很，我不乐意去。” 苏云景问：“那这次要辛苦一下你，勉为其难地跟我一起去爬这座高山了。” 他看不到莫永宁此时的表情，只在大巴发动机的噪声里隐约听见了一个“好”。 大巴在山路上左摇右摆地晃动，可能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两人都几乎没有睡的缘故，苏云景和莫永宁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一起睡着了，各自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等大巴到达景区门口，车子停稳，打开车门的瞬间，苏云景先从梦境中惊醒。 他感觉自己一侧肩膀上凉凉的，恍惚间伸手过去，摸到了莫永宁高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唇。 莫永宁哼唧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 “到了？”他看着窗外已经近在咫尺的山崖，问。 苏云景没有回答。 他回过头，发现苏云景正朝着肩膀衣服上一块水渍发愣。 “啊！不好意思！我睡觉流口水。” 莫永宁忙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那块浸湿的衣服。 苏云景的视线从那块水渍缓缓挪开，移动到了莫永宁脸上，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莫永宁有些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苏云景突然一把把他搂了过去。 腰间的安全带还没来得及解开，莫永宁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被苏云景抱着。 但就算是感觉腰间的安全带快要勒得陷入肉里，莫永宁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他刚才睡着后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正坐在大殿的教主宝座上。 他看着殿外空荡荡的圣坛。问身边几个侍女：“那些闯入青涯谷的名门正派都去哪里了？” 教徒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教主，您说什么呢？咱们这里地势险峻，谷底有散不尽的瘴气和无数机关，外面的人怎么能进得来呢？” “恶酒鬼这次带回来的酒真是烈，就连千杯不倒的教主都醉了呢。” 第198章 没有人来过吗？ 难道被各大门派围攻，在圣坛上和苏少侠的决斗，以及之后的穿越…… 那一切都是酒后的一场梦？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淌，他觉得心如刀绞，天旋地转。 …… 还好，这时候有个人触摸了他的脸颊，把他从梦境中唤醒过来。 腰间被安全带勒住所产生的疼痛感令人安心。 “到站了，请大家带好随身物品。回火车站的最后一班车是晚上六点。” 大巴司机站在车门口，边迫不及待地点起烟，边叮嘱下车的乘客。 苏云景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怀里的人。 “走吧。”他说，“我们今天有很多地方要去。” 第135章 人类朋友的情郎 两人跟着同行的其他几个乘客来到景区售票处。 因为是旅游淡季，几个售票窗口前都没有人排队。从大巴上下来的六个人几乎同时买好了票，又同时刷票进入了景区。 那对年轻情侣似乎是大学生，精力充沛且处于热恋中。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冲在最前面。 老夫妻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悠悠地爬着景区的第一段楼梯。 阴崇山是一个开发得很成熟的景区，路边的指示牌和台阶旁边的栏杆都簇新，只有地上的石阶，大概保留了一部分原本的石料，还留存着一些岁月的痕迹。 门口的地图显示，沿着这条石阶一路上行可以通往山顶，而沿途的若干分岔路则通往几个寺庙、崖壁石刻以及怪石小瀑布等景点。 莫永宁拉上苏云景的手想要跟上他们，却被一个力道拽向了另一个方向。 “哎？干什么？爬山不是往这边走吗？”他诧异地问道。 苏云景指了指上山石阶旁边一条被围栏挡住的下行石子路。 “不着急，先带我去看看谷底那些莫永宁常去的地方吧。” 一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在围栏前，莫永宁看看苏云景，又看看前面挂着的“游客止步”的标识。 “可是这里写了不能进啊。” 话音未落，只见身旁的苏云景单手撑在围栏上，一跃而起，轻盈地翻了过去。 莫永宁目瞪口呆，不是因为见他身姿如此矫健，而是…… “你怎么不守规矩啊？”看着围栏另一侧的苏云景，他故意调侃道。 对方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说：“别废话，趁没人看见，快过来。” 莫永宁嘿嘿笑了笑，随即拉上那手，微微借力起跳，两条长腿轻松地越过栏杆，稳稳地落在另一侧。 其实以他的轻功，根本不需要借力，只需原地一跃便能过去。 但他就是乐意拉手，因为之后就能顺理成章地一路都不松开。 两人手牵手，沿着石子路一路下行。 谷底应该是一片尚未开发的区域，除了脚下断断续续的简易石子路外，再无其他人工的痕迹。 但也正因如此，一路的景色让莫永宁感到非常熟悉。 半山腰上的一块奇石，路边经过的潺潺小溪，一切似乎都和他在青涯谷所见的一模一样。 他越来越兴奋，脚步也随之加快，渐渐地走到苏云景的前面。 他拉着苏云景脱离了石子路，熟门熟路地穿行于山谷中，最后停留在一片茂密的松树林中。 苏云景见他突然松开了牵着的手，好奇地询问道：“这是哪里？” 莫永宁环顾四周，既期待又紧张。 “虽然不确定，但我想试试。” 说罢，他将双手张开放在嘴前，做出呼喊的姿势，再用了不知什么技巧，从口腔中发出了惟妙惟肖的鸟鸣声和兽叫声。 几种叫声交替几次后，周围原本安静的草丛和树枝突然开始沙沙作响。 苏云景寻着声音抬头看去，只见他们头顶不远处的一个树枝上，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几只长着细长鸟喙，通体漆黑油光发亮的鸟。 “这是……八哥？”他有些惊讶。 莫永宁也看见了那几只鸟，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只见他朝着那几只鸟靠近了几步，冲着树干喊了一声“你好”。 然而，那几只鸟似乎并不习惯与人接触，听见人声突然受惊，哗啦啦地四散飞走了。 刚才还笑着的莫永宁瞬间有些失落。 “这不是青涯谷里那几只能和我说话还能和我对歌的八哥。” 他又低头看向远处草丛里探出的几只毛茸茸的脑袋，说：“那些狐狸应该也没办法躺到我怀里让我取暖。” 苏云景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慰道：“这里毕竟是另一个世界，这些动物不是原来的那些动物了。” 莫永宁点头，叹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试一试。万一它们能给我回应呢？我想介绍你给他们认识。那些动物算得上是我在那个世界仅有的朋友……” 苏云景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他，就听见二人脚下的落叶里发出了一阵稀稀索索的响声。 他低头查看，看清一层落叶下，正有一条青绿色的蛇缓缓朝他们这边靠近过来。 他立刻警惕地将莫永宁揽到身后，脚下作势要往那条蛇的七寸处踩下去。 “等一下！”莫永宁突然大喊一声。 这声音把刚才还在草丛里官网的几只狐狸吓得四散而逃。 第199章 可是那条蛇却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依旧慢慢朝着这边靠近过来，最后停在莫永宁的脚边，努力仰起头，仿佛在用它那对漆黑发亮的小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苏云景见那蛇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便放下了抬起的脚，但仍然警惕地继续观察它的举动。 “翠翠？” 他听见莫永宁试探地呼唤了一声。 小青蛇的半身悬在半空，对着莫永宁左摇右摆，像是在回应。 苏云景感到十分惊奇：“难道这蛇……” 莫永宁蹲下身，朝着那条蛇伸手过去。 那条蛇像是认识他一样，熟门熟路地盘上了他的胳膊。 莫永宁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这样……翠翠怎么也来这个世界了？” 苏云景和他一起蹲下。 莫永宁让小青蛇在自己双臂之间来回游走，转头看向苏云景说：“如果这是从那个世界来的翠翠，那就意味着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知道，这是对于一心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的苏云景来说是个重要的发现。 他看到苏云景正微微蹙眉，一脸严肃地盯着翠翠，看起来的确在正在认真思考着什么复杂的问题。 他有些难过，但也并不意外。苏少侠想回去的心应该从来就没变过。 然而，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掩盖自己心里的失落的时候，苏云景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翠翠，你好呀。我是苏云景，是莫永宁的……情郎。谢谢你在青涯谷曾经陪伴过他……” “等，等一下！”莫永宁因为吃惊而有些结巴，“你在说什么？” 苏云景抬起眉毛，奇怪地看看他，反问：“你不是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认识吗？”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问‘情郎’这个词是怎么回事？” “哦。”苏云景淡定地回答，“我刚才在想，翠翠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生活在野外，没有接触过这里的人类，可能无法理解‘男朋友’是什么意思。所以才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个词语。” “啊？你刚才眉头紧皱就是在考虑这个？”莫永宁问。 “不然呢？”苏云景边回答，边朝着翠翠伸出手。 那条蛇似乎的确是听懂了‘情郎’这个词的意思，顺着莫永宁的胳膊，毫无防备地盘到了苏云景的手上，愉快地冲着这位“人类朋友的情郎”吐了两下信子。 “没，没什么……” 莫永宁不想要提醒苏云景。 或许他已经习惯这里，真的忘了呢？ 小青蛇翠翠被温柔地放回到了地面。 他睁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小眼睛目送自己的人类朋友和这位朋友的情郎离开，然后优雅地转身，穿过草丛回到了自己的蛇洞里，卷曲在了一条小黑蛇身边。 它觉得自己的那位人类朋友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它还是喜欢盘在他手上的感觉。就像从冬眠中醒来之后突然变得怪怪的小黑蛇，它还是想为它抓鸟和青蛙吃，还是想和它依偎在一起睡觉。 第136章 真是不敢想 和翠翠道别后，莫永宁又带着苏云景去了谷底的许多地方。 他带苏云景去看了自己经常独自垂钓的小溪，告诉他小时候自己在魔教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学会了钓鱼，便会在身病虚弱或是受伤之后来溪边为自己加菜。他至今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的鱼，只觉得比在这边吃过的东星斑还要鲜美。 他们还来到一处悬崖边，这块难得的平整空地曾是他习武练功的地方。这片地盘是他在多次单挑搏斗中夺取的。这个地方视野开阔，风景优美，但当时的他并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他只想要活下去，只想让自己变得更强。 苏云景陪他站在悬崖边，欣赏近处怪石林立和远处山峦层叠的美景，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 太阳逐渐西斜，莫永宁看了一眼时间，也并不算很晚。 但可能因为山谷里本就照不到什么太阳，此刻周围已经暗得有些看不清路了。 他拉着苏云景开始朝着石子路的方向走，想要沿着来时的那条路返回景区入口处。 然而，走着走着，他忽然放慢了脚步。 “那是什么地方？” 苏云景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处山壁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 “没什么。”莫永宁摇摇头，“今天去的地方已经够多了，天快黑了，还是赶紧回去吧……哎？你别过去，慢点走！小心点脚下！” 他没能拦下苏云景，只能快步紧随其后。两人在几乎看不清地面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入口很窄，很难被发现，周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这个山洞……”苏云景用手电照亮了山洞，里面只有足够容纳一个人的空间。 “这里应该是我被魔教前任教主发现的地方。”莫永宁俯身走进被照亮的山洞，“后来被滚落的山石挡住了洞口，我就再也没有进来过。” 他说着说着干脆蹲了下来，双臂环抱住膝盖，抬头环顾了一圈洞内。 “我当时年纪太小，没有什么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个人躲在山洞里。教主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奄奄一息。但我的眼睛却特别亮，像山里的野兽。所以，他才会把我捡回去，把我交给最凶恶的恶人培养。” 第200章 “如果当时我没有躲进这个山洞，可能会被山里的野兽吃掉吧……但也不会在魔教受那么多苦……可是那样也不会有机会在广陵城见到你，再到现在和你在一起……”他说着说着有些感慨，“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进这个山洞。” 眼前的手电光越来越近，他看到苏云景拿着手电从洞口处俯身钻了进来，蹲在了他身边。 山洞里面的空间很小，他们身体一侧紧贴着粗糙冰冷的石头，另一侧则紧挨着彼此。 “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我抢在别人前面在山洞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雁山，做我的小师弟，每天都给你买肉包子吃。” 声音在山洞里听起来有些空灵。 手电光线温暖柔和，充满了整个山洞。 莫永宁心里的爱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他只能不停地说话，不让嘴闲着，这样就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人按在墙上猛亲一通。 “小师弟？我不是你情郎吗？” 苏云景一愣，轻轻咳了一下：“这两个身份……不冲突。” “想不到苏少侠好这一口。那你过去有没有对别的小师弟小师妹动过心思？” “当然没有。” “为什么？是因为门规不允许吗？” “不是，是因为他们不是你。” 话是发自肺腑脱口而出的，但说出来后又觉得有些羞耻。 苏云景不知道莫永宁听到这话之后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话丢出去之后，这山洞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安静中，似乎两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突然，他觉得身体一个踉跄，身旁的莫永宁不知为何像是触电似地突然弹射起来，一句话没说就往山洞外面跑。 他忙起身跟上去。 “怎么了？你要去哪里？” “天快黑透了，快点回去吧。” 莫永宁没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苏云景觉得他有些奇怪，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但他不善于走夜间的山路，而前面的莫永宁又越走越快，一路上始终没能追上。 不知走了多久，被灯光照射得如白昼一般的景区入口出现在了眼前。 莫永宁从围栏上一跃而过，翻了回去。 苏云景紧随其后，同样轻松越过，终于在有路灯的道路上追赶上了他。 “为什么突然跑那么快？” 苏云景拦在莫永宁面前，看到对方一张在冷白色照明灯光下的红到有些发紫的脸，当场愣了一下。 是因为自己山洞里说的话？ 不应该啊，莫永宁在魔教那么多年，又拥有一个纨绔子弟校霸的记忆，该是什么都见识过的，怎么会因为这种情话反应就那么大？ 大概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了吧……苏云景想。 “时间来不及了，不是要赶回火车站的巴士吗？” 莫永宁假装别过头去看向出口，却不知道自己把更红的一只耳朵和脖颈给暴露了出来。 “不赶啊。不是说了，今天不回去吗？” 莫永宁明显被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头，不可思议地向苏云景确认：“不回去？你认真的？” 苏云景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对此那么震惊，点头说：“是啊，我买的回程火车票是明天的。” “那……那……”莫永宁有些结巴，“我们现在要去干嘛？” 他确实什么都见识过。 这种小情侣在外旅游赶不上末班车回家的剧情接下去的走向不就是，找个小旅馆开个房，然后这样那样地共度一宿吗？ 他一边感慨于苏云景这个名门正派的小公子，到了这个世界居然学会了这种把戏，一边又兴奋地期待着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都想不到的“把戏”。 果然，这种看起来一本正经清心寡欲的人，疯起来也比寻常人要疯。 那个苏云景背了一整天的背包里，到底有些什么？ 不敢想，真是不敢想。 莫永宁满脑子都是脏到长佩提都不能提的事情，并且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 “去爬山啊。” 苏云景的一句话把他从那堆脏东西拉回到了现实。 “啊？”莫永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云景转身指了指身后被路灯照得敞亮，一路延伸到山顶的石阶，说：“我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登上阴崇山山顶的吗？” 第137章 生日蛋糕 莫永宁只在青涯谷底仰望过阴崇山，看到她绿树成荫，看到她枫叶如血，看到冬日里，她山顶的雪反射到谷底的那一缕残阳。 他在那个世界从来没有过闲情逸致去爬山，于是便根本不知道山里到底是怎样的景色，登上山顶有能看到怎样的视野。 但他能确定，那个阴崇山一定不会像眼前这座山一样，整个旅游景区开发得如此成熟。 清晰的指示牌，崭新的护栏，石阶两侧一路蔓延到山顶的明亮路灯，还有沿途隔一段路就能见到的提供补给的小卖部…… 可能是因为设施完善，再加上最近突然火起来的“夜爬登顶看日出”，天黑后景区里的人流反而要比下午到达时更多了一些。在拾级而上的过程中，他们遇见了好几拨提早放假的大学生。 精力旺盛的大学生有些吵闹，但并没有扫了莫永宁的兴致。他的“兴致”早就在得知“今晚不回家的活动是爬山”的时候已经浇灭了一半。 第201章 原本在来时的路上，他还是很期待和苏云景一起登上这座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山峰。 但刚才在谷底，那家伙的行为和语言把他撩拨得够呛，心里头已经有些看不上这种阳光健康的活动了。 可是这又不能怪苏少侠，苏少侠一定不是故意做出这些让人产生遐想的话的。 错的是他，脑子里全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莫永宁生着自己的闷气，踏着石阶埋头往上爬，大概也是想要通过运动撒撒自己心里的那股火。 苏云景以为他是因为兴奋想要快些登顶才会走那么快，欣慰于自己为莫永宁的生日策划真是成功，紧随其后一起往上爬。 “同学，你们悠着点，这才刚刚开始。” 在石阶坐着休息的几个男大学生，眼看着两个男孩子一口气从山脚下冲刺上来，好心提醒道。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孩脚步并没有放缓，像风一般从他们休息的地方掠过，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凶狠。 后面的那位倒是在他们身边稍作了一下停留，面带微笑地询问后面还有多远的路程。 在得知还有几千级台阶，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后，那男生礼貌地道了声谢，加快脚步朝着已经又爬上去十几级台阶的同伴追了上去。 “莫永宁！你走得慢一点。不用那么着急，离日出还早呢。" 毕竟这是一副刚经历了高三繁重课业摧残的身体，再加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下午又在山谷里转悠了那么久，莫永宁的体力确实是有些跟不上了。 苏云景的呼唤声将他从刚才的懊恼和自责中抽离出来。 他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的的心脏正像鼓槌一般在重重捶打着耳膜，喉咙口也涌上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不适感瞬间袭来，他双手撑腰，大口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喝口水。” 苏云景也同他一样吃力，但仍坚持追上他，并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递给他。 莫永宁隐约看见他包里的其他东西，好像都是些水和零食。 于是再一次为自己刚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龌龊猜想而羞愧不已。 他接过水，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站在台阶上又缓了一缓。 苏云景很顺手地从他手里拿过剩下的半瓶水。 莫永宁原本以为他是要放回背包里，结果却看到苏云景慢悠悠地拧开瓶盖，若无其事地直接对着刚才自己喝过的瓶口喝了起来。 他看起来也是渴得厉害，仰起头鼓着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喝着。 莫永宁起先是因为他不讲究而感到吃惊，后来的注意力则不受控制地被路灯阴影下那个上下滚动的喉结和从嘴角溢出的水光所吸引。 明明刚喝了一肚子的水，此刻喉咙口和心里又像是火烧一样的热。 这人是故意的吧？ 不，苏少侠怎么会故意做这种事情…… 要不要提醒他，别再这样考验我？ …… 苏云景喝完剩下的半瓶水，左顾右盼没看见附近有垃圾桶，决定暂时把空瓶子塞回包里。 关好背包，一抬头，迎面撞上莫永宁欲言又止的一张脸。 “怎么了？你还要水？”他问。 莫永宁忽地回过神来，用力摇了摇头。 接着，就见他迅速转身，又开始以刚才气势汹汹的步伐和速度向上攀登了。 “哎，你那么快就休息好了？” 出于男人的自尊心，苏云景不想喊累，咬了咬牙吃力地跟上去。 还好莫永宁的速度很快也放缓下来，渐渐地，两个人融入了夜爬的大部队中，跟着人群匀速缓慢向着后面的几千级台阶走去。 登山的沿途有好几处寺庙道观等古建筑景点，但是晚上都闭门谢客不能进去参观。 景点边上的小卖部一个个都灯火敞亮，门口挤满了饥肠辘辘的游客，争先恐后地买飘香的玉米烤肠和泡面。 莫永宁也有些饿了，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头，正思考着要从哪个方位突围进去。 他感觉到胳膊肘被什么东西戳了戳，低头一看，是苏云景拿着根火腿肠要给他。 “要吃泡面吗？我看到那边打开水不排队。嗯……还有巧克力，薯片……吃吗？”他边说，边把一桶泡面从包里拿了出来。 “你居然带了那么多吃的？”莫永宁吃惊地看着他继续从百宝袋里翻零食出来。 看来，苏云景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今天要带他通宵爬山的…… “嗯，知道山上的东西又少又贵，就事先多买了点。” 苏云景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野餐垫铺在地上，又找了免洗洗手液出来给莫永宁消毒手。 “嚯，你连这个都准备了。”莫永宁搓着手坐下，感慨道。 “那是当然，陪你爬山过生日，一切都要准备妥当。”苏云景的语气有些得意。 “那你应该给我准备个生日蛋糕啊。” 莫永宁本是开玩笑随口一说的，却不料看到苏云景微微一笑。 “该不会真的带了吧……” “确实带了。” “什么？真的假的？”莫永宁感到不可思议，他下意识伸手过去要翻背包确认。 苏云景无可奈何地挡着他：“只是一个小蛋糕，我是打算登上山顶再拿出来的。” 第202章 莫永宁对苏云景这藏到现在的惊喜有些迫不及待，说：“现在就拿出来嘛……我们现在才爬了一半，等到了山顶肯定过零点了，我的生日就过去了。” 苏云景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确实疏漏了这一点。 “也对。”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伸进背包，并且对莫永宁提了个要求。 “那你闭上眼睛，让你睁开再睁。” 莫永宁照做，为了表明自己真的没有偷看，他还自己用手捂住了眼睛。 “好了，睁开吧。” 莫永宁放下双手，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出现一个精致的纸杯蛋糕，而在纸杯蛋糕上方，一只漂亮的手正拿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小玩意。 只见纤长的手指在小玩意的一侧轻轻按了一下。 莫永宁的瞳孔里突然亮起一个光斑。 他瞬间感觉耳畔嘈杂的人声骤停，周遭来回晃动的人影也都消失不见。 那一刻，仿佛天地间除了眼前这束小小的光，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第138章 愿望 莫永宁好不容易从对方波光流转的眼瞳里抽离出来，看清了正在发光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电子蜡烛。 蜡烛做得很逼真，最上方的小灯泡搭配规则摇摆的小纸片，把传统蜡烛摇曳的火苗模仿得有九分相似。 “有生日蛋糕，当然也要有生日蜡烛。”苏云景说，“我能力有限，准备不了什么特别贵重的礼物，只能准备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山里不能用明火，只能用这个了，希望你别嫌弃。” 嫌弃？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一个他自己编纂出来的生日，苏云景尽心尽力地为他安排了一整天的行程，还竭尽所能地满足他没有说出口但渴望的“仪式感”。 “我……非常高兴。真的非常高兴！” 莫永宁感觉就连另一个时空的过去的自己都在笑。 那个他喜欢的小公子今天来看他了，带着生日蛋糕和蜡烛，还有现在幸福满足的他。 苏云景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终于放下来。 他将手中举着的电子蜡烛和蛋糕一起伸到莫永宁面前。 “既然蜡烛已经点起来了，不如来吹个蜡烛许愿吧。”他说道。 莫永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眼前逼真的烛火，点了点头。 他双手合十在面前，闭上眼睛，嘴唇微动，许下了一个愿望。 然后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跳动的“火苗”用力一吹。 苏云景配合地按下按钮，“烛火”熄灭了。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一起笑出了声。 “有点做作。”莫永宁评价。 苏云景则说：“这是仪式感。” 莫永宁接过苏云景手里的纸杯蛋糕，把上面最大的一块巧克力取下塞到自己嘴里。 “吹电子蜡烛许愿真的有效果吗？”他半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 苏云景说：“如果它不能满足你的心愿，那你就告诉我，我来替你实现。” 莫永宁凝视着苏云景，感觉即使烛光熄灭，那双眼里仍然闪烁着一种令人向往的光芒。 “那真是太好了。”他咧着嘴笑道，“那就别让中间商赚差价了。我现在就告诉你吧，我的愿望就是你能亲我一下……” 听到这话，苏云景眼神闪烁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为难。 莫永宁摆出委屈的表情说道：“不能实现吗？我知道法律意义上我的十八岁生日还没到……但是……” 他打算继续摆事实讲歪理说服对方。 可是话说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随即便感觉到嘴角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 莫永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间。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苏云景已经回到了刚才的位置，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 “我看到你嘴角沾上巧克力了。”苏云景说话的语气仍旧一本正经，但脸却很红。 莫永宁抬手摸了摸刚才被亲吻过的嘴角，吃惊之余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知道苏云景说这话是在给刚才“不守规矩的行为”找借口，于是也非常贴心地为其再铺上一层台阶。 “啊？哦，嗯……谢谢你。” 他说着，掰了一块蛋糕胡乱塞进嘴里，故意在嘴角上又蹭上不少奶油。 这太过明显的小心机让苏云景哭笑不得。 “适可而止啊。”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警告了道，接着便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替莫永宁擦了擦嘴。 莫永宁见自己的阴谋被拆穿，也不恼。 刚才那一下，已经足够他回味一辈子了。 他从剩下的蛋糕上取下一块巧克力碎片，递到苏云景嘴边。 苏云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张嘴接下了。 他抿起嘴，感受巧克力在口腔中慢慢融化，用舌尖品着味道。 是甜的，但没有刚才那口那么甜。 …… 一个小小的纸杯蛋糕，他们两个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吃了好久才吃完。 苏云景舔去嘴角糖霜，看了一眼时间。 “休息够了吗？该出发了。还剩下好长一段路呢。我们得赶在日出之前到山顶。” 莫永宁“嗯”了一声，拉着苏云景的手站起身。 第203章 两人收拾好东西，手牵着手再次向山顶进发。 休息过的两人体力已经完全恢复，攀登的速度也明显加快。 最终，他们在日出前的三小时顺利到达了山顶。 因为海拔的关系，即便是已经到了六月底，山上的温度还是很冷。 在山顶朝东的位置修建了一个很大的观景平台，是看日出的绝佳观测点。 此刻，已经有不少游客裹着厚衣服或是毛毯席地而坐地等在那里。 他们挑了个空地坐下，苏云景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披肩，将两人裹在一起。 莫永宁见状感慨道：“你这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苏云景往他身上靠了靠，说：“就是一些能想到的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莫永宁问：“还有什么？” 苏云景回答：“没什么了，就还有一些包扎的绷带和药品。” 苏少侠似乎不善于撒谎，莫永宁听出他言语中有所隐瞒，于是追问：“还有呢？” “没有了。” “真的没有别的了？” “真的没有了！你别问了！” 原本只是闲来无事想随便聊聊，不知苏少侠反应为什么那么强烈，似乎还有些生气了。 莫永宁只能作罢，开始轻声细语地哄他。 哄着哄着，他发现苏云景的回应变得越来越慢，似乎是快要睡着过去了。 于是他也就不再说话，任凭苏云景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 已经是生日过后的第二天凌晨了。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生日过得太过完美，莫永宁兴奋得毫无睡意。 他抬头盯着满天繁星，心里想了很多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发出阵阵骚动。 莫永宁看了一眼时间，日出的时间快到了。 他看着自己肩头熟睡的苏云景，看他沉静如夜空一般的脸庞，始终不忍心叫醒他。 然而，骚动越来越强烈，苏云景最终还是醒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 “怎么了？我睡着了？” “嗯，太阳快要出来了。”莫永宁怕他睡醒着凉，干脆把整个毛毯都裹在他身上，自己则站起身，伸长脖子往东边已经挤满了人的围栏处查看。 “那是？”他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 苏云景坐在那里清醒了一小会儿，起身站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中，站着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 那对夫妇正是来时在车上遇见的。 夫妻俩人年纪已经很大，互相搀扶着，在平地上走路的速度都很慢。 “他们一定是从下午到达起就开始爬山的。”苏云景感慨。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东方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突然像是裂开了似的，一道血红的光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渐渐地，那道裂缝越来越宽。 升起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朝着山顶的信徒们散发着它的光和热。 年轻人们欢呼，拥抱，拍照留念。 而那对老夫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相依在一起，让初升的太阳将他们的白发染成了金黄色。 恍惚间，莫永宁觉得自己看到了生日愿望具象化了在眼前。 他在吹灭蜡烛前许的愿望并不是什么“亲一口”。 他愿望想要苏云景永远留在他身边，一直到老，一直到死去。 但是这个愿望他不能说出来。 不是因为知道生日愿望说出口就不灵验了，而是怕给苏云景带去太重的负担。 第139章 应该还有礼物 莫永宁在回去的火车上倒在苏云景肩上，呼呼大睡了一路。 可能是因为爬了一天的山又一夜未睡太累了，这一次他睡得很沉，没有做什么梦。 火车到达s市，两人刚下车，莫永宁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询问他今天是否回家。 莫永宁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正在专心摆弄手机的苏云景，捂着话筒轻声问：“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 他总觉得苏云景的背包里还有什么没有拿出来用过的东西，怀抱着期待，希望自己的庆生活动或许可以持续好几日。 苏云景停下手里回复消息的动作，抬头看着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莫永宁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带着泛青的眼圈，却依然嘴硬。 苏云景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说：“回去吧。我下午要去上家教课，还得先回家换套衣服。” 莫永宁不太情愿地对妈妈说自己一会儿就回家。 挂断电话后，他撇着个嘴拽着苏云景的袖子，哼哼唧唧地走了一路。 他们本来是要在莫永宁家附近的一个路口道别，但莫永宁死皮赖脸地一定要送苏云景回家。 到了苏云景家楼下，得知因为苏云景爸爸今天上夜班刚回来，现在正在家里睡觉，他不方便跟上楼。 于是莫永宁开始耍起了无赖，拉着苏云景的背包不让他上楼。 苏云景无奈地说道：“好了，一会儿让邻居看见了多奇怪啊。假期里只要想见面，不是天天都能见吗？” 莫永宁摇头：“不一样，这次出来是为了给我过生日，你对我百依百顺的。” 第204章 苏云景有些哭笑不得，反问他：“你是觉得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平时的好和这种好不一样。”莫永宁冲他扬了扬眉毛。 苏云景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莫永宁说：“平时如果我让你亲我，你一定不会答应的。” 说罢，他仿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傻笑了一下。 苏云景愣了愣，脸颊微微发红：“哦，你就当做那是一份生日礼物吧。” 莫永宁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总有一种感觉，你这次应该还准备了什么礼物没给我，是不是还藏在你的背包里没有拿出来？”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了。快点回去吧。”苏云景边说，边温柔地把莫永宁拽着自己背包带的手指一个个掰开。 莫永宁也不反抗，松开背包后，手像是牛皮膏药一样顺势又粘上了苏云景的手，强迫他十指紧扣，总之就是不准备放他走。 苏云景见状，叹了口气，歪着头盯着莫永宁看了片刻。 突然，只见他抬起胳膊，把莫永宁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一口。 莫永宁没想到平时脸皮比纸还薄的苏少侠会在自家楼下大庭广众地做这种事情。 他先是一惊，手上的力道瞬间松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苏云景已经挣脱他，跑进楼里去了。 “苏云景！你从哪里学来这种招数？”他冲着站在二楼楼梯间窗户里向自己挥手的苏云景嚷道。 苏云景不回答，只是冲着他笑。 莫永宁仰头叉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种招数他还怪喜欢的，希望苏少侠以后能多对他用一用，他败得心甘情愿，且还甘之如饴。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刚才被亲吻到的手指，觉得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触感。 于是，他用那根手指摩挲自己的脸颊，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 …… 回到家后，江琦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儿子，关切地询问他昨天去了哪里，在哪里过的夜。 “爬山？从来不知道你喜欢爬山。怎么那么高兴？我看你从进门开始嘴角就没下来过……手指怎么了？一直捏着。是受伤了吗？” 得知儿子竟然是和同学一起去了外地爬山看日出，江琦感到十分意外。 莫永宁把那宝贵的手指揣进裤兜，回道：“那地方很美，下次带您一起去。” 江琦有些高兴地点了点头，忽然凑到儿子身边嗅了嗅。 “哎哟！这味道……你赶紧去洗澡吧。”她嫌弃地把儿子往浴室推。 莫永宁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 “赶紧洗完澡，换身衣服陪我去饭店定菜单。” “什么菜单？”莫永宁有些莫名。 “你十八岁生日宴啊。之前答应了你爸爸我们两边要一起过的。算上你爷爷和奶奶，得要订个大包间。” 莫永宁这才想起来，下周就是这副身体的十八岁生日了。 之前搭莫凯杰车的时候，确实有听他提起过要两边一起办的事情。 但他以为按照过去妈妈对这个前夫的态度，一定是不会答应的。 如今看来，或许是因为生病的事情让江琦对他们之间的那些爱恨情仇重新审视了一番，大概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人生何其短暂，不能把精力和时间花在仇恨怨念上。 与他人和解，也是与自己和解，生活会轻松自在许多。 反正在他已经和苏云景一起愉快地度过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原主的这个生日，他愿意放下对莫凯杰的成见，拿出来配合妈妈来做这一场大和解。 莫永宁快速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跟妈妈一起去到家里附近一家包间能看到江景的川菜餐厅。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午市，餐厅里座无虚席，空气中飘散着辣椒的辛辣，期间还夹杂着丝丝麻香。 “我记得那个男人好像说自己这几年肠胃不太好，不能吃辣？”莫永宁看着都是辣椒的菜单有些犯嘀咕。 “不是给他点了个开水白菜吗？”江琦嫌弃地说道，“爱吃不吃。” 看来也不是完全想要和解的……莫永宁想。 因为这件事，莫永宁在睡前和苏云景的电话粥里担忧地大吐苦水。 “你说我妈明明还在气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答应一起给我过生日？” 苏云景理性地跟他分析：“毕竟是十八岁的生日，算是人生中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如果是原来的莫永宁，应该也还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能一起出席送上祝福吧。你妈妈应该是猜到了这一点，才答应下来的。” 莫永宁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在这副身体原主的记忆力，的确有十几年愉快的父子时光。 “好吧，反正也就一顿饭的事情，我就替原本的莫永宁过一下吧。”他说。 第140章 一杯倒 6月25日，莫永宁十八岁生日的当天。 江琦女士上午就带着莫永宁去了自己常去的理发店。 她把儿子交给了自己信任的发型师。 在两个多小时的捣腾后，江琦收获了一个英俊度达到十八年来巅峰的儿子。 随后，发型师又替江琦女士本人做了新的造型。 原本因为化疗掉发而显得有些稀疏没有精神的长发被修剪成了富有层次感的齐耳短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不仅更有精神，还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第205章 江琦女士对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十分满意，掏出正红色唇膏补了补口红，然后一巴掌重重地拍醒了坐在一旁已经等得睡着了却依然英俊的儿子。 莫永宁被拍醒，睁眼看见妈妈的新造型忍不住称赞：“这位小姐姐，你是谁？” 江琦得意地拢了拢头发，看了看时间。 “走！去饭店。” 她像是一个要带手下部将出城迎战的将军，中气十足似地发出了一声指令。 作为江琦女士手下“猛将”的莫永宁得令起身，母子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向预定的生日宴的饭店出发而去。 他们到达饭店的时候已经过了预定时间有一会儿了，服务员把打扮得光彩夺目的母子俩引导到包间门口，正巧碰上了等得不耐烦了打算出去抽根烟的莫凯杰。 莫凯杰第一眼看到的是儿子莫永宁。 他一直自豪于儿子遗传了自己的身高和样貌，这一次看到做了造型后帅出天际的儿子，心中不禁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随后，他注意到了儿子身边的一位靓丽的短发女子，不由得一惊。 前妻生病住院的时候，虽然儿子一直在阻拦，他还是曾经悄悄去探望过前妻。当时的江琦面容憔悴，强打着精神同他逞强。 他对前妻和儿子是有愧疚的，觉得因为自己当年的冲动而导致家庭破裂，之后前妻独自带着儿子应该受了不少苦。自己年级不小了，逐渐对外面的莺莺燕燕没了那么大的兴致，反倒羡慕起别人家里夫妻恩爱儿女膝下承欢了。当时有一瞬间，他想问前妻要不要复婚，让他们重新过上以前那种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 然而，现在眼前这位精神烁烁明艳动人的女子带着她那个眉眼之间也和母亲有些相像的儿子，站在他面前，似乎在对他说：“没有你，我们过得一样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还好当时没说出口，不然又平白多给前妻一个翻白眼嘲讽自己的机会。 “宁宁啊，你怎么那么晚到？” 莫凯杰把掏了一半的打火机和香烟塞回口袋，又假装刚才发现似地对江琦说：“哟，这位美女是谁？” 他的演技油腻而浮夸，完全没有他儿子的那种真诚感。江琦内心冲他翻了个白眼，脸上露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笑。 “你现在状态真好。”莫凯杰又说。 江琦高傲地昂着头，用抬眉闭眼的动作替代了点头，说：“是啊，儿子照顾得好，加上没什么烦心事，心情愉悦，自然就恢复得快了。” 一旁的莫永宁想趁着两人还没擦出火药味赶紧分开他们，于是一手一个拽着他俩进了包间。 包间里，四个加起来两百多岁的祖父母相处得倒算是和谐，聊着一些老年养身的话题。 见今日主角来了，他们立刻把所有的注意力和话题都转移到了莫永宁身上。一会儿是奶奶感慨多年不见的他人高马大越来越像爸爸年轻的时候了，一会儿又外婆说他笑起来的眼睛花，会勾人，遗传的是外公妈妈这条线…… 莫永宁一路叫人，一路收红包，最后在自己的主位上坐下，并且把水火不容的江琦和莫凯杰安排到了一左一右的位置，像是一座大山似地把他们相隔开。 他今天本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一边要让妈妈做足脸面，一边又不能让莫凯杰太过难堪。 于是，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得体大方，把这辈子最好的教养都给拿出来了，把多年未见的爷爷奶奶也哄得十分高兴。 爷爷还带来了一瓶珍藏许多年的茅台，硬是要让孙子陪他喝两杯才尽兴。 莫永宁觉得自己既然今天法律意义上已经成年，那喝点酒助助兴也无伤大雅，于是就懂事地陪着几位大人喝了一小杯。 莫永宁在魔教的时候也经常喝酒，并且好像天生有千杯不醉的体质，无论喝多少都不曾醉过。 他本以为这个身体也和那个世界的他一样，喝多少都没问题。 然而，当他一小杯白酒下肚，还没开始第二杯。本该停留在喉咙里的暖意突然蔓延至他的脸颊，他感觉浑身开始逐渐发热，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 莫永宁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但此时已经太晚了。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碰翻了小酒杯，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然后就眼前一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同一时间，苏云景正在给李桃分析期末考考卷上的错题。 小姑娘这次期末考各科成绩都有小幅提升，这让她的那对高知父母看到了一丝希望，也对苏云景更增添了几分信任和依赖。他们希望苏云景在大学报道前能尽可能多的给自己的女儿排课。苏云景倒也十分乐意，这样两个月的暑假他就能存够接下去大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李桃今天上课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焦虑，手里的笔被转得快要起飞。 苏云景本打算拖堂半个小时给她讲讲考试最后一题的三种解法的，见她心思早就飞出去了，只能作罢。 “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他合起书本说。 “耶！”李桃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来。 “你这孩子……虽然放假了，但也不能老玩游戏。”李桃的妈妈从房间出来打算送送苏老师，看到女儿埋头在那里看手机的模样忍不住训斥道。 “我没有玩游戏，我就看一看我追的小说更新没有。”李桃兴奋地滑动着屏幕，随即惊呼，“呀！真的更新了！” 第206章 “小说更新了至于那么兴奋吗？”李桃的妈妈摇摇头，表示不理解，并且向苏云景投去一个求认同的目光。 “那位太太因为高考的关系，停更了一年多了。上礼拜她发预告说高考结束了，这周会怒更十章！” “什么小说？言情小说吗？”李桃的妈妈问，“女孩子还是少看这种东西的好。” “啊？……不，不是的。”李桃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结巴，“是武侠，武侠小说啦。” 苏云景无意加入母女的对话，他心里现在全是一会儿要给莫永宁过生日的事情。 他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礼貌地对李桃妈妈说：“那我就先走了。” “行，明天还是老时间，辛苦你了。”李桃妈妈把埋头看手机的李桃从座位上拽起来，强行拉她送苏云景到了门口。 从李桃家里出来后，苏云景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给莫永宁发去一条信息询问他的生日宴情况如何。 可是直到他换了两部地铁回到家，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苏云景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无人接听。 又来？ 他叹了口气，背上背包又要出门。 妈妈杨樱今天休息在家，见儿子刚坐下屁股都没坐热又要出去，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她对儿子完全信任，也知道孩子大了不该操心那么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苏云景说：“嗯，去给朋友过生日。” 第141章 我知道你很急 苏云景到达莫永宁家附近的时候已近晚上十点，他站在小区门口再一次拨打了对方的电话，依旧是没有人接听。 那么晚了，他不想惊动太多人，于是绕到了小区围墙的另一侧，趁着夜色中悄然跃入其中。 莫永宁家是亮着灯的，客厅里甚至能看到有人影晃动。 这一家人应该是结束了晚宴回家了，可为什么莫永宁不接电话呢？ 他平时常待的书房窗户透出的光线十分微弱，无法确定里面是否有人。 苏云景最后一次尝试打电话无果后，决定亲自上去看看。 今夜的月亮很圆，月光像是在楼房大理石的外立面上撒上了一层薄霜。 苏云景像是踏着风似地悄无声息上了十八楼，全程没有在这层薄霜上留下半点印记。因为已经爬过一次了，所以这一回是熟门熟路。 他来到书房的窗户外面，小心翼翼地向里头窥探。 他看清了房间里微弱的光线来自于一盏半开的床头灯，也看见了此刻正侧卧在床上闭着眼的莫永宁。 苏云景觉得有些奇怪。 莫永宁不可能会忘记他和自己约定好今天晚上要见面的事情，怎么会就这么睡了呢？ 苏云景轻轻敲了两下窗户，床上的人依旧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很熟。 他发现窗户并没有上锁，于是便把窗户推开一道缝，轻轻跃入房间。 对于这种不走正门，擅自翻墙而入的行为，苏云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心虚。 因为莫永宁说过，他是有特权的，被允许做任何事情。 书房的门是关着的，能听见外面客厅里外公外婆看电视轻声闲聊的声音。 苏云景脱下鞋，放下背包，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 他在床边蹲下，凑近莫永宁想看个究竟，灵敏的嗅觉突然察觉到一丝酒味。 他这是喝醉了？苏云景想。 但又觉得莫永宁身上的酒味并不刺鼻浓重，喝得量应该并不大，怎么就到了这种酩酊大醉的程度？ “莫永宁。” 他伸手怕了拍莫永宁红扑扑的脸颊，轻轻唤了一句。 “嗯？” 莫永宁有些难受地哼唧了一下，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看见眼前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苏云景，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咧嘴笑了笑，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苏云景确定他是醉了，有些无奈，也有些失落。 他问：“你到底喝了多少？” 莫永宁再一次抬眼，脸上还是挂着微笑，伸出一根食指到他跟前。 “一杯。” “一杯？一杯就醉成这样？” 苏云景感到不可思议。 他相信莫永宁就算是醉酒了也不会骗自己，但看着面前躺在那里竖着一根手指憨憨傻笑的人，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看来今天就这样了……计划的准备好的都用不上了。 苏云景叹了口气，刚打算离开。 忽然，莫永宁刚才竖在他面前的那根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朝着他的领口伸了过来，用力一勾，把正准备起身的苏云景给勾得失去平衡，一下子朝床上跌倒过去。 还好苏云景眼疾手快，一手撑住了床沿，才不至于让两个人的脑袋撞到一起，闹出太大的动静。 “哎，小心点儿啊。”他轻轻埋怨了一句。 莫永宁根本没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危险，脸上依旧挂着傻笑，弯着眉眼盯着苏云景看。 他的脸上棱角分明，五官也生得冷俊硬朗。平时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一点点的凶狠。 而此时，那股凶狠劲头仿佛完全被那一杯酒的酒精给吞没了，只留下一个毫无防备的美丽面孔。 这画面不印入苏云景的眼帘，使得他那个要离开的念头瞬间有些不那么坚定。 第207章 更令他难以自持的是，莫永宁的那根手指还在作怪，此刻正在他突出的喉结上来回地轻挠。 苏云景被挠得心乱如麻，口干舌燥，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别闹了，喝醉了就好好休息。等你清醒过来我再来找你。” 苏云景搬出来所有的意志力用来克服当下的那股呼之欲出的冲动。 然而滚动的喉结却仿佛勾起了莫永宁更大的兴趣。 他忽然凑上前去，在那个软骨上咬了一口。 大概是喝醉了的缘故，那一口用力极大，把苏云景疼得闷哼一声。 他从床上一侧跃下，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坐在地上惊恐地看躺在床上的对方。 咬过人的小狗又闭上了眼睛，满足地舔了舔嘴唇。 “好香好甜的包子。”小狗口中呢喃道。 听到这句梦话，苏云景原本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什么啊，把我当肉包子了。”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还以为对方要酒后乱性，要对他…… 他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的小狗闭着眼睛吧唧了两下嘴，过了一会儿似乎又睡着了。 苏云景叹了口气，起身再一次打算离开。 可是转身的瞬间，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 大半夜白白来一趟，还被咬了一口，这算什么事儿。 他回到床前，轻轻推了推莫永宁。 躺在床上的莫永宁一脸餍足地熟睡中，一动也不动。 苏云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最近，他其实经常会有要对莫永宁做些亲密举动的想法，但是碍于自己没什么经验，担心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见过世面的莫永宁看来会太过幼稚。 所以至今只只敢主动拉拉对方的手，或者借着舔巧克力味借口亲一下对方…… 既然现在莫永宁醉得不省人事，那他就没有那种顾虑了。 不如趁此机会……趁人之危一下？ 反正莫永宁说过，他有特权，他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苏云景俯下身，双手捧起莫永宁那张红扑扑的脸，玩面团似地揉了揉，心里觉得实在是喜欢。 莫永宁果然毫无知觉，一动不动任凭摆布。 苏云景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然而，走到窗户前，他又觉得意犹未尽，折返回了床前。 他再一次捧起莫永宁的脸，并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了一连串的亲吻。 莫永宁仍然一动不动。 苏云景胆子更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朝着他的嘴上亲了下去。 他本打算亲完这下就走的，结果当嘴唇触碰到的那一刹那，被亲得那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苏云景来不及躲，便觉得腰间一紧，被人一把拽到了床上，然后用双臂死死禁锢在了一个滚烫的怀里。 对方力气很大，他试图挣扎，结果搞得小床吱嘎作响，引来了在客厅看电视的外婆。 “宁宁，酒醒了？舒服点了吗？” 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苏云景吓出了一身冷汗。 情急之下，他只能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自己，并且把自己埋入对方更深的怀抱之中。 还好外婆并没有进房间。 她看到莫永宁裹着被子，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睡觉，睡觉了。” 外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喝一杯就这样。” 然后，被窝里的苏云景听见她又轻轻关上了房门，脚步声也渐渐远离了。 苏云景一把掀开蒙在自己头上的被子，背上一层薄汗不知是被焖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冷汗。 他依然很紧张，听见莫永宁嘴里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他以为自己把莫永宁吵醒了。 也以为自己玩火自焚了。 “等，等一下！”他不敢直视莫永宁，只能把脸闷在被子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维持镇定。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嗯……”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回应。 “虽然咱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做这种事情很正常，但该用的东西还是要用上。” “嗯……#￥@￥@#%￥#%”又是一声分辨不出情绪的回应，和一连串听不清的发音。 “那个，我去拿一下……”苏云景试着从怀抱中挣脱，谁知那双手臂好像是怕要逃走，箍得更紧了。 “嗯……” 苏云景这才察觉到不太对劲，抬头定睛一看，发现莫永宁还是闭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原来他根本没有醒！ 可能是因为调整了角度，苏云景终于听清了莫永宁嘴里一直在嘟囔的是什么。 “嗯……好香……睡觉。” “睡，睡觉？那你自己睡啊！”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嗯……要抱抱……睡觉。” 酒醉的莫永宁嘴巴里撒着娇，手上却用着惊人的力道。 苏云景用尽全力，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他又尝试着叫醒莫永宁，结果却是在对方一声声词不达意的回应中被搂得越来越紧。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不出声一动不动地躺在莫永宁怀里，指望着等这人睡熟了之后再寻找脱身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208章 求审核大大放我出去！他俩什么都没干！ 第142章 从窗户逃走了 嗡—— 嗡嗡—— 嗡——嗡嗡—— 冷气开得实足的房间里，桌面上随手丢着的手机无规律地震动了一段时间，终于把昨夜被一杯白酒放倒的莫永宁吵醒了。 他觉得头还是有点晕，没有立刻睁眼。 书房的小床是一米二的，一个人睡还挺宽敞的，今天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局促呢？ 莫永宁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腿搭在了一个软绵绵热腾腾的东西上。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抵抗着宿醉带来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将视线聚焦起来，终于看清自己刚才顺手搂过来的是什么。 苏云景？！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不是我的床上吗？ 莫永宁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应该是在饭店参加自己的生日宴的。 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举着杯子在饭桌上向爷爷敬酒，之后他完全不记得饭局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至于苏云景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他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莫永宁觉得自己还没完全清醒，用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苏云景依然在那里，侧躺着面对着自己，似乎睡得很熟。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过对方的脸颊，再次确认眼前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 他的触碰似乎惊扰了眼前人的美梦。 他看到苏云景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急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等一下，这是我的床，我心虚什么？ 倒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莫永宁想。 嗡——嗡嗡—— 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吵得人心烦。 莫永宁用一只胳膊撑着身体，跨过挡在那里的苏云景，试图去够床旁边书桌上的手机。 他已经十分小心了，屏住呼吸，尽量避免触碰到对方。 然而，就当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手机的时候，他听见身下人原本规律而沉重的呼吸声突然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身下，然后目光就和苏云景睁开的一双眼睛撞了个正着。 他从苏云景的眼神里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惊慌。 倒也不奇怪。 比起他一觉醒来只是发现身边多躺了一个人，苏云景一觉醒来看到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跨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情谁遇上都不会淡定的。 他心虚地快速拿起手机，躺回自己那边的床上。 “你醒啦。”他尽量往后缩，为了在狭窄的床上给彼此之间留下一点安全距离。 苏云景看清他刚才是在拿东西，脸色放松了一些。 莫永宁看到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故意往另一边转过头去，轻轻回答了一声“嗯”。 莫永宁见他似乎对自己出现在别人床上这件事情并不感到奇怪，想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苏云景应该是知道的，于是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云景表情有些复杂，说：“你昨天在生日宴会上喝醉了。” “嗯，好像是。”莫永宁点头，“但是……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说好生日宴结束来找你，我联系不上你，就亲自过来看看。” “但是……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苏云景咬了一下嘴唇，艰难地开口道：“你……”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宁宁？你醒了没有？”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莫永宁看着苏云景小声问了一句：“我妈知道你在我床上吗？” 苏云景惊恐地摇了摇头，并且拽过一旁的被子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盖了起来。 但是大白天的，一条夏天的薄被怎么能藏得住那么大个人。 莫永宁怕妈妈推门进来，没办法解释眼前这个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的状况。 “我醒了，有什么事情吗？” 他从床上一跃而下，一边回应着外面妈妈的问话，一边手忙脚乱地套上了外裤。 他来到房门口，把门打开，闪身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江琦觉得他这一系列行为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但她现在也没心思去深究了。 她有些兴奋地对莫永宁说：“听说已经可以查成绩了。” 莫永宁惊讶道：“啊？不是说要到今天傍晚才开放查询吗？” 江琦说：“不知道啊，可能是提前开了，我工作群里有人的孩子已经查到了。我们也登上去看一下，万一有呢。” 说罢，她将手里已经打开查分网站的平板电脑递到了儿子手里。 自己房间里藏了个人。 高考成绩提前能查了。 双重的刺激让莫永宁感觉心脏砰砰直跳，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他拿着平板来到客厅沙发坐下，输入完相关信息后，手指悬在“查询”按键上停住了。 江琦把手扶在他肩膀上鼓励道：“肯定没问题的，儿子，我相信你。” 其实自己心里的紧张不亚于当时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 莫永宁按下“查询”，页面跳转卡顿了几秒后，一个简单明了的成绩页面出现在屏幕上。 第209章 总分518。 莫永宁看到这个成绩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因为考试的时候想到妈妈的手术，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一些做题节奏，这个分数只比他 最后一次月考成绩高出十来分，但应该是够达到医科大学药学专业的录取分数线的。 身后的妈妈比他反应慢一点，她手指着屏幕上那个“518”确认道： “这个数字是总分吗？” 莫永宁点点头：“第一志愿的分数应该够了，比去年的投档线高了20分。” 妈妈听后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从背后搂住儿子：“太好了！儿子你真棒！” 莫永宁被搂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也非常欣慰于这个好消息能让妈妈那么高兴。 “我得去给你外公外婆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他们只是出去买菜了，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我打电话告诉他们别买了，今天我们出去吃，庆祝一下……” 江琦说罢，拿着平板电脑就往房间走。 随后莫永宁便听见她用高亢的声音向电话那头的外公外婆传达了这一特大喜讯。 他忽然想起自己房里藏着的那个人，他得让苏云景也快点知道这个好消息。 于是，他趁着妈妈还在给电话那头的老两口报各科成绩间隙，悄悄推开书房的门，闪进了房间。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要给房间里的苏云景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拥抱的同时告诉他自己的成绩。 然而，等他进入书房，看到的却是大开着的窗户和空无一人的房间时。 苏云景从窗户逃走了？ 可是向来谨慎的他怎么连窗户都没有关上，连随身带来的双肩包都没有拿走？ 作者有话说 在紫章鱼的审判标准内疯狂试探。 第143章 我还以为你很急 “老莫，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反应？能查分了你知道吗？” “知道，我已经查好了。” “多少？” “518。” “我去！牛x！这分够上你那个第一志愿了吧？” 莫永宁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了一些，以免被张世成的音量伤到耳膜。 他一边敷衍地回答“应该够了”，一边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四处张望。 苏云景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一眨眼功夫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你考得怎么样？”他随口问了句。 张世成哎哟了一声，说：“我嘛……就是重在参与一下。元林考得也不错，要进他要去的那所学校应该稳了。我表姑不愿意告诉我她的成绩。不过从她说话得瑟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应该考得不错……” 他顿了顿，换了个有些担忧的语气道：“聊天群里星姐和学霸都没出声，你知不知道他们考得怎么样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莫永宁边回答，边徒劳地在房间的在各个角落和床底下查看。 他更想知道苏云景现在人去了哪里。 挂断张世成的电话后，他立刻给苏云景拨打去了电话。 第一次拨打的时候，听筒里传出了“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他等了一会儿，不甘心又拨了一次，这次对面倒是瞬间就接了起来。 还没等莫永宁开口，苏云景抢先一步开了口。 “恭喜你，张世成跟我说了你的成绩。” 莫永宁一愣。 张世成那个大嘴巴手速好快，挂了他的电话之后居然抢先他一步给苏云景打了了电话。 他有些无语：“哎，嗯……不是，你在哪儿呢？” 苏云景似乎正在走路，气息有些不稳：“在回家去的路上。” 莫永宁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听筒那边安静了一秒，随后就听见苏云景爆发出一声惊呼。 “啊！我的书包！当时我以为阿姨要进来，情况太紧急，就直接从窗户逃走了。怪不得觉得下楼的时候身轻如燕……” 莫永宁拿起地上的双肩包，前后左右看了看，问：“那你现在回来拿？” 电话那头的苏云景犹豫了一下，答：“我快到家了。要不还是先回趟家，查个分，和我爸妈交代一下再出来吧。” 高考查分如此紧张刺激的事情，在他口中用“查个分”三个字轻飘飘地带过，不愧是已经拿到提前录取的人。莫永宁心里吐槽。 “行吧。”他有些好奇地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提着挺轻啊。” “没什么东西！你就放在那儿。我已经到家了，一会儿就过来拿。”苏云景的音量突然提高，声音震得莫永宁耳膜嗡嗡作响。 “啊，哦，好的。”莫永宁有些懵地回道。 挂断了电话后，莫永宁对自己手里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背包更好奇了。 他记得上次去爬山，苏云景也是用的这个包。只不过比起上次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零食和爬山用具，这次的包又瘪又轻。 他拿着那背包又是摸又是捏的好一通研究，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个几个小小的盒子和一个圆柱状像是瓶子似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让苏云景一下子如此紧张？ 他又为什么会带着这东西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呢？ 还没搞清楚昨夜醉酒后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早晨为什么会躺在一张床上，如今又多了那么个谜团……莫永宁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百爪挠心。 第210章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睛时不时瞥一下放在桌子上的背包，像一头被人类驯服了很久却依旧抵抗不住血腥味的狼。 干脆打开看看吧？ 苏云景也没说不能打开啊。 可是，他刚才语气里的意思就是让我不要乱动这包吧？ 我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十八岁男孩子，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很正常吧。 而且他不是说过，我有特权，被允许可以做任何事情。 这背包又不是潘多拉魔盒，就打开看一眼，看完就关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 在脚下数十次的来回折返，和脑内无数次的天人交战后，莫永宁的手终于放在了背包的拉链上。 他捏住拉链头，深呼吸了几下，一点一点地在背包上拉开一条小口。 透过那个小口，能隐约看到包里面确实放着几个塑封完整的花花绿绿的纸盒和几个同样塑封好的五颜六色的瓶子 从包装上看，那东西像是快消品。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精密仪器，也不是什么会衰变释放毒气把猫毒死的放射性物质。 莫永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干脆把包完全打开，想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个清楚。 “超薄……持久……凸点螺纹？？？” “冰凉……热感……草莓味？？？” 莫永宁终于在包装的小字上看清了那盒子里和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震惊地双手脱力，背包应声坠地。 那些东西从敞开的背包里掉落出来，花花绿绿的盒子瓶子瞬间滚了一地。 莫永宁脑子里嗡嗡作响，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确认各个关键部位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又回忆了一下今天自己醒来的时候确实衣物整齐，苏云景甚至连外裤都没脱。 他这才从震撼中慢慢回过神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发现这些东西也都是全新尚未开封使用的。 但他还是感到 苏云景的背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还那么多？种类那么齐全？ 他昨天带着这些东西出现在我房间里，到底是打算要干什么！？ 莫永宁感到不可思议。 苏云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不是连亲个嘴都不让吗？ 他不是一直都说我们还是中学生……哦，不对，我们已经高考完了，已经不是中学生了。 那他不是还说我还未成年……哦，也不对，我昨天法律意义上已经成年了。 …… ……！ 莫永宁觉得自己快要推理出苏云景昨天和今天一系列反常举动的原因了。 怪不得他会在我床上！ 怪不得他今天早上看到我趴在他身上的时候没有发脾气！ 他…… 莫永宁感觉自己今天的情绪简直是跌宕起伏。 从迷茫到震惊，又从震惊转为害怕和紧张。 渐渐地，害怕和紧张中又生出了一丝丝诡异的兴奋。 江琦在电话里同外公外婆报完喜后，来书房找儿子交代别的事情。 推开房门，她看到儿子端端正正站在书桌前，似乎在对着桌子上的一个看着陌生的背包发呆。 “宁宁。”江琦觉得有些奇怪，轻轻喊了一声，“你给你爸也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成绩吧。” 儿子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奇怪笑容。 “好，我一会儿就打。” 江琦一愣，觉得儿子有些不对劲。 但很快，她的疑虑就被儿子成绩达线的喜悦冲散了。 “和你爸打完电话后，你赶紧收拾收拾，洗个澡换身衣服。中午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莫永宁看了一眼桌上的背包，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 另一边，苏云景回到家里，发现父母今天恰好都在。 夫妻两个人还来不及询问儿子昨天一夜未归去了哪里，就看到儿子心急火燎地从餐桌玻璃下抽出了高考准考证。 “怎么了？”杨樱放下手里的家务，来到儿子身边询问。 “嗯……可以查分了。”苏云景一边在手机上输入登录信息，一边回答。 “啊！等等，我一起来看。” 原本在边上吹着电扇打盹的苏国强听到这话，瞬间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跌跌撞撞也来到儿子身边。 “哎，你慢点，不用那么紧张。咱们儿子的分肯定是够的。”杨樱嘴里埋怨着，却还是伸手扶住了丈夫。 一家三口头和头紧挨着，屏息凝神。 三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云景手里小小屏幕上正在跳转的内容。 可能是查分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网站略微有些卡段。 屏幕正中央，一个小圆环旋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画面中显示出了成绩信息。 苏云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他预料范围内的数字。 虽然胸有成竹，但真的看到这个结果他还是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脱口而出：“590。” 一起凑在屏幕前的杨樱和苏国强还在眯着眼睛，用已经有些老花的视力在儿子手里的屏幕上搜索信息。 听到苏云景报出的成绩，两人均是愣了一下。 在短暂的停顿后，苏国强还是有些不大确定，试探地问了句：“这成绩稳了吧？” 第211章 杨樱比他反应得快一些。一边兴奋地搂住儿子，一边骄傲地对丈夫说道：“当然了，这成绩就算是裸分也够进j大了。” 苏云景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对着爸爸用力点点头。 在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后，苏国强口中爆发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欢呼。 他瞬间变得神采飞扬，并且力大无穷，一把就从妻子怀里抢过了儿子，用双臂紧紧抱住。 “太棒了，儿子你真是太棒了。” 苏云景被搂得有些喘不过气。 他没有料到这本来就有九成把握的结果竟然能让父母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自己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这波浪潮一起带动起来，脸上的笑容更甚。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庆祝完成后，杨樱和苏国强开始各自骄傲地同亲朋好友抱起了喜。 苏云景趁着这空隙，把好消息截图发给了自己除父母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莫永宁：【你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对方的反应让他非常满意，甚至吹捧出了一丝小小的虚荣心。 他低着头，快速敲打屏幕回复道：【你也是。我现在过来找你，一起庆祝一下？】 莫永宁：【我现在要陪家人出去吃饭，等结束了我来找你吧。】 苏云景：【行，不着急，陪家人重要。】 莫永宁：【你真的不着急？】 苏云景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愣了一下，觉得这短短的六个字似乎信息量很大。 但他一时半会儿又分析不出里面的真正含义，于是回了个“？”。 莫永宁：【包里东西准备得那么全……我还以为你很急呢。】 作者有话说 这周日不更哈~周一更。 看了一眼订阅信息，看到好多追更和批量订阅的读者。 爱你们哦！ (づ￣3￣)づ╭～ 第144章 想象力匮乏 “小景？你怎么了？” 杨樱挂断电话，转头就看到儿子对着手机发呆，脸色不太对劲。 “啊？没，没什么。”苏云景回道。 苏国强也同样刚和亲朋好友报喜完。 他回到房间，心大的父亲并没有察觉出儿子的异样。 “儿子，中午不做饭了，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吧！”他搂着儿子的肩膀就要往外走。 “是啊是啊，隔壁街好像新开了一家本帮菜馆，让你爸请客！”杨樱说道。 “没问题！让我花花钱，开心开心。”苏国强接话说道。 苏云景有些心不在焉，捏着手机回答道：“啊？嗯啊，好的。” “现在就去吧，那家店每天中午到了饭点就排队。”苏国强说着，已经走到门口准备换鞋。 “是啊，走走走，早点吃完，下午我还要去上班呢。”杨樱催促道。 苏云景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抬起的腿又落了回去。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走，我一会儿来找你们。”他捂着肚子，找了个有些突兀的借口。 苏国强被喜悦冲昏头脑，对儿子的反应一点都没有怀疑，关切地询问：“啊？不舒服吗？家里有药，我去给你拿？” “不用不用，去趟厕所就好了。”苏云景摆手。 “那爸爸妈妈先去排队，你处理好了再过来啊。”杨樱嘱咐好儿子，一把拉上了丈夫的手往外走。 苏国强还有些不放心，走出家门后对妻子说道：“小景早上吃了什么？怎么突然肚子不舒服了呢？” 杨樱看看他，问道：“没看出来吗？儿子有心事。” 苏国强惊讶地问道：“心事？什么心事？他考得那么好！” 杨樱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有点奇怪。最近他总是不在家，要么忙着给人上课，要么和朋友在一起，昨天晚上甚至没回家……你觉得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国强回忆了一下最近儿子的状态，他一板一眼地分析道：“刚才突然不对劲是因为喜欢的女孩子考试没考好？” “有可能。”杨樱点头认可他的猜测。 “哎哟……那可怎么办呢。”苏国强担忧地说道，“他知道怎么哄小姑娘开心吗？” 杨樱不屑地瞥了丈夫一眼：“你都会的事情，儿子难道不会吗？” 苏国强愣了愣，嘿嘿一笑：“也对。儿子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 而与此同时，家中的苏云景正在自家不很宽敞的洗手间里举着电话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喂？”电话终于接通了，听筒里传来莫永宁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这让无法从刚才的文字里猜测道对方心情的苏云景稍许松了口气。 苏云景努力保持冷静，问道：“包里的东西……你打开看了？” 那边的莫永宁佯装意外，用浮夸的语气反问：“啊？不能打开吗？我不知道啊。” 苏云景被他拙劣地演技给气笑了，无奈道：“不是不能……只是我不想让你误会。” “误会？你带着那些东西半夜爬窗进我家，趁我醉酒爬上我的床……我该怎么不去误会呢？苏少侠，昨天晚上你到底是想对我做什么呀？”这话语像是在质问，但语气里却夹杂着一股调情的意味。 但苏云景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依旧在努力解释：“我没有要对你做什么！我带这那些东西……是，是为了，为了以防万一。” 第212章 “以防万一？”对面的人听起来显然有些困惑。 “我，我想，我怕你万一想要做什么……至少要有措施，这样会比较好……” 他看着洗手间镜子里自己红得快要烧起来的脸，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后，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悠长的呼气声。 “你的意思是，现在如果我想要对你……你可以接受？”莫永宁将信将疑地试探道。 苏云景抬起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强压内心的羞耻，点头回答：“嗯。” “为什么？你以前可是连亲一下都不愿意的。”对方似乎还是不太相信。 “因为过了昨天，你法律意义上成年了。”苏云景回答，“做这个这合理合法合规。”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莫永宁还在问。 苏云景强撑这面子，咬着牙反问：“还会是什么原因？” “我不知道啊。”莫永宁的声音依旧显得很疑惑，“你说这是因为我成年了才准备的。但我看到你那张购物小票上的日期好像东西是很早以前就买好的。” 购物小票！？ 苏云景一怔，随即懊恼地一拳砸在洗漱台面上。 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也可能是买东西的时候太紧张……居然把那东西留在背包里了。 莫永宁继续问：“那个东西好像是在我们爬山前一天买的？” 苏云景深吸一口气，回答：“嗯。” 莫永宁又问：“那些东西，我们去爬山的时候，也一直在你背包里吧？” 苏云景已经放弃抵抗，回答：“对。” 莫永宁顿了顿，最后试探：“可那时候我还没成年呢……” 苏云景大吼：“……你别问了!” 莫永宁从他这恼羞成怒的反应里，确认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在他真正十八岁生日之前，循规蹈矩的苏少侠其实已经准备好了要为他打破规矩了，甚至这一次，是他之前所说的“最底线”的规则。 …… 莫永宁见好就收，没再继续问下去，但忍不住嘻嘻笑了一下。 苏云景还有些恼，问：“你笑什么？” 莫永宁回答：“刚刚发现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情。” 苏云景问：“发现了什么？” 莫永宁说：“发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似乎比想象中要高出许多。” 苏云景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是不想看到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娇羞的自己。 “这只能说明……你的想象力太匮乏了。”他对着话筒喃喃道。 第145章 毕业照 莫永宁本打算当天晚上再约苏云景见个面的。 谁知他在电话里和莫凯杰报完成绩后，那个男人居然直接从公司请假冲到家里楼下，正好遇上了从饭店庆祝完的前妻一家。 他把车随手停在小区入口，死皮赖脸地跟前妻说要带儿子去买上大学要用的新电脑、手机和平板。 要面子的江琦看了看后面被堵塞的交通和一脸为难的小区保安，又看了看儿子，问：“你要不还是跟他去吧？” 莫永宁没办法，只能翻着白眼上了莫凯杰的车，心中暗想，今天非得让他大出血一下。 莫凯杰倒也不小气，带着儿子直奔商场里最高端的品牌，并让营业员介绍最新最贵的机器型号。 在此期间，每当营业员为了自己的业绩虚情假意地称赞他“把儿子教育得真是优秀”的时候，莫凯杰总会谦虚地回应“都是他妈妈的功劳”。 这让莫永宁对他的反感度降低了些，最终在一下午花了莫凯杰五位数之后，决定大发慈悲再陪他吃个晚饭。 恰好苏云景晚上也要去上家教，昨天晚上彻夜未归，今天也不方便继续太晚回家。 于是两人约定明天去学校拍毕业照的时候再行交接。 莫永宁也想再顺便问问他，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超乎他想象的东西。 …… 第二天早上，莫永宁一大早就起来，霸占洗手间拿着吹风机和发蜡倒腾了好久。 妈妈在洗手间门外不断地催促：“可以了，够帅了，你们老师不是通知拍毕业照9点之前一定要到校吗？” 终于，在努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后，莫永宁终于把生日当天在理发店做出的完美发型给复原了个七八成。 他换上昨天晚上熨烫好的成套校服，打上了在他印象里除了高一开学典礼就再也没有用过的印着学校logo的领带，最后又给自己喷了点香水，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洗手间。 江琦看到他出来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 即便对儿子从自己这里遗传到的美貌早有准备，但长成大人模样的儿子穿得如此正式她还是第一回瞧见。 她有些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感慨：“你这不是要去拍毕业照，是要去结婚啊。” 莫永宁冲她莞尔一笑，说：“说不定今天真能给你领个儿媳妇回来呢？” 江琦愣了一下，觉得他这话不是完全在开玩笑，追问：“什么儿媳妇？儿子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见莫永宁笑而不语，她继续说道：“你是不是高三就开始谈了？我早就发现你高三变化很大，是不是因为那姑娘？” 莫永宁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自己刚才确实在洗手间呆得太久了。 第213章 他匆忙回房间拿上苏云景的背包，又在餐桌上随手抓了一片面包塞进嘴里。 江琦不死心，跟着他来到电梯间，继续刨根问底：“那姑娘是不是你们班的？我认识吗？” “不是。”莫永宁套上鞋，按下电梯按钮，“我要迟到了。” 江琦：“哎！什么‘不是’？‘不是有女朋友’还是‘女朋友不是你们班的’？你回答我的问题啊。” 电梯门开了，莫永宁着急忙慌跑进去，回头冲着妈妈笑道：“都不是。” 这个回答让自认为智商不低的江琦陷入了迷茫。 她站在那里对着已经关上的电梯门思索了许久，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了电梯的莫永宁把苏云景的背包被在身上，朝着学校一路狂奔，终于是赶在9点之前踏入了高三（5）班的教室。 大部分的同学这时候已经到了，每个人都穿着成套的六中正装校服。 男生们穿着藏青色西装长裤和白色衬衣，女生们的下半身则是一条藏青色齐膝百褶裙。 今天，没有男生再敞开衬衣穿私服，也没有女生在百褶裙里面搭配浮夸的彩色长袜。 鲜少有机会见到全班都穿得这样正式和整齐，其中几个男生的衬衫最上面的那粒扣子大概都是第一次派上用处。 莫永宁气喘吁吁地走到自己座位的时候，隔壁张世成正把在自己脖子上系好的领带脱下来，交给边上等着的几个男生中的一个。 “你们怎么都不会戴领带啊。”张世成边说，边又从另一个男生手里接过一条领带，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熟练地搭起了结。 “哟！老莫，你来啦！我的天，你这发型真是可以啊……”他百忙之中瞥见身边走过一个熟悉身形，定睛一看是自己兄弟莫永宁。 “昨天成绩出来之后你妈给你什么奖励没有？她可是已经宣传到我爸这里来了，害我昨天晚上又被一顿唠叨。他老人家有点后悔，觉得要是高三逼我努力一下，说不定也能考你那么高的分……” “你爸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王丽娜恰好在边上，随口接话道。 张世成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并不觉得王丽娜是在嘲讽自己。 他和王丽娜一来一去互相调侃了几句后，问：“你今天看到星姐没有？” 昨天出了成绩之后，葛星在聊天群里就没有发过一句话。 张世成对此有些不好的猜测，但他也不敢直接去私聊本人。 他问了表姑言静怡，表姑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世成心里很忐忑，怕葛星是不是考得不好不愿意见人。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葛星在操场帮忙排位子。”王丽娜说，“星姐今天穿裙子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听到这话，张世成稍微松了口气。 他快速地帮剩下的两个男生打好了领带，拿上西装外套打算下楼去找葛星。 “张世成，你着急忙慌要去哪儿？” 正往教室走的班主任钱兰萍在走廊上看见他，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带。 张世成冲得太快，刹车不及时，被领带勒得见了两秒的太奶。 张世成：“哎，钱老师……我下楼去……” 钱兰萍严厉地问：“没听见广播通知嘛？各班级列队一起下楼。你快去教室通知大家排队。” 张世成：“啊，哦。” 他依旧是臣服于钱女侠仿佛生在骨髓里的威严。 他乖巧地折返回教室，招呼所有人出门列队。 不一会儿功夫，高三（5）班四十余名穿得人模狗样的高三毕业生排成两列，浩浩荡荡地下楼来到了已经布置好的集体照拍摄场地。 葛星也回归了队伍，笑着接受来自大家对她穿裙装显得腿又细又长的称赞。 张世成在队伍最后远远看着，没去搭话。 同学间今天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除非本人主动提起，没有人会当面询问对方的考试成绩。 但相熟的朋友间，就算是不问，也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 就比如此刻，张世成便能从葛星脸上勉强的笑容和暗淡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成绩应该并不理想。 他知道葛星的第一志愿是本市的一所985，历年分数线都不低。但葛星二模的成绩是超过了这所学校去年的最低录取分数线的，所以填志愿的时候她本人信心满满。 “拍照要拍到几点？”他问排在自己身后的元林。 “不知道啊，拍完全年级的还要拍各班的，估计得一天。”元林说。 张世成：“结束后你有事儿吗？” 元林摇头：“没有啊。” 他又拍了拍正在东张西望的莫永宁，问：“老莫，你呢？” 莫永宁回过神，回答：“我跟苏云景约了有点事儿。” 张世成：“约了学霸啊？那就一起啊。” 莫永宁和元林都有些疑惑：“一起干吗？” 张世成：“咱们群里几个人一起去唱歌吧，我请客。” 第146章 不能便宜了张世成 莫永宁本来是想要拒绝张世成这突如其来的活动邀约的，但在得知他组织活动的缘由后，他心软了。 看着今天队伍里葛星阴沉忧郁的模样，想起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笑容，以及之前在班里对大家的照顾，他最终还是支持了张世成的提议。 第214章 紧接着，张世成趁着指挥列队的老师不注意，便鬼鬼祟祟地离开了高三（5）班的队伍，悄悄混到了高三（1）班的队伍里。 莫永宁看见他正凑在苏云景耳边眉飞色舞地说话。 苏云景一开始还显得有些为难，抬起眼朝着五班队伍看过来，恰好与莫永宁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当他似乎是终于听明白来龙去脉后，点了点头，并向莫永宁投来一个认同的眼神。 张世成不方便混进一班女生的队伍，于是便拜托苏云景去通知言静怡，自己则又悄默声息地回到了高三（5）班的队伍。 恰巧此时，六中高三年级的班级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经验丰富的摄影师举起他的专属扩音器，朝着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少男少女们大声指挥着： “好了！太阳挺大的，大家听我指挥，速战速决啊！一班到三班的男生，从钢架左边上，占倒数第三第四排。四班到六班的男生，从右边上……女生等他们站稳之后再上……”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为了拍摄全年级四百多人的集体照，六中的操场上都会连夜搭起一个巨大的四层钢架。 这一届的高三学生也曾经像现在趴在教学楼窗户口往下看热闹的学弟学妹一样，见证过两届高三毕业生的集体照拍摄。 当时作为旁观者，他们只觉得最后四百多人穿着统一的制服，黑压压一片站在那里的画面十分震撼。 然而当自己成为画中人时，才知道为了排出这支队伍，需要花费极大的耐心去调整和配合。 个子较高的同学被稍微调整到队伍两侧，而个子较矮容易被前方遮挡的同学则被尽量调整到了同样个子不高的同学后面…… 六月底的气温已经很高，又是烈日当头，当钢架上的队伍排为最终定下的时候，许多人后背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大片。 小喇叭里，摄影师的声音也有些许的嘶哑了。 “好，现在的队伍非常完美！老师们请尽快入座……不要客气了，我们加快速度，最上面的同学已经快要晒干了……” 终于，所有的校领导老师和学生全部就位，摄影师也已经满身是汗。 他小跑着来到三脚架后面，最后确认了一遍眼前这四百多人队列的形态没有任何瑕疵。 “好，非常完美！大家最后调整一下，我开始倒计时了就不要再动了。记住，镜头转到你的时候请一定要睁大眼睛，保持微笑。谁也不想自己在集体照上闭着眼睛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动作吧。”摄影师举着小喇叭做最后的提醒。 男孩们互相确认彼此的领带没有系歪，女孩子们将自己头发拨弄到能衬得脸最小的角度。 “三，二，一！” 钢架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三脚架上的照相机从左往右慢慢转动。 因为听不见快门声，即便是相机已经停止旋转，依旧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好了！可以呼吸了！” 直到听见摄影师的这句话，四百多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在老师的指挥下，钢架上的学生们陆续安全地撤了下来。他们被告知先回教室等候，接下去会按照顺序通知各班来操场拍摄班级毕业照。 回教室的路上，张世成一路都像是祥林嫂似地在懊恼着：“怎么办，我刚才好像闭眼睛了。” 王丽娜听见了，不屑地对他说道：“别操心了。你没见过前几届的那张照片吗？那照片上的每张脸还没指甲盖大，除了你本人和喜欢你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眼睛是睁开的还是闭着的。” 张世成不太服气，问：“既然看不清，那你今天还画妆干什么？” 王丽娜用她卷翘的假睫毛朝着张世成翻了个白眼：“咱们学校有很多人喜欢的我呀。” 张世成被她这无邪科技的回答噎得没话说。 他轻轻切了一声，抬头看到楼上楼梯拐角处正低头默默爬楼梯的葛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星姐星姐。群里的消息你看了没有？” 葛星迷茫地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张世成，问：“什么消息？” 张世成说：“拍完照咱们六个人一起去唱歌啊。” 葛星摇摇头：“太累了，不想去。” 张世成对她的拒绝早有准备，继续努力说服道：“去吧，难得我表姑和学霸都答应了要去。我们六个人很久没一起活动了。你们暑假都有各自的安排，下一次六个人能聚在一起可能就是给我送行了。” 听到这话，葛星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又做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回道：“别自作多情了，谁要给你送行啊。” “不给我送行，那今天就更要一起聚一聚了啊。”张世成说。 “星姐，去吧。张世成说今天全场他来买单。”莫永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身后，对葛星说。 这倒是给了葛星一个台阶。 她思索了一下，终于以“不能便宜了张世成”为理由，答应了。 各班的集体照是按照班号顺序拍摄的，高三（5）班排在倒数第二个，估计轮到拍摄还需要等大半天的时间。 刚才晒得满脸通红满身大汗的同学们回到教室，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脱了外套解开领带挤在空调和电扇下面吹风。 班主任钱兰萍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教室，依旧是一脸严肃。 第215章 “刚出了汗别对着冷风吹啊！到时候生病了你们假期玩都没得玩。”她朝站在讲台边吹空调的几个男生说。 尽管大家已经是考完高考的自由人了，但对钱女侠的敬畏和忌惮三年来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几个男生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教室里聚集在一起肆无忌惮嘻哈打闹的同学也都瞬间收敛了。 原本喧闹的天花板几乎要被掀翻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只是过来看一眼。”钱兰萍来到讲台前，拿起自己早上遗忘在这里的保温杯，“你们继续，声音稍微小一点，别把房子震塌了就行。” 教室里的同学还是没有人发声。 有的人笑眯眯盯着钱老师看，有的则自顾自低头假装忙碌。 钱兰萍平时面对这群学生，习惯了一脸严肃，这次也是花了些时间才把表情给舒缓下来。 她微微笑着扫视了一圈教室里的每个人。 “现在一班才开始拍，轮到我们班估计还要好久。你们留在教室里耐心等通知。如果非要出去的话也别跑远了。如果有人想跟我聊聊，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钱兰萍说完这些，没有再在教室里多做停留，带着她的保温杯转身离开了教室。 刚才闭嘴不敢出声的同学们又开始低声谈论了起来。 “好不容易解放了，谁会去主动找女侠啊？” “就是啊。” “哎，你考得好，要不你去找女侠求个表扬？” “神经病啊，我才不去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教室里逐渐又开始喧闹了起来。 教室后排，几个高三时候被禁用手机的男生刚买了新手机，正凑在一起听张世成向他们安利着那款武侠游戏。 元林像是个捧哏的，在一旁时不时插上两句。 莫永宁觉得无聊，想去操场看高三（1）班拍照。 刚才年级集体照的时候，他和苏云景一直都离得很远，没能近距离欣赏到那家伙今天特意打扮过的模样。 虽然苏云景平时穿校服也都是板板正正的，但戴领带似乎还是头一回。 那人远远看上去就很好看，近距离看的话不知要多勾人。 想到这里，莫永宁迫不及待地起身往教室外走，结果和同样着急忙慌要出去的葛星撞了个正着。 莫永宁侧身让她先过，随后便看到葛星走到楼梯间，似乎是上楼去了。 第147章 我能体会 莫永宁到操场的时候，刚才拍年级集体照的巨型钢架已经在由工人拆卸了。 教学楼正门口的空地上，一个供班级毕业照拍摄的小型站架也搭建完成。 高三（1）的学生们正在站架前听从摄影师的指挥整理队列。 “那边从左边数过来第三个男同学，你怎么看起来比他们高出那么多？你到最左边去。” 吕清今天动了点小心机，穿了自带七八厘米增高的气垫球鞋。这使得原本身高不算很矮的他看起来更加引人注目了。 他带着得意的笑容往队伍最左侧走去，却看到原本站在最左边的苏云景正冷冷地看了一眼自己，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自从他拿到未通过自主招生考试的结果后，爸爸就要求他停课在家全心全意地准备出国。 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没有来过学校，偶尔来的那几次也刻意避开与苏云景的接触，没有和他碰过照面或是说过一句话。 他和苏云景从入学前的集训就认识，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产生敌意的？ 或许是因为那次两人明明成绩不相上下，班主任赵老师却让苏云景去参加那个有奖学金的竞赛选拔。 又或许是他对父亲提出要买个新手机的时候，父亲一边递钱给他，一边板着脸说：“你好好跟苏云景学学，人家爸爸得了重病，妈妈在我们办公楼里当保洁，条件那么艰苦，他学习成绩还那么优秀。” …… 一次又一次，吕清就开始烦了。 我也很优秀，我哪里都不比他差。 为什么在别人眼里，我的优秀好像就没有他的那么有价值，我自己的努力好像就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他心里越发不甘心，于是开始对苏云景冷嘲热讽，有时甚至故意戳对方的痛处想让对方难堪，仿佛想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比苏云景差。 但他最终没有拿到j大的自主招生录取名额。在所有考官并不了解考生家庭背景的情况下，他还是输给了苏云景。 然而，这一次的考试，反而是让他输得最心服口服。 可是，平时高傲惯了的他，并没有准备好如何以一个手下败将的身份面对这个曾经被他居高临下瞧不上眼的人。 他故意和前排的男生搭话闲聊，尽量避免与身边的苏云景有眼神接触。幸好苏云景也没有表现出想要搭理他的意思，而是专注地玩着手机。 摄影师退到三脚架后面，再一次举起小喇叭：“好了！后排男生上架子吧。前排女生调整一下裙子。我们拍两张集体照，一张严肃一张活泼的。” 男生们听到指令，全体向后转，踩着吱嘎作响的钢架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这个架子比拍摄年级集体照用的那个要小很多，结构也不太稳定，踩上最上排的时候会感觉脚下有些摇晃。 第216章 吕清站在第三排的最左侧，他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边上的苏云景，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转身。 尽管吕清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但或许是想到自己曾经对苏云景说过的阴阳怪气的话而心虚，也或许是因为穿了新鞋子没有习惯，在转身的时候他还是因为脚下钢板的轻微摇晃中忽然失去了平衡。 左边是一米多高的悬空，右边是他避之不及的苏云景。 他在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里分析了各种利弊，最后决定往左边摔。毕竟从左边摔下去顶多不过是崴脚受伤…… 当他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坠落感和疼痛的时候，突然感觉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 失去平衡的身体在那一刻得到了一个支撑，人又能够站直了。 他睁开眼，看到抓住自己的人正是身边的苏云景。 苏云景并没有在看他，在确认他站稳之后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继续低头摆弄手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吕清从恐惧和错愕中回过神，意识到刚才是苏云景救了自己。 他用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的音量对苏云景道了声谢。 苏云景仍旧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态度冷淡至极。 苏云景的这个反应让吕清觉得有些尴尬。 为了化解自己的这份难堪，他决定以攻为守，主动和苏云景搭话。 “你拿到j大自主招生录取名额后，我还没机会恭喜你。” 苏云景原本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顿了顿。 “谢谢。”他淡淡地回道，然后继续低着头不知和什么人发着信息。 “本来我也挺有自信，还说服了我爸如果拿到了就让我在国内先念完本科……我下个月就要去美国了……一个人去。”吕清说。 苏云景没有再给他回应。 过去两人也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而现在苏云景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懒得说。 吕清心里闷得慌，他心里一直有怨气，突然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反正两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苏云景，其实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觉得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投胎投得好，命好，根本不值一提？可是我也很努力好吗？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几乎没有周末，假期永远在各种名师班补习。你的父母对你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而我爸觉得只有我按照他的安排读书升学才是正确的，时刻提醒我不要丢他的脸面。我家里条件确实好，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关系走过什么后门，你凭什么用你那副清高的模样来瞧不起我？我的处境你根本体会不了……” “我能体会你的处境。但这不是你欺负苏云景的理由。” 吕清愣了一下，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他转头疑惑地看向苏云景，问：“啊？你什么意思？” 苏云景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目视前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最左边的那两位男同学，别聊天了，一会儿再腻歪。头转过来，看镜头！”摄影师拿着小喇叭冲这边喊道。 见有同学也好奇地回头看向这边，吕清不方便再盯着苏云景追问。 “三！二！一！”摄影师按下了快门，然后在屏幕上查看了一下，看起来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很好！再来一张。” 在又拍摄了几个不同版本之后，高三（1）班全体学生的毕业照拍摄顺利完成了。 摄影师宣布解散的时候，吕清还想继续问苏云景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一转头，就发现苏云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钢架上下去了。 是跳下去的？ 那么高？他胆子也太大了吧。 而且，为什么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吕清随着其他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踏着一级一级的钢架下来之后想去追苏云景。 可是一转眼功夫，那人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148章 像一对璧人 “你刚才为什么要拉住那个家伙？我还以为你挺讨厌他的。” 紫藤花架下，莫永宁和苏云景缓步并肩而行。 两个穿着熨烫得笔挺的衬衣校服的纤长少年人的身影，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比藤蔓上的花朵更美好而鲜活。 苏云景把刚才拍照用的校服西装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手腕上，对莫永宁说：“我确实很讨厌他。” 莫永宁说：“那让他摔下去不是挺好？给大家的高中生活留下一段珍贵的回忆——装逼学霸在拍毕业照的时候摔了个狗吃屎。” 苏云景平静地解释道：“那个高度摔下去还是可能会受伤的。” “受伤就受伤呗。怎么？你还心疼？” 苏云景瞥了他一眼，问：“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莫永宁停下脚步，挠挠鼻子，轻轻哼了一下。 “就是酸溜溜的。说实话，那家伙的人品我不敢苟同，但我刚才就在边上，看着你们两个高高地站在那里，肩并肩，穿着西装系着领带，就像是……” 苏云景回头看他，问：“像是什么？” 莫永宁：“像是一对壁人。” 苏云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看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他抬起手，想要摸摸莫永宁的脑袋。 但又想起这是在学校，又把手给放下一些，在莫永宁的背后重重拍了一下。 第217章 “别胡说八道。”他说。 说完，他就意识到莫永宁似乎并不是完全在开玩笑。 头顶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正好形成了一些光斑落在莫永宁的眼睛里，那双眼里充满了向往和艳羡。 看到这一幕，苏云景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突然对莫永宁说：“你等我一下。” 莫永宁一愣，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就看到苏云景已经朝坐在边上石凳上的一对小情侣走去。 小情侣原本正手牵手，你侬我侬地互诉衷肠。 外人的靠近让两人突然警惕起来，停止了交谈。 等到苏云景走近，两人似乎是认出了他，表情刚才不那么紧张，却还是流露出了些许茫然。 苏云景和那对小情侣说了些什么，并用手指了指莫永宁这边。 莫永宁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好奇地也往那边走去。 他听见小情侣中的男生正在对苏云景说：“他穿多大的尺寸？我的外套可能有些大。” 苏云景则回他：“没关系，只是拍照。” “什么拍照？这是要干什么？” 莫永宁来到三人跟前，见那男生朝着自己递来了自己的校服西装外套，露出一脸迷茫。 “穿上这个，我们两个也拍张合照。”苏云景冲他笑着说道。 小情侣中的女生站起身，兴奋地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年级组里称得上是风云人物的两位。 “我来帮你们拍吧。” 莫永宁终于反应过来苏云景这是要做什么，瞬间像是得了肉骨头的小狗一样开心。 他疯狂摇晃着不存在的尾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双手奉上递到那女生手里。 “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我是摄影社的，专业的！”女生拍胸脯向他保证道。 莫永宁又飞快地穿上男生递过来的外套。 那男生身高和莫永宁差不多，但有些胖，外套的尺寸比莫永宁自己的要大一个尺码，穿在身上有些松垮。 莫永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衣服遮挡住的腰身。 “没事的，我从后面帮你捏着衣服，从前面看起来就是合身的。”苏云景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了他的腰后，把外套多余的布料给捏了起来。 他似乎对调整完之后衣服尺寸很满意，勾起了唇角，又用一种含情脉脉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莫永宁。 莫永宁对他突然愿意在外人面前与自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有些意外，一时不敢乱动，盯着苏云景眨巴了两下眼睛，咽了一下口水。 “怎，怎么样？”他问。 苏云景：“衬衣领子有些歪了。” 说罢，苏云景又很自然地把手伸到他的衬衣领口，修长的手指在布料和脖颈的皮肤间来回磨蹭，磨得莫永宁的脖子通红，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咦？这画面怎么变红了？” 一旁正举着手机构图的女生嘟囔了一句，随即调出手机摄影专业模式，适当地调整了一下画面白平衡。 莫永宁怕自己的脸越来越红，在别人面前露出马脚，于是催促道：“你弄得我好痒，弄好了吗？” 苏云景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笑了一下。 “好了，现在很完美。” 苏云景将手从莫永宁的领口处抽出，顺势划到对方胸前，在那个几乎能看见心脏搏动的胸口轻轻拍了拍。 他是故意的！莫永宁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肋骨蹦出来了。 拍照的女生专注于自己的构图，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 “嗯，我给你们半身和全身都拍一下吧。难得穿得那么整齐。” 她也是头一回看到莫永宁穿得那么整齐。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一套正装穿在身上，再打上领带，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是个隔三差五就要在操场跟人干架的校霸。 她举起手机，扎了个专业摄影师的马步，微微扬起镜头对准站在紫藤花架下的两人。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竟然她一时之间有些感慨。 好般配的两人…… “准备好咯，我数三二一，你们笑笑。”她说。 “嗯。” 苏云景站在莫永宁左侧，右手搭在他的腰后，看似是为了把松垮的外套抓出型来，实则还用了以鼓励道，搂着莫永宁往自己身边靠。 莫永宁此时也不再有包袱，干脆也伸手揽上了对方的肩膀，对着镜头露出了发自肺腑的微笑。 女生拿着手机，横着竖着各拍了好几张，最后还觉得不尽兴，跑到侧面，指挥他俩朝着侧边看过来。 “好看！”她对着自己的大作点评道。 画面里，两个英俊少年的侧脸犹如一幅精心雕琢的画卷。他们一个轮廓清晰，下颚线条刚毅有力，一个眉眼温柔，恬静而美好，仿佛恰好能融化边上人的冷峻。 他们的侧脸重叠在一起，微笑地看着镜头，两双眼睛里都充满着如六月眼光一般炙热的情绪。 女生对自己的这幅作品实在是太满意了，捧着手机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 在男朋友的催促下，她把手机递还给了莫永宁，却还是不死心问道：“那个……这照片能发给我一份吗？摄影社在替学校公众号收集毕业照片，我觉得这张挺好的。” 第218章 莫永宁举着屏幕给苏云景看，问：“你觉得呢？” 苏云景凑过来，几乎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嗯……还是不要了吧。”苏云景说。 莫永宁以为他是不想让两人那么亲密的照片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猜测，于是也跟着应和道：“是啊。学霸他不喜欢抛头露面。”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苏云景否认，“是因为这照片上的你太好看了，我不想让别人也拥有。” 为他们拍照的女生和女生的男朋友对视一眼，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在对方错愕的眼神里，他们又确定刚才苏云景确实是说了一些非常了不得的话。 莫永宁也有些吃惊。 “苏云景你是不是中暑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着急忙慌地把脱下的外套塞到男生手里，又急匆匆向两人道谢，然后拉上苏云景的衣服下摆逃离现场。 “你刚才是怎么了？”他边走边嘟囔，“当着别人的面，好兄弟搭肩搂腰脸贴脸都没问题……但不会说那种话啊。”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苏云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了莫永宁的手，“谁要让他们看好兄弟了。” 第149章 我是他男朋友 莫永宁不知道那天全校到底有多少人看到他和苏云景手牵手在学校里散步，也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传到钱女侠或其他老师的耳朵里。 谁能想到，过去一撩就语无伦次，随便说两句就脸红破防的苏少侠现在却如此地……肆无忌惮？ 莫永宁大致分析了一下。觉得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名门正派小少侠的底气。在苏少侠的认知中，既然这件事没有违反校规，也没有被明文禁止，那就是能坦坦荡荡展现给大家的。若是有人背后指指点点，那只能说明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品质低劣，他苏云景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但莫永宁和他不一样，一时之间无法适应这种坦荡。虽然过去是主动追求和撩拨的那一方，但也仅限于私底下一对一的时候。当苏云景毫无顾忌地将两人关系这样摆到台面上来，他又开始有些局促和害羞了。 莫永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过去，他明明可以坦然面对江湖上的人对自己的仇视和恨意的，现在却不敢去直视那些朝着他俩投来的讶异目光。 他觉得自己像是个突然戴上了名贵珠宝的贫穷少女，既欢欣雀跃又担心被人看见说他不配。 但总的来说，还是欢欣雀跃的。 两个人又在学校里闲逛了一会儿，刚打算上楼找个空教室坐一会儿，就接到了张世成的电话，催促他回教室集合拍照。 莫永宁无奈只能在楼梯口与苏云景道别。 临别时，苏云景完全不顾可能被人看到的风险，快速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莫永宁回到教室的时候，整个人仍然飘飘然的。 “老莫，你去哪儿了？脸怎么那么红，跟人打球去了？怎么没叫我？”张世成看着整个人红透的莫永宁，惊呼道。 葛星站在讲台后面，朝着张世成吼道：“打什么球？快点去门口排队！把你的扣子扣扣好！” 不知为何，她的精神比早上刚来学校时好了许多。 因为前面已经拍摄的四个班级，摄影师对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所以高三（5）班的集体照拍摄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拍好了。 拍摄结束后，钱兰萍宣布全班原地解散。 张世成迫不及待地拉上葛星，催促着元林和莫永宁：“走走走，表姑说已经在ktv开好包间等我们了。” 四人冲出校门，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市中心的一家量贩式ktv。 张世成熟门熟路地向门口迎宾的服务员报上包间号，几人便被带领着穿过七拐八绕五光十色的走廊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大包间门口。 张世成拉着葛星推门而入，兴奋地嚷嚷着：“来了来了！我们来了！” 包间里，原本正在点歌的言静怡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上前一把从张世成手里夺过葛星，亲昵地挽着葛星的胳膊说：“我已经点了好多歌了，咱们一起唱。” “哎？开场曲不应该由我这个买单的人来唱吗？”张世成有些不服气。 “吃你的果盘去！”言静怡瞪了他一眼。 “你居然还点了果盘？这么大个果盘得多少钱啊？！居然还点了那么多酒？”张世成看见桌上摆满的小食果盘和饮料，为自己的钱包心疼了一瞬。 不过，张少并不在乎这点小钱，今天局原本就是为了让星姐高兴的。 当他看到葛星拿着话筒，忘我地在台上用不标准的粤语唱着《红日》，他就觉得今天这钱花得值得。 葛星唱了两首歌之后有些累了，把话筒移交给一旁蠢蠢欲动想要和言静怡合唱的元林，摊在沙发上举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 张世成凑过去浮夸地朝她鼓掌:“这样才是我们威武的星姐！” 葛星放下酒瓶，打了个饱嗝，若有所思地看了张世成一会儿。 张世成以为她是在琢磨要怎么骂自己，已经贱嗖嗖地准备好了回应方式。 不料他却在一旁元林的大白嗓唱歌的声音下，听到葛星对自己说了句：“谢谢你啊。” “哎？谢我干嘛？”张世成有些受宠若惊。 第219章 葛星说：“我知道你今天攒这个局是为了哄我高兴。” 张世成摆手：“不是的，你别想太多，就是想和大家一起玩玩……” 葛星笑笑：“言静怡告诉我你们都很担心我。” 被自家表姑出卖的张世成百口莫辩。 “我告诉她，我确实是考砸了，语文比估分低了近20分，第一志愿看来是没戏了。”葛星说，“直到今天早上，我都觉得自己的天已经塌了。” 虽然是已经猜到的事情，但听到葛星亲口说出来，张世成还是有些替她感到难过。 他不懂怎么去安慰葛星，只能从面前的果盘里拿起一片西瓜，双手奉上。 “不至于……” 葛星接过西瓜，豪爽地一口咬下去，鼓着半边塞满瓜瓤的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点头说：“我现在想明白了，确实不至于。” 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边溢出的西瓜汁，对着张世成咧嘴一笑。 看到这和过去一样的笑容，张世成的心也终于跟着放松了下来。 “不愧是星姐，豁达！” “是跟钱老师聊完之后想明白的……” “你刚才不在教室，是去找女侠了？” 葛星点点头。 “成绩出来后我爸妈跟我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我憋得难受，想让钱老师骂骂我。”她说。 “那……女侠她骂你没有？”张世成问。 “骂了。” 听到答案的张世成一脸不可思议。 然而，葛星还是面带微笑。 她又拿了一片西瓜，边啃边说：“钱老师骂我不该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 张世成有些结巴：“她，她，她怎么能那么安慰人……” “她说她不想安慰我，这件事情我必须靠着自己走出来。她说，把自己困在已经有了结果的事情里毫无意义。她问我有没有拼尽全力地去学习。我说，我有。她说，那你就没有什么需要懊恼的了。” “话是这么说，但……” “钱老师还说，高考失利，进不了第一志愿，并不代表我的人生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登山的路不是只有一条，我依然可以继续往上走的。当自己走到够高的地方，回头看这里，会觉得那是一个指路标识上的数字。但如果我不往前走，被困在原地，那这也只能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 “啊！这是谁的歌？怎么那么老啊！”包间音响里突然传出言静怡嫌弃的声音。 还在试图理解钱兰萍话语含义的张世成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前奏牵动了神经。 “我的！我点的《水手》！”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越过葛星坐到言静怡边上，一把从她手里抢过话筒。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 他压低声音故作深沉地唱了起来。 “这首歌发行的时候我爸还在念中学……”言静怡吐槽道。 她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刚才因为高音上不去吼得声嘶力竭的元林。 元林如获至宝地双手接过酒瓶，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哎？莫永宁，苏云景，你们要吗？” 言静怡好心地询问坐在角落正在埋头挖小蛋糕吃的两人。 莫永宁想到自己生日一杯倒的事情，有些犹豫。 “老莫，你在墨迹什么？”歌曲间奏中，张世成拿着话筒对莫永宁喊道。 “他不能喝。”苏云景说。 “啊？学霸你说什么？”张世成离得远没听清。 苏云景干脆从元林手里拿过话筒，说：“他喝一杯就醉了。” 张世成又吼了几句高潮部分的歌词，又说：“醉了就醉了呗，好不容易毕业成年了，小小的放纵一下没关系的。老莫，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咱们就一起喝一瓶！” 莫永宁小声在苏云景耳边说：“我就陪他喝一点吧，说不定啤酒不会醉呢？”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拿放在桌子上的啤酒。 苏云景抢在他前面拿起酒瓶：“还是我替他喝吧。” 张世成有些莫名，“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哎。你替他喝算怎么回事？” 苏云景举着话筒，平静地说：“我是他男朋友。” 第150章 接吻是这么接的吗？ ktv的音响声音放大效果很好，没有一丝的杂音。 但张世成仍然认为是伴奏音乐里有什么人声干扰，让他听错了苏云景刚才说的那句话。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清。”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苏云景举着话筒，口齿清晰地重复道：“我说我是莫永宁男朋友。” 张世成觉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脑子里空白了数秒。 恢复意识后他决定向莫永宁再次确认：“老莫，学霸说他是你什么？” 莫永宁把挖蛋糕的小勺子刁在嘴里，无辜地朝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点了点头。 “啊？点头是什么意思？”张世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静怡从“自己嗑得cp果然是真的”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用胳膊肘用力顶了一下表侄子，说：“就是他们两个在谈恋爱的意思！” 张世成视线茫然地转向她，又看看在一旁同样毫不震惊一脸看好戏的葛星：“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两个不会早就知道吧？” 葛星和言静怡同时朝他点了点头。 第220章 葛星说：“很早之前就有端倪了，很明显啊，你没看出来吗？” 张世成想说，明显个屁啊！ 后来又觉得，可能是女生的观察比较细腻，才会能发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把他目光投向了应该和自己一样被蒙在鼓里的元林。 谁知却看见元林居然也一脸淡定，正小口小口喝着手里的啤酒。 “你也早就知道了？”张世成指着元林不可置信地问。 元林放下酒瓶，冲他点点头。 张世成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元林无辜道：“老莫自己告诉我的……” 张世成愤恨地一摔话筒，骂了一句脏话。 此刻，“好兄弟谈恋爱，自己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的愤怒已经盖过了他对“好兄弟有了男朋友”的震惊。 “为什么告诉他不告诉我？！”他起身冲到莫永宁跟前质问。 莫永宁的记忆里，张世成很少有发那么大脾气的时候。 他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莫永宁把张世成拽到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那时候是因为他误会我和你表姑有什么，我才不得不告诉他的。” 张世成一愣，然后神态稍微缓和下来一些，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接受这个理由。 他又问：“那还有些什么事情，是只有我不知道的？” 莫永宁摇头：“没有了。” 张世成思索了片刻，还是有些不甘心。 于是，他把头凑到莫永宁耳边，小声说道：“那你告诉我一件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们背着我谈恋爱。” 说完这句话，他还瞪了一眼就坐在莫永宁边上的苏云景。 苏云景听力绝佳，自然是听见他们的对话的。 他笑眯眯看着交头接耳的两人，似乎在等着看莫永宁要说什么。 莫永宁哭笑不得，觉得这两个人都挺幼稚的。 一个整天都在想方设法的同他公开秀恩爱，另一个则想方设法要证明自己在兄弟心中的地位……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张世成。 张世成把屁股往他身边挪了挪，低声问：“你俩到哪一步了？” 莫永宁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哪一步？” 张世成：“就是你俩亲过没？” 莫永宁看了一眼依然笑眯眯看着这边的苏云景，决定同时满足一下这两个人。 他点头回答：“嗯，亲过。” 张世成语调上扬地“哟~~”了一声，满意地把双臂交叉在胸前。 “什么事情？”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明真相的葛星、言静怡和元林三人好奇地问道。 张世成傲娇地瞥了他们一眼，说：“别问！这事情只有我们兄弟间能知道。” 说罢，他又乐呵呵地钻道点歌机前面，开始在“怀旧金曲”里寻找那些他爱唱的老歌。 “满意了？”莫永宁对还在看着自己的苏云景说。 苏云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笑着点了点头。 那天，拿到了“独家消息”的张世成非常兴奋，更全心全意地调动起了整个包厢的气氛。 少男少女们唱着歌吃着零食喝着小酒，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两个女生提前回了家，剩下一屋子男生后张世成更放飞了，吵着闹着要拉人摇骰子划拳。 苏云景说到做到，自始至终没让莫永宁碰一滴酒，自己倒是喝了两瓶啤酒。好在他这副身体的酒量不错，除了人比平时话多了一些，看不出一点醉意。 散场的之后，清醒的两人把喝醉的元林和张世成两人挨个送回家。 元林酒品还行，喝醉了也不闹，只是走路有些晃。张世成就有些麻烦了，非得两个人一左一右扛着才愿意回家。在这潮湿闷热的夜晚，把莫永宁和苏云景两人折腾出了一身汗。 从张世成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空气里的水分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天空中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不一会儿，伴随着远处逐渐靠近的雷声，雨势逐渐变大。当两人小跑着到了苏云景家门口的时候，这场雨已经变成了一场午夜时分的倾盆大雨。 莫永宁本来想着反正身上已经湿透，不如就冒雨冲回家去。 然而苏云景却把他一把拉进了自家楼栋。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还是回去吧。已经不早了，你早点回家休息。”他对苏云景说。 苏云景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继续拉他往楼梯上走。 “我家没人。”他说。 听到这几个字，莫永宁脚下一个踉跄。 深夜时分，电闪雷鸣，微醺的孤男寡男。 小时候看过不少情色话本，记忆里又有原来这个莫永宁接触过的各类小影片的他太知道这些元素意味着什么了。 想来也不奇怪，苏云景今天在外面宣示了一天的主权，是时候要动点真格的了。 莫永宁既兴奋又紧张。 他在书上读过，也在别人口中听过，甚至在现场看见过……但真的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上了两层楼之后，他就成功说服自己安心下来。 苏云景一定什么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听他安排就是。 果不其然，两人进屋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开灯，苏云景便把背包随手扔在地上，一把将莫永宁推到了门板上。 第221章 这动作似曾相识，莫永宁想起那次他抱着被厌恶的风险，上门来给苏云景强行输真气的场景。 不同的是，这次被压制着的人是他，而且他也不打算反抗。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看到苏云景的脸靠近过来，莫永宁心中狂跳，下意识地比起了眼睛。 他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带着一些微弱的酒气，不难闻，反而有些香甜。 紧接着便是一双柔软的嘴唇，轻轻覆到了他的唇上。 比起上次那毫无防备的轻轻一啄，这一次的吻停留了很久。 这才是真正的接吻吗？莫永宁想。 他一分一毫都不敢挪动，连呼吸都摈住了，生怕一不小心把这份美妙给打破。 这个亲吻持续到了两人都憋不住气了才停止，莫永宁在不只是幸福还是缺氧导致的眩晕中听到苏云景说了一句：“接吻是这么接的吗？” 第151章 实践出真知 “接吻是这么接的吗？” 莫永宁听见这句问话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茫然。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连各种辅助器材和安全措施都提前准备好的苏云景居然问出那么……基础的问题？ 但聪明伶俐饱览“诗书”的他很快又给这件事情找到了解释——这是调情。 苏云景既然要玩这个，他当然是要配合的。 于是莫永宁回答：“可能还需要张嘴？” 苏云景点头：“好。” 接着，他将微张的双唇覆了上来。 莫永宁再次闭眼，准备好了要迎接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对方吻上来的唇还是一动不动。 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也是苏云景调情的一环吗？莫永宁想。 他决定继续配合。 莫永宁搜肠刮肚地找出了两辈子所有和接吻有关的知识点，提炼了一下，决定发起主动攻击。 他没什么实战经验，对此还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苏云景的衣服下摆寻求一点心理上的依靠。 然而，当他试探性地伸出舌头，刚触碰到对方舌尖的时候，却感觉到苏云景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身上颤抖了一下。 莫永宁也是头一回，面对对手的这种反应有些措手不及。他双手捏着苏云景的衣摆下意识地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 砰—— 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那是两个人的门牙相撞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感之下，莫永宁睁开眼。 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看到苏云景站在自己面前，忍痛捂着嘴，表情痛苦，眼睛里似乎都有了泪光。 “接吻是这么接吗？”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语气。 莫永宁这一次听出了这句话里真正的含义。 他问：“你……你不会？” 苏云景点头：“嗯。” 黑暗中，莫永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你你……你连接吻都不会，还把东西准备的那么齐全？”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撞牙齿的时候磕碰到舌头了，他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 苏云景打开灯，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嘴唇果然被磕破了，手指沾上了一些血迹。 他在明亮的光线下看到莫永宁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的眼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那么激动。 “你会不就行了。”苏少侠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莫永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回答。 我会吗？光有理论知识没有实操经验也算会吗？ “你没事吧？”苏云景的注意力放在了关心莫永宁的嘴角有没有磕破，并没有发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莫永宁舔了舔嘴唇，尝出些许的血腥味来。 看来刚才那下确实撞得很猛，两人双双挂彩。 “我没事。”他忍着痛坚强地说道说。 “刚才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苏云景虚心求教。 “啊？嗯……”莫永宁没有什么辅导他的底气。 “那应该怎么来？手要捧着你的脸吗？” “额，倒也不是。就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莫永宁说话吞吞吐吐。 苏云景看他这样，不由得担心起来：“难道是我天资太差？你不愿意跟我亲近……” “不不不！”莫永宁忙摇头否认，他绝对不能把苏云景对这种事情的兴趣扼杀在摇篮里。 “你觉得一个人如果只是读过兵书，没有真正和人真刀真枪比拼过，有资格去教别人如何练武吗？”他眨巴着眼睛，满脸心虚地问。 “当然没有。”苏云景回答得很干脆，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也没有……？”他试探性地问道。 莫永宁紧紧抿起嘴唇，用力点了一下头，像是放下了一个很大的包袱。 苏云景感到不可思议：“不是，怎么可能？你是魔教的人啊……” 莫永宁不服气道：“因为我是魔教的人，你对我的误解还少吗？” 苏云景一时语塞。 他又问：“可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呢？原来那个的莫永宁……” 莫永宁抢答：“也没谈过恋爱。” 苏云景觉得这件事情比魔教出身的莫永宁没谈过恋爱更荒唐。 “他不是校霸吗？”苏云景问。 第222章 “对，他逃学打架看小电影……但他连个嘴都没亲过。”莫永宁说，“所以苏少侠，你是同时夺走了我和他的初吻。”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苏云景现在没心思纠正他。 “所以你跟我一样什么都不会？”他问。 莫永宁要面子，否认道：“我应该还是比你多一些理论知识和见习的次数。” “那就是不会……”苏云景评价。 莫永宁刚想继续据理力争，忽然感觉身体一沉。 苏云景上前一步用力将他抱在胸口，脑袋架在他的肩膀上，感叹了一句：“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虽然我已经努力的补习这方面的知识了，但正规渠道能查到的信息有限，我对此一点自信都没有。我一直在担心，如果因为只有我不会，而要你迁就我，会太委屈你……知道原来你也跟我一样，我就安心了。” “等一下！我可跟你不一样，我看得可都不是正规渠道的内容！” 苏云景被他这不服输的样子逗乐了，哈哈笑道：“一样的，不然刚才那个接吻是怎么回事？” 莫永宁激动地反驳道：“那是因为你先躲！我着急！” 苏云景揉着他的头发，觉得自己在哄一只闹脾气的小狗。 莫永宁被撸了一会儿毛，稍微平静下来一些。 他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那个书包，问：“所以这些东西，是为你以为的如狼似虎的我做准备的？” 苏云景点头。 “我还以为是你要用呢。”莫永宁说。 苏云景轻轻笑了一下，说：“你想要我用的话，我也可以学着用。” 莫永宁摸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伤口：“还是先别用了吧，接个吻都挂彩了，我怕出人命。” 苏云景凑上去，轻轻在那破皮的地方舔了一下：“那……今天我们先学习一下接吻？” 那天夜里的雨下了一整晚。 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并没有影响两人专心致志的学习。 他们学习得累了就相拥在一起小睡一会儿，醒了继续学，一直到了天亮。 接吻这门课，他们俩经过一晚上的学习和复习巩固已经完全掌握了。 两人也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实践出真知。 第152章 我不想知道 莫永宁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从苏云景家离开的。 他这回忘了跟妈妈报备会通宵不回家，只是说自己会很晚回去，让她先睡。所以他得趁着妈妈还没起床之前偷偷溜回家，假装自己只是昨天晚上很晚回来的样子。 …… 电梯门的镜面里，映照出一张脸，嘴唇上有一块小小的磕破，还有些肿胀。莫永宁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回想着一夜的温存，脸上露出了餍足的笑容。 电梯到达十八楼，面前的门缓缓打开，莫永宁正准备带着这个笑容走出去，却迎面撞上了正要出门的妈妈。 两人看见对方的瞬间都吓了一跳。 莫永宁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应该趁小区里晨练的老大爷不注意，从外墙窗户爬回家。 江琦看着本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儿子，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莫永宁点头。 妈妈向来对他并不严格，甚至有些放纵。即使他犯了通宵不回家没有报备的错误，妈妈顶多也就对他埋怨几句，并不会太生气。 果然，妈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一晚上去哪儿了？” “在苏云景家躲雨时，不小心睡着了。” 莫永宁没撒谎，也没有大胆到敢向妈妈诉说细节。 虽然相较于普通家长而言，他的妈妈已经非常开明大度了。 但是把自己和苏云景的那些事情，没有一点缓冲就告诉她，可能过于刺激，对刚刚大病初愈的妈妈来说不太友好。 江琦思索了一下，认为这个理由挺合理的，但又看看眼前彻夜未归的儿子，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妈妈的目光让莫永宁感到如芒在背。 当他意识到妈妈的视线即将落在自己红肿的嘴唇上时，他急忙开口转移话题：“您这么早要去哪儿？” “哦，我昨天晚上睡得早，今天凌晨四点多就醒了。看外面下过雨了，空气挺好，想出去散个步。” 她现在还休病假在家，生活作息和习惯相较于得病前完全沉浸于工作的时候要健康许多。 “外面地上有点滑，您小心点。”莫永宁侧身让出进电梯的路给妈妈，并且试图尽快结束这个对话。 他的引导起了一点效果，妈妈果然没有继续追问。 “你快回去睡觉吧。洗个澡再上床，身上都臭了……”妈妈边往电梯里走边叮嘱，路过儿子身边时还打趣地凑近他闻了闻。 然而，嫌弃的话还没说完，妈妈忽然大叫一声：“莫永宁！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莫永宁被突如其来的全名称呼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他感觉到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差点窒息过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衬衣领口已经被妈妈往一边拉了许多。 右侧的脖颈一直到锁骨最外端的皮肤都暴露在外面，妈妈用手指着他脖子右后方的某处，再一次厉声质问：“说老实话。不要跟我说这是自己挠的，或者是蚊子咬的。” 第223章 “什么？” 电梯因为长时间无人乘坐而关上了门。 莫永宁借着门上的镜面反光，艰难地扭头查看妈妈所指的那片区域。 白皙光洁的皮肤上，一块深红色印记赫然出现在那里，如掉落在雪地里的一朵红梅，形状和尺寸都不需要人遐想，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吻痕。 莫永宁瞳孔骤缩，脑子嗡地一下。 什么时候留下的？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是苏云景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弄的？ 这家伙不是说他什么都会吗？ 怎么倒会四处乱盖章？ 早知道他也在苏云景身上留下点什么了 …… 他不禁想起如梦似幻的昨夜，稍微有一些走神。 江琦见他半天没说话，以为他思索要如何狡辩。 “你也不要跟我说是你自己嘬的！” 江琦斩断了他最后一条后路，说完转身回到鞋柜旁，脱下了换好的运动鞋，打开房门。 “进屋去，我要跟你好好聊聊。” 莫永宁意识到这次逃不掉了，从家门口到书房的短短的一段距离里，他想了很多种方案，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妈妈实情。 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不就是对象是个男生嘛，根据他对妈妈的了解，她会理解和接受的。 书房的门砰一下地被关上，江琦拉过两把椅子，和儿子面对面坐下。 她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问：“你昨天晚上到底和哪个女孩在一起？是同学吗？之前彻夜不归也是跟她在一起吗？” 莫永宁摇头：“没有，没有女孩子。” 江琦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说：“莫永宁，你和女孩子彻夜不归确实不好。是对自己不负责，更对女孩子不负责。现在你还要撒谎骗我，这是错上加错！” 莫永宁为自己辩护道：“我没有骗您。我昨天晚上真的在苏云景家里。” 江琦愣了一下，觉得他不像在说谎。 “只有你和小苏两个人？”江琦再次确认，“那脖子后面为什么会有那种印子？” 莫永宁深呼吸了几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个确实是吻痕。”他说。 “是谁弄的？”江琦有点慌了，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苏云景。”莫永宁回答。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江琦坐在那里，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莫永宁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她：“我和他在谈恋爱。” 江琦：“不要开这种玩笑。” 莫永宁：“没有开玩笑，我本来也想找个合适的契机告诉您的。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份上，我就不瞒着您了。” “宁宁。是不是你们两个在一起看那种视频，然后冲动起来了就互相帮忙探索一下？妈妈可以理解的，男孩子好奇嘛，只要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了。”江琦努力替儿子找理由。 “不是，我们是正经在谈恋爱。” 莫永宁的眼神坚定回应着妈妈。 此刻，他能读懂江琦表情中的怀疑、震惊和茫然，但他感觉妈妈的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宁宁，你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妈妈和你爸爸离婚的关系吗？”妈妈突然俯下身，双手摊开支着额头，低声问。 莫永宁一愣：“什么？您说什么？” “还是说，你爸爸跟你说过什么？都怪我，是我生病这段时间没办法照顾你，让他跟你走得太近了。”妈妈继续低语着。 “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扯上那个男人？”莫永宁觉得妈妈的反应很奇怪，但他还是继续努力说服道，“您是不是因为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整件事情真的很简单。我跟苏云景彼此喜欢，而这份喜欢不违反任何法律条款，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所以我们决定要在一起……您会理解和祝福我们的吧？” 然而，妈妈脸色煞白。只见她撑着椅子扶手，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同时口中喃喃道：“我不理解，也不祝福，也不接受。我不想再听见这件事情了，你不要再跟我说了。你快跟他断了，我就当没听过……快点……断了……不要让我看见……我不想知道。” 她的言语开始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莫永宁见到妈妈这样的状态，一下子慌了神。 他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让妈妈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明明曾经可以很自然地和自己讨论青春期注意事项，就连曾经的莫永宁叛逆期逃学旷课，她也是心平气和地和儿子讲道理，问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去学校。 莫永宁忙起身搀扶住妈妈，感觉到她整个身体都在如筛糠般抖动。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可能起得太早了，有点头晕。” “那我扶您回房间休息。” “好。” 莫永宁搀扶着已经神情恍惚的妈妈，小心翼翼地往主卧走。 然而，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原本还有意识自己行走的妈妈突然身体一软。 虽然莫永宁很及时地扶住了她，没有让她摔倒或是磕碰到哪里，但他为了保持平衡而借力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碰倒翻了花架上的花瓶。 青花瓷的花瓶从架子上坠落到大理石地板上，瞬间碎成一地残片，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第224章 第153章 那我该怎么办 客厅里的动静把原本还在睡梦中的外公外婆也给惊醒了。 两位老人家连拖鞋都顾不上穿，打开房门冲了出来，看到外孙搀扶着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儿。 “要叫救护车吗？”外公吓得手足无措，慌乱地找起电话来。 外婆上前帮着莫永宁一起搀扶住江琦，大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或许是呼唤声起了作用，原本浑身瘫软无力的江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外婆问道。 江琦虚弱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应该只是血糖偏低。” 终于找到手机的外公着急忙慌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女儿醒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三人一起合力把江琦扶进房间，安顿在床上。 江琦闭着眼睛，喝下一杯糖水，然后又无力的躺下，并且翻了个身，背对着莫永宁站着的方向。 “我想再睡一会儿。”她说道。 外公还是有些不放心，询问她是否还有其他不舒服，需不需要去医院。 江琦拒绝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没事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外公外婆面面相觑，不知道刚才在客厅里外孙和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外孙的脸上挂着那种内疚而伤感的神情。 好在女儿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脉搏摸起来也平稳无异样，外公外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三人从江琦房间退出来，虚掩上房门。 外公转身，小声询问外孙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但莫永宁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外公有些急了:“你和你妈妈为什么这么早就在客厅？你这身衣服，是昨晚没回来吗？” 莫永宁的头垂得更低。 外公还想继续问，却被外婆打断了。 "他们都起来了，你出去给他们买点早饭吧。” 外公听出来这是想要把自己打发走。 他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外孙，叹了口气：“好，我去换身衣服。你们注意着点房间里的动静，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赶紧打120。” 莫永宁仍然保持沉默，默默地坐在客厅里离妈妈房间门最近的沙发上。 外婆和外公交代了一些其他要买的东西，送走外公后又折返回妈妈的房间，过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从里面出来了。 她来到莫永宁身边坐下，紧挨着他，声音无比轻柔地说：“你妈妈睡着了……告诉外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永宁不敢说出实情：“我一晚上没回来，惹她不高兴了。” 外婆说：“宁宁，不要骗外婆。你妈妈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气成这样的。告诉外婆，你到底做了什么？” 莫永宁说：“外婆，我不能说。” 外婆轻拍着他紧绷的后背：“你是怕我跟你妈妈一样受不住刺激也晕过去吗？” 莫永宁点点头。 他本以为自己和苏云景之间谈恋爱的事情，家里最容易接受的人就是开明的妈妈了。 可现在妈妈得知这件事情后反应那么激烈，他怎么敢再让年迈的外婆再受这样的刺激。 外婆继续拍打他的后背，安抚道：“不会的，你那么大一丁点儿的小孩，能闯出什么弥天大祸来。事情都能解决的，你说出来外婆说不定有办法呢？再说，外婆活了那么大的岁数什么都经历过的。你爸妈离婚，你妈妈生病……哪一件我没扛过来？” 一番劝说后，莫永宁有些犹豫。 而且从刚才妈妈的话语中，他觉得妈妈这剧烈的反应似乎和那个男人有些许的关系。 明明当时坚持离婚的是妈妈，而且离婚后妈妈过得也十分洒脱根本不把前夫放在眼里，为什么突然会提起他来？ 莫永宁决定再赌一次，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妈妈和苏云景都不想要伤害。 他抬起头，郑重地看向外婆，坦白道：“我妈突然这样，是因为发现谈恋爱了。” “啊？谈恋爱？”外婆很意外，“你妈妈怎么会因为这件事那么激动呢？她其实早就跟我们提过，觉得你应该有女朋友了。而且你现在都高考结束了，成年了……” “我在跟苏云景谈恋爱。”莫永宁说。 外婆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小苏？是那个之前经常来给你补习的……男孩子？” 莫永宁点点头，准备好迎接接下去的又一场狂风暴雨。 但外婆的反应比他预料的要平静很多，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莫永宁听见她喃喃道。 “外婆，到底是为什么？就算我的恋爱对象是个男孩子，我妈的反应也不应该会那样啊。”莫永宁问。 外婆用温柔的眼神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的错。”她说。 “谁？那个男人……指的是莫凯杰？”莫永宁问。 “嗯，你爸妈离婚的时候，因为你年纪还小，你妈妈就没让我们告诉你他们真正的离婚原因。” “离婚原因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出轨，妈妈发现他出差的时候和野女人在一起……难道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你爸爸确实出轨了……”外婆瞥了一眼江琦虚掩着的房门，压低声音说，“但不是跟女人……是跟一个男的。” 第225章 听到这个消息，莫永宁感觉到自己仿佛又被雷劈了一下，眼前一片空白。 但等着空白散去，问题并没有解决。 他还是坐在家里的客厅的沙发上，身旁坐着忧心忡忡的外婆，房间里依旧躺着一个因为他的恋爱而气到晕过去的母亲。 他以为自己厌恶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管不好下半身的渣男，却不知道这个男人居然能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他的下线。 怪不得那个莫凯杰中年多金，保养得那么好，却在离婚那么多年后还是没有再婚。 怪不得那个人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如此上心讨好。 怪不得妈妈听到他有男朋友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可是这整件事情里，有错的人只有莫凯杰一个人，为什么却要让妈妈、他、乃至于苏云景去承受他的错误所带来的痛苦？ “可是，我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跟莫凯杰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跟他也没有任何的共同点……妈妈她怎么能……”莫永宁说着说着没有了底气。 归根结底，妈妈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病人。 自己的前夫喜欢男人背叛了婚姻，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出柜了。就算是再开明，再洒脱的人，也没有办法轻易接受这样的事情，又何况这个儿子是她一直都引以为傲的孩子。 “外婆知道，外婆也觉得你没有问题。但是这事情也不能怪你妈妈，你能理解吗？” 莫永宁木木地点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外婆说：“小苏他看起来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我看见他也觉得很喜欢。我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是真的彼此喜欢，不是乱来的。但是你妈妈还在康复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莫永宁把身体蜷缩在沙发上，再一次低下头，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闷闷地问：“那我该怎么办？我就是喜欢苏云景，我不想因为这个跟他分开。我想要我的亲人能祝福我为我高兴，我有什么错？” 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先忍一忍，别在你妈妈面前提这事情。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也不会主动问你。等她身体稳定了，我去劝劝她。” 她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但她心疼外孙，并且也想要帮着女儿彻底从前夫的阴影里摆脱出来。 第154章 以后 莫永宁离开后，苏云景捧着手机等他到家发短信报平安，等得一不小心睡过去了，直到爸爸下夜班回来开门的动静把他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摸过手机看了看，依旧没有收到短信。 虽然他知道以莫永宁现在的武功徒手干翻几个持械歹徒易如反掌，但不知为何还是感觉有些心慌。 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把正在轻手轻脚往卫生间走的苏国强吓了一跳。 “哎哟，爸爸吵醒你了？” “没有。” “你去阳台做什么？” “房间里有点闷，我去透口气。” “闷？不是开着空调吗？” 苏国强抬头看了看新买的空调，显示运行温度在26度。 苏云景完全没有心思应付他，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温差和屋子里不大，但因为下了一整夜雨的缘故湿气很重，这也使得苏云景感觉胸口更闷了。 他拨通了莫永宁的电话。 拨号音响了一声便被挂断了。 他又试了两次，结果依旧如此。 这一反常的信号让昨夜留下的温存完全消散，剩下的只有心慌。 苏云景断定莫永宁肯定出事了。 他猛地推开阳台门回到家里，直奔家门口就要出去。 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这时，另一只手上捏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紧张地拿起手机查看，见是一条莫永宁发来的消息。 莫永宁：【现在不太方便接电话。】 苏云景：【你顺利到家了吗？】 莫永宁：【嗯，到了，放心吧。】 苏云景捧着手机站在门前，斟酌着要不要问对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手指在键盘上敲了许多字，又删了许多字。 最后只发出去一行【我已经有点想你了。】 对面很快来了回复。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非常想你。】 苏云景看着屏幕上的这行字，反复读了好几遍，刚才的阴霾烟消云散。 他又想起了昨夜的事情，脸上逐渐又浮起了笑容。 恰好此时，同样夜班回家的杨樱推开了家门。 杨樱打着哈欠回到家，迎面就撞上儿子杵在门口捧着手机傻笑，一时以为自己困得产生幻觉了。 “小景，你在做什么？那么早要出去？”她看清苏云景穿着外出的衣服，连鞋子都换好了，感到很奇怪。 “我去给你们买早饭。”苏云景把手机揣回口袋，笑着回道。 虽然一晚上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到两小时，但苏云景还是靠着昨夜那些触感的记忆和那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精力充沛地支撑了一整天。 晚上，他照例去给李桃上课，反而是李桃昏昏沉沉打了好几次瞌睡。 “你怎么会那么困？不是已经放假了吗？”苏云景用笔轻轻敲了一下李桃的头，提醒她集中精神看题。 李桃坐在那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第226章 她偷瞄了一眼在书房里专心致志办公中的妈妈，压低声音悄悄对苏云景说：“我昨天晚上看小说看到凌晨两点，七点多就被我妈拉起来出去晨跑……” 苏云景嘶了一声，责备道：“你应该把作息调整一下。白天休息的时候不能看小说吗？为什么非要半夜看。” 李桃说：“哎哟，苏老师你不懂。我是在追连载。那位太太每天晚上写文，快到一点的时候才放出最新章节，我看完最新一章，再回味一下之前的，不知不觉就两点多了。” 苏云景问：“你就非要等在那里第一时间看？睡一觉起来再看不行吗？” 李桃用力摇了摇头：“不行。我饿着睡不着。” 苏云景叹了口气，心想这也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继续给李桃讲题。 上课的时候，苏云景习惯于把手机调到静音，今天也是如此。 当李桃在为今天的最后一道习题抓耳挠腮的时候，苏云景抽空瞄了一眼手机。 有一个未接来电和几条未读信息，都是莫永宁的。 苏云景点开两人的对话框。 莫永宁：【在忙吗？】 莫永宁：【是不是又在给那个小姑娘上课？】 莫永宁：【下课后给我打个电话。】 间隔半小时后。 莫永宁：【我真的好想你。】 苏云景脸上又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 解完题恰好抬头的李桃捕捉到了这个画面，觉得特别神奇。 她从未见苏老师这样笑过。 “苏老师，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苏云景收敛了一下笑容，强行板下脸来，快速锁上了手机屏幕，把手机放回桌上。 “啊！这是你和谁？拍得也太有意境了吧。好好看啊……” 李桃指着屏幕上的锁屏照片发出感慨。 苏云景：“同学。” 他自知不该和自己的学生透露太多私事，但脸上再一次扬起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内心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莫永宁是自己男朋友的想法。 李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相信：“同学？苏老师你拿同学合照当锁屏？” “嗯。”苏云景强压嘴角，一本正经回道，“关系很好的同学。” 李桃“哦”了一声，尾音上扬还打了个弯，显然“关系很好”这几个字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 “苏老师，你好不容易放个假，干嘛不和同学出去玩，却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教我三角函数上……”李桃还想凑近过来仔细欣赏一下那张照片，手机却被苏云景一把揣进了兜里。 “我跟他有的是时间在一起。而你……”苏云景说着，用笔指了指李桃面前的卷子上的错题，“距离中考只有不到三百天了，却连这种基础题都做错。” 李桃被戳中痛点，哀嚎一声。 她一边改答案，一边好奇这位冷酷无情的苏老师到底是怎么和那位“关系很好的同学”相处的。 …… 上完当天的全部课时后，苏云景还没走出李桃家的大楼就迫不及待地给莫永宁打去了电话。 要不是为了那笔可观的学费，他应该无法忍受那么久不能听见心爱人的声音。 拨号音响了两声后，那边接起了电话。 “喂？” 听筒里传出莫永宁的声音，单单只是这一个字，就让苏云景心跳加速雀跃无比。 但也就只凭这一个字，他察觉出莫永宁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嗯？刚才在上课，你找我？”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苏云景，我好想你啊……” 同样的一句话从文字转变为声音，苏云景一下子听出了其中伤感哀怨的情绪。 “怎么了？”他着急地询问，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我现在来你家找你？” “不，你别来。”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不知道是快要哭了还是刚哭过。 “发生什么事情了？”苏云景的脚步并没有因此放缓，他快步来到主路边，四处张望，试图扬招一辆出租车。 “我们最近最好尽量别见面了。” 听到这话，苏云景心里一沉，举在半空拦车的手僵在了那里。 恰在此时，一辆路过的空车缓缓靠近，停在了他的面前。 “你说什么？别见面了是什么意思？”苏云景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声音有些颤抖。 他以为是路边车来车往的杂音让他听错了，于是打开面前的车门坐了进去，并且给司机报了莫永宁家的住址。 “你在哪儿？在跟谁说话？你现在要过来？你真的……先别过来……”莫永宁听起来有点着急。 苏云景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莫永宁，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之间说别见面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你……” “你别乱想。”莫永宁以为他误会了自己是那种得了手就始乱终弃的渣男，忙解释，“是因为我妈……” 苏云景坐在出租车后排，眼神放空在副驾椅背上，举着电话听莫永宁同他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我妈现在状态很不好，我不想再刺激她。”莫永宁说。 “那你就要折磨我？”苏云景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很自私。毕竟莫永宁这边的理由是关乎到自己母亲的健康，而他，则只是很想很想见到对方。 第227章 莫永宁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样，刚想开口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抱歉，我只是有些害怕……”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冲动的苏云景低声道歉。 莫永宁：“我知道，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的。都是我的错……” 苏云景纠正道：“你没有错。” 莫永宁沉默了片刻后轻轻嗯了一下。 “按照我妈的性格，如果我不再在她面前提起我们的事情，她也不会主动再问我。我想先等她身体完全康复了再想办法说服她。外婆也说会帮我……我相信我妈，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见面？” “能的！只是我可能要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陪我妈身上，而且出门得找别的理由……没办法频繁见面。”听筒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莫永宁感觉自己的心被一揪，忙又补充道，“但是等大学开学后我搬去学校住了，我们见面就方便了。就算那时候我妈还没有想开，她也不可能天天问我和谁见了面的。” 苏云景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低落：“可是，离开学还有两个月……” “啊，嗯。但进大学之后我们学校离得那么近，几乎天天都可以见面的。” 莫永宁努力安抚着对面，但自己心里其实对这个安排也并不能愉快地接受。 他能感觉到苏云景从来没有放下过想要回原来世界的想法。 他们两人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已经达成了共识，不要去顾忌未知的未来，要活在当下。 他们明明说好了要珍惜和对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却平白无故的要少了那么多的时光。 苏云景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对着电话反复喃喃自语着：“以后……嗯，以后……” 第155章 小别 正如外婆和莫永宁所猜测的那样，自那次之后，江琦仿佛失忆了一般，再没有在莫永宁面前询问或提起他和苏云景谈恋爱的事情。 莫永宁猜测，她或许连自己都无法决定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件事情，所以选择了逃避。 从客观上来说，经受过高等教育眼界开阔性格豁达的她不应该对“儿子有了男朋友这件事情”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但是再坚强的人，也无法轻易释怀对一个曾经以为可以白头偕老的人的背叛。而当自己亲手带大的儿子突然展现出与那个人相似的特质时，谁又能淡定从容，坦然接受呢？ 她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莫永宁不敢再给她任何刺激，只能小心翼翼地陪伴，对他和苏云景的事情只字不提。 苏云景提出可以晚上翻窗户来和他见面，他思索了一下风险，觉得万一这事情被妈妈撞破，后果难以预料，于是拒绝了。 幸好，他现在生活在一个通讯极为发达的世界里。即便是没有办法见面的两个人，依旧可以通过短信和电话找到对方。 莫永宁每天在被窝里、厕所里，以及江琦出门的时候，见缝插针地给苏云景发短信打电话，表达自己对他的思念之情。 后来他开始去驾校上课，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 教练和同车练习的学生都发现，他们车上有一个第一节课就能单手倒车入库一把过的学生，经常不在车上练习，躲在阴凉处和人煲电话粥。 尽管如此，对两个热恋中的少年而言，仅限于文字和声音的交流无异于杯水车薪。 苏云景也尝试着用其他事情来分散自己的精力。他每天会去家附近的公园，在无人的角落里捡根粗壮的树枝练剑。他并不是想要让自己的武功精进到什么地步，而是想要用手掌磨破皮的疼痛和肌肉的酸胀感去转移心里的酸楚。 李桃的妈妈向他提出想要在暑假给孩子增加一些课时，他也欣然同意了。于是，几乎每个工作日下午，他都会去给那可怜的孩子送去一份自己整理的专项练习。 这天，在李桃家。 已经连着三周几乎每天都在上课的孩子一边不情不愿地做着卷子，一边哀哀戚戚地嘟囔着：“苏老师，你怎么每天都来啊。” 苏云景正盯着自己手掌上刚长出的茧走神，没有回应她。 李桃继续抱怨道：“别人高考之后都能享受人生中最快乐的暑假，您怎么就把最快乐的暑假耗费在我这里呢？去旅行啊，去恋爱啊……难道这些不比来折磨我有趣吗？” 苏云景被她戳到伤心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手指却带着一股怨气戳了戳卷面。 苏云景说：“这些古诗词，周末背一下，下周一上课我会检查。如果没背出来，我就要你每个抄写十遍了。” 李桃绝望地趴在桌上，哼唧着：“苏老师，你真是太狠了！简直残忍至极……毫无人性……” “李桃，怎么能这么跟老师说话！”李桃的母亲恰好过来，严厉地训斥道。 她随即向苏云景道歉：“孩子乱讲话，你别在意。” 苏云景笑笑：“没事，我们平时偶尔也会开开玩笑。” 李桃的妈妈看了一眼时间，说：“苏老师今天是要提早走对吧？” 苏云景点头回道：“一个同学出国读书，我去机场送机。” 听到这话，原本趴在桌上的李桃猛地抬起头来。 “同学？是那张照片里的同学吗？”她问。 第228章 苏云景对这小姑娘的一惊一乍有些无语，庆幸自己并没有和她透露太多事情。 “不是。”他回答。 李桃不知为何看起来还松了口气。 李桃妈妈则不明所以地看看女儿，又看看苏云景。 “那我就先走了。” 担心李桃还要追问些别的不恰当的问题，苏云景着急忙慌地离开了他们家。 第156章 你们先走 在去往机场的地铁上，苏云景心里七上八下的。 今天是张世成飞澳洲的日子，他们在六人聊天群里说好了要到齐去给他送行。这就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和莫永宁见面了。 但是，他刚才从莫永宁发来的短信上得知，莫永宁的母亲今天也会一起去机场。 莫永宁：【她说她也算从小看着张世成长大，差点就认了他当干儿子，一定要去送送他。】 苏云景：【那我今天就不去了吧？】 苏云景主动提出回避，心里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莫永宁：【你去吧。她刚才问我，“小苏应该也去吧？”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她是有些想见你的。】 苏云景看着这段文字，觉得有些想哭。 他闭了闭眼睛，把快要从眼眶里滚出的泪水给憋回去，回复道：【好。一会儿见。】 苏云景到机场的时候，张世成已经办好了登机牌和行李托运。言静怡、葛星和元林也已经到了，四人正凑在一起聊些同学的去向的八卦。 葛星：“王丽娜第一志愿没进，好像也打算出国了。” 元林：“啊？那她那个男朋友怎么办？” 葛星耸耸肩：“她说顺其自然。” 言静怡感慨：“真是吾辈楷模，比起我们班那个因为女朋友没考上同一城市的大学而吵闹着要人家为了自己复读的男生洒脱多了。” 张世成好奇地问：“哪个？” 言静怡拿出手机，翻出高三（1）班毕业照，放大了递给张世成看。 “喏，就这个。” 张世成看了一眼，嫌弃地“咦”了一下。 “看起来就傻乎乎的，他怎么敢提这种要求。” 葛星也凑过来看八卦。 她瞄了一眼屏幕上的那个男生，评价道：“张世成你也别说人家，你自己在那张年级毕业照上还翻着个白眼呢。” 张世成不服气：“你自己头顶翘着一撮头发还说我！哎哟，学霸来了！” 他第一个看到远处朝这边走来的苏云景，热情地冲那边挥手。 等到苏云景走近了，他又问：“你男朋友呢？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会一起过来呢。说实话你们俩有点过分了啊，叫你们出来玩一个都叫不动。莫永宁那家伙连初中同学聚会都不来。我跟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是个妻管严。” 苏云景：“他不出来不是因为我……” 葛星察觉到苏云景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用胳膊肘用力顶了一下张世成让他闭嘴。 “莫永宁今天和他妈妈一起过来。一会儿他们来了，你们别在阿姨面前提和我他的事情。”苏云景叮嘱。 这句话让在场的另外四人都瞬间陷入了沉默。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和猜测，但看着苏云景一脸颓丧的模样，就连向来心最大的张世成都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言静怡和葛星两人打着配合，强行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五人又凑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哎？我爸妈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张世成在人流不息的航站楼里寻找刚才去给几个送行的同学买饮料的父母。 “对哦，阿姨和叔叔去了好久了，你打个电话问问。”元林建议。 张世成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踮起脚继续四处张望。 “哎！在那里，我看到了！” 张世成在一个通道口看见了提着几杯饮料的父母，同时也看到了莫永宁和他的妈妈，四人正一起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过来。 “哎哟，成成，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四人走近后，莫永宁的妈妈似乎一眼就看到了张世成，热情地上前给了今天的主角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今天依旧精心打扮过，画了淡妆，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是得过大病的模样。 张世成过去常去莫永宁家玩，和江琦也很熟，但被那么热情地对待还是头一回，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阿，阿姨好。”他结结巴巴地叫着人。 “叔叔阿姨好。”在场的其他几人也礼貌地向张世成的父母和莫永宁的妈妈打招呼。苏云景也混在其中，但始终是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江琦。 江琦倒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如寻常家长见到儿子的同学一样，亲切地和在场的每个人打了招呼，包括苏云景。 之后，江琦又以长辈的身份和张世成的父母一起拉着张世成叮嘱了许多出去读书的注意事项。 趁着大人们全神贯注“围攻”张世成的机会，苏云景终于找到了和莫永宁说话的机会。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 当着元林和言静怡她们的面，两个人也不能畅所欲言地诉说对彼此的思念。 但这段日子里，语言和文字他们已经用得够多了，现在终于能站在彼此面前，看到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和眼睛里闪烁的情愫，两人心中一切之前无法传递的感情瞬间一股脑地涌出来了。 第229章 这感情甚至外溢出来一些，让在场的其他三人也感觉到了。 言静怡葛星和元林三人颇有默契地不去打扰他俩的对视，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聊天，不去打扰他俩，同时也给他俩打掩护。 张世成在被大人围攻洗脑了一会儿后，终于顺利脱身。 “哎哟，我的天呐……老莫，你妈妈真能说，你为什么不来救救我……”他逃回小伙伴身边，正要朝莫永宁发牢骚。 葛星一把拽住他往自己身边带，并且给他使了个眼色。 张世成这才发现莫永宁和苏云景两人不太对劲。 这两人明明没有在交谈，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却给旁人一种谁也插不上话的感觉…… 张世成凑到葛星耳边，小声嘀咕：“他俩这样都多久了？” 葛星：“从刚才一见面就开始了。” 张世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自己父母闲聊的江琦，问：“他俩到底怎么了？我看老莫他妈妈好像还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啊，他们正常聊聊天又不会怎么样……” 葛星：“我怎么知道？你别管那么多！” 张世成委屈巴巴：“星姐，我都要走了你怎么还对我那么凶。” 葛星：“你只是出国读书，又不是不回来了，不是每年放假都会回来吗？” 张世成说：“可是你放假又不一定会回s市，万一被哪个北方汉子迷了心智留在那边过年……” 葛星：“张世成，闭上你的乌鸦嘴！” 挨了骂的张世成只能在元林那边寻求安慰，让元林发誓等他下次回国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他最爱的牛肉煎包来机场接他。 几人互相挤对说说笑笑，终于到了差不多该去过海关的时候了。 一行人把张世成送到海关入口。 张世成冲大家挥手告别，往入口走去。 突然，他停在了那条无法折返的黄线前，原地转身跑了回来。 他挨个把每个人都拥抱了一遍。 “我走了！” 他最后拥抱的是葛星，松开手之后立刻转身跑进了入口。 这次，张世成没有再回头，因为他感觉自己鼻子有点酸酸的，他不想最后还被星姐嘲笑一下。 目送张世成消失在玻璃隔断后面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的父母打算等确认飞机起飞了再离开机场。他们劝几个送行的同学先回家，并且打算替他们叫一辆七座网约车。 “你们这些孩子坐车回去吧。”江琦突然说，“正好有个同事出差回来，我搭他的车去趟公司。” “啊？去公司？”来之前并没有听妈妈提过这个安排，莫永宁感到十分诧异。 “对啊，我再过一个月就要回去上班了，去看一眼。你跟同学一起回去吧。”江琦笑着对儿子说道。 苏云景和其他几人一起站在莫永宁身后。 他有些不太确定。 他觉得刚才莫永宁妈妈的眼神似乎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数秒。 那是个极为复杂的眼神，不像有防备，却也没有接纳。 莫永宁应该也察觉到了妈妈的这个小动作，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啊，我还是陪您一起去公司吧。”他说。 江琦果断拒绝：“你那么大个孩子跟我去公司像什么样子？有同事陪着我，你不用担心。你早点回去别在外面瞎晃悠，回去记得提醒外婆晚上把昨天买的鱼蒸上。” 她看了一眼手机，又说：“他已经到停车场了，我先走了。” 莫永宁来不及再多问一句，妈妈已经小跑着挤进了下楼的电梯里。 “哎，你妈妈还是那么拼。”张世成的爸爸感慨，“好了，我替你们叫好车了，gl8尾号0729，快去上车点等着吧。” 葛星、元林、莫永宁、苏云景：“谢谢叔叔！” 言静怡：“谢谢表弟！” 几个人小跑着往上车点赶，到达的时候车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两个女生先上了车，元林紧随其后。 可当他让出后排位置给苏云景和莫永宁的时候，却看见两人站在外面迟迟没有上车。 莫永宁低头看着自己被苏云景牵住的手，说：“你们先走吧。我们……” “行！”不等他解释清楚，言静怡已经爽快地按下了自动门的关门键。 第157章 不一样 “你的手怎么了？”航站楼的角落里，一路牵着苏云景手的莫永宁察觉到了皮肤接触时候的触感变化。 他想抓着苏云景的手凑近了查看，却在一瞬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反制住压到了墙上。 莫永宁感到有些惊诧。他和苏云景过去也经常打闹，苏云景的这副身体毕竟瘦弱，从反应和力气上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这一次，一股疾风般的速度和不容反抗的力道却把他逼在墙角动弹不得。 不容他继续提问，双唇已经被牢牢封住。 压抑已久的思念和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呼吸都变得不再是必须。他们亲吻着彼此，舍不得浪费任何一毫秒的时间，正如许多天以前分别前的那一夜。 过去很久，惊涛骇浪的情感才得以平息。双唇分开了，但脸依旧贴得很近，伴随着呼吸的起伏，鼻尖依旧一次一次地触碰道对方的鼻尖。两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彼此，仿佛都在试图把自己篆刻在对方的瞳孔中。 第230章 终于，又过去了不知多久，两人紧绷的身体和精神才逐渐松懈。 莫永宁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他顾不得刚才被攥住的手腕的疼痛，再一次抓起苏云景的手关心道。 苏云景靠近过去抵住他的额头，摇了摇头。 “练剑的时候磨的。” “练剑？”他边说边用手探查着对方的胳膊和肩膀，“怪不得刚才力气突然那么大……身上好也壮了不少。” 可能是被摸得有些痒，苏云景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轻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莫永宁想到刚才自己完全被对方压制住，有些不太服气，“你练剑做什么？” 苏云景低声道：“找个渠道发泄，再见不到你我就要走火入魔了。” 他抬手轻轻拂过莫永宁的脸颊，这是之前每天在梦里才能梦到的场景。 “你怎么黑了那么多？”他心疼地问道。 莫永宁：“学车晒的呗。我还挺喜欢这个肤色的，看起来特爷们儿。” 苏云景用拇指蹭了蹭他眼角的水汽，点头说：“嗯，好看，你怎么都好看。” 莫永宁：“是不是更后悔当年没把我捡回去了？” 苏云景：“早就后悔了。” 两人靠在墙角，说着情话，原本还带着惆怅伤感神情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了笑意。 莫永宁边摆弄着苏云景的手，边问：“我妈刚才是不是看你了？” 苏云景点了点头：“嗯。” 莫永宁用指腹轻轻磨蹭他手上新生出的那几个茧子，嘟囔：“她好像是故意要给我们机会单独相处。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苏云景摇了摇头，将莫永宁再一次搂进怀里，深吸一口气仿佛想要将对方身上所有的气味都篆刻进自己的胸腔内，“管她呢，只要能让我们见面就好。” “但她叮嘱我要早点回去。”莫永宁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我不能跟你呆太久。” “将来都要补给我。”苏云景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低声说了句。 “什么？”莫永宁一下子没能听懂他的意思。 苏云景重复了一遍：“这些没有跟我在一起的时间，你将来都要补给我。而且要翻倍补给我。” 面对这种“不平等条约”，莫永宁求之不得。 “行，你要怎么样都行。” 他们又在角落里腻歪了一会儿，直到时间实在有些来不及了才出去打了辆车回市区。 莫永宁赌苏云景还坚持着一些礼义廉耻的准则，一路上凑在对方耳边肆意撩拨说着写有的没的。他知道如果没有旁人在场，这时候自己可能早已经被苏少侠用行动“镇压”下去了，没有机会说那么多的骚话。更没有机会近距离欣赏苏少侠被羞得通红的耳朵。 车子先到的莫永宁家小区门口。 苏云景想要一起下车，被莫永宁拦下。 他们刚才在机场耽搁了许多时间，现在已经不早了，他怕被从公司回来的妈妈撞见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虽然这次独处的机会看起来似乎是妈妈故意安排的，但她究竟有什么打算莫永宁还是没能猜透。 “答应我，好好跟阿姨聊一下。”苏云景提醒他，“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疯的。” “嗯，今天就找机会和她谈谈。”莫永宁回答。 他用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同苏云景道了别，开门下车，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他本想要好好盘算一下一会儿如何向妈妈开口聊这件事，可是脑子里却总是萦绕着两人在一起拥抱接吻的画面。 色欲薰心！ 莫永宁在玻璃门的反光里看到自己脸上那餍足的笑容，心里暗骂。 回到家的时候外婆正在准备晚餐，莫永宁便在厨房帮忙打下手。 过了没多久，江琦也从公司回来了。 她看见儿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也很快恢复了寻常模样。 “鱼蒸上了吗？”她问。 莫永宁完全忘了这件事情了，哎哟了一声，忙跑回厨房提醒外婆蒸鱼，中途还被移门的地轨绊了一下。 江琦见他魂不守舍丢三落四的模样，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回房间，把身上那套并不十分舒适的套装换成了印着卡通图案的家居服，然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卸妆。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似乎很郑重，每一次的敲击都用了相同的力道，每次敲门的间隔也相同。 “请进。”江琦朝着门的方向应道。 金色的门把手微微转动了一下，房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门缝里先是探进了半颗毛茸茸的脑袋，接着露出了莫永宁因为学车而晒得黝黑的脸。 “妈妈，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聊聊。” 江琦点了点头招手示意他进来。 莫永宁看着她脸上“我知道你要聊什么”的表情，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这至少意味着妈妈已经准备好心平气和同他沟通这件事了，算是一个飞跃。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到妈妈跟前，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生怕太重或者太杂乱的步伐会让妈妈改变心意。 江琦把梳妆台的椅子让出来，自己则挪到了床上，垫着抱枕倚靠在床板上，看似悠闲实则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儿子。 第231章 在莫永宁还在犹豫该如何开口时，她先说话了。 “我没想到你今天那么早就回来了。” 莫永宁啊了一下，有些奇怪：“是您让我早点回家的。” 江琦垂下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你不会听我的话。” 莫永宁：“您怎么会那么想？” 江琦：“因为我看到你看见他时候的样子了，好像把全世界都忘了，眼睛里只有他。” 莫永宁直到这句子里的“他”指的是谁。 尽管自己已经努力克制了，但当许久未见的爱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不可能完全控制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心里的情绪。 既然话题敞开聊到到了这里，莫永宁也就不在小心斟酌语句了。 “妈妈，您走后，我和苏云景没有上那辆车。我们两单独在一起待了一会儿。” 江琦显然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外婆跟我说了莫凯杰当时离婚出轨的事情，我能理解您当时知道我和苏云景在一起的时候的心情。但是，我跟那个男人不一样……” “我知道。你外婆也是那么劝我的。”江琦打断道，“我今天跟你一起去，也是想确认一下这一点。” 江琦继续说： “我前几天跟你我外婆一起去庙里还愿。原本只是去还我手术成功和你顺利考上大学的愿望的。但你外婆拉着我去了观音殿面前，那里有一尊我结婚后为了生你而拜过的送子观音。 我想起当时自己对菩萨许下的愿望，我希望自己能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希望他一辈子平安顺遂，希望他快乐。而你就是那个孩子。你是菩萨送给我的孩子，怎么会和那个人一样呢？ 那个男人为了继续对外塑造他家庭美满的假象，当时为了挽回婚姻甚至在我面前痛斥自己是被别人迷了心智，根本就没有爱。至今他都没有对外公开过跟任何一任伴侣的关系，立着离异单身的人设。 我的儿子不可能和那种人渣一样。我看到你看小苏的眼神了。虽然我不确定这是青春期的冲动还是真的一辈子的羁绊，但至少那里面是有爱的，你是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个感情。” “我很认真，不是一时冲动。”莫永宁认真地回道。 如果他对苏云景的感情只是冲动，怎么会延续那么多年，从一个世界又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第158章 什么后果 晚饭的餐桌上，莫永宁心情颇佳，连带着胃口也比平时好了许多，一个人吃掉了大半条鱼。 外婆察觉出女儿和外孙之间那种无形的紧绷感和小心翼翼感不见了，猜测两人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我吃饱了。”莫永宁把碗筷端进厨房，着急忙慌地往房间走。 “哎？不吃水果了吗？"外婆指了指桌上切好的一盘西瓜。 莫永宁说：“不吃了，我换身衣服出去一趟。” 外婆问：“去哪儿？那么着急？哎，刚吃了饭别跑，对消化不好。” 莫永宁关上房门之前对外婆眨了眨眼说道：“去找小苏。” 外婆愣了一下，目光投向还在用餐的女儿。 女儿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依旧低头全神贯注挑着面前盘子里的鱼刺。 她心里了然了，同时也感到高兴。 她朝着外孙的房间大声说道：“哎哟，你现在去人家不是正好在吃饭吗，晚点再去呀。” 莫永宁迅速换好了衣服，风风火火地走出房间，敷衍地应付着外婆的唠叨。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天气预报说半夜有雨，记得带伞啊。下雨了万一冷，你多穿点……” 外婆习惯性地叮嘱，但莫永宁着急出门，哪有心思去准备那些东西。 “妈，他想去就让他去吧，那么大个人了，您就别操心他了。”江琦一边细嚼慢咽着嘴里鲜美的鱼片，一边对外婆风轻云淡地说道。 外婆看着已经开门出去的外孙的背影，无奈地应道：“好好好，你们都是大人了，我不操心。” …… 莫永宁离开小区后，径直朝苏云景家的方向跑去。 外面空气湿度很高，这是晚上要下雨的征兆。 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而莫永宁奔跑时候耳边的喧嚣风声却格外明显，像是在鼓励他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不一会功夫，他就到了苏云景家楼下。 莫永宁抬头，看到苏云景家的窗户暗着灯，觉得有些意外。 刚才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苏云景明明说过今天晚上不用去给那小孩上补习的，怎么会不在家呢？ 他能去哪儿？ 莫永宁不想通过电话告诉他妈妈已经接受他俩在一起了，因为他想要亲身感受到苏云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高兴的情绪，这是任何电子信号都没办法无损传递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楼敲门确认，又担心打扰到苏云景的父母休息。 正犹豫着是否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对方在哪里，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虽然才分别了几个小时却已经令他开始牵肠挂肚的声音。 “莫永宁？你怎么在这里？” 苏云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身上穿着一件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白色t恤，白色的布料贴着皮肤，展现出平日里被衣服遮挡的精壮肌肉线条。 他似乎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头发丝都在滴汗。 第232章 “我想你了，所以来见你！”莫永宁并不介意他身上的汗水，冲过去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阿姨知道你来找我吗？” 苏云景心里有一丝期待，但更多的是担忧，直到他听见莫永宁说：“我妈说，‘小苏是个好孩子，你别欺负人家，一定要好好对他！’” 莫永宁甚至还学了江琦的说话语气。 苏云景瞬间明白了一切，激动得甚至有些晕眩。 他没有说话，而是将一个同样炙热的拥抱反馈给对方，抱得莫永宁有些透不过气。 莫永宁问：“哎？你刚才是去哪儿了？身上都是汗。” 苏云景把下巴架在他肩膀上，回答：“想你了，去公园练了会儿剑。” 莫永宁感到莫名：“这两件事情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苏云景说：“你今天在车上对我说完那些话就开溜，我总要想办法自己灭火吧。” 莫永宁听到这理由，一下子有些内疚。 那时他以为他们又会经历一次很长的分别。他想让自己痛快一下，至少精神上能宣泄一下。 他没想到苏云景会因为自己的口嗨，不得不在闷热的高温天里去公园里挥树枝劈石头发泄被撩拨起来的那股心火。 既然现在两人那么快又见面了…… 莫永宁一边思索，一边抬头看向苏云景家的窗户，意味深长地问：“你家现在有人吗？” 苏云景愣了一下，回答：“刚出门的时候我妈还在睡，但她晚上要上夜班，这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出门。” 莫永宁：“不管阿姨在不在，我都要去你家……” 苏云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可以。” 莫永宁一脸坏笑，凑近了咬着苏云景的耳朵又说：“如果阿姨在家，就把我这个男朋友介绍给她。如果她不在，我就帮你把剩下的那点火星的给灭干净。” 苏云景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烧起来了。 “你最好不是在口嗨。”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在莫永宁耳边低声说说，“你准备好跟我一起承担后果了吗？” 有些干裂的嘴唇在红透耳朵上轻轻蹭过，莫永宁说：“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后果’。” 要不是两人身高体型差不多，苏云景绝对会把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拦腰抱起，直接从大楼外墙跃上楼去。 他一把拉上莫永宁的手，跑着上了楼。 他脑子里很清楚，牵着莫永宁的手推开家门后，会有两种后果。 如果妈妈在家，他就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出柜。可能会有争吵，或许会被责骂，但苏云景并不为此感到害怕。 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正如莫永宁相信他的母亲一样。无论是否会经历波折，最终总会愿意给予孩子祝福的。他的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母亲和体弱的父亲不比任何一对父母差，他们对彼此有爱，对孩子有爱，对生活有爱。苏云景相信，当两人的感情受到双方亲人的祝福后，这段关系就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 如果家里没有人在，那他不可能再被今天在出租车里那种礼义廉耻的思想包袱束缚住自己……后果就是，他和莫永宁的关系同样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苏云景对此非常的自信。 第159章 下雨了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把手，生锈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云景家的房子本来就不大，站在门口几乎就能看到唯一一间房间的全貌。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床，回头对站在自己身后假装淡定的莫永宁说：“家里没人。”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进家里。 锁门，搂过莫永宁，把他压在门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过过招吗？”莫永宁继续装傻。 苏云景拨开他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的发丝，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问：“过招？你确定已经准备好要承担后果了？” 莫永宁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点点头。 …… 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而紧凑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微妙的氛围，两人的眼神中均闪烁着挑战的渴望。 伴随着身后的门板发出一声轻响，比武悄然开始。 莫永宁身形一晃，如同猎豹般迅猛，率先发难。他趁着对方不备，瞬间挣脱了舒服，闪到苏云景背后就是一记直拳，带着呼啸的风声。 然而，苏云景并未露出惊慌，不慌不忙，身形微侧，巧妙地避开了这凌厉一击，同时右脚轻点地面，身形瞬间后撤，拉开了与莫永宁的距离。 莫永宁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脚步移动间，步伐变得更为灵动，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无形的节拍上。他时而拳风呼啸，时而腿影重重，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将苏云景逼得连连后退，没到拳风几乎都是贴着他的发丝擦过，却是真的没有伤到他半分。 忽然，他眼神一凝，身形忽而暴起，如同离弦之箭，一记精准的抓握擒制住了莫永宁小臂上的脉门。随即又是一个扭转，只见两人像一对燕子轻巧矫健地在房间狭小的空间内跃起，一个翻滚跌倒在了床上。 莫永宁的脉门被完全压制着，使不上劲也挣脱不开。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肯定要交代在这里了，但他早就有思想准备。 刚才的那个破绽他是故意要留给苏云景的。 第233章 没见面的这段时间，他俩都就那件事情深入学习了一下，交流了不少学习材料和心得。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他始终是没什么自信先一步去做实操。 倒不是怕第一次不成功闹了笑话，而是他怕自己到时候太过激动，手脚没个轻重伤害到对方。 所以他辗转反侧了许多个夜晚，最后决定他俩的第一次必须得让苏云景来，反正自己皮糙肉厚吃得了苦受得了痛。 将来等磨合好了，熟练起来了，默契度有了，自己总有机会上场实操的。 而且今天，恰好苏云景刚去公园练功，已经消耗了一部分体力，再经过刚才的那几招消耗……剩下的那些小火苗应该也不会折腾得太厉害。 莫永宁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但在苏云景第二次去那个“百宝袋双肩包”里拿东西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小算盘被打碎的声音。 “不是，你……你在找什么……这里……不是还有吗……”他期期艾艾地说道。 苏云景：“换一个试试，看看哪个最合适。” 莫永宁感觉背后一凉，不由得发出一声“嘶——”。 ……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苏云景……这不是做题，不需要研究各种解法的。解出答案就行了。” 苏云景义正言辞地回他：“不行。要有钻研精神。” 去他x的钻研精神！老子快要晕过去了。莫永宁咬着苏云景的胳膊暗骂。 他有气无力地趴回床上，忙哀求道：“苏少侠，我认输。我技不如人，咱们下回再钻研切磋好吗？” 苏云景没采纳他的建议：“下回？你刚才不是还说，下回要让我看看你的厉害？” 莫永宁求饶：“不不不，你厉害！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实在是吃不消了。” “不行，你把今天的解题思路记清楚了。下回你来，下次一步不差地做给我看。” 莫永宁快要晕过去了：“万一……万一我记不住怎么办？” 苏云景：“那今天就多操作几次给你看？” 莫永宁没料到熬过了高考，居然还要面对那么大的学习压力：“我记得住！我记得住！” 但这事情远比他这一年的备考学习要难得多。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但注意力总在一次次的碰撞中涣散开。 眼前是晃动的模糊的画面，耳边听见的是不知意味的各种声音。 他听见外面好像下雨了，雨滴拍打在窗玻璃上，声音时大时小，节奏时缓时急。 链接屋顶的落水管里，水流的声音也一直都没有停过。 水流声和拍打声持续了一夜。 一直到了后半夜，这场雨才停。 苏云景的题做完了。 莫永宁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解题思路完全记下了。 他做了个梦，梦见他和苏云景回到了原来的那个世界。 但他不是魔教教主，而是一个雁山派的小弟子。 他从小跟着苏少侠一起长大，长大后两人一道仗剑天涯铲奸除恶，成了江湖上一对令人艳羡的侠侣。 他是被自己的笑醒的，醒来后睁眼就看见躺在自己身边正熟睡中的苏云景。 房间里唯一一台老旧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发出嗡嗡的响声，风口正对着苏云景那边。 莫永宁帮他把身上的毯子网上拉了拉，看着他俊美的脸和松弛的神态，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和苏云景真的在一起了，这不是梦，腰酸背痛的感觉可以证明，身上的痕迹也可以证明。 苏云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好像也醒了。 “几点了？”他问。 莫永宁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刚过一点。” 苏云景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云景：“我爸快回来了。” 莫永宁笑不出来了：“什么？你不早说！” 苏云景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边说：“我以为我不会睡着的” 莫永宁：“哎？我衣服呢？快帮我找找！你把他们脱哪儿了？” …… 郑重其事的出柜和衣衫不整被捉奸在床是两码事。 “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莫永宁说。 苏云景点点头：“我一个人的话他们或许更容易心平气和的和我谈。 ” 莫永宁庆幸这原主的身体素质还不错，折腾了那么久他现在居然还能正常行走。 他穿戴整齐，还是有些不放心。 “开窗透透气，地上的那些东西一定要收拾干净啊，一定要记得……” 苏云景用轻轻一吻打断了他的话。 “我爱你。”苏云景说。 莫永宁怔住，一下子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是什么。 他点头：“嗯，还有一定要记得，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说 审核大大！我已经尽量改了！ 他们就是打了一架又一架。 第160章 在哪里见过她 苏云景很意外。 他的父母对于他和莫永宁的事情的接受度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高出许多，也几乎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苏国强和杨樱一开始听到自己儿子说谈恋爱了的时候，立刻就表示他们早就猜到了。 第234章 “我跟你爸说的，你爸一开始还不信。”杨樱说。 “我什么时候不信了？还是我先发现那阵子儿子晚上睡着了都在笑。”苏国强反驳。 等得知儿子的对象是高中同校的男生后，他们俩愣了一下。 在同儿子确认了一遍自己没有听错后，苏国强不知所措地看向老婆。 而向来雷厉风行的老婆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茫然。 “你说你交了个男朋友？”他又确认了一遍。 苏云景点头。 “老婆……”苏国强再次向老婆发起求助。 “你别看我啊，我又不懂这些。”杨樱已经回过神来，冲丈夫摆手。 也是大龄相亲结婚的苏国强当然也不懂谈恋爱的事情，更别提那么 “前卫新潮”的恋爱关系了。 但作为一个父亲，他总觉得自己还是得多了解些对方的信息。 于是绞尽脑汁终于又问：“那，那个……既然也是六中的同学，那应该是个好孩子吧？” “嗯，是个很好的人。”苏云景郑重地确认。 “人好就好，人好就好。”苏国强冲着妻子点头，眼神里似乎在求认同。 “是啊。这些事情爸爸妈妈不懂，你自己觉得好就好。”杨樱说。 苏国强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没这方面的经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做决定之前，自己肯定考虑清楚了。我们相信你，也支持你。” 正如他们支持儿子之前做的其他重要决定一样。 于是，莫永宁开始频繁出入苏云景家，用他卓越的演技和三寸不烂之舌讨得苏云景父母很是开心。 而原本就对苏云景颇有好感的莫永宁的外婆，更是天天惦记着让外孙把小苏带回家吃饭，打听小苏的口味。得知小苏爱吃甜食后，外婆便特意去市中心的食品百货店，买上许多糖果蜜饯放在家里，还严肃地警告莫永宁不准偷吃。这大概是接下去的暑假里，莫永宁受到的最大的委屈了。 日子过的快乐，时间也就过得飞快，莫永宁怀疑这可能跟苏云景看的书上所说的“相对论”有那么点关系。 不到两个月，他便顺利拿到了驾照。尽管江琦再三提起，他还是没有让妈妈兑现要为自己买辆车的承诺。他劝妈妈把钱存下来，希望她不要再为了挣钱那么拼命的工作了。但江琦却笑着回道：“我拼命工作不单单是为了钱啊，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工作的感觉。”不久后，妈妈就结束病假回公司去了，而外公外婆也安心地回去自己家，继续颐养他们的天年。 假期里，苏云景几乎每个工作日都去给李桃上课，一个暑假下来很顺利地攒够了大学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大学报道的日子很快就到了，j大是整个大学城里最早报道的学校。尽管学校就在本市，苏云景每周末都可以回家。爸爸妈妈还是非常紧张。他们提前好久就开始为第一次离开家的儿子准备行李，直到临出发前的早上还在往箱子里塞东西。 苏云景拎了拎其中一个有三十来斤的行李箱，无奈道：“不用带那么多吧。生活用品学校超市都能买。” “上次陪你去考试的时候我逛过那超市，东西比外面贵呢，还是自己多带些吧。”妈妈边说边往箱子的缝隙里又塞进去一根牙膏。 行李有些多，从家里去学校需要转两次地铁换一辆公交。本着该省省该花花的原则，苏国强大手一挥斥巨资为儿子打了一辆车去学校。 报到当天，j大校园里人山人海。 各种指引路标，各学院的迎新摊位和标语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云景办好注册手续领到寝室钥匙后，就把父母带去了寝室想让他们稍作休息。 但苏国强和杨樱却闲不下来，一到寝室就跟着另一对父母一起边聊天边打扫，帮儿子铺床摆行李。 “你们小孩子去学校逛逛，这里的活我们大人来就好。” 两个已经年满十八岁的“小孩子”被“赶出”寝室，恰好在寝室楼门口看见学长学姐带着一队新生参观校园，于是便加入了进去。 “你是苏云景吧？自主招生面试的时候我们见过。”那个同样被轰出寝室的室友问苏云景。 苏云景点头：“嗯，我记得你，张阳。我记得你当时的第一志愿是计算机？怎么最后还是来学物理了？” 张阳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看起来度数不低的眼镜，人看着有些木木的，安全无法想象这是个高二就拿了全国物理竞赛金牌的人。 他不大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跟我爸妈据理力争了一下，答应他们本科期间修个二专，他们才同意我选自己喜欢的专业。” 他们两人跟着队伍，参观了校园里的食堂、教学楼和各种礼堂设施。参观队伍最后在校园最西面的各大学院的裙楼前的草坪上解散了。 “去物理学院的大楼看看？”张阳问苏云景。 苏云景不太确定：“那是办公和研究区域吧，可以去参观吗？” “咱又不是外人，将来总要去的，先去探探路。”这个张阳有一种和他外表不是很搭的冒险精神。 苏云景还在犹豫，人已经被拉到了大楼门口。 自动门感应到有人接近，刷第一下打开了，一阵空调凉风从楼里涌出。 虽然已经是九月份，今天的室外温度依旧是三十多度。跟着参观队伍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苏云景早已经满头大汗。这阵空调凉风对他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第235章 “行吧。楼下不用刷门禁，应该就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吧。”他给自己和张阳找了个借口，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走进大楼。 相较于外面校园里的喧闹和嘈杂，大楼里要安静许多。 一进门，便是一排介绍学院历史和新闻的布告栏。 在那上面，苏云景看到了自己一直所在意的那个研究量子力学的教授的名字和照片——粒子与核物理研究部的何教授。 他心情有些复杂，盯着那张照片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看了好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见到这个人，但见到之后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你们是今天来报道的新生吧？”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张阳刚才专心致志地看学院研究成果，也没有注意到有人从外面进来，和苏云景一样被吓了一条。 两人回头一看，又一起愣住了。 而那个和他们说话的女人，原本友好微笑着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缕惊讶的神情。 “林，林老师好。”张阳先开口，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有些结巴。 学霸的记忆力都很好，见过一面的人基本不会忘记。 苏云景也认出，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女士正是当时自己面试时候的考官之一，也是李桃妈妈曾经提过的在j大当副教授的学妹。 “林老师好。”他跟着张阳一起向林教授打招呼。 林教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化了些淡妆，穿着一件修身连衣裙，看着十分年轻。如果只是在校园偶遇，很难会让人联想到这样一位女士竟然有着副教授的头衔。 她看起来很亲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咦，你们怎么认识我？”她惊讶道。 “您是我们面试时候的考官。”张阳说。 林教授听后略带歉意道：“哎哟，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些脸盲，记不太得了。” 其实当时参加面试的有百来号人，考官记不住考生的模样也很正常。 她这么客气，反倒是让张阳和苏云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不！林老师您别那么说！” “老师您太客气了，我叫张阳，以后有机会上您的课，一定让您认识我们。” “我叫苏云景。” 他们有些语无伦次地回道。 林教授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有一种同她年轻外表不相符的慈祥。 “你们是想来参观一下学院大楼吗？”她问，“正好我有时间，带你们转一圈吧。” 听了这话，张阳受宠若惊。 “不不不，老师您忙您的，我们自己瞎转转。” 林教授还是继续坚持，目光有意无意地一直往苏云景的身上扫过。 目光接触的一瞬，苏云景背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想不明白，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为什么好像在他久远的记忆里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林教授带着他们在楼里从上倒下逛了一圈，介绍了学院里的一些大佬和重点研究项目。她还带他们参观了几个不涉密的实验室，并且带他们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将来给你们上课的老师有几个也在这个楼层，你们会常来的。”她说。 从物理学院大楼出来的时候，张阳和苏云景身上的汗已经干了。 张阳捧着临走时林教授送他的拿瓶水，感慨：“林教授好温柔，她要是能给我们上课就好了。” 苏云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对林教授一颦一笑间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气息有些在意。那种熟悉不是因为他们面试时候曾经见过，而是好像在更久远的过去他们也曾经有过交集。 可是直到他和张阳跨过大半个校区回到寝室，他也没有能够想起来到底还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第161章 军训 那天晚上，苏云景在和莫永宁的电话里提到了今天遇到的林教授。 苏云景：“我总觉得她越看越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的在意也让莫永宁感到一丝好奇。 “你说她叫什么名字？”莫永宁问。 苏云景：“林沐风，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头绪吗？” 莫永宁：“没有。我就算只听过这个名字一次，也一定会有印象。” 苏云景：“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别想了。”莫永宁的语气变得有些酸溜溜的，“异地恋的第一天就跟你男朋友讨论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你真是一点都不怕我吃醋啊。” 苏云景一愣。 “异地恋？十几站地铁也算异地恋？” “几十公里呢，怎么不算？” 苏云景噗嗤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你军训两星期，刚好和我报道的日子岔开。周末见一面之后又得两周不能见了。” 莫永宁近来演技提升不少，光凭声音，苏云景没办法判断他是真的生气还是在撒娇。 他只能哄说：“不会的，学校离那么近，我会找机会来看你的。” 那头傲娇地回道：“到那时候我可不一定有功夫来接待你。” 苏云景又笑了，当时只当这句话是玩笑。 但当j大新生军训正式开始后，紧凑的日程安排和高强度的训练让他不得不承认，就算此时莫永宁来看望他，他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接待。 第236章 大学的军训不比中学小打小闹，是实打实的军事化管理。 早晨天还没亮他们就要起床洗漱，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后，他们要赶在五点半到食堂门口集合。简单的晨练后才被允许列队进入食堂。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各连队教官板着个脸在餐桌间来回巡视，不允许任何一个学生说话。 紧接着便是早上的队列训练。 不幸中的更不幸，军训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是好天气，艳阳高照。不到早上十点，阳光直射下的温度已经直逼35度。 身上的汗出了一波又一波，衣服湿了干干了湿。 到了中午好不容易有了三小时的午休，大家连聊天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到寝室躺到床上沾枕头就睡着了。 下午的训练又是如此，一直到太阳落山。 天黑了并不意味着一天的训练结束，学生还需要集中到教室里接受国防教育的课程。 尽管训练期间偶尔还会穿插一些插科打诨拉歌环节，让大家时不时地兴奋一下。 但一天训练结束后，几乎所有人都累的一句话不想多说，只想尽快洗澡睡觉。 苏云景一开始还因为不想打扰室友休息，每天晚上独自一人去宿舍的阳台上给莫永宁打电话。后来见室友一个个倒头就睡，呼噜震天响，也就不顾忌那么多了。 他躲在被子里小声地和莫永宁打电话，但没说两句自己也睡着了。 苏云景小时候练功也算用功，但师傅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对他总是和颜悦色的，而且他悟性高，一直都没吃过太大的苦。这两周的军训，他感觉自己算是把两辈子的苦都吃了。 掰着手指头一天天的算，好不容易熬到了阅兵考核结束。 考核是周五上午结束的，苏云景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还会有学生对教官依依不舍，甚至还有女同学在教官讲话的时候哭了。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只想快点回家。他想念那个愣头愣脑的爸爸和呱噪的妈妈，也想念那个已经异地恋了两周的男朋友。 苏云景和室友在学校食堂吃了一顿终于不用列队可以聊天的午餐之后返回宿舍，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回家。 就在他蹲在水槽前洗迷彩服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莫永宁打来的，约他今天晚上见面的事情，于是兴奋地在身上擦了擦湿手跑到桌前。 然而，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有些失望，按下通话键，有气无力地“喂”了一下。 “是苏云景同学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一定不是高中里的同学。 “我是。”苏云景，“你是哪位？” 他不记得近期给过哪个女生自己的手机号，事实上，他近两周连句话都没有跟女生说过——他们班只有三个女生，被拉去和隔壁文学院一起军训去了。 对面回答：“我是林沐风。” 苏云景眼前闪过林沐风的模样，愣了一下。 他急忙收回了自己有些不羁的态度，礼貌地对电话那头问：“林老师，您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问你们辅导员要的。”林沐风轻描淡写地回答。 苏云景愣了一下，刚想问“为什么？”，那头的林沐风又说：“你们今天军训结束了吧？下午有时间能来一趟我办公室吗？” “啊？对……嗯，可以。”苏云景小心翼翼地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林沐风说：“我想起来面试的时候你说过对何教授的课题感兴趣，我在他的课题组，想跟你聊一聊。” 尽管有些突然，但这确实是个吸引力巨大的邀约。想到自己原本还觉得遥不可及的教授和课题如今竟然那么快就有机会接触到，苏云景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又况且，他对林老师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依然是有些在意，想要借此机会弄明白。 “一个小时后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的。” 挂断电话后，他把剩下的衣服洗好晾起来，便匆匆出门往物理学院楼赶过去。 那栋楼距离生活区挺远的，上回跟张阳一起回来的时候走得不算慢也花了三十多分钟的时间。 一般学生去那边上课，要么乘坐校园接驳大巴，要么就骑自行车。 苏云景还不会骑车，于是想搭接驳巴士过去，但在食堂门口的车站等了好久，才被一个路过的学长告知今天因为还没正式开学的缘故，巴士一小时才会有一班。 时间来不及了，他不得不在午后的烈日下，靠着双脚往物理大楼狂奔，跑得得满头大汗。 尽管已经拼尽全力了，但苏云景还是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分钟到物理学院大楼。 他连电梯都来不及等，跑着上三楼，气喘吁吁地停在林沐风的办公室门口。 他站在门口，让自己的呼吸稍微平缓下来一些，随后伸手敲门。 他发现办公室的门居然没有关紧，轻扣之下打开了一条缝。 透过缝隙，他看到房间里面一片昏暗，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苏云景感到非常困惑，以为自己记错了约定的时间，站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打个电话给林老师确认一下。 这时，房间里传出林沐风的声音。 “是苏云景吗？” 第237章 “是我。” “我手头有事在忙，你自己进来吧。” 苏云景“嗯”了一下，推门进入办公室。 办公室里唯一的光源来自于遮光不太好的窗帘缝隙，在昏暗的光线下，苏云景并没有看到林老师的身影。 正当迷惑不解之际，他突然感觉到一阵疾风正在靠近。 苏云景迅速侧身躲避，一股冰冷的剑锋在他耳边划过，伴随着金属划过空气的尖锐响声。 他被人偷袭了！ 第162章 幸会 苏云景躲过第一记后，想要转身看清攻击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寒光再次闪过，速度更快，力道更猛。 苏云景再次闪身，这一次，剑锋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过去的，削掉了他额头的一缕头发。 苏云景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对方看起来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用尽全力在动真格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云景也认真起来。 他在昏暗的办公室中敏捷地挪转腾移，躲过了一次次的攻击。 但因为手里没有武器，他无法反击，便也始终没机会回头看清攻击自己的人是谁。 这是林老师的办公室，难道是她？这也太荒谬了吧。 一个大学老师，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况且，她又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攻击自己？ 终于，苏云景看到了角落里看见了一把长柄伞。 他轻巧地越过小型会议桌，一把握住伞柄，手臂用劲往伸手扫。 攻击他的人为了躲避这一招，终于往后退了一点，而他也因此得到了转身的机会。 转身的同时，苏云景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头顶的日光灯亮起，在适应了片刻强烈的光线后，苏云景终于看清楚了攻击他的人。 “林老师？！” 眼前正拿剑刺向自己的，正是那个在物理学院大楼主动同他和张阳搭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林沐风副教授。 然而，对方并没有要与他亲切交谈的意思，一脸严肃，手里的剑在空中再次话过道寒光，直直冲向苏云景这边。 苏云景紧握着手中的伞柄，逆着对方剑锋间隙擦过去，锋利的伞尖眼看着就要刺中林沐风的肩胛。 林沐风表情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能用一把雨伞破了自己的剑招。 她有些慌张，但很快便想到了应对的招数，脚下忽地扬起一股疾风，迅速退后了几米，险险躲过了苏云景刺向自己的那一招。 苏云景站在原地做出防御的架势，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林沐风，眼里写满了困惑。 林沐风见他没有再要追击的意思，松了口气。 苏云景见她脸上似乎露出了一缕笑意，紧接着只听嗖的一声，长剑入鞘。 “不愧是雁山派的苏少侠，好剑法！在下甘拜下风。”只见林沐风双手抱拳朝着苏云景说道。 苏云景握着伞柄的手一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林沐风笑道：“苏樊苏大侠之子苏云景，江湖上谁不知道？” 她显然已经完全放弃了再次发起攻击，随手把入鞘的宝剑扔到桌上，慢慢朝苏云景走过来。 苏云景终于看清，刚才林沐风用的剑不过是一把大学生体育课练太极剑的道具剑。剑鞘粗糙廉价，里面的剑估计连刃都没有，杀伤力还不及自己手里这把用料十足的长柄雨伞。 他这才缓缓放下手里依旧指向对方的长柄伞。 “林老师，难道说您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 他从林沐风与她职业和外形不相称的武功以及刚才的那一番话中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林沐风已经走到他跟前，再次朝他抱拳，并郑重地自我介绍道：“在下青莲派柳洪门下弟子，林沐风。刚才只是想要与苏少侠切磋一番，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青莲派柳洪？ 苏云景对这个名字倒是有印象。 父亲曾收过此人的拜帖，后也带着他和门下几个得意弟子应邀去过青莲派切磋武艺。 可是林沐风这个名字，苏云景却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当时只在青莲派呆了一日，未曾见过也正常。 他抱拳冲林沐风回道：“幸会。” 林沐风脸上却闪过一丝失望：“苏少侠果然不记得在下。” 苏云景一愣：“什么？” 林沐风自嘲地笑笑：“倒也不奇怪，堂堂苏少侠怎么会记得一个小门小派无名无姓的女弟子。” 苏云景问：“我们……见过？” 林沐风说：“那年令尊带着你来青莲派的时候，我曾为你们引路。” 苏云景：“抱歉，那时候我不过十一二岁，正是没什么心性的年纪，才会不记得您。” 林沐风又说：“各大门派围攻青涯谷的时候，我也在。你和那魔头决斗，龙泉宝剑掉落圣坛，是我拾起后交还给你师叔的。” 苏云景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只记得把宝剑扔回圣坛的人是师叔，确实没有留意是谁见起来的。 他有些羞愧道：“当时无暇顾及这些……” 林沐风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没事，不用在意这些。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林……林老师。”苏云景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用在这个世界对林沐风的尊称，“所以，您也是当时一道惊雷过后，忽然间就到了这个世界的吗？” 第238章 林沐风说：“当时我只觉得身上一麻，眼前忽然就黑了。经过了不知多久的混沌，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记忆，再一次睁开眼后，我就发现自己穿越进了一个高中生的身体里。我以为是什么魔教的幻术，为了不节外生枝，就先用着这个新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学习，顺便寻找回去的方法……” “高中生？可是您现在已经……”苏云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向林沐风确认，“您是在这里已经到呆了十多年了？” 林沐风点点头，见苏云景表情惊诧，便问：“你不是吗？” 苏云景回答：“我是在这个世界醒来不到两年。” 林沐风简单的算了一下：“当时你是高二？” 苏云景：“嗯。” 林沐风想了想，笑道：“倒也不奇怪，灵魂穿越这种事情也没有规定一定要穿越到同一时间点的。但至少我在自主招生面试苏云景的那个时候，已经是你了，对吧？” 苏云景点头。 林沐风：“我当时看见面试名单上的名字和照片的时候，以为只是恰巧遇到了平行宇宙中的另一个苏云景。但当我听到你要报考物理学专业的理由时，我就有些怀疑是不是你也穿越过来了。我记得你说，你‘想要探索宇宙的奥秘，通过科学找回真正的自我’。” 苏云景脸一红，他记得自己当时面试的时候说了许多，其中不乏一些为了炫技而穿插了很多专业词汇和知识的话。而林沐风所说的这句充满中二意味的话语，是他见面试官脸上逐渐流露出无聊神态后，紧张得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的。 “是因为这个……您我才会让我通过面试吗？”他觉得惭愧。 林沐风看出他的顾虑，摆手道：“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利。我只是给你多加了两分。你面试的成绩最终超了达标线近十分。说明其他几个老师也很喜欢你。你是凭实力通过考试的。” 听她这么一说，苏云景松了口气。 林沐风又说：“不过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打拼十几年，终于能见到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我确实挺高兴的。我每天掰着手指算你们这届新生什么时候能入学，想着要怎么找机会和你相认。你呢？你这两年有遇到过别的像我们一样从那个世界来的人吗？” 苏云景答：“有。” 林沐风听到肯定回答的那一瞬间很激动，但看见苏云景的脸上刚退下去的那点红突然又浮了起来，她又变得有些困惑。 “是谁？”她问。 苏云景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大概是因为紧张声音带了点沙哑。 “莫永宁。”他答。 第163章 女侠 林沐风不由自主朝着苏云景靠近一步，似乎是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你说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云景料到她会有这反应，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 “莫永宁。” “莫……永……宁？”林沐风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你说的，该不会是……是那个魔头？” 苏云景不喜欢别人用“魔头”这个词指代自己男朋友，但面对林沐风，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其他更精准的描述了。 他只能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林沐风迅速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关切地询问：“你们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苏云景回答：“我穿越过来没多久就跟他遇见了，他应该是比我稍微晚了几个月。” 林沐风继续问：“你们怎么发现对方的？他是什么身份？” 苏云景：“我们是同校同级的同学。” 林沐风惊呼：“什么？那魔头居然也穿越到了高中生的身上？我记得……你是六中的吧？那可是个好学校，他，他，他……” 想到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在一个高中的学生身上苏醒过来，林沐风已经脑补了一场发生在高中里掀起血雨腥风。 苏云景看到林沐风脸上时而担忧时而惊惧的表情，大概猜到她心里的猜测，忙替自己的男朋友解释：“他没有做什么坏事。其实莫永宁一直都不是您想象的那样……” “不是我想象的，那魔头做过的事情江湖上无人不知。” “他做的那些事情，有些是以讹传讹，有一些是迫不得已……” 林沐风觉得苏云景有些奇怪，话里行间似乎处处都在维护那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 “可他那天确确实实杀了我们很多兄弟姐妹。”她说。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没有再伤害过谁，他改邪归正了，而且非常用功的读书，交了许多朋友。老师也对他交口称赞，甚至当过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苏云景继续努力为自己的男朋友洗刷冤屈。 林沐风狐疑地看着他，问：“苏少侠，我记得当时雷劈下的时候，他正用剑指着你的咽喉啊。这两年，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让你对他改观。还……评价如此之高？” “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苏云景义正言辞道。 林沐风满腹都是疑问，当下也不知该先问哪个。 她思考了一会儿，挑了个最要紧的问：“那我们穿越到这里，和他有没有关系？是魔教的某种邪术吗？他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听到这话，苏云景庆幸自己没有坦白和莫永宁关系的好时机。 在林沐风的眼中，莫永宁是个精通邪门法术的魔头。她会认为苏云景一定是被什么魔教邪术给迷惑了，那他刚才替莫永宁做的正名也就变得毫无可信度了。 第239章 他摇头回答：“他对这件事情也毫无头绪，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更不知道怎么破解。” 他本以为林沐风听到这个答案后会失望，但林沐风眼里却突然亮了一下。 她说：“既然不是他的邪术……也就是说我和你的猜测可能是成立的，这可能是量子力学所涉及的平行宇宙！” 苏云景愣了一下，很快也明白了她为什么突然兴奋。 果然，林沐风继续对他说：“苏少侠，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见那个魔头也穿越过来的消息之后心里有多慌。这些年我关于穿越原因的研究和学习都是在量子力学的方向上。如果突然告诉我，这一切都只是魔教的某种邪术，那我可真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么多年在书桌前的挑灯夜读和在实验室的彻夜不眠做出的那些数据和论文了。” “不会的，林老师，我报考这个专业也是出于跟您一样的动机和想法。”苏云景说。 林沐风拉了两把椅子过来，示意苏云景坐下。 她说：“也对。如果你早知道是那魔头的邪术，就不一心考到我们学校来了。我猜你一定也是看了何老的论文吧？” 苏云景点头。 林沐风说：“我也是，大学时候拼了命的学，最后终于拜到何老门下。研究量子引力与宇宙学方向。虽然……说来惭愧，虽然这些年paper也发了一些，但我针对穿越猜想的研究至今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听到这些，苏云景不知为何发现自己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会失望的。 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找到任何关于穿越理论支持的信息是因为未能接触到核心研究团队。但既然在何老门下做研究的林沐风也这么说……那就说明即便是在最前沿核心的学术圈，对于这件事情也是没什么实质性的发现了。 “林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让我也参与到您的研究中来？就算不能正式进入课题组，让我打杂也行，只要能接触到这方面最新的资讯和成果。” 林沐风看了看苏云景，感叹道：“你还是坚持想要回去是吧？” 苏云景愣了一下，问：“您难道不想？” 林沐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啊。” 这个答案让苏云景感到十分震惊。 他问：“为什么？您付出那么多的努力，接触到了最顶尖的学者和团队，却不是为了回去？” 林沐风将后背靠在椅背上，双手只是交叉放在自己腿上，姿势放松。 她的语气很放松，像是在跟一个亲近的晚辈聊家常。 “一开始我和你一样，是为了回原来的世界才会报考这所学校，不分昼夜的努力学习，做实验，发文章，只为了达到何老招学生的标准。但是当我成功进入何老的课题组后，我的想法有所改变。” 苏云景不解：“改变？为什么？” 林沐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嗯……怎么跟你解释呢……这么说吧，我在这个世界的家庭很普通，父母做着普通的工作，都没有很高的学历。他们甚至连我的研究方向是什么都看不明白，更别提给我提供什么人脉资源了。我本来对何老能给我offer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我却成功了，甚至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阻力和障碍。” 苏云景：“应该是何老看到了您的优秀吧。” “确实。我的成绩和论文都是同期里最好的。”林沐风抬了一下眉，颇为自豪地点点头，“但如果在原来的世界，我是绝对没有机会被何老那种级别的泰斗看到的，更别提递帖子要求他收我入门下了。” 她说完这话，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就算是拼上性命跟着大家一起去讨伐魔教，也没人会留意到我。而在这个世界，只要我足够努力，我的名字和照片是可以被放在全国最顶尖学府的网站和学院楼下的宣传栏上的。这种反差，苏少侠你或许是没办法理解的，毕竟你三岁拜师礼就已经能邀请到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到场见证了。” 听到这里，苏云景沉默了。 林沐风说的大部分都很对，她现在在这个世界的社会地位确实是只凭努力在原来的世界不太可能达到的。 但有一点她说错了。 苏云景能理解这种反差，他在这个世界的家庭条件并不比林沐风好，甚至更糟糕。但他也凭借自己的能力顺利踏入了这所学校，并且就算不通过林老师的牵线，他也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总会有机会接触到何老。 可是…… “林老师，您的想法我理解。但原来那个世界的家人呢？您就那么轻易的能放下吗？”他问。 “不能啊。”林沐风回答，“但我想，我在那个世界的种了一辈子地的父母如果看见我现在的成就，一定会替我感到高兴的吧。” 苏云景点头赞同道：“他们一定会为您感到骄傲的。” 就好比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了一个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恶的女侠。 第164章 给你留扇窗 苏云景那天在林沐风那里耽搁了一会儿，从学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打开家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饭菜的香气，听到的是厨房锅碗瓢盆的碰撞和欢声笑语。 有爸爸妈妈的声音，也有莫永宁的声音。 苏云景一点也不意外。他军训前曾经和莫永宁提起过对家里的担心。爸爸苏国强虽然已经完全康复，但重活还是干不了太多。一些爬高的清洁或是需要搬动重物的事情，平时都是苏云景和妈妈一起做的。 第240章 他担心自己离家两周，很多事情等不了他回家再弄。 于是，自他报道之日起，莫永宁隔三差五就往他家跑，就算是没有活也要自己制造一些活来干。 苏云景和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听见莫永宁就在妈妈边上，就是听着妈妈在夸莫永宁乖巧懂事。 昨天最后一次和家里的通话中，爸爸说今天晚上会多烧几个菜为苏云景接风。但说完这句，爸爸又立刻问他莫永宁平时爱吃什么。 苏云景有一种自己离开两周家庭地位已经不保的错觉，甚至怀疑这三个人是不是已经背着自己拉了个家族群聊。 这个小魔头，果然擅长蛊惑人心……他想。 厨房里，苏国强和莫永宁正就刚才的象棋棋局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到关注家里进了个人。 妈妈倒是听到了动静，从厨房出来查看。 “哎哟，我们的大学生回来了！怎么晒得那么厉害呀，没有带帽子吗？”杨樱看到两个礼拜未见晒黑了八个度的儿子，既高兴又心疼。 她一边替儿子拿过行李，一边招呼厨房里两个男人倒杯水出来。 把不算太重的行李放到一边后，杨樱又去洗手间拿了条毛巾，走到半路手上的毛巾就被没抢到倒水机会的莫永宁截胡。 厨房里突然传出一个不太美妙的动静，好像是苏国强放水壶时不小心把什么东西捧翻了。 杨樱只得跑进厨房帮忙，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莫永宁：“哎，宁宁，他身上都是臭汗，让他自己擦。” “阿姨，没事的，我不嫌弃他。”莫永宁冲她调皮一笑。 苏云景对他这种笑容再熟悉不过了，于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莫永宁想把湿漉漉的毛巾塞进自己领口的那只手。 莫永宁见自己的恶作剧被拦截，也不恼，往厨房瞥了一眼，随即迅速地一个俯身就在苏云景嘴唇上亲了一口。 那张嘴刚喝过一口冰可乐，凉凉的，甜甜的。 莫永宁原本以为苏云景会被被吓一跳，觉得他会害怕这一“不得体”的举动被父母在厨房忙碌的父母发现。 但莫永宁好像猜错了。 正当他吃完一口热豆腐正得意洋洋回味之计，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苏云景抓着的那只手被猛地一拽，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倒进了刚才的“受害人”怀里。 他觉得丢人，立刻就想要起来，却被苏云景用胳膊紧紧压住了。 他俩平时打闹的时候都是势均力敌的，但因为现在的姿势不好用力，他试着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成功逃脱。 “哎！苏云景你干什么？” “你干了什么我就要干什么。” “你爸妈就在里面！唔——” 莫永宁身上用不上力，只能用语言威胁。 但苏云景显然不吃他这套，用一个霸道的吻让他闭嘴。 莫永宁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紧张得背都弓起来了。 他自己刚才是确定了不会被叔叔阿姨发现才敢招惹苏云景的，而且也只是敢小酌一口寻求点小小的刺激。 可苏云景这家伙现在却胆大包天到直接亲嘴！ 还亲那么久！ 万一被叔叔阿姨看见他舌头在我嘴里，我要怎么解释？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回了些理智。 终于，莫永宁找到了个机会，像一条灵活地鲫鱼一般从苏云景的怀中钻了出来。 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他，站起身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紧张地看向后面的厨房。 还好，叔叔阿姨似乎并没有发现客厅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厨房的案板和炉灶上。 他后退一步，恶狠狠瞪向同样满脸通红的苏云景，压低声音质问道：“苏云景！你疯了？” “我怎么了？不是你先动嘴的吗？” 苏云景的气息还有些凌乱，表情看起来却非常理所当然。 莫永宁震惊于他的理直气壮：“我……我只是轻轻亲你一下！你却……” 苏云景：“我也是轻轻的亲你啊。怎么？你不记得我‘用力’亲你时候……” “啊！闭嘴。”莫永宁紧张地捂住他的嘴，脑内全是之前两人用尽浑身解数肆无忌惮亲吻的画面。 他克制着自己心里和生理上的燥热，咬着牙警告道：“别让叔叔阿姨听见了！” 苏云景笑笑，伸手要拉他：“听见就听见了，我和男朋友接个吻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莫永宁警惕地往后一躲，说：“你别动手动脚啊。这可是当着你爸妈的面……你的规矩呢？你的礼数呢？你的脸皮呢？” 苏云景还是拉住了他的手，但这次并没有用力拽他，而是轻轻地用拇指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温柔地说道：“在最亲的家人和爱人面前，我不需要被那些东西束缚。” 莫永宁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反驳他。他是万万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个喜欢口嗨，实则脸皮很薄很容易害羞的人。 再说，苏云景都已经说出“最亲的爱人”这样的话了，莫永宁觉得自己别说什么脸皮了，连命都可以不要了。 他硬撑装作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嘟囔：“两周没见怎么成了个油嘴滑舌的模样？跟哪个教官学的？” 苏云景眉毛微微下垂，表情突然委屈起来：“你也知道我们两周没见了，我亲一下怎么了……再说，是你先撩得火。” 第241章 莫永宁他这模样，更是不敢再说他什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亲，亲，亲，想亲就亲，多亲几下。” 他走到椅子前，捧起苏云景的脸，轻啄了几下。 当然，他还是有所顾忌的，边啄边拿余光关注着厨房里的动静。 苏云景仰着头，继续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莫永宁，手却不老实地搂上了他的腰。 “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回去吗？”他问。 莫永宁随口回道：“叔叔今天休息，可能还会拉着我下两盘棋吧……” 随即，他便感觉到后腰上的皮肤有些痒。 苏云景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突破了布料的阻隔，指腹在他腰上的皮肤上轻轻磨蹭，像是在打摩尔斯电码似地传递信息。 莫永宁不懂电码，但他懂苏云景眼睛里那束已经烧起来的火。 他们第一次全垒打时间太久又太激烈，莫永宁身上不自在了好长一阵子。以至于一直等到苏云景要去报道了，他们也没再成功全垒打过第二次。分开那么久，光是刚才那个吻和现在在腰后游走的那个手就让他有些魂不守舍心里躁动不已。 只是，他很怕这“小别胜新婚”的氛围会让今天这一场折腾得比上次更厉害，……他下周也要去军训了，必须得给自己留个健全的身体。 他心情很复杂，轻轻咳嗽了一下，说：“不是说你们j大的军训是魔鬼训练，看来教官还是操练你操练得太少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累。” “谁说我不累了。”苏云景把头靠在莫永宁身上，闷闷地说道，“但我太想你了。” 莫永宁无奈叹了口气，撸了一下他的头发。 “吃完饭我先回家，你陪陪叔叔阿姨。晚一些时候你来我家找我。我给你留扇窗。” 第165章 让我也试试失忆 那天晚上临近午夜时分，莫永宁终于在窗口等来了他那个牵肠挂肚魂牵梦绕的男朋友。 苏云景爬楼上来的动作依旧矫健迅速，但可能是因为两周的军训确实消耗体力，爬到十层楼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累了。最后是咬着牙，憋着一股劲地冲上的十八楼的。 然而，在进房间的那一刻，他脚下还是被突出的窗框绊了一下，没有像以前那般轻盈落地，反而是直接往前倒了下来。 等在窗边的莫永宁想去扶他，但也是低估了他进窗户时候的那股冲击力。 一瞬间，两人都没能站稳，只听“砰”地一声，他俩一起摔倒在了房间里。 房间铺着地毯，背部落地并不会感觉到疼痛，但莫永宁还是因为受到惊吓叫出了声。 他的叫声比刚才两人落地的声音还要响，把苏云景吓了一跳，慌忙压到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 苏云景边喘着气，边压低声音提醒道：“嘘，小声点。” 只听见莫永宁哼唧了两下，随即抓着苏云景的手腕猛地一用力把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给拽了开。 “你这是要闷死我吗？谋杀亲夫？”莫永宁大口喘了几下气，对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大声埋怨。 苏云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紧张，手上的力气没掌握好。 但莫永宁说话的音量实在是太大了，苏云景怕被别人听见，又想伸手捂他的嘴。 然而，莫永宁却趁他毫无防备之计，忽然一个翻身，不仅挣脱了他的束缚，还将他给压在了下面。 “别叫那么大声！会被阿姨听见的！” 他两只手被死死锁住，只能用眼睛瞪向莫永宁压着声音警告。 然而，他在莫永宁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慌张的神情，反而见这人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家里没人。我妈出差去了。”莫永宁说。 苏云景愣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爬窗户？”他问，“我不能走正门吗？” “翻窗户进来不是更刺激吗？”莫永宁冲他顽皮一笑。 苏云景长长叹出一口气，浑身一下子松弛下来。 他手脚都感觉酸痛疲乏，喉咙里有些血腥味。对于一个刚经历过两周军训的人来说，刚才得无保护措施十八楼攀爬确实是运动量太大了。 莫永宁在上方弯着眼睛盯着他，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关切地问：“那么累吗？” 苏云景不想逞强，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被操练了整整两个礼拜，那教官比教我武功师傅还要严格一百倍。” 莫永宁问：“刚才跟叔叔阿姨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学校军训很轻松，一点儿都不累吗？” 苏云景闭着眼仰躺在柔软的地摊上，感觉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我是怕我爸妈担心才那么说的。” 说完，他感觉被抓着的两只手一松，身上也一下子轻盈了。 苏云景睁开眼，看见莫永宁已经从自己身上下来，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眼神里居然有些奇怪的情绪…… 是内疚？ “嗯？怎么了？”他感到很奇怪。 “早知道你已经累了，就不让你爬墙上来了。”莫永宁小声嘟囔。 苏云景以为他是心疼自己，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温柔地打趣道：“我没事。你高兴就好。你不是说爬窗户刺激吗？” 莫永宁把粘在苏云景脸上头发丝往耳后撩，盯着他的耳朵看，似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第242章 “其实……骗你爬窗户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云景听后一轱辘从地上坐了起来。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为了什么？” 莫永宁眼神飘向一旁，挠了挠鼻子，言语含糊：“我……我就是怕你像上次那么折腾，我有点吃不消。所以想先让你这次先消耗一点体力。” 苏云景一时之间竟然没听懂他的话，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折腾”是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啊？上，上次？很……折腾吗？” 莫永宁瞪了他一下：“我第二天在家躺了一天！我妈以为我病了，差点要带我去看医生！你说呢！？” 苏云景：“但当时是你……” 莫永宁伸出手掌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 他说：“当时我脑子不清醒！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苏云景疑惑：“脑子……不清醒？为什么？” 莫永宁对他问出这种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为什么？难道你那时候就清醒？”他提高嗓音问。 苏云景低头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咽了咽口水，心虚地回答，“也没有非常清醒。但也不至于到失忆……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他抬眼看了看莫永宁，看到对方双臂环抱在胸前，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 他被看得有些心慌，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莫永宁说：“我在看你到底是真的没有任何的失忆，还是单纯在嘴硬。” 苏云景说：“那次的所有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你在我身上@#!@$!#$％……你还％#$％@$％@％$……你说：‘@!#!@$#@$’……你还说：‘#@$!％@!$％’……” 莫永宁被从他口中说的那晚上的自己羞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很多细节，他自己都是第一回知道！ 莫永宁：“别说了！我怎么可能做那种动作！” 他羞恼地要去捂苏云景的嘴，可是对方似乎说得正在兴头上，抓住他的手，左摇右闪地躲避。 双方都在用力，这场博弈最后演变成了男孩间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打闹。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个来回，最后是滚到了房间角落里才终于停下。 他们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看着满脸羞红发型衣服都乱七八糟的对方，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苏云景忍住笑，再一次认真地向莫永宁确认：“真的出现短暂失忆了？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莫永宁七分调情三分恼怒地推了他一下：“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做过。” 苏云景没被推开，反而一把把他搂过，又开始笑了起来。 莫永宁跟着一起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要紧的事情。 他拍拍苏云景示意他停下：“哎，说正经的。我知道你今天来想干什么，我也不想让你忍得难受。但我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你稍微悠着点好吗？” 苏云景：“那万一你跟上次一样，自己煽风点火……” 莫永宁一把捏住他的脸，一字一顿地叮嘱：“千，万，别，听，我，的！” 苏云景被捏得有些变形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说实话，刀山火海他自觉能扛过，严刑拷打应该他也能忍下，但他觉得自己没有那种自制力去抵抗神志不清的莫永宁的纠缠和勾引。 他想说，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 但手指触碰在脸颊上这仅有的肌肤之亲的感觉都已经让他血脉喷张无法自拔了。 他太想念面前这个人了，想念与他的亲密无间，想念那种为彼此带来极乐享受的感觉。 …… 想到这里，他把莫永宁又搂紧了一些，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我不确定我能忍住……要不然，今天还是你来吧？” 莫永宁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来什么？” “你来试试让我失忆。” …… 苏云景那天晚上确实也出现了短暂的记忆缺失。 事后，莫永宁倒是有试图帮他回忆那些遗忘的瞬间。但聊着聊着，面红耳赤的他就开始怀疑莫永宁是不是故意在逗弄自己。 莫永宁所提到的一些话和一些事情，他觉得自己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吧？ 莫永宁见他不信，有些急了：“我没有骗你！” 苏云景将信将疑：“没有吗？但我怎么可能求你#@￥￥#￥@我？你那次都没说过这种话！” 莫永宁摊手：“因为我里厉害呀。”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次确实比他们的第一次更顺利，更美好。 但作为一个男人，苏云景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 在亲密的事情上，他觉得自己和莫永宁应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主体。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才会让这一次的体验感有所进步。而并非是因为某人比某人的技术更厉害……更不可能是某人自我吹嘘的所谓“天赋异禀”。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某人”说了，但某人却不那么认为。 “不信的话，下次我试一次给你看。” 说罢，苏云景在某人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莫永宁哀嚎一声：“哎？我发现你怎么每次都要盖个章，这是什么爱好啊？” 苏云景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留下的那排牙印，在确认这痕迹能保留最少一星期之后，翻了个身，心满意足地睡了。 第243章 第166章 他应该留在这里 经历了两星期严酷的军训后，又经过一个周末的休息整理，j大的大一新生终于迎来了他们真正的大学生活。 苏云景所在的物理学专业今年只开了一个班级，班上有三十几个人，其中女生人数只刚好凑够一个四人寝室。很自然地，这四个女生整天黏在一起，像是四胞胎一样形影不离。 男生的小团体人数则更多一些，经常是几个相邻寝室的七八个人相约一起上课吃饭打球。 苏云景大部分的时间都和同寝室的几个男生一起吃饭上课，只有在晚上寝室里大家扎堆打牌时，他会独自一个人去图书馆自习。 他实在不习惯和一群赤膊上身的男生毫无边界感地挤在一起，他唯一能接受的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只有来自那个人。 而且，他也恰好需要一个安静点的环境去仔细研读林老师发给他的几篇文章。 林沐风在那次表露身份后，主动添加了苏云景的联系方式，并且给他发了几篇文章，希望他能仔细地读一下。她还邀请苏云景去她的研究生组会旁听，说是希望能给他一些启发。 苏云景当时还有些忐忑，问：“我一个新生去参加会不会太突兀了？” 林沐风风轻云淡地摆摆手，说：“放心，你是本校学生，这在j大很正常。大家都是从大一就开始卷起来的。虽然我自己已经不想回去了，但我理解你的迫切心情。只要我能提供给你的资源，都会尽量帮助你的。” 苏云景再次深深鞠躬，感谢林老师的慷慨大方。 林沐风笑笑，突然想到一件事，忧心忡忡地问他：“你刚才说那个魔头……莫永宁他在隔壁医学院学药学？” 苏云景说：“是的，他这周已经开始军训了。” 林沐风双臂环抱胸前，倚靠在办公椅上，左右轻微转动着椅子，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怀疑过，他学这个专业……是有什么计划吗？” 苏云景一脸茫然，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林沐风解释道：“我担心那个魔头选择药学专业是为了掌握某种制毒工艺。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 看来林女侠虽然已经离开武林多年，但她骨子里仍然怀有那份“誓要将一个可能出现的魔头扼杀在摇篮里的责任感”。 苏云景自然是听不得这些对自己男朋友的误会，忙着替他解释：“当然不是！他学这个是为了他妈妈。” 他告诉了林沐风，莫永宁的母亲之前确诊了癌症，经过治疗，并且在莫永宁的悉心照顾下完全康复的事情。 林沐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感叹道：“想不到一个曾经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能为一个半路出现的母亲做到这种程度。看来他本性确实不坏，只是那个世界不适合他……” 听到来自林老师对自己男朋友的认可，苏云景兴奋地点了点头。 他来了劲头，打算再和林老师说些事情，希望她能对莫永宁彻底改观。 然而，那股兴奋愉悦的劲头却被林老师接下去的一句话瞬间浇灭了下去。 林沐风说：“就算有一天找到了穿越回去的方法，他也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这是苏云景早就认可的事情。 但是自从他和莫永宁决定在一起之后，他们便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过此事。就连遇到了同样的穿越者林沐风的事情，苏云景也没有和莫永宁提过。 他们享受当下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分享生活，分享喜怒哀乐，只字不提那个可能会到来的离别和关于离别的任何事情。 虽然这件事情还遥遥无期，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可能成功的迹象。 但在苏云景觉得，它还是像他们头顶上方悬起一口钟，他们都知道那里有个东西，随时可能掉下来，把自己砸得粉身碎骨。可是谁都不抬头看，也不提醒对方抬头看，装作那里什么事情都没有。 而今天林老师的话，就仿佛是在苏云景头顶那口钟上重重地敲了一下，让他感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 他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林沐风的办公室，独自一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脚步越来越快。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刚才的那声警钟声给震碎了，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呼吸也变得不那么顺畅了。 他一直以来那么努力寻找回去的方法，是因为他想要让一切恢复“正常”。他要做回原来的自己，去侍奉生养自己长大的父母，去回报培养自己的门派，毕竟那些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可是，那个人生里面不会再有莫永宁了……可能连他的记忆里都不会再有莫永宁了。 无数可能得画面在脑海里飞速的闪过。 他看到自己手握一把龙泉宝剑，以雁山派嫡传弟子苏樊苏大侠之子的身份行走于江湖中，剑指苍穹，心怀侠义。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以真正公平的标准去判断对错和善恶。他因此救下了很多在别人看来不值得出手相助的人，也处理了许多被武林门阀庇佑着的无可救药的人渣。寒暑更迭，他的武艺日渐精进，终于成为了像父亲那样为众人所敬仰的大侠。 …… 冬去春来，又过了不知多少年。他须发尽白，隐退江湖，从此不再过问那些江湖上的恩怨争斗。他带着那把陪了他一辈子的龙泉宝剑，独自一人来到青涯谷底。那里早已荒芜，莲花状的圣坛如今只剩残垣断壁，杂草丛生。他这废墟中舞剑，等着那个可以破他招式的人。然而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耳畔只有风穿过山谷发出的呼啸声，像是有人在替他哭泣。 第244章 伴着那个哭声，他在月光和星光的映照下一个人往山顶爬去。 沿途他觉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却抓不住那些记忆。 当登到山顶，那轮红日从远处天际线缓缓升起的时候，他兴奋地转过头，发现身边无人与他分享这熟悉的画面，也无人能被揽入他已经张开的双臂。 …… 脑内的画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真实到让他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象。 苏云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像是想要从这幻象中逃出去。 突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苏云景身体失去平衡往前跌倒下去。还好他反应及时，双手撑住了地，才不至于让脸狠狠砸在地面上。 手掌上的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回到现实中。 他拍去手掌上里卡进肉里的小石子，猛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试图说服自己，穿越回去的方法哪会那么容易被找到？ 就算是泰斗级别的何老，用着全国最顶尖的资源，带着最精英的团队，花了数十年的时间也没有在这件研究上有什么大的突破…… 有很大的几率，就算他努力钻研一辈子，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依然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而那个时候身边的莫永宁也已经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小老头。然后又过了没几年，他永远闭上了眼睛，一不小心就和自己心爱的人度过了不该属于他的却又幸福的一生。 …… “同学，你没事吧？” 苏云景刚才摔倒的动静很大，周围路过的学生都注意到了这边，纷纷围了过来。 “我没事。” 苏云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匆匆离开了“案发地”。 他回到寝室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张阳一个人。 张阳看到他回来了，有些意外，问：“那么早回来了？今天晚上不去自习了？” 苏云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拉椅子的时候忘记手掌还有被石子划破的细小伤口，疼得面部扭曲了起来。 张阳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并且还注意到他裤腿上蹭上的灰尘和泥巴：“你怎么了？摔倒了？” 苏云景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随口回道：“啊，嗯，人行道在修路，我没注意到地上有东西，被绊倒了。” 他边说边打开电脑，林沐风今天又发给他几篇文章，他得在下周一的组会前看完。 “修路？你刚才是去林教授那边了？”学校里最近修路的只有物理裙楼附近，张阳很快就猜到了他刚才去了哪里。 苏云景点点头：“嗯，林教授之前发给我一些文章，我有些问题去请教。” “哎哟，你运气真是太好了。早知道我也找林教授了。我发出去的邮件都被秒拒……想找个组跟真是太难了。”张阳边感叹着，边拖着椅子凑到了苏云景边上，伸长了脖子蹭他电脑屏幕上的文章看，“这文章好难啊，怪不得你走路的时候还在想。” “嗯。确实很难。”苏云景回答。 “看不懂，我认输了。”张阳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拖着椅子吱嘎吱嘎地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拾起自己的书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苏云景瞄了他一眼，随口问：“你在看什么书？” 张阳把封面朝他转过来一些，回答：“科普丛书，打发时间随便看看。” 苏云景看见那本书上的封面上用中英文印着—— 《薛定谔的猫》 schrodinger's cat 第167章 薛定谔的猫 张阳问苏云景：“你应该知道这个试验吧？” 苏云景点点头，他在研究量子力学的时候恰好读到过一篇对这个试验解释得十分详细的文章。 苏云景：“这是奥地利物理学家埃尔温薛定谔在1935年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是为了探讨量子力学中的叠加态和观测问题。这不是一个真实进行过的试验，而是一个理论上的推演。” 张阳翻了翻书的前面几页，在确认苏云景所说的人名和时间一字不差后，佩服地朝他竖了竖拇指。 “还是你厉害。我中学里是有稍微有看过一点这个试验的内容的，最近想再更深入的了解一下。”他说着又随手翻了几页书，“但这本书写的不太好，很多地方都没写明白，乱糟糟的。” 苏云景又瞥了一眼他手里那本书花花绿绿的封面，猜想这本书应该只是为了给大众扫盲科普的快餐，对相当于半个专业选手的张阳来说确实有点糙了。 苏云景：“薛定谔假设在实验中将一只猫放入一个装有少量放射性物质和氰化物的密闭容器中。容器中还设有一个监测装置，用于检测放射性物质的衰变。如果放射性物质发生衰变，监测装置会触发一个机关，打破装有氰化物的瓶子，从而杀死猫；如果放射性物质没有发生衰变，猫则存活。” 张阳用食指朝着苏云景点了点：“这个我知道。按照量子力学的观点，在未被观测的时候，这只猫就处于一个生和死的叠加状态。” 苏云景点点头：“当时量子力学的主流诠释哥本哈根诠释认为，一个量子系统在与外部世界相互作用或被观测之前，一直处于叠加态；而一旦与外部世界发生相互作用或被观测，叠加态就会随机坍缩成一种确定的状态。因此，盒子内的放射性物质在未被观测时处于衰变和未衰变的叠加态。那么，按照这一理论，猫在未被观测时也应处于既死又活的叠加态。然而，在现实中，猫不可能同时处于死和活两种状态。薛定谔提出这个实验的主要目的是质疑哥本哈根诠释的。” 第245章 “然而现在这个试验却反而成为了解释‘叠加态’最著名的例子。”张阳接话。 “科学研究是一个不断迭代和优化的过程。原有的假设和结论，随着新数据的出现和理论的发展，可能需要被重新审视和修正。所以，科学研究需要保持开放性和批判性思维……” “那你觉得呢？”张阳突然合上书本，转头问他。 苏云景没明白他的意思，问：“什么？” 张阳：“你觉得盒子里的猫在没有被观测到之前，是处于什么状态？” 苏云景思索了一下，答：“证明贝尔不等式在量子世界里不成立的科学家都已经被授予物理学诺贝尔奖了……” 张阳：“在量子力学创立之前，人们对光的认识也是经历了粒子说和波动说等阶段，而且当时的科学家也都用实验证明了他们的观点。所以就算是现在有试验证明贝尔不等式不成立，并不意味着这事情就到此结束盖棺定论了。正如你说的那样，科学研究是不断迭代和优化的。” 听了张阳的这番话，苏云景对他产生了些许的佩服。 他心中感慨，j大不愧是吸纳了全国最优质生源的大学，学生的眼界开阔，思维灵活开放。他们平日里看起来虽然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会不靠谱的打牌玩游戏睡懒觉。但也会灵感迸发似地，某天突然在寝室闲聊中探讨起像今天这样的话题，并且最终还会给对话的双方带来一些启发。 “我认为盒子里的猫就是猫。生和死不过是一种附加状态，并不影响他的本质。”苏云景说。 张阳盯着他看，半晌没说话，似乎在试图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说：“我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很有意思。生和死的状态并不改变猫本身是猫的状态。不管是不是被观察，盒子里的永远是一只猫。” 苏云景被他吓了一跳，谦虚地回答说：“我也只是灵光一闪随口说的。” “你这灵光够我品味一阵的了。”张阳干脆关上了台灯，拿起桌上的校园卡，“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去二食堂的清真食堂？” “行。” 苏云景怕自己一个人在寝室里继续胡思乱想，倒不如跟张阳一起去吃饭，顺便聊聊他们小组作业的事情。 两人出了寝室楼，跟着同样去觅食的人流往二食堂走去。 “竞争对手看起来很多……我们走快点。”张阳催促。 苏云景加快脚步，问：“牛肉面限量供应的吗？” 张阳说：“牛肉面倒是不限量，是牛肉包每餐限量两百只。” 苏云景：“两百只也不少了，没那么快卖完的。” 张阳则非常认真地说：“你太小看它的好吃程度了，我已经连着三天晚上五点就去排队，一直都没买到。我今天一定要吃到！” 苏云景好奇：“有那么好吃吗？” 张阳回答：“我没吃过，但听磊子他们说，是整个大学城最好吃的牛肉煎包。” 苏云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下，再一次加快了脚步。 两人心急火燎赶到到二食堂的时候，果然看到角落清真食堂的队伍已经排了二十多个人。 张阳排到队伍最后面，一边探头点着前面人数，一边观察窗口的点餐情况。 “前面几个女生每人只买了一个，就算那几个哥们每人买五个到我们也应该还有。这波稳了。”他说。 他们跟着队伍一点点前进，张阳紧张地计算着窗口煎包的出货量。 终于，轮到他们了。 餐盘里还剩两个牛肉煎包。 张阳非常讲义气地只买了一个，把最后一个牛肉煎包留给了苏云景。 他又点了一碗面，端着餐盘刚到座位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手里的包子。 “唔！真的好吃！有汤汁。哎？你不吃吗？”他看到苏云景把那个牛肉煎包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随身包里，有些奇怪。 “嗯，我一会儿拿去隔壁给我对象吃。他喜欢吃这个。”苏云景说。 “还好我没对象。”张阳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幸福感中，感慨道，“要不然就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煎包了。” 第168章 帮不了你 苏云景独自一人去了隔壁学校。 他没有事先通知莫永宁，而是在他训练结束的时间在宿舍楼下站着等他，口袋里揣着那个特地留给他的牛肉煎包。 莫永宁是和一群同班男生一起回来的，他们一路打闹一路抱怨，痛骂着今天教官非人的训练项目。 苏云景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后抬头朝人群张望，一下子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莫永宁。 其实其他几个男生也并不矮小，只是每个人脸上都灰头土脸的写满了疲惫。只有莫永宁看起来心情愉悦，神态放松，仿佛并没有同他身边的那帮同学一起经历一整天的队列训练。 他也一眼就看到了苏云景，原本就微笑着的脸上笑容灿烂开来，却好像没有非常意外。 苏云景也冲他笑，只是不知道昏暗的路灯能否盖住他心里还残留着的那些苦涩。 莫永宁和身边的同学说了句什么，在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脱离了队伍，快步小跑着来到苏云景跟前。 “真是太神奇了，我刚才回来的路上就想，你今天可能会来找我。”他兴奋地上下打量了苏云景一遍又一遍。 第246章 苏云景有些讶异，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莫永宁说：“可能是心有灵犀？也可能是你说的那什么……量子纠缠？” 苏云景被他逗笑，暂时放下了那些悲观的念头。 他把带来的牛肉煎包在莫永宁眼前扬了扬，说：“也可能是你闻到这东西的味道了。” “什么东西？”莫永宁一把接过那个塑料袋，打开里面的纸包，“咦，是牛肉煎包啊？” 他迫不及待地咬下去一大口，一边咀嚼口中的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对苏云景道谢，脸上满是幸福与满足。 “怎么那么好吃？”好不容易把嘴里那口食物咽下去后，莫永宁感叹了一句。 “我们学校食堂做的。喜欢吃的话以后再给你买。”苏云景顺手递给他一张纸巾，让他擦擦嘴角挂着的一颗葱花。 牛肉煎包不大，莫永宁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他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抹嘴，又用力擦了擦手，然后开始在宽大的军训服口袋里开始翻找起了什么。 “真好吃，开学以后我每天都要去你们那儿吃包子。”他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些东西，放在掌心伸到苏云景面前，“这个给你。” 苏云景定睛一看，看清那是一颗颗是他很喜欢吃的太妃糖巧克力。 “这是什么？糖？你买的吗？”他问。 “是他今天晚上从教官那里赢的！”刚刚被莫永宁甩到身后的那帮男生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其中又个人说。 苏云景看看糖又看看莫永宁，好奇道：“赢的？你们比什么了？” “他跟好几个连的教官比匍匐前进！”人群中的另一个人补充道。 苏云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莫永宁衣服的袖口上沾满了泥巴。 他紧张地拽过一只胳膊，把袖子撸上去，看到莫永宁胳膊上的皮肤红红的一大片，甚至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很疼。 莫永宁只是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说：“我今天本来就想去找你，看到这个糖就想要带几颗给你吃。” 他一脸无所谓，似乎并不被这伤所困扰。 苏云景知道，这点皮肉上的苦和疼对莫永宁这种经历过魔教地狱一般折磨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也知道，莫永宁真的很喜欢自己，会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或许可以和他分享一下自己今天的心情？ 他一定愿意分担这种内心深处撕心裂肺的疼的…… 苏云景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给说出来。 他从莫永宁手里接过糖果，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兜里，然后上前一步把人抱进怀里。 莫永宁问：“你怎么了？” 苏云景回答：“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军训结束和晚归的学生陆续回宿舍，他俩不想当显眼包在楼下秀恩爱，于是决定一起去学校里散散步。 他们绕着人工湖一圈一圈地走，时而聊聊各自这些天做过的事情，时而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接吻。 莫永宁能感觉到苏云景有心事，但对方却不愿意承认。 他们赶在宿舍锁门前的最后一刻依依不舍地道了别，莫永宁回到寝室的时候，其他室友早已在极度疲惫中睡了过去，鼾声如雷。 莫永宁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收到了苏云景已经平安回到学校的消息。 又在手机上聊了两句，苏云景让他早点睡，自己也要熄灯睡觉了。 莫永宁回了个“晚安”，关上手机屏幕，闭起眼睛躺平。 然而，在身体极度的疲惫之下，他却一点都没有困意。 苏云景刚才欲言又止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和今天预感到苏云景会来找自己一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在莫永宁心里蔓延开。 苏云景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这件事情似乎越来越紧迫了。 他在床上烙饼似地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怎么也想不明白原由。 苏云景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他说的呢？还是说他做错了什么，苏云景不好意思点破？ 胡思乱想了一通，他最后烦躁地放弃入睡，再次打开了手机。 莫永宁从头到尾地翻看了一遍自己和苏云景的聊天内容，并没有两人的交流文字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又回忆了一下最近几次见面的场景，他觉得自己无论床上还是床下的表现也都无可挑剔。 谈个恋爱真是比做数学题还难，而且他以前没做过这种题，根本不懂怎么去解。 莫永宁退出对话框，看到最近联系人里的张世成，又犹豫要不要向他求助。这家伙虽然没谈过恋爱，但高中里吃别人谈恋爱的瓜吃得不少。没吃过猪肉天天在看猪跑，说不定会对苏云景奇怪的举动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他给张世成发去一条信息。 【在吗？】 然而，那头半天都没有回复。 莫永宁这才想起两人之间的时差，此时澳洲那边已经凌晨两点，张世成就算还醒着，精神状态应该也不适合跟他探讨那么复杂的问题了。 他把联系人往下滑，看到了元林龇着牙傻笑的头像。 于是，莫永宁把同样的两个字发给了元林。 他知道元林的学校已经正式开学一阵子了，正常来说这家伙现在应该刚熄了灯，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得正high。 第247章 果然，元林那边秒回了一个问号。 莫永宁有些开心，斟酌了一下用词，马上又发过去一条。 【想跟你咨询点谈恋爱的问题。】 元林回了一串问号。 莫永宁：【不知道为什么，苏云景最近怪怪的。我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你帮我分析分析？】 元林：【我刚刚才被言静怡拒绝，帮不了你。】 这回，换做莫永宁给他发去一长串的问号。 第169章 你可别闹啊 莫永宁：【你跟言静怡表白了？】 元林：【点头.jpg】 元林：【就刚才，你发消息来的前一秒。她拒绝我了。】 元林：【哭泣.jpg】 …… 元林开始用哭泣表情包刷频。 莫永宁觉得自己仿佛能看到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体育生蜷缩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的画面。 莫永宁：【等一下，你先别刷屏。我记得你前几天还说进展顺利，她怎么拒绝你了？】 过了一会儿，一条60秒语音唰地一下飞了过来。 明明是自己想要感情咨询，结果却成为了别人的倾听者。 莫永宁无奈之下只能带耳机，点开那条语音。 耳机里传出元林带着哽咽的声音。 元林：“我也以为自己有希望啊。我们学校军训的时候她还来看过我。可是后来等她军训开学之后，她就开始变得好像不那么热情地回应我的消息了。也不让我来找她。我就觉得心神不宁的……开始胡思乱想魂不守舍的。” 心神不宁？这状态倒是我现在差不多？莫永宁觉得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 “然后我今天晚上和室友出去喝了点酒，有点上头了，一下子没忍住就跟她摊牌了。然后她说，她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想这些。她说……她说把我朋友……她给我发了‘一辈子的好朋友卡’……唔嗯啊呜诶……” 莫永宁听不清他最后说了什么，但是能够从那乱七八糟的动静里听出这孩子确实是伤心透了。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实在伤心说不出话来，元林又改发了文字过来。 元林：【j大的学习压力真的那么大吗？刚开学一周就那么忙？是不是苏云景也是因为这个变得奇怪的？】 莫永宁想说“根本就忙，苏云景刚才还来找过我。”，但又怕更伤元林的心，于是只能顺着他小心翼翼地回复：【大概吧。】 过了一会儿，那边又发过来一条60秒的语音。 莫永宁点开，再一次听见一阵哼哼唧唧不知所云的动静。 他知道今天晚上从元林这边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启发了。 如果硬说有的话，就是终于静距离感受了一把“情伤”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未曾得到过的尚且如此…… 莫永宁突然有些害怕起来，怀疑自己是否能够像一直以来所以为的那样，坦然接受某一天苏云景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他在恐慌中勉强安抚了元林一会儿，借口自己要睡了结束了两人的对话。 但此刻他比刚才还要清醒，根本就睡不着半点。 莫永宁看了看时间，距离吹起床号也没几个小时了，于是干脆决定不睡了。 他轻手轻脚地从上铺爬下来，从宿舍阳台爬出去，一路爬上楼顶。 他坐在水箱边缘，抬头看着那片比原来世界暗淡一些的星空。 而他不知道是，在隔壁j大的某栋男生宿舍楼顶，他所惦记着的人也没有睡着，正仰头看着同一片星空。 …… 几个小时候，南半球的张世成刚从一段香甜美梦中醒来。 他打开手机就看到两条来自北半球的留言，一条来自莫永宁，一条来自元林。 两条留言的内容一模一样，都是“在吗？”。 他感到非常奇怪。 他们三个人是有单独聊天群的，所以平日里基本不会互相发私信。 又况且，那么多年的兄弟做下来，他们聊天从不寒暄问候，都是直接切入主题。 怎么会两个人同时都变得那么扭捏了起来？ 他先是给元林回了个电话过去，对方秒接。 然后张世成便在他沙哑哽咽的声音里得知了这位少年短暂的初恋还没成型就已经失败了。 张世成虽然心疼兄弟，但他除了口头安慰也没什么可做的。 “我表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清纯可爱。她私底下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男的和男的的那种……自己还写。” 他以为这能让元林心中对言静怡的光环稍微暗淡一些，但元林却哼哼唧唧地回答说，他知道。 “她说她来我们学校看我，就是为了采风找灵感……” 张世成无言以对，只能再东拉西扯说些言静怡小时候的丑事，最后似乎也并没有让元林好受些。 好不容易挂断了电话，张世成觉得自己身心俱疲。 但出于兄弟情义，他还是立刻给莫永宁也打去了电话。 恰好那时候正是军训午休时间，莫永宁也很快就接了起来。 张世成深吸一口气，把精神状态调整了一下，问：“老莫，你昨天晚上找我什么事？” 莫永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想找你聊聊” 张世成：“你该不会跟元林那家伙一样，也失恋了吧？” 第248章 莫永宁一晚上没睡，正是易怒的时候，愤愤地回了两个字：“放屁！” 张世成松了口气，他一大早已经安抚了一个破碎的男孩了，没有精力再去安抚第二个。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你和学霸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但是……” 张世成眼皮一跳：“但是什么？” 莫永宁：“我觉得苏云景最近有点奇怪。” 张世成：“……” 莫永宁：“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张世成：“……” 莫永宁：“问了他可能也不愿意说……你帮我分析分析，到底怎么回事？” 张世成：“你等一下，我先点杯咖啡！（一阵杂音）hi.i'd like a cup of ice coffee with triple espresso shots.yes！triple！i really need this.thank you.” 又是一阵杂音，紧接着是吸管吸饮料的声音，然后是张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真是问对人了。我在这边天天吃留子的瓜……现在分析感情问题的能力强得可怕。来，你说说，你跟学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永宁一时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张世成又连环炮似地丢出一串问题：“你们俩现在多久打一次电话？多久见一次面？见面了都干点什么……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莫永宁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分析，只能认真作答：“我们每天都有电话，但因为军训的时间刚还岔开，这个月只见了两次……” 张世成：“你们学校不是就在隔壁吗？怎么还愣是谈成了异地恋？” 莫永宁：“我这边军训走不开啊，他好像也很忙。” 张世成：“我表姑在忙着写小说，学霸在忙什么？社团还是学生会？” 莫永宁：“忙着学习，好像一直在自习。” 张世成：“学习压力那么大吗？那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才会变的有些奇怪？不过他这个专业的课程那么紧吗？才开学几天啊……” 莫永宁皱了皱眉头，想到每次问及课程内容，苏云景总是含糊不清不愿意多说。 张世成又说：“还有就是，可能是因为和新的同学在一起待久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一些习惯和行为，才会让你感觉到他变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莫永宁忽然想起苏云景聊天时候常提到的那个室友，脑内不说是警铃大作，也至少被敲打了一下。 “确实有那么个室友，天天和他在一起。” 张世成隔着海底光缆都能听出他的话里酸味，忙说：“哎，你别吃这种飞醋。朝夕相处被影响了很正常，这不代表学霸会喜欢别人。j大那些书呆子哪能比得上英俊帅气的你啊。你跟他只是最近见面少了，所以容易胡思乱想。” 莫永宁胸口泛着一股酸味，压都压不下去：“是我想多了吗？” 张世成又用力猛吸了一口咖啡：“你想多了！你们以后多见见面就好了！……好了，我得去上课了。你如果还有什么想不开的，给我发消息，千万别去跟学霸闹啊，会惹他不高兴的。” 莫永宁：“我怎么可能……” 张世成不屑地哼了一声：“谁知道呢，我也没想到你谈个恋爱会那么敏感脆弱。” 第170章 争吵 苏云景觉得莫永宁这星期有些异样。 从各方面的消息中都没听说隔壁医科大学的军训很自由散漫，但明明应该在被军事化管理中的莫永宁却隔三差五的往j大这边跑。 能时常见到他，苏云景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但有一次他恰好去了林沐风那里聊一些自己对于文章的疑问，却突然接到莫永宁打来的电话。 为了不让林沐风产生怀疑，苏云景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接莫永宁接下去打过来的几个电话。 直到从林沐风办公室出来，他才看到莫永宁发来一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在他宿舍了。 回道宿舍的路上，苏云景遇到刚自习结束回宿舍的张阳。两人一开门，就看到莫永宁正和另外两个室友在一起打斗地主，俨然一副已经混熟的样子。 苏云景送莫永宁回去的时候问他，军训的时候怎么能跑出来那么久。 莫永宁说自己这几天装病，从校医院里翻窗户出来的。 苏云景对此感到不太妥当。 “你不该这么做的。万一被人发现了可能会影响你的学分。” “可是我就是想见你。你难道不想吗？” “想是想……但……” “但是你很忙？” 苏云景察觉到莫永宁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觉得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就是有些后悔高三的时候没有再更努力一些，和你考一个学校。现在想你了还要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你，还找不到你……”莫永宁嘟囔道。 苏云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解释说：“我刚才在自习，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你的电话。” 苏云景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是在林沐风那边。 莫永宁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 那双平常见了他就舒展弯弯的眉宇今天却不知为何戴上了些许的攻击性。 苏云景等他开口。 可是莫永宁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第249章 苏云景因为撒了谎，本就有些心虚。 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莫永宁，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莫永宁摇摇头，继续默不作声往前走。 苏云景心里更乱了，快步追了上去，把越走越快的莫永宁一把拽住。 “是因为我没接到你的电话生气了？”他问。 莫永宁用力甩开他的手，继续低头往前走。 “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今天能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苏云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并不愉悦。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今天好奇怪。” 可能是因为不安和心虚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说话的语气一下子没控制好，听起来带了点怒气。 这怒气其实是对他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来的，但莫永宁听见后却不那么认为。 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停下脚步，回头对苏云景大声吼道：“我奇怪？！你自己呢？自从开学之后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了。我来找你，你也总是不在，问你你又含含糊糊地不愿意多说。” 声音很大，几个骑车经过的同学纷纷转头朝这边看来，差点就撞在了一起。 苏云景一愣。 他心里本就乱，被莫永宁这么一点更是恼羞成怒了起来。 “你要我说什么？我跟你说了我在学习啊！你也应该好好呆在学校里军训啊！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这好像是他们开始谈恋爱以来的第一次大声争吵，苏云景也没想到自己会吼得那么大声，就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莫永宁也愣住了。 两人怨气很大地看着对方，半晌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莫永宁先收回了怒气。 “嗯，我知道了。”他没有再阴阳怪气，语气缓和下来，“是我不对，我先回去了。” 苏云景刚才大吼出声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 他怕自己和莫永宁真的吵起来，两人都失去理智说些不该说的话，提起那件双方都不愿意提起的事情。 还好，莫永宁先服软了，他也稍微松了口气。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不想你惹上什么麻烦，而且我也确实有点忙……我明天晚上去找你吧，给你带牛肉煎包好吗？”他拉上莫永宁的手，柔声道。 莫永宁接受了他的牵手，用力握了一下。 “明天晚上有夜训，马上要阅兵式了，之后每天日程都很满。” “那等你下周军训结束，我把那周的补习课推了，周五晚上给你做饭？陪你一整晚？” “嗯。”莫永宁点头，冲他笑笑。 昏暗的灯光下，苏云景分辨不出那笑容是硬挤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 但至少这场争吵算是没有蔓延开，他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因为莫永宁是溜出来的，为了不引人注意，苏云景只把他送到了医科大学的门口两人就互相道了别。 独自一人回去的路上，他脑子里不断闪现刚才莫永宁看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并且冷静地分析了那眼神中的各种情绪。 有不安，有愤怒，有怀疑。 他开始犹豫起是否该继续把遇见林沐风的事情瞒着对方。 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莫永宁一定不会好受，但至少心里不会再有对他的猜忌。 到那时那个不好受的程度……太深了，是不是值得？ 之后的几天，莫永宁没有再来找他，但他们还是会经常打电话发信息给对方。 电话里的莫永宁，时而撒娇，时而说些荤话调戏他，并且把军训结束后一周周末两人能独处的那个周末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一人一天，谁也别挣，谁也别让。 那一天的争吵好像并不存在，一切都恢复如常。 这让苏云景把要把林沐风的事情告知莫永宁的念头给暂且收了回去。 然后，便到了这周周末。 莫永宁学校的军训涵盖了这周末，两天时间依然需要呆在学校无法回家。 苏云景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后，搭乘学校摆渡车去了几公里外的地铁站，又一个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杨樱和苏国强今天晚上都要工作，苏云景回家时候家里并没有人。但他还是看到了爸妈为自己准备的一整桌他爱吃的饭菜，以及冰箱里也塞满了新买的水果和小蛋糕。 他匆匆吃了一些，收拾好碗筷后又赶紧出门去。 今天晚上他要去给李桃上课。 开学之后，升上初三的李桃在第一次摸底考试中的进步非常大。 李桃妈妈觉得这完全归功于暑假里苏老师的一对一小课。 她希望这课也能够继续下去。 但苏云景已经攒够了一年的生活费，想把日常周末的时间空出来陪陪父母和莫永宁。 最终，双方合计了一下，决定在每周五晚上让苏云景给李桃查漏补缺的辅导两小时。 之前因为军训和家里的事情，他一直没能去上课，这回去给李桃补习，是他正式成为大学生之后的第一次。 第171章 小说 可能是开学摸底考试的成绩提高让李桃看到了认真学习的成果，她的学习态度明显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苏云景之前留给她的习题她都认真做了，要求她背的单词和词组她也都掌握得很好。 第250章 这使得今天两小时的补习变得十分高效，一直在边上旁听的李桃妈妈也对此很是满意，不停地点头。 “这道题目你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没有找到题干里面的隐藏条件。看这里，可以得出a大于等于零的结论。”苏云景耐心地为李桃讲解着他临时找的一道难度较高的数学题。 李桃确实聪明，经他一点拨就找到了解题方法，埋头奋笔疾书，不一会儿功夫就成功地求出了a的值。 “苏老师，你看，是不是这样？"她得意洋洋地把演算过程推到苏云景面前，问。 苏云景认真地逐条查看，确认答案正确，并且解题步骤没有任何问题。 他对李桃竖起了拇指：“嗯，很好。这差不多就是中考最后一大题的难度了。” 李桃转着手里的笔说道：“怪不得那么简单呢。” 李桃的妈妈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轻轻咳嗽了一声，警告她：“别那么嘚瑟，光会做还不够，你得仔细。中考想要考六中，数学最多也只能扣5分，你这次摸底第一题就粗心大意做错了，扣了2分。” 小姑娘背对着妈妈做了个鬼脸，显然不服气：“我只是不小心漏了个符号，真正考试的时候肯定会认真的啦。” “那我就等着你的录取通知书了哦。”李桃妈妈端起笔记本电脑走到他们身边，向苏云景叮嘱道：“小苏，我去开个线上会。你们继续。如果到时候我的会还没结束的话，你就先走，不用等我。” 苏云景点了点头，目送她走进书房。 尽管书房的大门并没有关起来，但脱离妈妈监督的李桃还是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她趁着苏云景翻笔记给她找题的间隙，小声问：“苏老师，听说j大的军训特别严格，而且每届军训几乎每天都是艳阳高照，是不是真的啊？” 经她提醒，苏云景回忆了一下，好像军训的那两周白天的确没有下过一滴雨。 他苦笑了一下，说：“确实辛苦，听说女兵连病倒了一半。” 李桃嫌弃地“咦——”了一下，说：“不是说j大男女比例7:1吗？他们都不照顾一下女生的吗？” 苏云景说：“照顾啊，男生在太阳下直晒，女生在稍微偏一点的位置斜晒。” “天啊，这么残忍吗？”李桃感慨了一下，小声嘟囔道，“怪不得我家太太断更了。” “嗯？你说什么？”苏云景没听懂这句话，顺口问道。 李桃说：“就是我追的那本小说……武侠小说的作者太太，也是j大的，她之前请了两周的假，说自己要参加军训。结果这周也只更新了一章。太太说她身体不舒服，需要缓一缓。” 苏云景点了点头：“刚开学确实是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能赶出一章也很不容易了。” 李桃赞同道：“我懂，我绝对体谅太太，耐心等待，绝不催更。” 苏云景在笔记上找到一道合适的题，刚想递给李桃看，又听见李桃问：“苏老师，你的j大校园卡能不能借我拍个照？我会给你打马赛克的。” 苏云景奇怪道：“你要做什么？” 李桃说：“哎哟，是我家太太被人黑了。她之前晒了打了马赛克的校园卡照片，有黑子说那是假的，跟以前见到的不一样。黑我家太太伪造学霸人设。我想帮她做个证。” 苏云景心里其实对这种网络掐架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但他知道李桃的脾气，想着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就能尽快开始做题，便干脆把自己的校园卡给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你拍吧，马赛克记得打厚一点。”他说。 “谢谢苏老师！” 李桃显然没料到苏老师会那么配合，兴奋地解锁手机准备拍照。 然而，当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在校园卡上完成对焦的那一刻，李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苏云景？！” 虽然过去李桃学习态度不怎么端正，但一直很礼貌，苏云景是头一回听见她喊自己全名，有些不大适应。 “嗯？” “苏老师，或者是你的名字？” 他看见李桃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看校园卡，又看看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对啊，你不知道？” 苏云景这才想起来，李桃的妈妈确实没有向李桃介绍过他的全名，从一开始就要求女儿称呼自己为“苏老师”。 “我不知道啊！”李桃声音激动得有些不正常。 苏云景觉得莫名其妙，回她：“哦，那你现在知道了。” 李桃依旧用那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苏云景被她看得也有些慌了。 只见李桃终于眨了两下眼睛，咽了一下唾沫，压低声音郑重其事地问：“苏老师，你身边……有没有叫莫永宁的朋友？” 苏云景一怔，手中的笔记本差点掉落在地上。 李桃显然也看到了他的反应，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感叹了一句“我的天啊”。 随即，她拿过一旁的手机，在屏幕上一通点，递到苏云景眼前。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本小说的简介页面。 标题：《少侠最近有点烦》 主角：苏云景、莫永宁 作品简介： 成绩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苏云景在某天通宵学习后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四周被青山环绕的平台上面。台下挤满了腰间佩剑身着古装的人，而他自己手里也正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而剑的另一头正抵在一个人的咽喉处。而那个人，看起来十分眼熟。 第251章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声音说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苏云景手里一松，宝剑应声落地。 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隔壁班那个因为打架刚在升旗仪式上念过检讨书的莫永宁吗？ “符号看象限。”他下意识接道。 只见对面的人收到信号后，嘴角一扬，一个箭步上前搂住了他。他只觉得身体忽然腾空而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被人扛在身上，穿行在山崖石壁间。 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声。 “那个魔头掳走了苏少侠！” 苏云景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扛着自己的人。 那人冲他笑了一下：“我等你好久了。” …… 苏云景惊讶到嘴都忘记合拢。 他又往下翻了翻，这小说是从去年年初开始写的。更新频率不算很高，到现在也只发了四十来章节。并且如李桃刚才所抱怨的那样，小说本已经有两周没有更新了。 他又返回去看了一眼作者名。 “酱油拌饭” 李桃问：“苏老师，你跟莫永宁是什么关系？这位太太是不是你们的共同好友？所以借用了你们的名字？” 苏云景摇了摇头，脑子里有点乱。 从李桃的视角来看，这本书只是使用了他和莫永宁的姓名。 但苏云景知道，这书里的人物设定和文案里提到的剧情，都和自己还有莫永宁的真实经历有扯不开的关系。 书里的世界，是他们本来应该在的世界。 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个作者也知道些什么？ 或者，这“酱油拌饭”也和林沐风一样，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人？ …… 苏云景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手机上搜索到了那本小说。 他开始逐字逐句认真地读了起来，一章一章反复地看。 小说的视角像是原来这个世界的高中生苏云景。 他穿越到了武侠世界的苏少侠身上，在圣坛上和莫永宁决斗的时候确认了对方也是从高中生魂穿过来的。 于是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了青涯谷，想要远离这令人害怕的血雨腥风的世界，试图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 在这个过程中，原本在学校毫无交集的两人逐渐熟悉了解彼此，也在一次次躲避追杀共渡难关的过程中对对方产生了依赖…… 剧情停在了莫永宁为了救重伤的苏云景，冒险将其送回雁山派不小心被俘。 第172章 虫洞 “苏云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本以为断了的手臂也已经被接了回去，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口似乎也不像他晕厥过去那一刻那么疼了。 刚睁开眼时，他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已经闻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熏香。紧接着，他便听见一个他绝对不会认错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是母亲。 他寻着声音转过头去，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担忧的脸庞，和站在母亲身后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是他的房间，他居然回到了雁山派？在他触发古墓机关重伤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向母亲询问。 母亲刚张嘴想要回答，便被站在身后的父亲打断了。 ‘是那个魔头把你送回来的。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 小说内容到了这里戛然而止。 继续往下翻阅，只有读者的哀嚎催更，再无别的内容。 小说里的苏云景到底要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 他会不会极力保下自己的爱人？ 他又要如何去保？ 之后的剧情到底会怎么发展？ 苏云景把自己带入进小说里，一颗心被揪起悬在那里，如鲠在喉。 那一夜，他把仅有的那几十章小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窗外泛起微光，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声响起，才把他拉回现实。 看了一通宵屏幕的眼睛酸胀不已，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可是脑子里却没有停歇下来半分。 这本小说的故事时间线是在他穿越之后，人物设定显然是他和莫永宁所占用的身体的本尊。 那两个人在那个武侠的世界，用着他和莫永宁的身份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居然也相爱了。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那么写的？ 这个作者“酱油拌饭”到底是谁？ 这本书的结局会是什么？ 会不会影响这个世界的他和莫永宁？ …… 一个个问题从脑海中蹦出，每一个都很重要，每一个都毫无头绪。 他根本睡不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不再那么酸胀后干脆起了床。 他看了看时间，才刚刚六点。 他非常迫切地需要和林老师交流一下这本小说的事情，但周末那么早打扰别人又实在是不太礼貌。 正当他打算出门去公园练套功消消火的时候，手机轻微地震了一下。 是莫永宁发来的问候。 今天他还在学校里军训，这个时候已经洗漱完毕要开始晨训了。 他回了一个“早”，并且叮嘱莫永宁训练时候多喝水，不要逞强。 第252章 莫永宁回了他一个俏皮笑的表情图：【这点苦不算什么。】 苏云景突然想到小说里的一个片段——莫永宁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大小伤疤不计其数，吃惊于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并且更坚定了不能让莫永宁回到那个世界的想法，甚至不想让他再想起那些事情。 他去公园里出了一身汗，终于等到了一个恰当的时间拨通了林沐风的电话。 林沐风得知小说的事情之后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不巧的是，她正在外地出差。 她让苏云景把小说链接发给她，并且约了苏云景下周五到办公室详谈。 “让我好好想想。”她说。 “您不觉得这可能是某个和我们一样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人随手写的东西？”苏云景说了自己的猜测。 “我不知道，但也可能是平行宇宙存在的某种证明，可以帮助我们找到连通两个世界的那个通道。”林沐风的语气很亢奋。 她虽然没有要回去原来世界的念头，但多年的研究内容即将有所突破依然令她兴奋不已。 苏云景却觉得自己心里的忐忑多过兴奋。 他好像更愿意相信，这本小说只不过是证明有另一个穿越者存在，而不是那扇回去的大门即将打开的信号。 然而，在之后的一周时间里，他又把那本小说逐字逐句研究了好几遍。 他发现自己的猜测立不住脚。 因为小说的视角覆盖太广了，从魔教最隐秘的暗道和邪术，到许多名门正派背后的一些阴谋勾当…… 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能同时把这些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就算是这些事情可能是作者瞎编出来的无从考证，但小说中还提到了魔教教主莫永宁的身世，以及他在广陵城受过苏云景一包子恩情的事情。 这件事情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外，苏云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还会有哪个第三人知道。 …… 周五，他翘了下午最后一节英语课去找今天早晨刚下飞机的林老师。 林老师正在处理挤压的邮件，看到苏云景那么早就过来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三点下课后才会来。”她说。 苏云景：“我……三点之后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林沐风愣了一下，想不到对苏少侠而言有什么事情会比回到原来的世界更重要。 但她也没有兴趣打听什么八卦。 只见她在键盘上利落地敲下了几个字，把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去，然后关闭邮箱，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思维导图，把屏幕转向苏云景。 “上周实在是太忙了，我只来得及粗略地把那本小说看了一遍。这些是我一边看一边整理的，确实不排除整个故事除了人设外都是虚构的可能性，作者可能是一个同样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人……虽然从目前来看，多发现一个穿越者并不能帮助我们找到链接两个世界的方法，但我们可以先试着找到这个人……” 苏云景用力抿了一下嘴，打断道：“林老师，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作者不是从我们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林沐风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怎么分析出来的？” 苏云景把自己的思路和林老师解释了一遍，在得知小说里提到了只有苏云景和莫永宁两人才知道的事情后，林沐风皱起了眉头。 “上帝视角……也就是说这个作者有上帝视角……”她嘟囔了一句。 “这个作者可能就是创造了那个世界的人。” “不，不可能。这本小说的剧情是从各大门派围攻魔教那天开始的，而我们的世界在那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可能那个世界很早就存在那个人的脑子里。也可能……”苏云景有些没底气，“可能这个作者创造了‘以为世界很早就存在的我们’。” 林沐风摇了摇头：“你这是唯心主义，我并不赞成。” 苏云景其实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观点，便问：“那您觉得是怎么回事？” 林沐风说：“我也思考了很多种可能性，我还是坚持平行宇宙的理论。所谓‘平行’，两个宇宙之间必须是对等的，不是谁创造了谁。至于这个小说，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虫洞，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宇宙的一部分模样。” 苏云景喃喃道：“虫洞……” 林沐风继续说：“理论上说，穿过虫洞便可以到达另一个宇宙。也就是说你可以通过这本小说回道原来的世界。” 苏云景心里一紧，手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林沐风沉浸于阐述自己的观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但这都是理论上来说……真要说操作……我还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 苏云景发现自己松了口气。 “不过，”林沐风话锋一转，“今天晚上我要和何老见面，我会询问一下他老人家的看法。” 苏云景有些吃惊：“啊？何老？这件事情……您要怎么咨询他？” “他知道我的事情。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替我关注这方面的研究。”林沐风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苏云景说，“哎！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见何老吧？我还没机会跟他提你和莫永宁的事情。可能见了你，他会有什么新的想法。” 第253章 第173章 太惯着他了 “我今天晚上……有安排了。” 苏云景的回答让林沐风感到很是吃惊。 "有什么安排？不能改期吗？”她问道。 苏云景表情很为难：“我跟一个很重要的人约了要见面。” 林沐风追问：“很重要？有多重要？我说的那可是何教授啊！你不是就是为了他才考到这所学校来的吗？” 苏云景躲闪着她的视线，说：“将来总会有机会的……” 林沐风打断他说：“苏云景，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把你的新发现告诉我，急切地要交流探讨。可是好不容易有了和泰斗级别的专家接触的机会，你又不抓住……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苏云景依旧不敢抬头，垂头站在那里，双手不断交替握紧，嘴唇也被咬得发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林老师。我要回去的，我必须回去。” 林沐风凝视了他许久，似乎猜到了一些东西。 她问：“你在这里有放不下的东西吗？” 苏云景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抿着唇点了点头。 林沐风恍然大悟，深吸一口气，叹道：“原来是这样。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明白，这个状态我也经历过。放不下这里的东西，也放不下那边的家人。” "但您最终做出了选择。" 苏云景很羡慕林沐风的洒脱，但他在那个世界的牵绊毕竟不只是父母，还有整个雁山派。 如果那本小说里写的真的是他离开后的世界，那他就更需要回去了。他担心那个胆小自卑的苏云景是否能担当得起雁山派大弟子的身份，担心他会让父亲丢脸，令门派蒙羞。 林沐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顺其自然吧。既然现在无法放下，就先别放下。” 苏云景问：“那今天何老那边？” 林沐风说:“我还是会跟何老提一下那本小说的事情，看看他有什么见解。毕竟这也是我的研究课题。” 苏云景点点头，表示理解。 林沐风又好像开玩笑似地说：“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这个新的发现，何老给了我找到连接两个世界的方法，可能明天就能把你送回去，我要不要告诉你呢？” 苏云景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沐风见他这样的反应，笑道：“你们这些出身名门的少侠都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吗？放松点，别那么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我花了十几年都没有找到连同两个世界的方法，甚至到现在连证明它们存在的那一步都没做到。需要你做抉择的日子还早呢，好好享受当下吧。” 然而，想到了那个可能只有千万分之一可能发生的事情，苏云景根本无法享受当下。 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薛定谔箱子里的那只猫。 没有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就像是一个未打开的盒子。 一旦盒子打开，他的状态便会确定，要么是“生”，要么是“死”。 但现在，盒子没有打开的时候，他也不完全是“生”，而是处于“生”和“死”的叠加态。 他的神经依然紧绷，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在回市区的地铁站见到了约好一起回家的莫永宁，强逼着自己别再想那些不愉快的可能性了，享受当下。 于是在一个不顾周遭路人异样的目光的漫长的吻后，他对莫永宁说：“我今天晚上可以待在你那儿不回去吗？” 莫永宁立刻没有回答，而是拉上苏云景的手上了刚停下的那辆列车，挑了一个车厢角落位置坐下。 因为是始发站，车厢里很空，他们附近暂时没有人。 莫永宁把苏云景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用极其挑逗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军训了两周体力透支，今天一定会让你？” 苏云景听懂了他的意思，忙否认：“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莫永宁问：“真的怎么样都行？” 苏云景点头，把莫永宁的手捧在了自己双手之间，低头看着，像手里捧着什么爱不释手的东西一样。 莫永宁问：“这个offer能延续到明天吗？” 苏云景：“什么意思？” 莫永宁说：“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说她出差提前回家了。让我今天就陪她出去吃饭看电影。” 苏云景双手一颤，问：“什么？今天？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回去，我给你做饭，然后一起打几局副本……” 莫永宁还没察觉到苏云景情绪的异常，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依旧嬉皮笑脸双手合十低头冲他充满歉意地说道：“毕竟我妈两周没见我这个儿子了，我总得先陪陪她。您大人有大量，就再忍个半天？到时候我让你一次……补偿你？” 他一抬头，发现苏云景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眼神极其恐怖，像是丛林中受伤后愤怒咆哮的野兽。 “你怎么了？不开心了？” 他伸手想抓苏云景的手过来再亲一下，对方却猛地将他的手甩开。 “我们说好的。”苏云景愤怒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说好的今天晚上我们要在一起的，明天才是陪阿姨。” 莫永宁有些慌了：“我知道，我也没想到我妈会提前回来。今天我陪完她，明天一整天都可以跟你在一起，那样不是更好吗？” 第254章 “一点都不好！”苏云景的声音很大，引得隔壁车厢的几个乘客探头朝这边张望。 莫永宁怔住了，他不知道苏云景最近为什么好像情绪越来越不稳定。上一次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怎么才过了没几天，他们之间又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他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反常了，于是语气也不太和善地问道：“你到底在着急什么？就等到明天不行吗？” 苏云景没有回答，只是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怒视着彼此，这一次谁都不愿意主动示弱。 滴，滴，滴，滴。 地铁车门上的橘色信号灯开始急促地闪烁，发出节奏的蜂鸣声。 列车的车门开始缓缓合拢。 突然，莫永宁看到身边的苏云景猛地站起身，一个箭步朝着已经合拢到一半的车门冲了过去。 即便是他反应敏捷，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追过去，最后还是被拦在已经合拢的车门前。 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透过车窗玻璃看着苏云景离开的背影，看着列车起动，看着窗外的站台快速移动，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他立刻拿起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毫不意外，对面直接挂断。 莫永宁也有些生气了，在他看来约会改期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苏云景不该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这位苏少侠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一直太惯着他了？莫永宁想。 可是，能有机会惯着他，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莫永宁刚才生起的气消了大半。 算了，过一会儿再去哄他吧，他总不能一直不接我电话。 第174章 陌生女人 莫永宁陪出差回来的妈妈在家里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餐。用餐过程中，江琦注意到了他频繁查看手机的行为，便问他是不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 莫永宁随口搪塞了一下，没和妈妈说自己和苏云景吵架的事情。他觉得这不过是一次两人之间的小别扭，等苏云景气消了他去道个歉就能解决。他就算是跟妈妈说了这事，也不过是挨一顿训斥，妈妈会催着他“赶紧去找小苏道歉”，并且会非常严厉地教育他“别欺负人家老实孩子”。 然而，尽管他什么都没有说，江琦还是猜到了些什么。她故意加快了用餐速度，并且拒绝儿子饭后逛街的邀请，回到家便说自己y有些累，早早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过了没多久，她果然听见客厅传来一阵丁玲桄榔的动静。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妈，车钥匙在哪儿？” 她打开房门，看到儿子又换上了出门的衣服，脸上的表情紧张又急切。 “在我挂在玄关的包里。你找车钥匙干嘛？要出去？”江琦说。 话音刚落，只见莫永宁已经跌跌撞撞跑到玄关，一边在挂着的几个包里慌乱地翻找，一边回答：“嗯，我去城西接一下小苏。” 看儿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江琦也有些担忧起来：“他怎么了？” 莫永宁把找到的车钥匙紧紧攥在手里，快速穿上鞋，回答：“不知道，他好像喝醉了。我得去接他。” “喝醉了？怎么会……”江琦想象不出那个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小苏怎么会和醉酒扯上关系。 “我不知道！”莫永宁焦急地回道，“我先去了。” “别那么急，开车小心点……”还没等江琦嘱咐完，莫永宁已经冲了出去，嘭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尽管知道这不会让电梯来得更快写，他还是连续猛按了好几下电梯按钮。 好在电梯停在离他家楼层不远的，没过多久面前的电梯箱门就开了。 莫永宁冲了进去，按下了地下车库的楼层，然后便焦急地打开手机导航，输入了刚才电话里那个女人告诉他的那家餐厅的地址。 他刚才并没有刻意敷衍妈妈的问题，而是他真的不知道苏云景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从刚才回到家后，他便一直在给苏云景打电话。 原以为过了那么久，加上他期间发过去的那么多条道歉短信，苏少侠的气总该消了。 然而，他在房间里给苏云景连打了十几个电话，电话那头却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莫永宁想到苏云景最近的种种异常，一股不安和恐慌逐渐涌上心头……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被超时挂断后，那头的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听到拨号音骤停的那一瞬间，莫永宁欣喜若狂，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听筒里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陌生女人说：“他喝醉了，你方便过来接一下他吗？” 莫永宁一下子没反映过来，大脑里一片空白，脱口而出问：“谁？”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你是谁？”还是“谁喝醉了？” “苏云景他刚才吐完回来之后就睡过去了，你快来接他吧，我们在城西阅江楼……” 陌生女人显然还要再说些什么，通话却突然中断了。 莫永宁以为是信号不好，忙又播了个电话过去。 然而这次就连拨号音也没有听到，听筒里直接响起一个礼貌却毫无情感的官方提示音。 “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如果说刚才拨打苏云景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是一种小火的煎熬，那么这通接通的电话和那头出现的陌生女人告诉他“苏云景喝醉了”的消息就像是一个炸弹突然爆炸，一瞬间把莫永宁的耐心和理智都给冲开了。 第255章 他知道苏云景不是那种没有分寸不知自己酒量深浅的人，而且苏云景的酒量相较于如今“一杯倒”的他而言其实算得上“海量”了。 他想象不到苏云景到底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连电话都需要别人来接听。 …… 导航显示城西阅江楼在距离大学城不远的地方，在全程没有拥堵的情况下依旧需要行驶大约四十分钟。 这还是暑假里刚拿到驾照的莫永宁第一次独自在夜间开车。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新手驾驶员的谨慎。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在限速范围内用最快的速度全神贯注地往城西阅江楼赶。 终于，在导航的引导下，莫永宁在驶下城市高速路后又开了两个路口便顺利到达了阅江楼的大门口。 正是晚宴散场的时间，阅江楼的生意看起来很好，门口聚集了好几波送行的人、握手告别的人和代驾，车道上也停了好几辆接人的车。 莫永宁在这些人里扫视了一遍，没有看到苏云景。 餐厅大门后面摆了风水局，巨大的根雕艺术品挡住了从外面往餐厅大堂里看的视野。 莫永宁也没心思去找停车位，随手把车停在门口一个空隙里，挂上停车挡连火都没熄就冲下了车。 “先生您不能停这里……我去！什么情况！”门口保安上前阻拦，却看到刚才还迎面朝着自己跑过来的那个年轻人突然身形一晃，以他从未见过的速度闪进了大门，消失在了根雕后面。 餐厅大门的根雕后面和大堂中间有一片休息区域，里摆放了一些沙发茶几供客人休息等车。 莫永宁一边继续尝试拨打苏云景的电话，一边在沙发上寻找苏云景的踪迹。 还是没有看到人…… 莫永宁心急如焚，怪那个电话断得太快，除了餐厅名字外再没有更精确的地点信息了。 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莫永宁的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滑落到了眉骨上，有一颗还滚进了眼睛，刺的他眼睛疼。 他揉了揉眼睛，决定再往里走一些，先看看大厅，如果大厅里还是没找到，他便去包厢里挨个找。 “莫永宁！” 突然，在大堂的左侧有人大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这声音很熟悉，莫永宁一下子便认出这是刚才电话里的那个陌生女人。 他循声转过头去，便看到角落的一个包间门口有个三十来岁带着很浓书卷气息的女性正冲着他招手。 莫永宁有些奇怪，有过目不忘本领的他非常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为什么这个女人却在餐厅交织的人流里一眼就认出了他？ 但这时候的他没有心思去深究这事情。 他快步跑到那女人的面前，紧张地问：“刚才是您接的电话吗？刚才电话为什么突然断了？苏云景他怎么了？” 那女人看着他不知是因为被汗水滴到还是因为紧张而通红的眼睛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点头笑了笑，侧身把莫永宁让进了身后的包厢。 “刚才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现在就在里面……” 第175章 选择 包厢的装修是中式风格，摆放了一些古朴典雅的仿古家具。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是莫永宁曾听过的现代书画大家的墨宝。角落一个红木雕花八宝架上几个瓷器摆件就算是仿品也看起来价值不菲。 房间正中央有一张供十人用餐的圆桌。 桌面已经被清空，只留了一壶茶水放在边上。但莫永宁依旧能闻到空气中有着一股高度数白酒的香气。 圆桌角落里一个人正趴睡在桌上，莫永宁就算没看到他的脸也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苏云景。 他快步过去在蹲在餐桌边，立刻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直冲鼻腔，不由得皱起了眉。 “苏云景？你怎么了？” 他轻轻拍了拍苏云景的胳膊，然而对方依旧保持着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叫不醒的，我试过了。”刚才给莫永宁指路的陌生女人也走进了包厢，表情无奈地说道，“他刚才吐了一地，之后就睡过去叫不醒了。” 莫永宁低头看了一眼潮湿的地板，显然是刚刚被人清理过的样子。 他站起身，看向朝着这边走过来的陌生女人，心里满是疑问。 陌生女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走到他面前，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 “我叫林沐风。”她看到莫永宁对自己的姓名并没有反应，意外地挑了一下眉，继续说道，“我是j大物理学院的副教授。苏云景现在在我的课题组里，今天正好有机会，带他参加了这个饭局。认识一下校内校外的一些师长……” “林……林老师，您好。” 听到对方是j大的副教授，也是苏云景的老师，莫永宁收起了刚才有些失控的情绪。 林沐风和他大概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 刚才在饭桌上，苏云景一直主动在帮学院里最权威的老教授挡酒。她以为苏云景酒量好，也觉得他应该有分寸，就也没拦着，谁知道他突然醉了不省人事，直到饭局结束其他宾客都走完了他还是没有醒。 她本来打算找饭店的人帮忙打辆车，把苏云景送回学校宿舍的，结果看到他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就接了。 第256章 …… 莫永宁听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他依旧对现在的场面和面前这个似乎认识自己的女人感到非常困惑。 “您刚才在大厅是怎么认出我？”他问。 陌生女人仿佛早就猜到了他会问这个，对他笑道：“那日我在青涯谷圣坛上便见过你了……魔教教主莫永宁。” 莫永宁刚准备去搀扶苏云景起来的动作一顿，瞪大双眼惊讶地看向面前这个陌生却又似乎有某种熟悉气息的女人。 那女人冲他抱拳道：“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在下是青莲派柳洪门下弟子，林沐风。久仰魔教教主莫永宁大名了。” 莫永宁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看倒在桌上不省人事的苏云景，又看看林沐风，有些结巴地问她：“你，你，你也是穿，穿越过来的？” 林沐风点点头。 莫永宁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苏云景他……” “他早就知道。”林沐风回答，并且好像对莫永宁的反应也很意外，“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莫永宁茫然地摇了摇头。 此时，一位身着旗袍的餐厅服务员轻轻敲了敲开着的包厢大门，礼貌地询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门口那辆没熄火的黑色奥迪a6l是您二位的车吗？” 莫永宁这才想起自己胡乱把车停在餐厅门口，急忙慌下车，连车钥匙都没拿出来。 “是我的车。”他回答。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说：“啊，那麻烦先生您能否把车挪到停车场？门口不太方便长时间停车。” “我们马上就走了。”林沐风对那服务员说道，然后上前拉上了苏云景的一只胳膊，又冲莫永宁使了个眼色。 林沐风：“先把他搬上车，我慢慢和你说。” 两人一左一右，把苏云景从座位上扛起来挪动到了车的后排。 莫永宁看着他不省人事的样子，觉得把他送回宿舍或是送回家似乎都不太合适。 “找个附近的酒店吧，他这样子坐不了太长时间的车，说不定还要吐。”林沐风说。 莫永宁有些犹豫：“那林老师您……” 林沐风此时摆出了作为师长的态度：“他这样身边离不了人。我陪你们去酒店，把你们安顿好再自己打车回学校” 莫永宁嗯了一声。 确实，他开车的时候不可能把苏云景一个人留在后排，需要林沐风帮忙照应着。 他和林沐风两人一起手忙脚乱地把苏云景平放在后排座椅上，返回到驾驶位上，发动了汽车。 车子缓缓驶出饭店区域，驶入了光线不太敞亮的郊区道路上。 可能是因为多了两个乘客的关系，莫永宁的车开得比刚才过来时候要谨慎许多，速度也放得很慢。 开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车厢里太过安静有些尴尬，坐在后排确保苏云景不会从椅子上滚下去的林沐风主动开口和他搭起了话。 “刚才替他接电话的时候，我看来电显示是‘小魔头’，就猜会不会是你。” 莫永宁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沐风继续说道：“他只在一开始跟我提过你和他一起穿越过来了，说过你们是同学，但除此之外没有再跟我提过你的事情。但我总觉得你们两个应该一直都有联系，而且走得很近……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没跟你说过我的事情。” 莫永宁深吸一口气，紧握着方向盘点了点头。 苏云景真的一点头没有提到过遇见另一个穿越者，并且加入了什么课题组的事情。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云景最近会有那种奇怪的表现。 尽管他们从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到台面上来好好聊过，但他还是懂苏云景的心情。 如果是他，他也没办法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想到这段日子，苏云景为了不让他难过而一个人在这矛盾和纠结中过了那么久，莫永宁有些心疼。 “林老师，你们的课题组是针对穿越的事情在做研究吗？”他问。 林沐风回答：“只是有一些关联。穿越和我们的研究，是类似于造炮弹和研究硫磺形成条件之间的关系……” 莫永宁没太明白。 林沐风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耐心地同他解释了一下。 “其实距离真正能实现穿越还差得很远，在我看来或许我这一代都很难实现。”她说，“大概苏云景也是那么认为的，才没有跟你提过这事情吧。” “那目前你们的研究进展到了哪里？”莫永宁问。 林沐风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苏云景。 “进展说不上，就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接着，她把目前知道的事情，包括那本小说的内容都告诉了莫永宁。 “苏云景什么都没跟你说，或许是觉得你或许对这件事情没有兴趣。但对于我来说，多一个样本研究就多一份找到方案的机会。我希望你也参与到我的课题研究里来。” “我……” 莫永宁有些为难，面对可能得抉择和分别，不仅仅是苏云景不想让他面对，连他自己都不想要去面对。 对此毫不知情的林沐风继续说道：“你不用紧张，即便是找到了穿越回去的方法，也并不是强制要执行的……况且短期内几乎不可能执行。选择权都在我们自己手里。我和你一样，也想要留在这个世界，我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答案。” 第257章 莫永宁想，自己真的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吗？ 毫无疑问，他对现在的这个世界非常满意，这里没有血腥的杀戮，没有尔虞我诈的阴谋，有他爱的母亲，有张世成那样的朋友，还有苏云景…… 但如果说到了可以选择去留的那一天，苏云景选择了离开。 那么这个没有苏云景的世界，他还想要留下吗？ 林沐风见他许久没有回应，又说：“我懂，这件事情对你而言没什么驱动力，你既不想回那个世界去，也对物理学没有兴趣。你可以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实在不愿意我也会不勉强你。” 莫永宁点点头，没开口回答。 他手握着方向盘，脚下的油门不知不觉间踩得比刚才深了些。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追更到这一章的亲爱的数量不多，但我还是要在这里很高兴地通知大家： 这本的大结局我已经写完啦！！！ 按照更新进度，应该会在九月的第一周完结。 谢谢大家一直陪我到现在，最后的这几章节也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爱你们。 第176章 他猜对了 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商务酒店的房间里，林沐风临走前再三叮嘱莫永宁务必一整晚都要守着苏云景，千万别睡得太死，以防他半夜呕吐将异物呛进气管里。 莫永宁让她放心把苏云景交给自己，并且表示明天苏云景恢复意识后会让他第一时间向林沐风报个平安。 况且，今天晚上突然知道了那么多事情，他可能根本也睡不着。 林沐风走后，他帮苏云景除去身上不太舒适的长裤和袜子，又无意间发现他上身的短袖衬衣上也沾染上了一点污秽物，便干脆帮他把衣服都脱了。 莫永宁去洗手间用温水沾湿了毛巾，替苏云景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体和面部，然后替他盖好被子。 整个过程中苏云景还是没有醒，但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哼唧声，听起来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在把一切都整理安排妥当后，莫永宁把房间里的单人沙发拉到了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 床上的苏云景翻了个身，面部恰好朝向了他坐着的地方。 莫永宁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床头灯暖黄色的光线下苏云景那沉静安宁的睡颜，自己的心里面却乱得翻江倒海。 关于认识了林沐风以及之后参与课题研究的事情，他显然是刻意的在隐瞒自己。 莫永宁知道苏云景这么做的原由，如果是他自己，或许也会这样。 关于有一天是否会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事情，在他们两个之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这是从苏云景接受他的表白的那一刻起就定下的，两个人心照不宣。 他们知道彼此的立场。 苏云景在那个世界有舍不掉的家族和门派的牵绊，而莫永宁在这个世界也割舍不下的亲人。 他们自欺欺人不去考虑可能到来的那个将来，也因此能肆无忌惮地相爱，恣情纵欲地在一起，享受了那么多的快乐时光。 莫永宁弓着背坐在沙发上，落在苏云景脸上的视线逐渐放空，脑海里不断闪现这段日子的种种，那些场景和画面……使得他原本阴云密布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抬手在苏云景的眉骨上轻轻划过，似乎是想要抚平这些日子来自己未能及时在他脸上发现的愁苦的纹路。 他猜测苏云景这些日子的愁苦纠结，是因为想到如果那一天到来了，便一定是他们分别的日子。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那本小说的出现，证明了他是和这个世界的莫永宁互换了身份。那么如果他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莫永宁就会归位。江琦不会失去儿子，而是会重新找回她真正的那个儿子……这对妈妈来说是一件好事。 于是，这里便没有什么值得莫永宁再留恋和担心的事情了…… 莫永宁打算等苏云景醒来，把这件事情抬上来好好的聊一聊。 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并且告诉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会跟他一起回去。 苏云景应该会很开心吧？ 他会扑上来搂着我狠狠地亲我的脸颊吗？ 从今往后便不会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的了。 想到这里，莫永宁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身体后仰，放松地陷入沙发中，拿起手机在搜索框内输入了林沐风刚才所提到的那本小说的名字。 那一夜，他守在苏云景身边看完了小说的连载。 他原本只是好奇那两个被替换过去的人用他们的身份做了些什么。 可是随着小说剧情的发展，小说中的莫永宁和苏云景的关系逐渐升温。 当他看到莫永宁为了把身负重伤的苏云景送回雁山派治疗，不顾自己身上带着重伤闯入雁山派被擒，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 连载的剧情停在苏云景从昏迷中醒来的地方，他非常好奇小说中的苏云景会为了莫永宁做到什么地步。 他相信，如果是如今自己眼前的这个苏云景，一定会向父母坦白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且表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他对自己对苏云景的了解程度很有信心…… 然而，当第二天早晨苏云景醒来，莫永宁把自己从林沐风知道了一切并且决定将来和他一起回到那个世界的事情告诉苏云景后，迎接他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拥抱和亲吻。 第258章 …… 苏云景用手捂着因为宿醉而疼得一抽一抽的额头，面容惨白不停地摇头：“不行，你不能跟我回去。你要留在这里。” 莫永宁对他这样的反应感到有些诧异，问：“为什么？我跟你回去有什么问题？不过是一切都复位罢了，原来的莫永宁和苏云景回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会受到影响的。” 苏云景：“你在这里很好，不应该离开这里。” 莫永宁：“可是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我就一点都不好。” 苏云景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莫永宁又说：“你知道你拦不住我，除非你留在这里不走……” 苏云景犹豫了一瞬间，但也只是非常短暂的瞬间。 他说：“不行，我得回去，那边需要我。” 莫永宁:“我明白，但我也需要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但我要去哪里也是我自己的事，你拦不住我的。” 他语气坚定，眼神锐利。 苏云景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确实没办法能够阻止他。 他叹了口气，心里难过得不行：“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跟你聊这件事的原因，因为我不想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莫永宁，我对雁山派和你都有割舍不掉的责任，我不想你为了我再回去过那种刀尖舔血被人追杀每日都命悬一线的日子，但我也不能放任雁山派不管……如果我有能力回去却不回去，就对不起那些为了我付出过许多的师长和师兄弟们……” 看见苏云景似乎快要哭出来了，莫永宁一下子有些慌了。 他忙把人搂进怀里，手足无措地安抚道：“哎，苏云景你别，你别这样……这事情不是还八字没有一撇吗？” “但这个字怎么样都不可能写好的……”苏云景哽咽道。 莫永宁继续安慰他：“可是我看了那本小说，那个苏云景不是已经以你的身份回道雁山派了吗？或许你担心的那些事情，他都会替你去完成呢？” 苏云景叹道：“会有这个可能吗？” 莫永宁说：“反正现在也没有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有没有的都得继续看下去。” 苏云景说：“我觉得那孩子，他自卑、敏感、胆小、多虑……我甚至没办法想象他会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 莫永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问题”，于是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 苏云景：“我会说：父亲大人，那是我所爱之人。无论您是否接受，我都不会同他分开。” 听到这话，莫永宁把苏云景搂得更紧了一些。 至少这一条，他猜对了。 第177章 怎么圆这剧情 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也争论不出个结果，两人相拥在那里谁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莫永宁听到苏云景的肚子里穿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想到他昨夜醉酒后吐了那么多，早上醒来之后也没吃什么东西，于是提出要去到附近的早餐店买些早点回来。 苏云景想和他一起去，可是双脚刚着地就觉得腿部一阵发软，整个人又跌坐回了床上。 莫永宁紧张地冲过来想要扶他，走近了发现他身上没伤着，人也清醒就也放下心来。 “你这样子，还是别跟我一起出去了，被人看到有损你的形象，也有损我的形象。” 苏云景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以为莫永宁指的是他们俩从酒店出去的事情。 他说：“我们的关系不是早就公开了吗？大家又不是什么封建老古板，有什么影响的……” 说罢他又想站起来。 这一次，他是被莫永宁按回床上的。 莫永宁扶着他的双肩，把头凑近过来，苏云景看见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缕狡黠的笑来。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怕别人以为我床品不好，把你折腾的路都走不了。” 苏云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手抄起床上的一个枕头向他砸去，羞红着脸骂了一个字。 “滚！” 莫永宁猜到他会是这反应，矫健地躲开了攻击，并且趁其不备在苏云景唇上亲了一下。 苏云景又想拿第二个枕头砸，却看到莫永宁已经转身然飞也似地跑到了门口。 “对了，林老师让你醒了给她打个电话。”临出门时候，莫永宁突然想起昨天林沐风的叮嘱，“你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我替你充过电了。” 苏云景坐在床上，涨红着脸恼羞成怒道：“知道了。” 他找到自己的手机，给林沐风拨去一个电话。 林沐风对苏云景今天居然那么早就醒了感到有些意外，在确认学生安全无碍后，她对苏云景表达了昨天晚上在酒桌上为何老挡酒行为的赞许。并且告诉他，何老今天特地像她打听了“昨天晚上那个小伙子”的情况。 林沐风虽然没和何老正式介绍苏云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但何老大概也猜到了。 因为昨天有外人在场，有很多事情不方便细谈。何老表示等自己这阵子忙完了，要让林沐风带着苏云景去工作室，大家在一起好好聊聊这件事情。 “如果莫永宁愿意的话，我想邀请他一起来”林沐风说。 “嗯，我会转告他的。”苏云景回答。 “他现在没跟你在一起吗？”林沐风语气有些责备道，“我昨天晚上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要好好照看你的啊。醉酒的人身边不能离人。” 第259章 苏云景忙说：“他在，他一直在的……” “那就好……”林沐风听起来松了口气。 她忽而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那个小说更新了一章，就在刚才。” 苏云景跟着心头一紧：“嗯？” 林沐风：“你也还没看吧？我也是，刚想点开你就来电话了。” 苏云景：“嗯，我现在就去看。” 他们没有再多做寒暄，挂断了电话。 苏云景匆忙点开那本小说连载的网站，果然看到自己的订阅信息里显示“五分钟前：《少侠最近有点烦》有最新章节更新。” 对于那个世界的苏云景回到雁山派之后会说什么做什么，他非常的在意。 于是，他点开了最新的一章。 新的章节篇幅并不长，苏云景只花了几分钟便看完了。 虽然新的章节才放出不到一小时，那一章末尾的评论区里已经有上百条的留言，都是等待了一周才等到章节更新的读者的哀嚎，一个个整齐划一地喊着“太太，饿饿，要饭饭”。 然而，苏云景却没有他们如此松弛的心情。 最新章节的剧情令他心情沉到谷底，一时之间甚至觉得有些透不上气。 恰在此时，房门电子锁发出清脆的滴滴两声，然后就看到莫永宁拎着两大袋的早餐推门而入。 “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不知道你想吃包子还是面包，我都买了。刚好看到奶茶店开门了，我也给你带了一杯，你是过来吃还是躺床上？”莫永宁进屋在小桌子上把吃的放下，转身看向床的方向，被苏云景的表情吓了一跳。 他顾不得去捡掉在地上的塑料袋，快步冲到床边：“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低血糖了吗？” 苏云景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他怎么能这样……”莫永宁听见他口中轻声喃喃道。 “他？谁？”莫永宁诧异地从苏云景手里接过手机，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小说页面。他上下滑动了两下，问：“新的章节？那本小说更新了？” “嗯。就刚才……可是那个苏云景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低血糖的缘故，苏云景的手都有些微微地颤抖。 莫永宁急忙从桌上拿了个焦糖可颂掰了一块塞到他嘴里。 “别着急，你先吃点东西，我来看一下。”他说。 一边是一块面包咀嚼了数十口还没咽下去的苏云景。 一边是皱眉对着手机屏幕一目十行的莫永宁。 很快，莫永宁也看完了那个章节。 “这里面的苏云景他居然……装失忆？”莫永宁义也觉得这剧情有些狗血。 苏云景用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义愤填膺地说道：“他明明知道莫永宁被雁山派抓住并且囚禁在地牢里，也不立刻动身去救他……” 莫永宁看他那么激动，递给他一杯奶茶，并且开始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莫永宁：“哎，别那么激动。这里面写了他手脚都受伤了，走路都需要人搀扶，没办法去地牢救人……” 苏云景：“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和父亲坦白他们的关系呢？就算说是好友也行啊。” 莫永宁：“他可能有他的考量和顾忌。” 苏云景：“有什么比救人更重要的？！他就是懦弱！胆小！” 他越说越激动，莫永宁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对对对，他就是个书呆子高中生。哪有苏少侠你忠肝义胆侠义心肠……” 苏云景：“他担当不了雁山派大弟子的名号，我必须回去……” 莫永宁：“回回回，我跟你一起回去，把那个倒霉的校霸换回来。” 苏云景转头瞪了他一眼：“你不许回去！” 莫永宁知道现在争论这事情没有意义，于是又掰了一块可颂塞进苏云景嘴里：“先吃东西。现在不是也还没找到回去的方法嘛？你着急也没用。我们现在只能等着下一章的更新，看这之后的剧情会怎么样……” 苏云景用力咀嚼了两下口中的食物，又猛吸一口全糖的奶茶，血糖的升高让他的心情稍许平复下来，思路也清晰了些。 突然，苏云景的脑内灵光一闪。 后面的剧情会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他看了看小说封面的作者署名。 “酱油拌饭”。 她到底是谁？ 她到底接下去打算怎么圆这个剧情？ 第178章 叫声老公听听 虽然对于各自在这个世界的去留并未达成共识，但自从不再把这件事情憋在自己心里之后，莫永宁和苏云景都感觉轻松舒坦了很多。 苏云景不再需要独自消化那些所知的信息和知识，也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讨论自己的看法，以及在林老师的组会上与师兄师姐们交流后产生的新思路。 然而，苏云景所涉及的领域过于专业，而莫永宁的物理水平仅限于勉强能把一个停留在粗糙斜面上的立方体的力分解清楚，根本不懂什么量子物理或量子纠缠。 他曾经试图自学这部分的知识，却发现那些文章和教材比他在崖壁悬棺里找到过的上古武学秘籍还要晦涩难懂。 每个字他都认识，一句话也能读下来，但这句话里究竟说的是什么，他毫无头绪。 张阳经常看见莫永宁来他们寝室翻看苏云景的专业书籍，以为这位室友的男朋友是对物理学感兴趣，于是好心地把自己那本《薛定谔的猫》推荐给了他。 第260章 但莫永宁还是不太明白，他的关注点在于“为什么薛定谔会舍得用自己的猫做实验？”以及“猫咪在漆黑的盒子里会不会感到害怕？” 这些问题颇为跳脱，专业的苏云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天是周日，他俩一起坐地铁返回大学城。 路上，苏云景劝他：“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或许你可以试着从别的方向入手研究这件事情。” 这两天周末，他除了给李桃补课和陪父母吃了顿晚饭，其他时间都窝在莫永宁家里，陪他一遍又一遍地看《星际穿越》，看得晕头转向。 “什么方向？”莫永宁问道。 “那本小说上周又更新了两章。”苏云景说道。 “我知道，我看了，剧情没有什么进展。”莫永宁回答。 那个小说里的苏云景仍在假装失忆，只是身体恢复一些之后，会趁着夜色偷偷去地牢看望莫永宁。 地牢里的莫永宁并未遭受严刑拷打，他还劝苏云景尽快撇清两人的关系。 “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只有作者知道。”苏云景说，“或许我们可以亲自问问他。” 莫永宁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说……让我想办法找到这个作者？怎么找？” 苏云景点点头：“无论是人物还是剧情，作者能写出这些内容应该都是符合这个世界的事物逻辑的。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 莫永宁明白他的意思：“这个人认识我们，最起码是知道我们，并且是了解六中的一些人和事情的人。不然不会那么巧合，在那个世界的莫永宁和苏云景的回忆里写到那些事情。” 苏云景又说：“李桃那姑娘跟我提过，这个作者说自己之前在准备高考，应该是和我们同届的，而且也是j大的。” 莫永宁接话道：“可惜原来的莫永宁和苏云景在六中不算低调，整个年级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俩。而且，六中跟你同届考进j大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范围有点大，要一个个去查吗？” 苏云景：“李桃说那作者还在微博po过自己的学生证，可惜因为招来很多人的质疑和攻击，那条微博已经删除了。如果能看到那张照片，就算是重要信息上打了码，也应该能看出些线索来。” “这没关系，互联网上的东西只要出现过就一定有痕迹。这件事情交给我。”莫永宁拍着胸脯道，“找出作者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只要专心地攻克你的物理难题就够了。” 莫永宁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终于能摆脱那种在物理学上一筹莫展的窘境了。 相较于那些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和图表，在互联网上人肉作者这件事情对他这个5g冲浪少年来说要简单太多了。 说到做到。 莫永宁当天晚上就在网上找到了一个“酱油拌饭”的读者qq群。又花了几个通宵研读学习了“酱油拌饭”过去几年加起来长长短短写过的近百万字小说，终于通过了群主的考试，顺利加入读者群。 读者群里人倒也不算很多，“酱油拌饭”本人也在群里，时不时发一些不方便在网站上发布小说片段和章节。 这些章节也让莫永宁在之后的日子里好几次让苏云景对他“刮目相看”。当然，这些都是意外收获，也都是后话。 读者群里，除了太太发餐之后会有短暂时间的沸腾，平时这个群也没闲着，大家经常凑在一起随便聊一些社会热点和三次元生活的家长里短。 之后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确实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和演技。 莫永宁在群里潜伏了几个月后，认准了几个看起来是狂热粉丝的id。在研究了那些id的日常聊天内容，分析了他们的性格特点后，以同样狂热粉丝的身份私信找了对方聊天。 在莫永宁全力以赴的套近乎和迎合下，不久后，他终于从其中一个人那里要到了已经在微博上被删掉的那张学生证照片。 莫永宁打开照片，那图片的像素不高，稍微放大一点就变得不太清晰。而且，照片中央学生证上个人信息的部分打了非常厚实的马赛克，没办法从中获得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 然而，莫永宁在仔细研究了这张照片后，终于找到了他要的线索。 那张照片是在强光下拍的，学生证表面有一层光滑的覆膜，在反射出了光源，也隐约反射出了拍摄的手机和拍摄者的一部分手部细节。 手机是没带手机壳的最新款机型，没有什么特殊性，但是露出的手指甲却是一款非常个性的美甲图案。 因为那美甲图案是学生证塑料覆膜上反射的影子，所以无法确定甲油是什么颜色，只知道是浅色的底色，上面勾画了深色的图案。 那图案是一只简笔画的小猫。 莫永宁眼皮一跳。 他确定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图案，他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 他视线聚焦在那个简笔画的小猫图案上，皱起眉，努力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 很快，他便想起来了。 这个美甲图案他在六人聊天群里，在言静怡和葛星一起出去旅行时候拍的合影上见过。 是她！是言静怡！ 莫永宁从张世成那里听说过言静怡在写小说的事情，其实一早是有怀疑过她的。但后来，他在读者群里读了那些豪车后，反而在心里解除了她的嫌疑。因为他实在是没办法把那个飙车不顾限速的太太和自己所认识的乖乖女形象的言静怡联系到一起。 第261章 而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毋庸置疑，言静怡就是“酱油拌饭”。 既然是熟人，那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了。 莫永宁一边感慨言静怡这姑娘人前人后表现的反差巨大，一边给苏云景拨去了电话。 莫永宁：“苏少侠，叫声老公我听听。” 苏云景好像正在宿舍里，背景音能听见其他几个室友打牌的动静。 他有些莫名，问：“嗯？你怎么了？今天做实验吸入什么致幻毒气了？” 莫永宁骄傲地说道：“我知道那个酱油拌饭是谁了！” “真的！？”苏云景有些激动。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莫永宁说。 “是谁？我认识那个人吗？”苏云景继续激动地问着。 莫永宁说：“叫我一声老公，我就告诉你。” 苏云景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的？” “这不是癖好，这叫情趣……”莫永宁还在脑子里搜索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 突然，听筒里传来了一声毫不害羞，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的，字正腔圆的“老公”。 莫永宁听见那头的背景音里原本嬉闹打牌的动静也瞬间安静下来，显然那几个室友也听见了苏云景对着电话叫这两个字。 苏云景对此却好像并不在意，继续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莫永宁本来想和他撒撒娇拉扯一番的，那么轻易地就达到目的后反而觉得有些无趣。 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回要找个让苏云景当面叫自己老公的机会，一边把自己的发现全部告诉了对方。 第179章 请继续写下去 言静怡最近这阵子卡文严重，每周都是在网站更新任务截止统计前的半小时内才写完当周的字数。 这周也不例外，距离“死期”还有不到24小时，她还一个字都没写。 为了晚上能赴苏云景和莫永宁的邀约，言静怡不得不在大学生涯里第一次翘课。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一个人在寝室疯狂赶进度，总算是把这周的更新任务写完了。 如果是别人邀请她在这个时间点出去吃饭，她是一定会拒绝的。j大的课业学习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她还每天一睁眼就欠着一万字的更新，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给社交了。 但因为邀请者那两个人，言静怡觉得同他俩吃顿饭能有助于她寻找剧情灵感，倒到也不算是不务正业。而且她也实在是好奇，这两人为什么会突发奇想的想要“和老同学聚一聚”。 明明这两人自从公开谈恋爱之后只喜欢单独腻歪在一起，连张世成都抱怨莫永宁打副本的时候只给苏云景加buff，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到底是哪阵风让他们想起她这个散落在文学院的“老同学”了。 她终于赶在晚餐前把下午火拼出来的两个章节发布出去了，然后便踩着她的自行车飞也似地往约定的校外餐厅敢去。 他们的晚餐约在一家火锅店，言静怡到的时候透过餐厅的玻璃就看到莫永宁和苏云景已经坐在里面了，两人并排坐在一边，两颗脑袋紧紧凑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一起看着同一部手机。 言静怡进入餐厅走到桌边的时候，那两人完全没有发现她。以至于言静怡认为自己今天就算临时放鸽子，这两人应该也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抱歉，来晚了。”她边说边坐到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位上。 两人看到她来了便收起手机，苏云景一边将点菜的平板递过来，一边回道：“没事，我们也刚到。” “你今天下午没课？”言静怡问，她刚才路过教学楼的时候明明看见苏云景那个班的男生刚从教学楼出来。 “有，我也是五点才下课。”苏云景回答。 “那你怎么那么快？”刚才差点把自行车踩得冒出火星的言静怡诧异道。 “啊？哦……我坐莫永宁的车过来的。”说罢，苏云景用眼睛瞥了一眼窗外。 言静怡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看到路边停了一辆骚气的紫色大众cc，虽然不是什么超跑，但在大学城里也足够拉风了。 她哟了一声，立刻在脑补了一段莫永宁带着苏云景在校园里飙车的小剧场，并且决定放进自己的番外。 苏云景从她丰富的表情里判断出她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抬手又指了指停在人行道上的一排非机动车。 “是那辆白色电动自行车。”他解释道。 言静怡愣了一下，脑内的霸总戏码瞬间被击碎。 但很快，她就自我修复完成，脑子里又构建出了一副莫永宁骑自行车后座带着苏云景的画面。 或许莫永宁还会使坏，拧着车把突然加速，坐在后座的苏云景则会紧紧搂着他的腰，大声喊着“别闹！别闹！”…… 莫永宁抬手手在眼神放空的言静怡面前晃了晃，把她从自己的脑洞里拉回到了现实。 莫永宁：“你看看菜单要不要再加点什么。不用客气。” 言静怡回过神，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才想起今天为了赶更新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她翻看菜单，说：“这话听着，今天是你要请客呀？” 莫永宁点头：“我们约的你，当然不能让你花钱。” 言静怡嘿嘿一笑，翻看平板电脑又加了几份肉和海鲜。 “你们点主食了吗？”她继续往下翻，翻到了菜单的主食的页面。 第262章 “给你点了份米饭。”莫永宁说。 “谢谢！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米饭配火锅。”言静怡有些惊讶。 “帮你倒了些酱油，不够的话你自己再加。”苏云景边说边把拌好的小碗米饭递了过去。 “咦？服务的那么周到吗？” 接过苏云景手里那碗自己最爱的酱油拌饭，言静怡不知为何突然感觉一阵心虚。 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收到了这么高的礼遇，而且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好这口的？ 面前的鸳鸯锅白汤的一边已经开始冒泡咕嘟了起来。 言静怡大概是觉得这顿饭不要自己出钱，那就出点力吧。于是端起桌上的一盘丸子，小心翼翼地往汤里下。 “所以，今天请我吃这顿饭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问。 苏云景抿了一口奶茶没说话，递了个眼神给坐在身边的莫永宁。 莫永宁笑笑：“没什么。就是犒劳一下你。” 言静怡停下动作，手里的丸子和筷子悬在半空，疑惑地看向莫永宁：“犒劳我？” 莫永宁又说：“一周要写那么多字很辛苦吧……今天更新的那几章是不是下午刚赶出来的？我看你错别字都没来得及修订。” “什么？！有错别字？不可能，我发之前检查过一遍了……”言静怡脱口而出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里一抖，盘子里的一颗牛肉丸子滑落进了翻滚的白汤里。 她惊呼一声，身子往后靠，顾不上自己被汤汁弄脏的衣服，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人——他们正笑眯眯地看向她，一脸“是的，我们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你，你，你，你们怎么知道的？”她脸涨得通红，隔壁桌被麻辣锅呛到的顾客脸上也不过如此。 “无意间看到的，本来不是非常确定。”苏云景说，“现在确定了。” 言静怡双手捂脸，对自己的一惊一乍和沉不住气懊悔不已。 “是……只是‘看到’……还是……‘看过’……”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自己没有社死得太彻底。 “有幸拜读过。”苏云景微微笑着说道。 言静怡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她现在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当个地心人，这辈子都不出来。 唯一一件支撑着她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事情，是幸好小说网站的尺度限制使得她没能把那些最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发布出去。 他俩应该是没看见我在读者群发的那些吧？不然应该没办法心平气和这么面对面和我坐着。言静怡想。 她为了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一口气喝了两听可乐，终于在“这辈子很短一眨眼就过去了”的自我安慰中稍许恢复点了神智。 但她依旧不敢直视对面的两个人，低头用筷子缓慢搅拌着那碗酱油拌饭，小声嘟囔：“这本书是我高一一时兴起写的，当时只是随便写几个脑洞。但是后来读者越来越多，高三那阵子停更还一直收到读者催更，我就想着还是把它写完吧。” “真的无意冒犯！”她说，“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我就删了不写了……” “你不要自责。我们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到！”听到言静怡要停更删文，苏云景一下子有些着急。他担心如果真的删文，这一因为他们的行动所造成的事件会否影响到两个平行宇宙。 言静怡慢慢抬起头，生怯怯地问：“你们没有不开心？” 苏云景给莫永宁使了个眼色，莫永宁心领神会，展现出一个比刚才更灿烂的笑容：“你写得还挺有趣的。” 言静怡怎么都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她曾经在高中里一度认为冷傲孤僻难以相处的人，居然那么大度和善。 “呃……你们今天请我吃饭，是为了告诉我，你们喜欢我写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又能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了，脸皮不自觉厚了一点。 只见的莫永宁和苏云景非常默契地对看一眼，转过头冲她用力点了一下头。 “嗯！请你继续写下去！” 第180章 交给时间 言静怡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真诚的两人，心里的感觉五味杂陈。 有人当着面说喜欢自己写的东西当然是一件令人备受鼓舞的事情，何况这两个人还是自己小说的原型。 但也正因为这两人是小说原型，又是自己所熟悉的同学，她心里那份紧张和焦虑变得更厉害了。 “谢谢。我会努力写下去的。” 言静怡叼着饮料吸管，眼神有些闪烁。 三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刚才“高台跳水”入锅的丸子已经熟了，浮在沸腾的锅子里随着其他汤料一起上下翻腾。 大概是为了这份尴尬，也是为了引出下面的话，莫永宁一漏勺下去捞起两个肉丸，一个摆到苏云景的碗里，一个则放到了对面言静怡的空盘里。 言静怡有些受宠若惊，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莫永宁道：“我是有事求你才献殷情。” 言静怡疑惑地问：“有事求我？什么事情？” 莫永宁立刻向他投去一个真诚渴求的目光：“太太您能不能在这里剧透一下接下去的剧情？” 言静怡不太适应有人面对面对自己使用“太太”之类的词，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心里愈发乱成一锅粥，有些语无伦次：“剧，剧情？你是要我剧透？” 第263章 莫永宁点点头，伸手揽上身边苏云景说：“这家伙非常在意，想知道‘苏云景’到底要怎么把‘莫永宁’救出来。” 苏云景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一下，他确实是比莫永宁更好奇接下去剧情的走向。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小说里的那个莫永宁不是自己身边的这位，但他还是非常在意这个角色。虽然小说中没有详细地描写，但他知道雁山派地牢里是多么的阴暗潮湿。想到另一个世界的莫永宁被关押在那种地方，他心疼不已，也焦急万分。 他每天要刷新好几遍，盯着小说的更新，像看最新章节里面的莫永宁到底有没有获救。 莫永宁反倒是没有他那么迫切的想知道后面的剧情。 他说小说里的莫永宁如果有自己的记忆，应该不会害怕什么地牢和刑法。如果是他自己，或许还会因为知道苏云景伤势在得到了悉心的照顾后完全康复而感到欣慰。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吃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但小说的剧情自从在苏云景回到雁山派得知莫永宁被抓后就变得非常拖拉，更新的章节里面硬塞了很多支线的剧情，拯救莫永宁的任务却毫无进展。 …… 言静怡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为难，莫永宁以为她是不想剧透。 于是，他又殷勤地夹了一大片肥牛肉递到言静怡盘子里，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看在我们是多年好友的份上，您就剧透一小丢丢给我们吧？” 说罢，他还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恳求的动作。 看着昔日冷面校霸为了要剧透变成了这样，言静怡心里此刻蹦出四个字“人设崩塌”。 这种剧情如果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大概会被读着骂死吧。她想。 但是，她知道自己再继续写下去，距离被骂可能也不远了…… “那个，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她说，“不瞒你们说，我也只是比你们早半小时知道接下去一章的剧情而已……” “啊？”苏云景和莫永宁异口同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和惊讶。 言静怡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 “可是，你不是应该有大纲吗？”苏云景问。 言静怡轻声“嗯”了一下，顿了顿，又说：“一开始写的时候确实有大纲的，但是后来写着写着就没了。” “什么意思？”苏云景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大纲怎么会没了呢？是不小心删除了？” 言静怡摇了摇头，说：“不是，原本写好的大纲还在，但剧情走着走着，就不按照大纲来了。” 莫永宁也不理解，问：“怎么会这样？” 只见言静怡一脸无奈，说：“可以认为是小说里的角色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说……是我写崩了。” 苏云景追问：“所以小说里的苏云景到底要怎么去救出莫永宁，你在动笔写之前完全不知道？” 言静怡点头：“我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去救……” 听到这话，苏云景和莫永宁同时皱起了眉头 苏云景：“为什么不去救，他不是爱他吗？” 言静怡：“是的，但他不是对门派也有自己的责任吗？现在江湖上都以为是雁山派少侠为了抓魔头才受了重伤，如果少侠又把魔头救出来，两人双宿双飞，这消息传出去会让让雁山派蒙羞，成为武林笑柄。我要是这么写，会有读者骂他自私的……现在的读者根本没办法接受这种为了爱情放弃一切还要牺牲他人的设定。” 听完她的解释，苏云景沉默了。 言静怡所说的事情也正是一直牵绊着他的事情。 他发现小说之后，本以为或许可以从中获得到自己一直以来没有找到的解决办法。 可是现如今，作者太太却告诉他，她也不知道接下去的剧情该怎么走…… 莫永宁察觉到了他脸色阴沉，伸手轻轻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上捏了捏，似乎是想让他放松些。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要给他们一个结局吧。”他问言静怡。 言静怡挠了挠头，说：“是啊，总会有一个结局的，只是我现在还没想好。” 她看到了桌面上紧紧握着的两只手，忽然眼睛一亮，问：“你们有什么思路吗？说出来，万一能给我给我一点灵感呢？” 苏云景抢在莫永宁前面开了口。 “没有，我也不知道接下去的剧情应该怎么办。” 言静怡捂住脸叹息道：“啊……我干脆坑了算了……” 莫永宁忙说：“你写着写着或许就知道怎么办了呢？好的剧情就是要出其不意。” 言静怡继续感慨：“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剧情接下去要怎么写……我果然写崩了，删文道歉算了。” 莫永宁给苏云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安抚。 他们曾经讨论过，如果小说被删，小说里的世界可能会跟着一起消失，也可能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他们。 苏云景表情凝重，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觉得你没有写崩。” 听到他肯定的语气，言静怡的自信终于回来一些。 她问：“没有吗？” 苏云景用力点了一下头，说：“只要他们还爱着对方，你就没有写蹦。” 言静怡眨巴了两下眼睛，品味了一番这句话的意思，稍微有了点信心。 第264章 “当然。不管剧情如何背离大纲发展，他们两个相爱的这件事绝对不会变。”她说。 “那接下去就交给时间吧。”苏云景说。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只是在对自己说。 第181章 催更 “在经典物理学中时间被视为一种绝对的、连续的物理量，不依赖于观察者的运动状态或物理系统的性质。也就是说，对于任何人来说，时间流逝都是均匀的，具有单向性，且独立于任何其他外界事物。 而在量子物理中，时间的绝对性被打破。量子力学中的时间演化依赖于粒子的状态、观测者的存在以及物理过程的演化。时间的存在和流逝与量子系统的状态密切相关，呈现出相对性。 所以有时候，当你觉得快乐的日子过得飞快，而令人煎熬的事情却使人感觉度日如年，这或许就是符合了量子物理中对于时间的定义。 就像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晚上、一整天、一整个周末……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满心期待地点开小说网页，却发现言静怡断更，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更新。在意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了。” 以上，是莫永宁看完张阳借给他的那本《薛定谔的猫》之后对于量子力学的一些个人的理解。 苏云景某种程度上赞同莫永宁的观点，因为这段日子他对于时间的感受和莫永宁基本相同。 日子就这么又快又慢地过了好几个月。 秋天的感觉刚开始不过十几天，这个城市就迎来了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 几天后，短暂的秋天结束了，气象站宣布正式入冬。 今年春节比较早，连带着大学的期末考试也提前到了一月初。 这段时间，莫永宁所在学校的仅有的几间自习教室和图书馆空位基本处于客满状态。 倒是j大的占地面积大，能供学生作为仔细教室的地方也多，于是他干脆带着书来j大自习，顺便等苏云景下课一起吃饭或者一起看书。 这天，他在上院一楼找了一间教室自习。 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 放眼望去，每一个都在埋头苦读。 不愧是j大的精英学生们没有人在摸鱼玩手机。他想。 他挑了个门口的空位坐下，用书包占了边上的另一个位子，随后给正在上课的苏云景发去一个方位信息。 然后，他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书，立刻投入到了对知识海洋的畅游中…… 正当莫永宁沉浸在书本中那些生僻字和拗口的词语时，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自习教室门慢慢被推开了。 因为距离很近，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便和正要走进来的言静怡眼神撞了个正着。 言静怡看到他也是一愣，当即止住了脚下的动作。 四目相对了几秒后，她脚下忽然开始后退，缓缓从自习教室退了出去。 莫永宁立刻丢下书本和文具追出去。 “言静怡。”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在教室自习的人，在走廊上，他尽量压低声音喊道。 不远处已经走出去好远的言静怡显然是听见了，但依旧继续往前走着，甚至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莫永宁脚下轻轻一用力，用轻功瞬间就追了上去，一下子挡在了言静怡的面前。 言静怡被吓了一跳。 她明明没有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这个人怎么就一下子追上来了呢？ 她的眼里既慌张又诧异，但最多的一层情绪还是心虚。 “你跑什么？” “啊？我，我没跑，我是看教室里没空位了……” “上次我和苏云景在食堂看见你，你也是慌慌张张躲开。” “我没有，我是要去抢菜……” 言静怡磕磕巴巴解释道，越解释越心虚。 莫永宁当然知道她在心虚什么，无奈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她：“为什么不更新了？” 言静怡低头，用手指绕着围巾上的流苏，委屈巴巴地说：“最近是考试周，我没精力写，写了也没人看。” “你从上次我们一起吃了火锅后就开始断更了。已经好几个月了。”莫永宁说，“那时候就有什么让你分心的事情吗？” 言静怡放弃挣扎，决定摆烂。 她仰起头，无所畏惧地看向莫永宁说道：“好吧，我就是我卡文了！没有任何头绪！没有灵感！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你逼我我也写不出来！你就算把我关进小黑屋我也写不出来！” 莫永宁：“我干嘛要把你关进小黑屋……” 言静怡一愣，才意识到自己是一时激动，把网上读者的催更内容给说出来了。 “我答应你们会写，就一定会写完。”她说。 莫永宁问：“能不能给个大概的时间节点呢？” 言静怡思索了片刻，回道：“有生之年吧……” 莫永宁：“……” 他还想继续逼问出些什么，这时候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苏云景打来的电话。 “喂？我下课了，现在过来找你。要给你带杯咖啡吗？” “不用……哎！言静怡！你别跑。” 他发现言静怡趁他接电话走神的功夫，已经转身跑出去好远。 第265章 “言静怡？你看到她了？我感觉已经好久没在学校见过她了……”对面的苏云景说。 “额，让她跑了。”莫永宁说，“她是知道我们会催她更新，所以一直躲着我们。” 苏云景问：“那么久了，她还是没想好后面该怎么写吗？” 莫永宁：“嗯，好像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苏云景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别逼她了。”他说，“你一会儿没什么安排吧？” 莫永宁觉得有些奇怪：“安排？你不是让我占个自习室空位下午一起学习吗？” 苏云景说：“情况有变，刚才林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何老今天下午有个会议取消了，空出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请我去办公室聊聊。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 虽说上次酒局之后，何老就和林沐风提过想约苏云景单独见一见。但因为他这种级别的学者，在校内校外身兼数职，几个月来一直不得空闲。 “何老？是你一直提起的那个泰斗级别的老教授？”莫永宁问，“他只是邀请了你，我去方便吗？” 苏云景说：“他找我去一定就是想聊聊穿越的事情，你在的话也能多提供一些信息。” 莫永宁说：“我的事情你不是都知道吗？我全都给你交代过了。” “你不想去吗？那还是算了……”苏云景不想勉强他，“哦对，你明天就要考试了。” “我去啊。”莫永宁说，“叫声老公我就去。” 苏云景这才听明白，原来这家伙是想在这里找回点上周末在他家丢掉的场子。 他轻轻笑了一下，口齿清晰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公，我五分钟后在教学楼门口等你。” 莫永宁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转身冲回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第182章 他不是我 何老的办公室和林沐风在同一楼层，面积也并没有比其他教授的单间办公室要大许多。 据说学校造新楼的时候想专门为何老划出一整个楼层的办公室、会议室、实验室，被何老拒绝了。 他老人家说“房间小能聚气，风水好”。 因为是何老突然空出的时间，林沐风下午有课不能和苏云景他们一起前往。 她在电话里嘱咐苏云景不用紧张，说上次酒局上何老威严的模样是摆给外面人看的，私底下对自己的学生是很和蔼可亲的。 也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当苏云景和莫永宁在何老办公桌对面的两张椅子上正襟危坐下来之后，何老却笑眯眯地从抽屉里翻出两个橘子扔到了他们手里。 何老年逾古稀，早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但精气神却很好。要不是那头雪白的银发，旁人或许看见他会以为他不过六十出头。 “别人送的，也不知道甜不甜。”何老说着自己也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对苏云景说，“小苏啊，上次真是谢谢你了。后来小林有把你安全送回去吧？” 上次的酒局是苏云景第一次和何老见面，因为有外人在场，两人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苏云景直到酒劲上来昏厥过去的那一刻，也没能和何老说上几句话。 “嗯，是我莽撞了，不知道自己酒量的深浅，给您和林老师添麻烦了。”苏云景说。 何老摆摆手：“哎，年轻人嘛……很正常。以后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他补充道：“我不是让你以后经常出去喝酒的意思啊！过量的酒精会影响神经系统，还是要小酌才怡情。不瞒你说，他们那些酒局我也不爱去，实在推不掉的才去。带个手帕，喝一杯吐半杯……” 何老冲冲苏云景笑眯眯地做了一个“学着点”的表情，这轻松和亲近的氛围让两人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 何老的目光移到了一旁莫永宁的脸上。 “你就是莫永宁吧？”他问。 “嗯。我是。” 莫永宁用力点了点头，表现得乖巧礼貌。 他想，大概是林沐风同何老聊穿越的事情时提到过自己吧。 何老微微眯起眼睛，透过老花眼镜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说：“我看小说里的描写，还觉得一个在魔窟里长大的魔教教主能长得如何俊朗，现在看见了到也确实是个小帅哥。” 听到这话，苏云景和莫永宁皆是一愣。 苏云景问：“何老，您也看了那个小说吗？” 何老点头：“小林跟我说了这个发现之后我就让她发给我看了。但是，最近几个月好像一直没见到新的内容……” 苏云景和莫永宁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苏云景问：“您全都看完了？” 何老说：“是啊，出差飞机上看的，正好也换换心情。你们的事情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理论研究可以支持，但我还是很感兴趣的。既然决定要参与进来，就要认真对待。如果我什么都不了解怎么给你们提出建议和看法呢？” 苏云景依旧是感到不可思议。 日理万机的学术泰斗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学生，或者说，可能只是为了兴趣，把一本没有营养的网络小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何老又说：“看完之后我就一直想找小苏聊聊，没想到今天你把小莫也带来了。正好，有些事情我要麻烦跟你们跟我一起探讨一下。” “不敢不敢。” 第266章 “是我们要向您请教。” 苏云景和莫永宁紧张地回道。 “哎，你们别紧张，今天不是什么正事的谈话。吃橘子，吃橘子。”何老边说，边把手里剥好的橘子掰开成两份，递到二人面前。 两人站起来，躬身，局促地用双手接过那两半橘子，然后又端坐回了座位。 何老说：“我看完小说后，对于小说里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关系，有一些个人的猜想。” 他顿了顿，看了看坐在对两人：“哎，你们吃橘子。” 看着两人各自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后，何老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小莫，你觉得小苏嘴里的那瓣橘子是甜的还是酸的？” 莫永宁不知所以，吧唧了自己嘴里的那瓣橘子，回道：“甜的，很甜。” 何老笑眯眯地问：“你为什么会那么确定？” 莫永宁愣了一下，回答：“因为我吃的这瓣是甜的。” 何老：“是啊，可是你吃的事甜的，为什么就能确定他的也是甜的呢？” 莫永宁说：“因为我们吃的是同一个橘子啊，一般来说同一个橘子里果肉的甜度都是一样的吧。” 何老点点头：“你们手里的果肉来自同一个橘子，所以当一个人尝到味道之后，立刻会知道另一个人手里的果肉是什么味道。” 莫永宁眼睛一亮，惊呼：“这个我知道！这叫量子纠缠。” 看来张阳给的科普小书他是没白看。 苏云景有些不解道：“您想说您认为小说里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是有联系、互相影响的？” 何老用食指朝着苏云景的方向点了一下，表示肯定。 他说：“小说世界里的你们，带着那边的记忆穿越到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你们’，带着这个世界去到了小说里。在交换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都是基于人物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和生活经历而展开的。也就是说，两个世界相互影响着彼此……” 说道这里，何老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两人一眼，问：“或许有点冒昧，但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是不是和小说世界里的‘你们’一样，在谈恋爱？” “是的。”两人异口同声回道，并没有感到任何心虚。虽然脸还是红了。 何老满意地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的另一个猜想也有了支撑。” “另一个猜想？” “是的，我认为，小说世界里面的‘苏云景’和这个世界的‘苏云景’其实是都是同一个人，而莫永宁也是。” 何老的这个想法令两人大吃一惊，半张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何老似乎是料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继续解释。 “我们来做个假设。假设这个世界原本的那个苏云景，在穿越发生之前所拥有的人生是a。而你……”他指了指苏云景，说，“你在穿越发生之前，在小说里的那个世界所有的人生，是b。那么当穿越发生的那一刻，你们互相继承了对方的记忆，并且也保留了自己的记忆。也就是说，那个苏云景的人生是a+b，而你的人生成为了b+a……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数学公式，a+b=b+a。” 莫永宁听得云里雾里，苏云景则有不同的看法。 他说：“可是那是截止到发生穿越节点之前的事情，之后呢？之后两个世界的我所做的事情完全不相干不是吗？” 何老挑了一下眉，反问：“真的‘完全’不相干吗？” 苏云景一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苏云景爱上了莫永宁，莫永宁也爱苏云景。 穿越节点之后，这件事情在两个世界都发生了。 但他还是不赞同何老的这个观点，因为在小说里，苏云景还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不顾一切地救出受困的莫永宁。 而作者言静怡也说过，不确定自己笔下的角色之后到底会做怎样的抉择。 “虽然有所关联，但我觉得，还是不一样。”苏云景说。 何老“哦？”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追问。 “我很高兴你有自己的想法。在没有被证明之前，你的猜想和我的猜想是同样有价值的。很多伟大的发现都是从猜想开始的，我想跟你们聊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云景点头：“嗯，我明白。” 全程没插上话的莫永宁转头看看苏云景，也没太明白他的猜想是什么，但也没当场问。 接着，何老又问了两人一些穿越过程的细节和感受，并且阐述了自己对于平行宇宙、虫洞、两个世界相互影响等事情的看法。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从何老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两人还盛情难却地带走了一大袋的橘子。 回去的路上，莫永宁骑车，后座的苏云景一边剥橘子一边往他嘴里送。 莫永宁好不容易把满嘴甘甜的果肉咽下去，得了个空档问后座的苏云景：“你们聊得内容我其实没有听懂太多……你为什么不赞同何老的观点？” “因为我觉得那个世界的苏云景跟我不是同一个人。”苏云景边说边扎紧放橘子的口袋，身体靠上莫永宁的后背，用一只手拦住他的腰。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不像我那么爱你。他不是我。” 第183章 新年 期末考试考完，各大高校就开始陆续放寒假了。 第267章 张世成因为报了学校的summer school，今年过年没办法回国。但惦记着国内好友的他还是非常贴心地寄了些澳洲特产到葛星家，嘱托她在聚会的时候分发给大家。 葛星的学校放假很晚，她考完最后一门功课后就急赶慢赶地跟着春运大客流坐上火车。在经历了大半天的长途跋涉后，她终于回到家里，兴致勃勃地打开那个从大洋彼岸寄来的包裹，就看见里面除了绵羊油、护手霜外，还有几个做工非常原始粗糙的皮质零钱包。 她好奇地拿了一个在手里研究了一番，在标签上看到了“kangaroo scrotum purse”的字样。前后两个单词她是认识的，中间那个显然不在大学四六级词汇里。 葛星拿出手机查了一下“scrotum”的意思，瞬间脸都绿了，当即连时差都没算，一个电话过去把张世成臭骂一顿。 张世成委屈巴巴地说那是当地特产，礼品商店的top1产品。 他还告诉葛星，箱子最底下是单独给她买的羊绒围巾，别人都没有，这才让葛星消了气。 于是，大年夜前一天，葛星带着四个“kangaroo scrotum purse”出现在了约定的聚会地点。 她决定先不告诉另外四人这是什么东西，并且要求他们回去之后单独查字典。 几人里，除了苏云景外确实也没人认识那个单词的含义，一个个笑嘻嘻地把零钱包收了起来。 苏云景也不说话，微微笑看着言静怡把自己的口红、钥匙和耳机一个个地给放了进去。 收到了实用礼物的言静怡看起来很高兴。 她把被塞得满满的零钱包放进自己的包里，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饮料。 她发现苏云景在看自己，但误读了他眼里的意思。 “哎，苏云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经在写了！真的！”她说。 “咦，静静，你不是已经卡文卡了很久了？”葛星显然是知道她在说什么，有些惊讶道。 言静怡说：“这事情就像便秘，憋久了总有一天会通，通的时候一泻千里……我大概这周能更新两万字，接下去的几个月都不会卡了。” 葛星碰场地鼓起了掌，苏云景和莫永宁则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经过了一段时间，小说里的世界是否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元林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又因为被言静怡拒绝过的尴尬，一开始没有搭话。 后来，在大家边吃边聊的过程中，过去几个人坐在一起学习的聊天的轻松氛围又回来了，他的那份尴尬就也消失了。 聚会在张世成的远程联线中画上了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除了张世成贱嗖嗖地告诉了言静怡那个零钱包是什么东西做的。 …… 第二天是大年夜，苏云景的父母为了和莫永宁家一起吃年夜饭特意找人换了班。 除了莫永宁的妈妈，他的外公外婆也来了。 一个圆桌刚好坐满，不挤也不空。 虽然已经和莫永宁熟到把他当做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看待了，苏云景的父母还是第一次见到江琦。 原本只知道莫永宁的妈妈是外企高管，苏国强和杨樱以为自己跟这位职业女性和她的高知父母之间会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但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深深爱着自己的儿子，并且也爱对方儿子的缘故，宴席上的他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未曾有过半刻的冷场。 莫永宁因为一杯倒的事迹不敢喝一口酒，只能就着可乐吃了大半桌的鸡鸭鱼肉。 苏云景陪着他不喝，同样灌了一肚子的汽水。 餐桌上的几个长辈们越聊越高兴，到了深夜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莫永宁看了看正无聊地在用鱼骨头拼图案的苏云景，凑到他耳边轻轻问了一句：“想去放烟花吗？” 苏云景愣了一下，说：“市区不是不让放吗？” 莫永宁掏出车钥匙，冲他眨了一下眼：“那就开到能放的地方。” 苏云景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忆起来，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看过华丽的灯光秀，也欣赏过高科技的无人机表演，但始终是觉得这些和传统的烟花比起来，似乎少了点什么。 可能是缺少了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或是放完之后空气中残留的硫磺气味，还有那份燃放过程中的未知惊喜。 苏云景答应了莫永宁的提议，两人趁着长辈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餐桌上申请提前离席。 相见恨晚的杨樱和江琦大概是觉得儿子们离席她们便可以更肆无忌惮地聊儿子小时候的丑事，毫不犹豫大手一挥就放他们走了。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停车场，莫永宁替苏云景打开副驾驶的门后，转到驾驶室一侧。 开门，上车，熟练地发动汽车。 他现在开车已经十分熟练了，加上大年夜的城市道路上基本没什么车辆，原本要开一个小时的距离今天不到四十分钟就开到了。 他们来到了距离市中心近六十公里的一处滩涂，路边这时候已经停了好多车，滩涂上有如繁星般闪烁的手电筒光线，似乎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了。 莫永宁是在网上找到的这个地方。因为交通方便，场地又大，还恰好正对东方能够看海平面上的日出，所以每年到了大年夜很多年轻人都会载着一后备箱的烟花开车到这里来过年。 他们下车在岸边站了一会儿，被海风吹得冻到不行，于是又返回到了车里。 第268章 “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午夜零点。”苏云景看了一眼时间搓着冻僵的手说，“一会儿再出去吧。” 莫永宁重新发动汽车打开空调：“嗯，在车里呆会儿吧。” 随着汽车的发动，悠扬的音乐声再一次在汽车音响里响起。 车窗外是漆黑滩涂上的手电光和夜空中洒满的星光融为一体，车内氛围灯和音乐声让气氛变得浪漫温馨。 没有一对情侣能在这样的气氛中忍住不去亲吻对方，他们一也一样。 “还有多久？” “三十分钟。” “足够做点别的事情了吧？” “够了。” “今天我来？” “行。” 副驾的靠背被完全放平，汽车宽敞的内部空间让莫永宁充满信心，认为自己今天一定能够大展拳脚。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他正要提刀上阵之际，两人的手机却突然同时响了一下。 苏云景在黑暗中往手机的方向摸去：“等一下，我看一眼。” 莫永宁当然是不愿意的：“一会儿再看。” 但他还是没能拦住，让苏云景顺利拿到了手机。 “言静怡更新了！” “哦。一会儿看。” “《少侠最近有点烦》完结了！” 听到这话，莫永宁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第184章 大结局 《少侠最近有点烦》前情提要： 莫永宁为了把身负重伤的苏云景送回雁山派救治，不幸被抓，暂时囚禁在雁山派地牢中。 苏云景身体恢复，却假装失忆不与莫永宁相认。但他故意在言语中透露“那魔头身上有邪术”，使得雁山派无人敢靠近地牢，他自己却暗中每天晚上偷偷由密道去探望莫永宁送好吃好喝的，并且要求莫永宁教他魔教秘籍心法。 众人见这魔头不吃不喝居然还日渐圆润起来，更确信他一定懂什么邪术，不敢靠近地牢。 大半年过去了，苏少侠突然恢复了记忆，并且说自己知道各门派在青涯谷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的魔教宝物在哪里。 消息经由雁山派内的各门派眼线传出，各大门派收到消息后立刻以各种理由上门拜访苏大侠父子二人。 苏云景让父亲不必操心这件事情，主动接待这些访客，并且告知端午当日，将举办一场比武，若是有人能赢过他，他便将带那人一道去青涯谷寻找那些宝物。 于是，端午当天，得到消息的各大门派齐聚雁山派，派了各自门派中武功最强的人上擂台比武。 在围攻青涯谷时，各大门派都见识过苏樊大侠之子苏云景的武功。只能说算得上优异，却并不是什么奇才。 原本信心满满的各大门派都以为自己能轻而易举赢下比武。 却不知苏少侠在哪里学了一套极其诡异的内功心法和招式，擂台上甚至连能近他身的人都没有。 …… 《少侠最近有点烦》最终章： 最后一个对手从擂台上滚落，而苏云景手中长剑竟然自始至终未曾出过剑鞘。 台下各门派众人皆惊，就连雁山派自己的长老弟子们都惊叹不已。 苏樊大侠更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打翻了手边的一杯上好的碧螺春。 擂台上，只见苏云景抱拳道：“既然今日没有人能赢在下，那么魔教的宝物就只能归雁山派所有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突然，台下有一人叫道：“听说苏少侠为抓魔头身负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这宝物本就该属于苏少侠。我等并不想争抢，只是今日既然大家都在，苏少侠可否告知大家那宝物究竟是什么？” 苏云景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远处屋檐。 与此同时，从屋檐上飞身而下一个人，不偏不倚恰好落在苏云景身边。 看清那人是谁之后，台下一片哗然，就连雁山派自己也乱成了一团。 “莫永宁？这魔头不是应该被关在地牢里，被九九八十一道钥匙锁着吗？” “他为什么会站在苏少侠身边？” “他为什么搂着苏少侠的腰？” “苏少侠为什么亲了他一下？” …… 苏樊大侠手中的茶盏给捏了个粉碎，刚想上台，却被身旁的夫人拦下。 他听见夫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相信景儿。” 苏樊想了想，还是忍下了发作，看台上的儿子接下去会怎么做。 苏云景拉着莫永宁的手，大大方方地对台下众人道：“我所说魔教的宝物就是我身边这位。既然今日无人能赢过我，那我便收下了。” “苏樊，你儿子是怎么回事！他是和这魔头同流合污了吗？！”台下有人发出了质问。 “同流是同流了，合污却也不比诸位污得更龌龊。”苏云景冷冷道。 他不紧不慢地将从莫永宁那里所知道的各大门派暗地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一件件一桩桩地说了出来。 最后，台下各门派无一幸免——除了雁山派。 雁山派长老和苏樊终于是松了口气，他们是知道自己也并不完全干净，但这苏云景却是给自己门派留了面子，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当然，台下也有不服气的，叫嚣着：“你只说我们的丑事，你们雁山派就干净吗？” 第269章 苏云景抬剑指向那人，说：“若是你能打败我，你也可以站在这里和大家说说雁山派是怎么个不干净法。” 莫永宁则站在边上，煽风点火道：“方才苏少侠说的那些只是我告诉他的一些皮毛。你们之中，有些更肮脏龌龊的事情，他都还不知道。我怕说出来污了他的耳朵，让他转述还会脏了他的嘴。” 台下各门派领队的长老脸色骤变，开始互相投递着眼神。 终于，青莲派门下有一位女侠开口。 “泥浊水，非徒没人耳目之所及，实有陆海内外之数，未易极其数也。” 说罢，她转身带着几个女弟子一道拂袖而去。 其他队伍面面相觑，也都陆续散开，纷纷离场。 等到外人全都走完后，苏樊一跃而上来到擂台中的二人面前。 他眉头紧锁，看向苏云景问。 “景儿，你和这个魔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语气愤怒至极，手里的剑也似乎马上就要拔出来指向儿子。 莫永宁向前一步想要挡在二人，却被苏云景伸手拦了下来。 苏云景说：“父亲大人，他是我所爱之人。无论您是否接受，我都不会同他分开。” …… …… 看到这一页的时候，车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紧接着，一道亮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和繁星一起炸裂开，然后闪烁着五彩斑斓光芒缓缓坠落下来。 又是“砰”的一声，几道光同时射向夜空，远处的海岸上的车灯也成片亮起，传来人群的欢呼，安静的岸边忽然之间热闹至极，隐约能听见那边好像是有人在那里求婚。 但这边车里的两人却没心思去看那热闹。 莫永宁：“这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苏云景：“是我说的。” 莫永宁：“言静怡当时在场吗？” 苏云景摇摇头。 莫永宁：“那怎么会……” 他们看着彼此，都想到了何老那天所说的“小说世界里面的‘苏云景’和这个世界的‘苏云景’其实是都是同一个人”。 苏云景本来是不赞同这个猜想的，而现在好像证据就摆在他俩面前。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一直以来纠结困扰着他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苏云景，只有一个莫永宁。 他们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里相遇、相爱、相守，不会受任何事情的影响，永远不会改变。 海岸边的那场求婚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人群的尖叫声、汽车的鸣笛声以及几个巨大的烟火在上空炸裂发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随后，原本杂乱无章的尖叫声开始逐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我爱你，在每一个时空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完结得有些突然……但这确实就是我开文之前就想好的结局。 可能我的笔力不够，没办法在小说里把我的想法表达清楚，就在这里碎碎念地再说几句。 人的外貌会变，身份会变，对某个人的“爱”却不会变。 所以能定义一个人的东西，应该是这个不变量。只要这个爱是一样的，那你就还是你，他也还是那个他。